作者：夜南听风
乾坤已成。
当世第十位乾坤宗师，又一位宗师中无敌的存在，将屹立当世，已成天数定局。
海乾元沉默，空寂退走，陈牧又将目光看向不远处，一袭黑袍，手握绝刀的拓跋玺，目光中没有什么情绪流露，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
“……”
拓跋玺手握绝刀，看了看姜长生。
继而。
他又看了看陈牧，似要出刀，但似又短暂的顿住。
也正是这短暂的顿住之后，他仿若有所觉一般，明白了什么，忽的自嘲般的一笑，继而连声笑了起来，直至放声大笑。
他迟疑了。
面对姜长生破开桎梏之后，都不敌的对手，一尊真正的乾坤宗师，他迟疑了，他手中的绝刀，没能在姜长生之后，第一时间向陈牧挥出那一刀，去叩问乾坤。
看似只是一丝再寻常不过的迟疑，面对强敌任何人皆会如此，但事实上到了他如今的境地，那一丝迟疑，哪怕仅仅只是一个刹那，一个念头，就是天与地的差别。
有着一丝迟疑存在。
他便永远不可能如姜长生那样，挥出无所顾忌的一刀，突破自己的心障。
所以他笑了。
因为直至此时此刻，他恍然之间忽然发现，自己并不是胜不过他师兄公羊愚那柄‘天刀’，而是胜不过他自己，是他自己一直以来挥不出那一刀。
若是百年之前，他能挥出那一刀，也许就不是公羊愚一尊刀圣屹立寒北，而是两位‘刀圣’纵横天下了，但如今一切皆已茫茫，已成往事。
“师兄……”
他明白了，便也看开了，便也想通了。
无声无息。
拓跋玺缓缓垂下手中的绝刀，拄刀而立，笑声渐渐的停止，面容迅速的苍老，整个人的气息快速溃散，直至彻底化作一具皮肉枯骨，悄无声息的散落下去，只余一柄绝刀，如墓碑一般竖立在那团枯骨之前。
绝刀拓跋玺，
寿尽而终！
“善哉善哉。”
空寂已走到远处的步伐，此时停顿下来，回首看了一眼拓跋玺的尸骨所在，眼眸中露出一抹叹息之色，拓跋玺不入换血，的确已到寿命大限，而今最终明白胜人难胜己，百余年的心魔执念消散，只余对自己的一丝自嘲，便就此寿终，陨落于地渊之地。
陈牧看着拓跋玺的尸骨，短暂沉默，他预想过拓跋玺会向他挥出如姜长生般的一刀，也预想过拓跋玺会如其他人一样退走，但没想到对方会就此寿终坐化。
短暂寂静后。
他将目光缓缓移开，又落向附近其他一位位寒北宗师。
之前那句‘还有谁来’，仿佛仍在此间回荡，而他目光所及之处，所有与他对上视线的人，无论何门何派，皆是无声的垂下视线，尽皆俯首。
“这就是……乾坤宗师。”
夏玉娥看着陈牧的身影屹立场中，寒北宗师尽皆俯首，眼眸中也不由得泛起波澜，她曾见古籍中记载，乾坤一出，唯我独尊，宗师皆俯首，而今就这么呈现在她面前。
但。
就在场中一片寂静，所有宗师皆默然俯首之际。
忽的一个不和谐的声音阴森森的响起。
“我来！”
嗡！
但见一道灰影破空而至，以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向着陈牧的背心袭去，一刹那间妖气冲天，澎湃无量，近乎让方圆数百丈的地渊天地都为之压抑沉寂，更令在场所有宗师皆为之震骇心悸。
这种恐怖的妖气近乎无边，远非七阶八阶所能及，那灰影一看半人半妖，亦是一眼便能认出其并非妖物，乃是天妖门的妖人，那么其身份几乎已是不言而喻。
天妖门老祖。
宇文颢！
第371章 战天妖老祖！
天妖宇文颢！
辨认出那一道灰影的身份后，在场的所有宗师几乎都是一片大骇！
虽说放眼整个寒北，所有的换血境太上人物，几乎都有些瞧不起宇文颢，但前提是换血境，对于宗师而言，宇文颢依然是堂堂九阶天妖，是无法跨越的恐怖存在！
天妖与宗师之间那是巨大的实力鸿沟，纵然整个寒北的顶尖宗师汇聚一处，都不可能是一尊天妖的对手，除非是能有三五位绝世宗师联手，那还勉强能一战。
宇文颢赫然也入了地渊，且不知何时来到了附近。
此时在姜长生折剑，拓跋玺身死之际，终于是暴起出手，向着陈牧悍然袭杀！
“苍鸾击。”
宇文颢速度快到近乎恐怖，几乎是刹那间就已来到陈牧身后，右臂扬起之际已化作妖禽利爪，伴随着古朴的灰暗妖气弥漫，一击袭向陈牧的后心，精准而凶残，要将陈牧的身躯贯穿，将陈牧的心脏一把掏出！
他那一双殷红如血的妖瞳中，此时却也是露出着前所未有的兴奋。
乾坤武体！
“听闻你天妖门总坛被破之际，你负伤逃遁，被我七玄宗尹太上追杀三千里，本以为你躲在哪个角落舔舐伤口去了，不曾想还敢在这地渊之中现身。”
陈牧虽有匹敌换血的实力，但到底还是宗师的层次，许多的手段和应变能力，都未必及的上他，若是转身就逃他的确很难奈何，但是敢和他正面一战，那他就仍有机会！
就见宇文颢的妖爪尚且在和陈牧硬拼，一缕漆黑的残影陡然从其尾椎末端延伸出来，犹如一条黑色匹练，一下子凌空抽向陈牧的后腰，要将陈牧拦腰击断！
“乾坤领域？”
能够匹敌宇文颢这样的天妖老祖，可以说当真是天下大可去得，纵然再多的换血境出手围攻，只要无法合围，那便没有什么威胁，或许现今那些天人合一境的高手，仍对陈牧有着很大的威胁，但只要陈牧再往前走上些许，在那些人面前亦能自保时，那便是真正大势既定，放眼天下，再也无可制约。
天地风雷，山泽水火！
乾坤八相轮转交击，于虚空之中隐约形成一幅八相阵图，将宇文颢整个人淹没在其中，狂暴的天地之力浩浩荡荡，如苍穹之怒，镇杀妖物。
然而陈牧却神色毫无变化，他曾千里追杀玄龟，与玄龟交手不知多少次，对于玄龟摆尾这一招实在太过于熟悉。
而他如今地渊一行，所获机缘也是不少，不仅仅是那一朵幽暗魂莲令他的心魂强度提升不少，伴随着乾坤领域都能覆盖近五十丈范围，此外历经多种感悟，见证洞天崩塌以窥视乾坤之外，领会长生剑以镇压乾坤之内，他对于乾坤的掌控和把握也俱都更进一步。
两人拳爪碰撞的中心，虚空呈现出肉眼可见的扭曲，继而一下子碎裂出一道白色的裂隙，蔓延出数尺距离，两股恐怖的威能剧烈碰撞，将附近的天地之力皆搅动的犹如一片惊涛骇浪，向着四面八方滚滚而去。
宇文颢乃堂堂天妖，虽震惊于陈牧在宗师之境便能有这等惊人武力，但总归不至于畏惧，此时也是一声暴喝，双爪向上挥出，灰影和妖力疯狂汹涌。
陈牧接连挡下宇文颢两招，此时神色反倒十分平缓，变得毫无锋芒，只语气平淡的叙述一句，继而随着呼吸吞吐，刹那间方圆四五十丈内天地之力疯狂汹涌变幻。
虽然在换血境之中，属于较弱的人物，但到底也是那个层次，比起才踏入换血境不久的秦梦君也是基本相当，甚至比空手的秦梦君还要略强一些。
人有手足四肢，也只有手足四肢。
但。
“厉害，厉害……”
居然有人修成了乾坤宗师！
虽然什么补天石、虚空玉晶，也都是不可多得的奇物珍宝，但相比起来，一尊乾坤宗师的血肉之身，是更加弥足珍贵之物！
要知道整个大宣千年以来，也不过诞生九位乾坤宗师，陈牧却是第十位。
尽管眼前这小辈身上，其血肉之躯并无换血境那种交融天地之气息，但元罡真劲却强到不可思议，以领域驾驭天地之力，那种厚重扎实的感觉，的的确确是换血的战力了！
三十三岁的乾坤宗师。
挡住了！
陈牧挡住了天妖老祖的袭杀！
伴随着一声沉闷的轰鸣，犹如惊雷一般在场中炸开。
在宇文颢陡然现身之际，就已各自心生退意，往远处退走的诸多宗师，此时注意到后方这一幕，几乎都是一个个眼睛瞪大，露出近乎无法置信的神色。
这突如其来的一记甩尾，弹射出了一条隐蔽的长尾，便是换血境的高手在此，若是没有提前预料，也有可能会应对无措，一番手忙脚乱。
“雕虫小技。”
这是他宇文颢的机遇！
陈牧这尊新晋的乾坤宗师虽然实力强悍，连姜长生等都完全不是对手，但终究还只是一位宗师而已，纵然强了一点，也不过是头小龙，耗费力气依然能够降服。
但见他一双妖臂陡然伸长，仿佛多出了一副骨节，噼里啪啦也是连出八击，与陈牧招招硬撼，每一次轰击，都震裂虚空，打的天地动荡，虚无碎裂。
但见迎面似有真龙残影一闪而逝，龙啸九天，翔天登云，一双妖爪若龙爪撕裂天穹，与陈牧击落的天地轮印硬撼到一起，伴随着一声震天动地般的轰鸣炸响，虚空再次崩裂，炸开犹如蜘蛛网一般，绵延数尺的白色裂痕！
“天地宇内，莫非乾坤。”
栾秋梅眼眸中满是震撼，口中接连喃喃：“连宇文颢这等天妖都足可匹敌，如今的他真是大势初成了，未来若能越过那一关……”
以他如今的手段，镇杀纪远山不过翻掌之间，更不可能再畏惧玄机阁什么。
“……”
陈牧一击天地轮印被宇文颢挡下，气势却不弱反增，节节攀升，整个身形也仿若高涨，升腾起一种号令乾坤，问鼎天下之气魄，向前一步踏出，噼里啪啦接连打出八击！
只是。
到了陈牧和宇文颢如今的阶段，任何手段其实都已不重要，再平凡朴素的招式，亦是能化腐朽为神奇，像天地轮印这种绝技，在第七层之前，更像是集中的爆发手段，但从第七层往后开始，则更像是对于天地乾坤的一种修行感悟之道。
“天妖门，宇文颢？”
练成之后则举手投足间皆是浩荡天威，走向返璞归真的至境。
嗡。
宇文颢先是为之一怔，没想到陈牧对他的一击居然不避让，反而胆敢与他硬撼，心中正诧异之际，便打算一力镇之，可当拳爪碰撞时，拳印上传来的力道却让他微微色变。
早前陈牧与姜长生交手，自始至终动用的都只是乾坤武体之力，也令她认为陈牧不曾练就领域，只是才迈入洗髓境不久，可是陈牧和宇文颢硬撼这一幕，那方圆数十丈内天地之力号令指引，更以武体驾驭，是毫无疑问的乾坤领域！
她这个练成阴阳领域的，绝对不会看错！
比她的阴阳更完善，对天地之力的控制更完美无缺，这是唯有从阴阳之中演化而来，又合并了五行等天地一切本相，当今武道集一切之大成的乾坤领域之力！
实际上陈牧都能在这个年纪修成宗师，练成乾坤领域也不奇怪，再加上传闻中乾坤宗师乃宗师中的无敌存在，凌驾于绝世宗师之上，一出世就是毫无争议的无敌，以及宇文颢这尊天妖老祖，在换血境中属于实力最弱的一档，乾坤宗师有一战之力也合乎情理。
夏玉娥与栾秋梅几乎是早在宇文颢现身之际就在往后退却，而此时遥遥望着陈牧和宇文颢的一招硬撼，内心之中也是都掀起惊涛骇浪。
这近乎等同于以洗髓之力，硬撼换血，尤其是陈牧的年纪，今年才不过三十三岁，能有这等手段，说明他已真正跻身于当世武道的顶层，距离绝巅都相差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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