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不夜侯 第165章

作者:月关

  如此,才能保证那封密信,安全通过他们这一道道关卡,送往后宫。

  后宫里面,也有被买通的太监,可以在接到密信之后,再悄然转呈太后宫中。

  整条线,现在全打通了。

  擅自往宫中传递东西,本是大罪。

  哪怕你只是擅自往宫中传一壶酒、一盘菜,替某个内侍宫人送一封信,那都是死罪。

  因为这个口子绝对不能开。

  今天对你网开一面,明天可能就会有人往宫里送毒药,送内外勾结的消息。

  当然,内外勾结,消息串通这种事,传递的方法有很多,不可能完全禁止。

  但这也不是宫禁放松的理由。

  欧阳伦几人也知道这是在冒着极大凶险,但是,他们已经上了贼船,退无可退。

  而且办成此事后,他们获得的酬劳,就算明天就找托辞退伍,也能逍遥三辈子了。

  如此一来,这个险,他们也只能冒了。

  他们也已隐约猜到,这封信可能是什么内容了。

  民间早有传说,韦太后被掳去北国后,曾被金国广平郡王完颜宗贤纳为妾室,并且还给完颜宗贤生了两个儿子。

  那完颜贤在北国倒是素有贤名的一位大王,任归德军节度使期间,其治下政宽税简。

  调任之时,士民相率,请旨金廷,祈求将他留下。

  等他改任武定军期满时,当地百姓扶老携幼,相送数十里。

  这些应该不是那种自己炮制万民伞一类的作秀把戏。

  一则是因为金人当时还没有这种刷民望的官场习气。

  因为……金廷上层,还不太在乎这种民望。

  二则是完颜宗贤每到任一地,官声都非常好,算是北人中一位懂得如何治下御民的官员了。

  韦太后被接回宋廷后,公开出来的一些消息显示,她被掳去北国时,已经四十八岁。

  可是,你若从当初与她同在宫廷为侍女的好闺蜜乔氏等人的岁数做比较,以及她被选为宫中侍女的年纪倒推,就能发现,她被掳去北国时,应该是三十八岁。

  这就难免叫有心人多疑了。

  会不会是朝廷为了掩盖这一丑闻,刻意调整了太后的年龄?

  因为四十八还被人看上并纳为妾的可能性终究不太大。

  可她流落北国时,如果是三十八岁,那就不无可能了。

  这个岁数再为新夫生儿育女,那也是有条件的。

  这封信,会不会就是她遗落在北方的儿子写给母亲的呢?

  欧阳伦等人心中已有了这个猜测,但反而因此更放心了。

  因为他们笃定,如果真如他们猜测一般,那么太后看过这封信之后,一定会把它烧掉,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再看到它。

  邸九州跟在虞候石九霄、防御使萧山等禁军将领后面,埋伏在垂拱殿的侧殿里。

  这里是通往后宫的必经之路。

  他们要在欧阳伦等人与后宫里买通的太监在宫门处交接信件的时候杀出来,把他们一网打尽。

  邸九州很激动。

  试想,即便是现代,考公对很多人来说,都有着巨大的吸引人。

  更何况是这个年代,更何况只要一脚踏进那道门槛,他立即就能成为一个位高权重的禁军将领?

  对一个江湖飘泊多年一事无成的浪子来说,这等建功立业的机会,该有着怎么样的吸引力?

  纵如飞蛾扑火,他也义无反顾!

第161章 我就蹭蹭,沾点机缘

  年轻时候放浪江湖,因此受尽了亲族和父母白眼的邸九州,一想到今夜之后,他将飞黄腾达、衣锦还乡,就兴奋的不能自已。

  欧阳伦今夜是驻守宫城大门的,但是一路进来,几处关隘,全都换成了秦楚慕、李德福等几个同谋的军头、十将,他自然一路畅通。

  当他来到垂拱殿和后面延和殿之间的已然封闭的宫门时,守在此处的将领是王宽。

  “王兄!”

  “欧阳兄!”

  两人抱了抱拳,互相递个眼色。

  欧阳伦凑近了去,低声道:“内廷可有消息了。”

  王宽低声道:“莫急,一会儿内廷挂灯人就是咱们的人,到时他会把灯钩探出来,我们把信挂上去,神不知,鬼不觉。”

  两人相视一笑,欧阳伦便站到门侧与王宽低语起来。

  两人说的都是这件事办完之后,凭他们收获的丰厚报酬,买多大的宅院、买多少地、建几家店铺。

  这既是一种憧憬,也是二人紧张之中的一种自我安慰。

  内廷开始挂灯了,由远及近,由内及外。

  一盏盏宫灯挂上,点燃,内廷立时处处灯火,璀若星河。

  由高处望去,衬着那飞檐斗拱、殿宇楼阁,宛如一座仙宫。

  欧阳伦不由紧张起来,他摸了摸怀中的密札,抬头看看那紧闭的高大宫门。

  外边的灯火已经升起,将宫门下照得一片通明。

  侧殿里,邸九州、虞候石九霄、防御使萧山等人更是紧张。

  邸九州扒在门缝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外面。

  石九霄和萧山等几员将领则兴奋地在殿中走来走去。

  殿上桌上,还摊着一本账簿和一些会子、交子。

  他们要造成一种正在这里盘账,计算禁军创收,结果适逢其会的假象。

  但,殿内此时没有掌灯,一片黑暗。

  邸九州看着宫门前的动静,似乎已经看到高官厚禄在向他招手了。

  表妹以后就是他一个人的了,三更组织,以后也将归他掌握!

  暗靠秦相支持,明着又是在官家面前立过大功的,十年之后,他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光是想想,邸九州都兴奋的发抖。

  “快来!石虞侯、萧防御使,你们快来,他们动手了!”

  邸九州忽然颤声叫道。

  石九霄立即冲到门前,从门缝向外望去。

  这门虚掩着,露出了一条缝。

  石九霄扒到门缝前,就看到垂拱殿和延和殿之间的那道隔绝内外的宫门上,有一只竹竿的灯钩悄悄地探了下来。

  而欧阳伦已经走到宫门下,迅速从怀中摸出一封卷起的信札,正紧张得手发抖地往上挂。

  守在宫门前的士卒,都是王宽一手带出来的心腹。

  他们早已拿了好处,也得了上官的吩咐,所以欧阳伦赶到门下时,他们就已乖巧地背过身去。

  石九霄大喜道:“动手!”

  两名军士蓦地拉开虚掩的几扇宫门,侧殿的四扇大门也同时洞开,从黑暗中呼啦啦涌出一群禁军,呐喊着向内廷宫门处冲去。

  与此同时,对面配殿里埋伏的军士们,也蜂拥而出。

  宫廷值戍的官兵是不可以携带弓弩的,为此防御使萧山特意安排了几个飞刀使得好的兄弟。

  他们冲在最前面,几口飞刀同时掷向踩着梯子露头在宫墙之上的内廷点灯人。

  “啊”地一声惨叫,那个内廷点灯人同时被五柄飞刀投过来,中了三口。

  虽说离得还远,三口飞刀威力不大,可是其中一口刀射中了他的右眼,那可是极脆弱的地方。

  内廷点灯人惨叫一声,捂着眼睛,就从梯子上倒栽了下去。

  欧阳伦越是激动紧张,手就越不听使唤,他好不容易用牛皮绳把信札缠在钩灯杆儿上,还不等系上,那钩灯杆儿就“吧嗒”一声,摔到了他的脚下。

  随后,从两厢配殿,便有许多禁军呐喊着冲过来。

  “不好!”

  欧阳伦大惊失色,急忙弯腰去抢信件。

  他不清楚内廷有几个人接应,但是如果能把信件抛进内廷,里边的人机警些的话,说不定来得及转移或销毁。

  他匆匆拾起信件,见已来不及绑在杆上,就想把它穿在杆上。

  可那杆头的倒勾并非铁器,而是木制的一截斜钩,用来钩挂灯环的,并不尖锐。

  而那密信封得极严,并且是用做了防水处理的牛皮制成,一时竟穿不上去。

  这时四下里冲过来的禁军已经和王宽等人动上了手。

  王宽本来还想遮掩一番的,可是邸九州、石九霄等人只想把他们传信入宫的事儿做实了,根本不想与他们交谈,冲到面前,便即动手。

  王宽及其手下禁军官兵自然不想坐以待毙,两下里就厮杀起来。

  欧阳伦来不及把那密信穿在灯杆上,就被立功心切的邸九州冲到了面前。

  欧阳伦一个懒驴打滚,逃开邸九州的一刀,情急之下,竟想把那密信塞进嘴里吞掉。

  他也是急糊涂了,这种牛皮信,哪怕团成一团,又岂是他能吞得下去的。

  欧旭伦把信塞满了嘴巴,后边还有一截塞不进去,前边却是死活也不往喉咙里咽。

  这时,邸九州又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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