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关
总之呢,要有官有钱、有才有貌,如此男子,方才配得上我这妹妹。”
刘妈妈听了,脸上的笑容就有些僵。
不好,遇上高不成低不就的姑娘了。
有官有钱有才有貌,那只有三种男人了。
一种是想要先考功名再娶亲成家的书生。
这种书生,富的必然是世家子,人家可是很挑女方家世的。
两个能量颇大的家族的结合,那才是最有用的。
至于女方本人,冷姑娘说她是个孤儿是吧,那她这官不官的,嫁了人也就不能抛头露面的,有什么用处。
第二种就是穷的,穷的在没考取功名前,根本娶不上媳妇儿。这种又不合乎冷姑娘的要求。
这第三种嘛,就是死了妻子的官员士绅了,也就这种似乎还有可能,虽然是续弦,可也是正妻嘛。
诶?我记得龙山仓王员外就是死了妻子的,虽然年纪大了点儿,可他是龙山仓首富啊,嫁过去那就是吃香的喝辣的、锦衣玉食只管享福儿。
明天我就跑一趟龙山仓,看看这王员外有没有续弦的念头……
刘妈妈还真是个敬业的,这边聊着天,脑海中已经开始帮薛冰欣物色人选了。
她满口答应道:“冷姑娘放心好了,这事儿就包在老身身上了,一俟老身物色到合适的人选,马上便与姑娘联系。”
冷羽婵很高兴地给刘妈妈留下自己的地址,方才告辞离开。
走出刘家大门的时候,已然是暮色苍茫。
冷羽婵便想,二郎此时应该已经考完了吧?
那……岂不是明天一早就能见到他了?
一念及此,她的一颗心,就像田野间怒绽的野菊花,都要开疯了!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呐!她和二郎,都有九年未见了呢!
这样一想,便觉心头有几只小蚂蚁在爬,爬得她心头酥酥麻麻的,那本来轻快的步子,便有些腻滞滞的感觉,可怜一溪风月,浅浅芳草丛。
……
狮山茶场,扩建之后已经有了三座大型炒茶作坊。
由于炒茶如今供不应求,而狮山茶场走在了前面,占据了最大的市场,因此茶商简直是堵着门求购。
所以直到此时,茶场作坊内,也是热火朝天地在干活。
东家大方,给炒茶师傅们开出了足够高的工薪,晚上这种加班作业,工薪还要加倍,大家自然乐得留下来多赚些钱。
拈花小筑的那些波斯、大食姑娘们,这几天都待在茶场。
拈花小筑虽好,但若无所事事,天天困于其中,也是无聊的。
这几天的功夫,她们从采茶到炒茶,已经基本都掌握了。
只是,龙井茶从枝头采下鲜叶后,要经历鲜叶摊放—青锅—揉捻—回潮—二青叶分筛与簸片末—煇锅—干茶分筛—挺长头—归堆—贮藏收灰,共十道工序。
其中最关键的“青锅”和“煇锅”两道工序她们现在还不成,这两个步骤对于控制火力锅温和掌握手法手势要求极高,不是看上几眼、学上两天便能掌握的。
炒制时火力高了,细嫩的茶芽便极易粘锅,干茶便有了焦火味。
若火力不足,茶芽又容易发腻,导致红梗红叶,茶色汤色暗沉,香气滋味稍逊。
这时茶叶供不应求呢,谁舍得让她们如此浪费,再说她们只是在此度假玩耍,又不会真的在这儿做茶娘。
因此,余林大执事就安排她们做些简单的步骤,尽管如此,她们也是乐在其中。
就连艾曼纽贝儿,也兴致勃勃地和她们凑在一块儿,帮着炒制茶叶。
别看她记忆一天一清零,但是那些步骤她只要看上一遍,立即就能操作的毫无失误。
除了需要经验积累的“青锅”和“煇锅”,其他步骤她做的比其他姑娘还要好。
师师没有待在炒茶作坊里,她坐在外边的小亭里,旁边燃着驱蚊醒神的薰香。
今天杨沅就考完了,看时间,此时应该已经出了考场……,不对,他应该更早交卷,此时该已回家了才是。
对杨沅考举人,师师其实毫无期待感,她不觉得这对她是个挑战。
她期待的,是明年三月的春闱。
她想看看,和那些须眉男儿相比,她的文才学识,究竟能排名几何。
此时,她坐在小亭中,与不远处热闹的作坊相比,气氛无比的静谧。
她的一只手,正搭在另一只手的脉搏上,指尖传来的感觉是流畅而有力的,脉相如滚珠一般地圆滑,似乎,有一个新生命,正在通过这种方式,向她传递着神秘的讯息。
摸着摸着,师师的眼波便被雾气萦绕,然后化作了两串晶莹的水珠,悄悄从她脸颊上滑落下来。
那是欢喜的泪。
她本来的人生不是这样的,可以后,全然不同了。
第282章 谋身、谋国
杨沅此时确实已经回到风味楼了。
今天最后一场考试,他是第一个交卷离场的。
走出考场大门的时候,外边早已是人山人海,却鸦雀无声。
第一个走出来的杨沅,便享受了一回万众瞩目的待遇。
想在这么多人里找出自己的家人是很难的,不过,别人要发现他却很容易。
于是,鹿溪、丹娘便从人堆里挤出来,兴奋地向他跑去。
青棠很狗腿地跟在鹿溪和丹娘后面,却一路汪汪地叫“姐夫”,引得路人好不羡慕。
前方两位小娘子都是一般的柔美可爱,后边这个小姨子显然也是个美人胚子。
那后生考的怎样不清楚,但是显然已经到达了一个旁人一生难以企及的高峰了呢。
宋老爹驾车候在外面,鹿溪和丹娘亲亲热热地挽着杨沅的胳膊把他拉上了车。
青棠则纵身一跃,坐到了宋老爹身旁副驾上,一家人便高高兴兴地往家走。
这种“锁院试”,真的是很耗精神,饶是杨沅体质异于常人,此时也疲惫不堪了。
不过,刚刚考完,确实叫人精神亢奋,对于鹿溪和丹娘的种种询问,他也有问必答。
临安的九月天气,并不算如何的清凉。
困在一间号房里三天,身上难免有些气味儿,但鹿溪和丹娘毫不介意,二人左右依偎着杨沅,听到杨沅说答的很好,便心满意足、眉开眼笑了。
杨沅才不会傻到把他作弊的事张扬的无人不知,便连鹿溪和丹娘也蒙在鼓里。
二女只道杨沅是凭真本事在考举人,对自己的男人当然是更加心仪。
宋老爹不苟言笑地驾着车,听到车厢里杨沅说考的没问题时,脸上生硬的线条也不禁柔和下来。
曾经,杨沅可不是他眼中的佳婿,不过现在看杨沅,他却是越看越顺眼了。
鹿溪和丹娘都没见过考场,对此甚是好奇。
杨沅便一路给她们讲述考试中的诸般见闻:
比牢房还小的号房、腿都伸不开的土炕、夜晚发了臆症高呼‘连中三元’,结果被人泼了一身水的书生、第三场考试时有人突发心疾,被人用布裹了尸体从墙头递出……
鹿溪和丹娘听的连声惊叹。
青棠虽然坐在外面,却也支着耳朵倾听车中交谈,脸上的表情说不出的精彩。
……
杨沅回到“风味楼”,第一件事就是沐浴更衣。
毕竟在号房里关了三天,没澡洗、没衣换,方便也是就地用恭桶解决,回来第一件事当然是洗澡。
鹿溪早就为杨沅备好了热水浴桶,等杨沅抱了全新的内衣外衣,进入房中沐浴后,丹娘忽然目光一闪,对鹿溪道:
“二郎这三天考得好不辛苦,吃不好、睡不好的,答张卷子都要伴着恭桶,着实地辛苦了,鹿溪姐姐不如进去帮二郎搓洗一下身子?”
鹿溪一听,顿时俏脸飞红,连连摆手道:“不行不行,那怎么成,人家都……都还没有拜堂成亲的,这不可以。”
丹娘道:“这有什么不可以的,你们名份已定,还怕什么,去吧,我在这里守着,没有旁人知道的。”
鹿溪听杨沅讲述号房考试的艰苦,甚至有人因为压力过大突发心疾而死,对杨沅也是说不出的心疼。
她和杨沅虽然还未成就真正夫妻,却也做过一些私密的事了。如果只有她一个人在,还真不介意帮二哥搓搓背什么的。
可恰恰丹娘也在,鹿溪心里就不免有点大妇的心理包袱了,哪肯进去。
鹿溪红着脸对丹娘道:“要去你去,我在外边帮你守着。”
丹娘比鹿溪胆子更大,只是她也清楚照顾到鹿溪的感情,比搓个澡重要,因此也是含羞推脱。
青棠给杨沅捧来了新衣服来就打算出去了,刚走到门口,便听到了丹娘提议鹿溪搓澡的提议。
青棠脚下硬生生地一转,便走到墙边,在洗脸盆中慢吞吞地投起了抹布。
鹿溪和丹娘含羞带怯的推推让让,都是各有心动,却又各有顾忌,谁也不敢付诸行动。
青棠一会儿擦桌子、一会儿掸灰尘,像只勤劳的小蜜蜂儿似的在她们身边转来转去。
奈何,鹿溪和丹娘似乎都习惯了她的存在似的,这么个大姑娘就在她们身边晃来晃去的,她们愣是“目中无人”。
两位姑娘推让了半晌,谁也没勇气走进去,最后一致决定,联手给杨沅做顿好吃的,犒劳犒劳他这位“大功臣。”
鹿溪和丹娘去了厨房,青棠悻悻地把抹布一甩:真是的,你们瞎啊!你们不好意思去,你让我去啊,我好意思!
她眼珠滴溜溜一转,心中便想,要不……我就去帮师丈搓搓背?
只是一想,她的脸蛋儿便臊红了起来,可是一双眼睛却愈发地明亮了,贼亮贼亮的。
小姑娘胆子大,更没有鹿溪、丹娘那种顾忌,想到就做。
她心口嗵嗵地跳着,轻抬腿、轻落地,蹑手蹑脚地推开门户,便悄悄蹭了进去。
杨沅仰卧在椭圆形的浴桶里,脸上盖着投湿了的毛巾,脑袋枕在软垫上,已经睡着了。
这三天睡在硬梆梆的土炕上,枕头也只能拿食盒代替,他身量又高,躺在那儿腿都伸不开,虽然有蛰龙功助眠,可这般辛苦,却也遭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