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关
艾曼纽贝儿很佩服文天先生对于时机的把握,就像是他有一双眼睛留在了这里,所以才能对这里一切的进展了如指掌似的。
文天提着一口小藤箱,里边装着杨沅从临安出发前就已买好的礼物。
一块鱼脑冻质地的肇庆端砚,两斤陈瞻墨。
这陈瞻乃是北宋时的一位制墨名家,他在世时所制之墨每斤只卖五百文钱。
不过他死后,他制的墨碇价增何止百倍,这便有了当成见面礼的资格了。
文天从本地车行租了一辆极豪华的清油车,早就候在了门前。
两匹马拉的车,枣红马,分外精神。
马车夫也是个一身整洁青衣的小伙子。
杨沅见了了不禁高看了文天一眼。
能在机速房做事的果然没有庸人,文天虽然是个小小知客,这能力却也着实不凡呐,叫人用着很是舒心。
车子虽然豪华,但车厢并不大,杨沅往里边大马金刀地一坐,留出来的空间就不多了。
艾曼纽贝儿踩着脚踏登车,往车中一看,便是微微一怔。
“没关系,我现在扮的可是……他的情人,工作,这只是工作。”
艾曼纽贝儿暗暗安慰着自己,弯腰进入车厢,在杨沅身边坐了下来。
柔软的肌肤隔着轻薄的裙裳,不可避免地挤靠在杨沅的腿上,很清晰的感觉。
这让艾曼纽贝儿轻咬贝齿,有些自艾的懊恼。
原来她是多么轻巧玲珑的身子啊,现在髋部的曲线却是越来越明显了,不会是因为我每天晨练时,都拉筋开胯造成的吧?
……
薛冰欣起了个大早,让冷羽婵陪着去了一趟龙山仓。
昨天的相亲固然很丢人,但她发现了一个巨大的商机。
王员外当时所讲的她都听明白了,她觉得,这的确是一个发财的好机会。
以后,她可是自由之身了,必须得为自己的未来多做打算。
原本的积蓄目标,可是打算攒到三十岁,或者干脆就留在宫中度此一生。
现在计划有变,她就要早早攒下一份丰厚的家资,才能确保未来的幸福。
羽婵终究没听她的劝,糊里糊涂地做了杨沅的小老婆。
好吧,她也承认,杨沅年轻、英俊、富有,官职也不低,除了不是正妻,羽婵跟了他,别的任何差处都挑不出来。
她既然要走自己的人生路,那就一定要比羽婵更幸福,绝不能叫羽婵比了下去。
而眼前这桩生意,显然就是她“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的好机会。
薛冰欣把自己这些年积攒的私房钱都拿出来了,她还向王员外赊了一批货。
她可是个官,料想王员外也不敢欺诈她。
于是,一早来到龙山王家,薛冰欣就快乐地交出了自己全部的积蓄,拿到了一张供货单。
王员外需要按照她选择的瓜果和数量调拨货物,在约定时间内再陆续交货。
快马返回机速房的时候,薛冰欣只觉揣在她怀里的薄薄的一张纸重如山岳。
按照王员外介绍的情况,她就按最差的收益三倍来算,那是多少钱?
薛冰欣可是六岁就开始挣工资了。
小的时候端茶递水、擦桌子扫地,那时候就有月钱拿了。
那时候她的吃用都在宫里,这钱全都能省下,再加上偶尔的赏赐,一年攒个五十多贯绰绰有余。
后来她年岁渐长,职阶也渐高,月俸就更高了,一年攒个一百四五十贯也是有的。
三年前她到机速房任职。
大宋的官吏薪俸待遇更高,那真是“宁为唐宋一小吏,不做大明一品官”。
俸禄之外,还有料钱衣赐、禄粟、职衔添支、差遣添支、餐钱补助等等……
虽说五品以上官才是惊人的高薪,而她只是一个低阶小官,林林总总的加起来一折算,一年至少也有二百七八十贯的收入。
扣去花销,一年两百贯她还是攒得下来的。
从六岁到十八岁,薛猪猪省吃俭用地一共攒下了一千六百贯,全投进去了。
就这,她在王员外那还赊了五六百贯的货。
冷羽婵看她倾囊做生意,总觉得不太妥当,但薛冰欣却是一向乐观的性子。
她豪爽地拍着冷羽婵的肩膀,大声道:“你呀,做什么事都是未虑胜,先虑败,畏首畏尾,这样子怎么能发财呢?
咱们看准了机会,就要果断出手。常言道,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你就看着吧,这回啊,两千贯至少变成六七千贯!
说不定这笔买卖做完,本姑娘就腰缠万贯了,啊哈哈哈哈……”
第292章 师父毕竟是师父
今天,陆游在府中接待了从临安来的好友“王烨凡”。
王二少是临安龙山仓大商贾王家的二公子。
陆游一向好交朋友,他的朋友三教九流,无所不有,和一个富商之子有所交集,丝毫不引人奇怪。
这件事,通过陆府的家仆下人还有来陆府办事的人,很快就给散播了开去。
不过,并没有什么人在意,山阴巨姓世家甚多,一个暴发户在他们眼里还不够看的。
当天,陆游便亲自陪同这位临安好友游览山阴,一路之上,倒也时常碰到朋友。
而这些朋友,对王家二少依旧没有什么深刻印象,却对王家二少的那个金发蕃婆子小妾印象深刻。
虽然其人形貌与中原女子大不相同,但美是相通的,她的身材、她的容貌、她的风情……
这些巨姓大族家的子弟见多识广,其中很多也是见过蕃人的。
但是,这么美丽的蕃女,他们还是第一回见到。
很多蕃婆子在他们看来,连中人之姿都算不上,人家怎么就这么幸运,能够找得到这般美丽的蕃女?
沈溪公子看到艾曼纽贝儿的时候,眼睛都直了。
这腿……简直比我沈溪的命都长啊!
看一看都快要了本公子的命了!
等艾曼纽贝儿微带羞涩地摘下浅露,沈溪不该直的地方也直了。
他微微欠着身,很礼貌地听陆游向他介绍王家二郎,温文尔雅地还礼言语。
对于“王二少”身旁俏生生站着的那个蕃女,他连一眼都没看。
但,“王二少”只是简单介绍了一下他的妾室“贝儿”,说她来自一个叫法兰克的遥远国度,他却全都记住了。
法兰克,贝儿!
双方是在桥头偶遇的,寒暄之后,陆游便拉着杨沅过了小桥。
沈溪依旧站在石桥上,微笑拱手,看着他们下桥。
艾曼纽贝儿提裙下了石桥,偶然回眸望去,就见那位风度翩翩的公子,依旧站在拱桥上,对他们行着注目礼。
沈溪公子微微欠着身,始终没有挺拔地站起。
“华夏果然礼仪之邦,处处都见绅士。”艾曼纽贝儿不禁暗暗赞叹起来。
待杨沅一行人走远,沈溪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王家二郎和务观贤弟后天都要去我沈家的园子,是吧?”
沈溪扶着石栏坐下,二郎腿一翘,向小厮问道。
“是啊公子,刚才陆公子说,后天要带那位王二少去咱们家院子,让他见识见识咱们山阴第一园林呢。”
“哦,哦,好!”
沈溪听了满腹欢喜,他想再看看那金发蕃女,抬头向远处望去,就见陆游领着王家二少和那蕃女到了一处河岸旁,正邀请二人登上乌蓬船。
王二郎站在船头,伸出手去,金发少女搭着他的手,轻盈地迈上船去,抬眸盈盈一笑。
虽然隔得远,眉眼五官不是看的非常清晰,但方才已经看过了,记忆犹新,意识自然补全。
这一眼,沈溪顿觉天地都为之一亮,随便便有些失魂落魄起来。
那法兰克少女进了船舱,他便黯然一声长叹,满面悲伤之意。
贴身小厮忙道:“公子怎么了,为何忽然失神?”
沈溪感伤道:“本公子将近而立,赵姬越女、吴娃楚艳,倒也尝过一些。
偏生如此尤物,异域风情无限,本公子莫要说尝,便见也是生平第一次见。
沈某虽贵为沈氏长房,竟不及这样一个穷儿乍富的土财主有福气,怎不自怜自伤。”
那眉清目秀的小书僮听了便笑道:“公子累世公卿之门,一生尊荣无双,美妾俏婢不知凡几,岂是那王家二少一个暴发户儿比得了的。”
沈溪道:“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自当及时行乐。
我看那法兰克女,美貌还则罢了,唯独风情韵致,在我中原美人儿身上实不可见。
若教我得此尤物,把玩享用一日,就死也闭眼,也不枉我来阳世间为人一场。”
书僮道:“公子既有此心,那王家二少后日便要去咱们家园子,到时候公子挑几个美貌的妾婢,与他交换一场又如何?
那蕃女风情虽然殊异,想来他王家二少也早新鲜过了,公子只消多给他几个美婢,还怕换不来么?
再者,他是生意人,哪有不想巴结公子你的道理。
若他识相,只怕不收你的美婢,便将那法兰克女双手奉上哩。”
沈溪见说,满心欢喜,一扫悲戚,展颜道:“好!好!好!此法绝妙!
若他识相,将贝儿双手奉上,本公子自然许他一场大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