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关
四下里杀手憧憧,如浪般涌来,他只消慢上一刹,就得被这如浪的刀光剑影劈成肉泥。
但是在这搏杀的过程中,他也已经挨了不只一刀。
交手搏杀之际,哪怕是高手,也很难做到毫发无伤。
但高手之所以称其为高手,就因为他可以尽量避开自己的要害。
混战之中,能拥有这份眼力,能及时做出这种判断,便是以一当十的高手。
可杨澈此时的当面之敌,又何止十人?
他们不但人数众多,而且个个都是悍不畏死的死士。
杨澈又是一刀,把一个冲过来的“三更”杀手斜肩带胯劈成了两半,
可他肋下也被对方临死的一记反击,拉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杨澈一个踉跄,眼前有一些灰暗的阴影。
那是失血过多的反应。
又是几道刀光劈至,杨澈勉力一挡,刀脱手飞出,杨澈急急贴地一滚。
虽然,他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几道刀光,可他业已无力再战了。
就在这时,“冰井务”的秘谍杀到了。
一瞧现场情形,他们立即拔出武器冲了上来。
“三更”的死士们见此情形略感意外。
在他们事先得到的情报里,皇城司只有寇黑衣和杨澈两个人,正在对关昊进行秘密调查。
国信所派出去监视皇城司的人,并没有发现“下一指挥所”另行派有皇城卒配合他们二人的行动啊。
不过,虽然有些出乎意料,这些死士倒也不慌。
他们立即返身迎向了这些狂奔而来的“冰井务”秘谍!
斜坡上面,关昊和扮作员外的张定邦正揣着手,笑吟吟地看着坡下的激战。
杨澈虽如一头猛虎,却已被狼群团团围住,不可能再有机会逃脱。
至于潜去后边的那个皇城卒,想必也是一样的局面。
谁料这时,竟然有皇城卒接应。
坡下,杨澈大喜。
他早已遍体鳞伤,自忖必死,这时终于见到援兵,急忙竭尽余力,一个“乌龙绞尾”,双腿腾起,踹得一个杀手仰面飞起。
他则紧跟着一个“鲤鱼跳涟”,险之又险地穿过交叉劈过的两口长刀,就势一个前滚翻,冲进了“冰井务”的队伍当中。
两个“冰井务”秘谍见他浑身浴血,急忙伸手来扶。
杨澈被人挟住,心气儿一泄,登时晕了过去。
坡上,关昊眉头微微一皱:“你们国信所就是这么办事的?不是说这两个皇城卒并没有接应吗?”
张定邦虽也感觉有些意外,却丝毫不慌,他淡定地道:“怕什么,你只管按计划行事。这边,有我接应。”
说罢,张供奉转身便走。
关昊目光闪动,看了看坡下的激战,忽也转身而去……
第101章 此情,此景
杨沅迫不及待把陆游的真迹抢在手中,大声向众人念了一遍,便很自然地收了起来。
然后,他又盯上了范成大。
“至能兄,你可不能让务观兄专美于前啊……”
范成大哈哈一笑,接过纸笔,略一沉吟,便也写下一首诗来:
休说三江兴五湖,平生心眼此中舒。
人人总道浑如画,祗恐丹青画不如。
这首诗,你可以说他夸的是今日弄潮之景观,但是如果穿凿附会一下,何尝不能说他是在暗搓搓地赞美丹娘之美貌呢?
如何解读,还不都在持有这首诗词真迹之人的一张嘴?
搞事情,杨沅是在行的。
所以,他很满意地把范成大的真迹也抢在了手中。
接下来顺理成章的,杨万里也要来上一首了。
杨万里一生最是好茶,与茶几乎到了须臾不离的地步。
他甚至在生病的时候,因为好茶,还不遵医嘱暂停饮茶,从而造成了“中寒”。
这样一个人物,看到丹娘那别致新颖的沏茶之法,只恨不能第一时间去尝尝那清茗的味道,因此一直在眼巴巴地盯着丹娘那边。
可杨沅早就表现出一副他对丹娘倾心爱慕的模样,杨万里怕引起他的误会。
再者那边有个令人厌憎的金国人,故而没有过去打扰。
因为眼馋丹娘的茶,他便也注意到了丹娘这个人,惊讶于丹娘风韵之美。
如今见杨沅也要他做一首诗,便对陆游和范成笑道:“你二人忒也不识趣了。
“二郎如此卖力相邀,分明是想要你我为他的心上之人赋一首诗词。
“至能兄的这首诗还好,犹抱琵琶,遮遮掩掩的,务观兄你可就太不解风情了,看我的。”
杨万里最擅长写诗,可今日偏偏写下了一首词:“减字木兰花”
鹅黄初吐,无数蜂儿飞不去。别有香风,不与南枝斗浅红。
凭谁折取,拟把玉人分付与。碧玉搔头,淡淡霓裳人倚楼。
杨沅大喜,还得是老杨家的本家兄弟呀,这首就是捧人的,太给力了!
杨沅把这诗拿在手中,更是赞不绝口。
至于虞允文,杨沅就没有对他再做请求了。
一则,几人之中虞允文年岁最长,要他帮自己兄弟去捧姑娘,杨沅有些不好启齿。
再一个,他还真不记得虞允文有什么传世的诗词,如果人家不擅长此道,他却强自请求,未免失礼了。
反正,现在有了三首诗词,好好运作一番,已经足以为丹娘扬名。
不料,杨沅欢欢喜喜地把诗词收了起来,恩平郡王赵璩却不悦地瞪起了眼睛。
“二郎,你这是什么意思?彬甫兄年岁大些,不来凑你这趣儿也就罢了。我可只比大上一岁,为何其他兄长你都求了诗词,到了我这里便视而不见了,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得,这还有个上赶着的!
杨沅当然不知道这位恩平郡王有什么诗词传世,可就凭他这身份,将来也是一件文物啊。
杨沅二话不说,把纸笔往他面前一推,笑道:“今日已经借了你的美酒,小弟不好意思再向你开口嘛。润夫兄你既有意提笔,小弟我求之不得呢,请请请,小弟来给你研磨。”
赵璩提起笔来,一双醉眼乜着杨沅,冷哼道:“看你一脸谗媚的样儿,要你研墨!你要不要给咱脱个靴儿。”
众人都知道高力士脱靴的典故,一旁窃笑不已。
杨沅浑不在意,笑道:“你这靴子已经脱了嘛,要不然,我把你的袜子也拽掉算了。”
赵璩毫无王爷气派,对他笑骂了一声,便凝神思索起来。
陆游、杨万里几人彼此都是清楚对方学识的,但是对于这位新结识的伯公子,却不知道他的水准,因此众人都摒住了呼吸,认真看他。
赵璩想了一想,提笔便写:“雨中花”
楼外正是梅雨绵绵,楼上却有美人品茶,这词名倒是应景儿。
“我有五重深深愿。第一愿,且图久远。二愿恰如雕梁双燕,岁岁后,长相见。三愿薄情相顾恋。第四愿,永不分散。五愿奴哥收园结果,做个大宅院。”
赵璩写罢,把笔一抛,眉飞色舞地道:“怎么样,怎么样,是否如你心中所愿。
杨沅捏着下巴,沉吟道:“嗯,润夫兄这词……”
“如何?”
杨沅想了想,总算想到一个很适合的词儿:“调皮的很呐!”
虞允文等人齐齐点头:“是极,是极,不错,不错!”
赵璩开心起来:“是吧?鹅鹅鹅鹅,你们果然都是有眼光的!”
然后,赵璩促狭地对杨沅道:“呐,哥哥们可都题诗赋词了,你是最小的兄弟,是不是也该现个丑啊。”
杨万里、范成大听了,便也开始起哄。
虞允文很有大哥风范,唯恐他不擅诗词,忙为他解围道:“二郎不比你我,整日琢磨这些文字,就不要难为他了。我看这雨快要停了,大家兴致已尽,还是准备下楼去吧。”
杨沅方才在他们吟诗赋词的时候,便在拼命回想,有什么读过的诗词,而且要在这个时代之后了。
情急之中,倒还真被他想起一首,原本就是想着以备万一的。
这时赵璩一挤兑,又看到虞允文为他解围,忽然便有了一个好主意。
今日这几个大名人,可就虞允文还没留下真迹呢。
于是,杨沅笑道:“小弟也做一首诗?自然是使得的。不过,小弟的字写的可不好,可否请彬甫兄执笔?”
虞允文甚觉有趣,便欣然道:“好,既如此,那为兄来写。”
他接过笔去,摊开一张新纸,先在题首写了个跋:
绍兴二十四年五月十九,与陆务观、范至能、杨廷秀、伯润夫、杨二郎同游凤凰山,于望海楼上观钱塘弄潮儿。兴之所至,二郎赋诗一首,某欣然为之代笔。
杨沅见了,心花怒放,啊哈!咱的大名,终于可以出现在别人的诗词里了。
杨沅故意沉吟了一下,仿佛在思索如何造句,然后便漫声吟道:
《钱塘观潮》
此是东南形胜地,凤凰山下步周遭。
不知几点英雄泪,翻作千年愤怒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