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关
杨连高正容道:“还能怎样打算?我母亲还在大理,我,是杨氏嫡房长子,万没有贪生怕死,逃之夭夭的道理。”
杨连高的声音掷地有声:“就算死,我也要死在大理的土地上。”
刀妃妃激动地道:“表哥……”
杨连高拿起了那支银孔雀钗,递到了她的面前,柔声道:“妃妃,其实……你对表哥的心意,表哥一直都清楚。
只是因为杨家一直内部不稳,表哥原想着,做出一番让父亲满意的功业,稳定了自己的地位,再向你表白心意,可惜……”
“表哥!”刀妃妃珠泪盈睫,嘴唇都颤抖了。
杨连高深情款款地道:“表妹,这只珠钗,是表哥叫人打造的,原想着……等我向你表白心意的时候,再送给你。
如今,我怕是不能……,我还是要把它送给你,等你寻到一个要相伴一生的男人时,就把它戴在你的头上,把自己……打扮成最漂亮的新嫁娘……”
刀妃妃被感动了,两行热泪簌簌而下。
梵清站在门口,将二人这番对话全都听在了耳朵里。
她那“不动尊”禅功有意收敛气息时,就连杨沅都完全感知不到,更不要说杨连高了。
所以,对于她的到来,杨连高完全没有察觉。
当然,就算察觉了,他也不会在意。
他演的情真意切,难道这小尼姑还能看得出他的虚情假意?
梵清……还真看出来了。
她不明白,这对表兄妹在演什么把戏。
表妹此时好不悲伤。
可表哥……明明心中毫无波澜好吧?
为什么他却能做出如此痛不欲生的表情来。
他的脸孔都扭曲了,噫~好丑。
颜控的小梵清,嫌弃地撇了撇嘴角。
刀妃妃握着表哥所赠的孔雀钗,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
她绣了九次,才终臻完美的撒穗荷包就藏在那里。
但,指尖触到它时轻颤了几下,却又缓缓挪开了。
这荷包,她一辈子只想送出一只。
好马不双鞍,好女不二嫁,既然她命定注定的那个男人不是表兄,那她就不可以把这荷包送给他。
那是羞辱表哥,羞辱她,羞辱了她的男人。
刀妃妃深深吸了口气,眼噙热泪对杨连高道:“表哥,妃妃家里没有那么强大的实力能帮助你。
妃妃只能找一个强大的男人。我是你的亲人,那他也就成了你的亲人,杨连山不敢再动你的!”
“表妹……”杨连高激动不已,一把握住了刀妃妃冰凉的双手,心中好不得意。
这傻丫头,终于上当了。
表妹,你可不要怪我喔。
大丈夫生居天地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呀。
以前,但凡能被表哥握一下手腕,刀妃妃心里都甜蜜的犹如小鹿乱跳。
可……,她和表哥无缘,她要跟了另一个男人了。
为了救表哥才选择他,已经很对不起他了,我又岂能再和表哥暧昧不清,混淆了界限。
想到这里,刀妃妃从表哥手里,轻轻地抽出了她的手。
她的大眼睛里还带着泪光,就像刚用泉水洗过的黑葡萄。
“表哥,你不用为我收拾行装了,我会留下,换你的安全归去!”
门外,梵清小师太悄然而去,来时无人知晓,去时无人看见。
哪怕她不谙世事,也本能地觉得,这个场合她似乎不方便出现。
她过来本就是要找刀妃妃的,看到刀妃妃走进杨连高的院子,便跟了过来。
她是想请刀妃妃去帮她做个证人,证明她和杨沅之间清清白白。
因为她和眉真说不清楚。
那个小侄女跟小怨妇似的,哭着怪她抢自己男人,害她被姊妹们笑话。
无法自证清白的梵清,便想到了刀妃妃。
两人一路同行、朝夕相处,刀姑娘一定可以帮她向眉真证明自己的清白。
谁料,竟遇到这档子糟心事儿。
我得找机会点醒刀姑娘,别被人骗了。
只是……我若说我能察知他人情绪,也不知道她信不信……
第728章 学宫诞生
“蓬州雅集”,在杨沅到来的第二天就召开了。
毕竟蓬州地区的文人名士大都住在蓬州城内外,想要邀请他们非常方便。
而且,杨沅的计划只要稍稍露一点口风出去,就马上引起了这些文人士子的极大兴趣。
著书立说,永传后世,这个诱惑对于文人们来说,那可是比做官的诱惑还要大。
当然,今日赴宴的也不都是文人墨客。
难得有这么一个能够巴结杨沅的机会,本地的豪绅大都参加了。
这些豪绅谁不识文断字呢?
所以,你要说他是文人,貌似也说的过去。
“雅集”的地点,就设在杨沅上次来时住过的那处城外的吴家别院。
吴家的这幢别院面积很大,这里的秋景也很美。
仅别院内,就有大小池塘三座。
池塘之间以小桥相连,池边芦苇丛生,鱼跃鸟栖,野趣盎然。
因为此番集会允许客人们携带女眷,所以这次雅集也有许多女子盛装出席。
只不过,功成名就的鸿儒士子们,他们的发妻年纪一般也都不小了。
因此大部分鸿儒士子携带的都是自己最宠爱的如夫人,还有一些把女儿带了来。
带女儿来的,只怕就有点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不过,士子文人雅集聚会,经常会有的狎妓同游的风流韵事,今儿是绝对没有的。
毕竟今日召集他们的是潼川路经略安抚使杨沅,此人位高权重,谁敢在他面前放肆。
堂上,丝乐鼓吹,声声入耳。
四壁依旧置了火盆,加上堂上客人众多,所以空间虽大,却也不觉寒冷。
厨下大厨随时烹制出新鲜的食物,着人端上来供客人们食用。
不过因为今天是雅集,而非一场正式的饮宴,所以奉上的主要是点心和酒水。
至于硬菜,就只有一道炙全羊和一道烤驼峰。
炙熟的肉都切成小块儿,洒上胡椒、花椒、安息茴香等香料粉,再扎上竹签,一盘盘地端上。
这川峡之地的文风和江南大不相同。
颇有一些文人就如樊举人一般,身材高大,走路带风。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纠纠武夫,说话也是粗声大气。
西北文人的诗会雅集,少有如江南雅集一般的绮丽之风,在这里仿佛诗词只是小道,酒水才是雅集上最重要的东西。
大家汇聚一堂,酒水不断,笙歌曼舞,谈论的东西也不局限于诗词歌赋,谈玄论道也是常有之事。
梵清也来了。
她现在依旧还是出家人身份,但是因为扮的是保镖,为了不那么引人注意,她还是换了俗家衣衫。
只是她从小在山门惯了,所以换的这身衣衫颜色也极涓净,不带什么花饰,头上也不戴什么首饰。
清汤挂面的一张脸,好在她这张脸特别能打,哪怕不施脂粉,也是清丽出尘,吹弹得破。
只是那个光头不好掩饰,所以学了蛮族少女,以青帕包头。
如此一来,比起诸多佳丽,倒是别具殊色。
她往杨沅附近的人观察了一圈,便放松下来。
她没有从中感应到有人对杨沅抱有恶意。
然后,她就无奈地看了一眼身旁。
旁边这人,有。
而且那怨气还是冲着她来的,简直是怨气冲霄啊!
一旁坐着眉真。
眉真衫裙艳丽,眉眼真真,娇嫩的肌肤仿佛刚剥出来的蛋清儿。
本就是一个花苞初绽的小姑娘,唇上稍稍涂一点朱,就艳光四射,叫人舍不得挪开眼睛。
两姑侄往那一坐,就像月亮和太阳。
你一眼望去,第一眼注意到的,一定是俏丽到了极点的眉真。
只不过,看久一些后,你会发现,目光在那个青帕包头的少女身上留连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