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巴山猎耕记 第20章

作者:指尖灵

  不然怎么解释?

  “怕不是鬼哦!”

  很显然,宏山也有类似的想法。

  “格老子…未必两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还怕这些东西!”

  陈安多少有些恼火,用被吓得本能地压低的手电照着,在山坡雪地上抠出一块拳头大的石头,朝着下方声音传来的方向,直接就砸了下去,同时大声吼道:“是人是鬼,给老子出来!”

  石头无声地没入黑暗中,将河边一蓬被枯藤缠绕得密密实实的小树砸得哗啦响。

  紧跟着,河边传来一声惊叫,一个女子的声音随即响起:“是我,莫乱砸!”

  “我当是那个!”

  宏山一下子辨识出女子是谁,一边朝河边走,一边说:“吓死老子了!”

  对于陈安来说,隔的几十年,时间太长了,有些记忆变得很模糊,他一下子记不起是谁的声音,问道:“蛋子哥,是哪个?”

  “这你都听不出来…是董知青,我说你娃儿啷个回事哦?你们两个玩那么好,这都听不出来?闲着没事的时候,还是应该多到大村子里来走动走动!”

  宏山随口说道。

  “确实应该多走走!”

  陈安随口说道。

  他没想到,下午才想起董秋玲这个人,现在就碰到了。

  两人一前一后下到河边,手电筒灯光直往董秋玲身上照。

  她虽然穿着的是臃肿老旧的棉衣棉裤,但丝毫不妨碍陈安想到这个锦城知青小巧玲珑的身段。

  以前在队上干活,尤其是夏天穿得单薄的时候,那姣好的身段和精致的面容,总会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大概是蜀地足够湿润的原因,即使是在这艰苦的年头,蜀地的女子也不像别的地方的人黑黄黑黄的,皮肤大都白嫩。

  俗话说,一白遮百丑。

  何况,这本就是个长得漂亮的女子。

  “董姐,你在这里做啥子?哭哭啼啼的,我还以为是鬼!”宏山没好气地说。

  董秋玲低着头,一声不吭。

  陈安微微叹了口气,他知道董秋玲在这里哭泣的原因。

  跟她一起同来的几个知青,要么回家顶替父母的工作,要么走关系,要么病退,都想方设法地走了,只有她还留在这里。

  倒不是队上、公社不给开证明,而是锦城那边因为她的一些家庭因素,不予以接收,想走走不了。

  “回不去就回不去撒,想那么多干啥子?在哪儿不是过日子,都是过,笑着是过,哭着也是过,为那样不笑着过嘞?”

  陈安很认真的说了一句,有了上辈子的经历,他看开了很多东西。

  几个知青来的时候,都还是十五六岁的半大娃娃,来自各处的城里,比起乡下农村长大的娃儿,那就娇嫩得多了,哪里受得了这种艰苦且无聊的生活,都受了不少苦。

  董秋玲,那也是让村里不少年轻人垂涎的姑娘,只是,她性子高傲,嘴上不说,但自带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也曾有好几个去向她提亲,都被拒绝了,后来,也就再没有人提。

  当然,风言风语也就跟着起来了。

  陈安和宏山两人,跟几个知青年纪悬殊不算大,尤其是陈安,跟两个渝州来的两个男知青处得很好,打心里,其实他就是抱着接近董秋玲的想法,才去找的那两个男知青学文化的。

  “读锤子的书,一家人的工分连吃饭都成问题,哪里有闲钱供你龟儿读书,还不如回来上工,多少挣点工分,年底换点粮食哄下肚子才是正事。”、

  陈子谦当初一句话,让陈安这个小学成绩不错,考上初中的人不得不回到村子里边,跟着个老头放着生产队的羊,他人还小,每天只是半个工分,一放就放了三年,这才参与队上劳动,和大人拿一样工分。

  很现实的问题,穷苦的农村固然希望家里边能出个有文化的人才,但相比起吃饱穿暖,更需要的是劳动力。

  陈安倒也不怪老汉老妈,因为他也清楚,这是无奈之举,确实没钱读书。

  相比起那些学堂门都没进去过,写自己名字都画得很费力的同龄人,陈安觉得自己已经算是很幸运的了,至少读书识字,问题不是很大。

  打着学文化的借口,一来二去,也跟几个知青玩在了一起,陈安也成了为数不多的,能跟比他大了三岁的董秋玲说上话的人,算是普通朋友。

  现在,再次看到董秋玲,陈安也满是感慨,

  记忆中,上辈子董秋玲是在八零年夏季突然离开石河子村的,没跟任何人打招呼,音讯全无,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现在在这里躲着偷偷哭泣,不用说,肯定是因为回城的事儿。

  听到陈安这么说,董秋玲拉着袖口擦了擦眼睛,然后抬头深深地看了陈安一眼,没有说话,只是打开手电筒,准备离开。

  “等一下!”

  陈安叫住她,将提着的袋子打开,从里面提了只斑鸠出来:“我跟蛋子哥在竹林打鸟,你带只斑鸠回去吃。”

  不同于在农场、林场或是集体插队的知青,这些来到山村里边的知青,没有工资,全靠劳力吃饭,如果不是队上帮扶,吃饱肚子都成问题。

  陈安将斑鸠递到董秋玲面前。

  董秋玲看着陈安手中的斑鸠,犹豫了一下,这才接过,小声地说了句:“谢了!”然后转身就走。

  陈安和宏山也跟在后边过了河,上了大路后,董秋玲往大村子走,而两人则是往相反的方向去陈安家。

  直到离得远了,宏山才伸手搭在陈安肩膀上:“这女的太凉薄了,你看看,送她一只斑鸠,结果就往嘴巴里边挤出‘谢了’两个字,多的一句话都没有。”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她,人就这样。也算是相识一场,送她一只,不是多大的事,也是可怜巴巴的。”

  陈安不无感慨地说道。

  “兄弟伙,怕不是哦!”

  宏山嬉笑道:“送人雀雀,你怕是想把自己的雀雀儿也送给她吧!”

  “饭可以随便吃,但话不能乱说…这玩笑开不得!我承认,她是漂亮,我也有过这方面的想法,但万一人家回城了呢,那些为了回城妻离子散的事情,这两年还少吗?我可不想无端造孽。过日子,还是娶个踏实本分的好,长相是次要的。”

  陈安对男女关系方面的话题讳莫如深:“有些话,真不能乱讲。”

  不得不说,想到娶媳妇儿这事,陈安是想到了董秋玲,但他也清楚,多少知青哪怕是在农村成家了养了娃,有了回城的机会,大都是想方设法地走人,真正愿意留下来的,不多。

  有更好的去处,谁会想留在这穷乡僻壤?

  当然,这也无可厚非。

  既然知道很可能是这种后果,那就完全没必要往上贴了,万一真有了儿女,再出现这种情况…

  陈安不想无端造孽。

  宏山点点头:“这倒也是…”

第33章 一鸠胜三鸡

  回到陈安家,两人推门进去的时候,陈安看到一家子人和宏山的老汉老妈都在,围坐在火塘边烤火。

  冰天雪地的,啥事也干不了,很多时候,要不是实在困得受不了,那是真的想一直在暖和的火塘边烤着,摆龙门阵到深夜很正常。

  晚上烤着火不想钻冰冷的被窝,第二天早上又不想从捂得暖和的被窝里爬起来。

  都是煎熬!

  就连陈安的侄女云梅、云兰都还没去床上睡觉。

  云兰被瞿冬萍抱着,本已经熟睡,听到木门被推开的吱呀声,一下子睁开眼,挣扎着在瞿冬萍怀里坐起来,看向陈安,先叫了起来:“幺爸回来了…”

  然后,双眼紧紧地盯着陈安提着的袋子。

  云梅则是坐在瞿冬萍旁边的矮凳上,早已经困得不得了,眼睛像是坠了铅块一样,努力地睁开,然后又控制不住地闭上,连带着小脑袋和小身板也跟着摇晃,担心自己坐不稳往后跌倒在地或是往前扑到火塘里,又一下下地惊醒。

  看到陈安回来,也一下子变得精神。

  “打到好多嘛?”宏元康看着两人,先出声问道。

  宏山笑笑:“斑鸠打了六只,老阳雀打了十八只,回来的时候在河边遇到董秋玲,送了一只斑鸠给她。”

  “回来的时候遇到董秋玲,这女娃儿那么晚了还去河边干啥子?”耿玉莲有些奇怪的问。

  “应该想回城,一个人在河边呜呜呜地哭,我和狗娃子还被吓了一跳,以为撞鬼了。”宏山接过话茬。

  “也是,就只剩她一个了,还是个女娃儿!”宏山他老妈许少芬叹了口气。

  关于董秋玲的事情,一屋子人都不想多说。

  宏山接过陈安提着的袋子,笑嘻嘻地递给陈平:“平哥,接下来就是你的事了!”

  陈平笑笑,也不多话,接过口袋,就到一旁找了木盆,把火上挂着烧水的鼎罐提过去,倒开水进行褪毛。

  陈安和宏山则是围坐在火塘边烤火。大雪天到竹林里转了两个多小时,都觉得冷。

  “嫂子,云梅和云兰都瞌睡成这样了,啷个不送去床上睡?”

  陈安看着两个一头黄毛凌乱的侄女问道。

  “叫过她们好几次了,就是惦记着你去竹林打鸟,想着要吃肉,不管啷个说都不肯,就这样一直熬着,不吃到嘴里边不甘心。”

  瞿冬萍有些无奈的说:“我也拿她们没得办法。”

  陈安伸手揉了揉又自然而然靠拢在身边来的两个侄女的脑袋,起身去帮陈平给打来的鸟雀褪毛,宏山也紧跟着去帮忙。

  看着陈平从袋子里面倒出来的斑鸠,宏元康凑过去看了看:“这五只斑鸠就不要弄了,这可是好东西,你们拿去卖了,好歹换几个钱,就吃这些老阳雀就行了。”

  “没得啥子好卖的,这东西不值啥子钱,也没得什么人舍得花钱买,留着干啥子嘛,再说了,我只是去照亮,是蛋子哥用弹绷子打的,你问他。”陈安笑着说道。

  宏山瞪了自己老汉一眼:“只是五只斑鸠,又没得好多肉,这些竹林里隔三差五就有人去转,那么一大片竹林,就只打到那么几只,难得吃到一回,真以为天天有啊,要懂得享受撒,吃了也是自己的嘛。”

  见两个年轻人都不答应,宏元康也就不说话了,回到火塘边烤火,掏出牛角烟盒,给陈子谦递了几片用剪刀剪成一段段的旱烟,一边卷着旱烟,一边看三人摆弄。

  开水温度兑合适,老阳雀和斑鸠放入水中,打湿羽毛,稍微烫上十来秒,捞出来就能很轻松地拔毛,三人配合,陈平负责烫,陈安和宏山两人则是负责拔毛。

  有他们两人的加入,拔毛、清理内脏,清洗,倒也没用多长时间就将打来的鸟雀打理干净。

  斑鸠的美味,除了有“天上斑鸠,地上竹溜”,还有“一鸠胜三鸡”的说法。

  一只斑鸠能顶得上三只鸡,说法虽然夸张,但却足以说明斑鸠的价值和美味。

  斑鸠肉确实有很不错的药用价值,非常的滋补。

  当然了,这可不是说就能卖上高价,虽然和竹溜子齐名,但毕竟肉太少了,花钱买这个,还不如买鸡,就即使愿意买,也给不了多少钱。

  看着一家子蜡黄蜡黄的脸色,真不如留下来给家人补补。

  适当的补补,也很重要。

  虽然是用弹绷子打死的,但和宰杀其它动物要放血不一样,宰杀斑鸠、鸽子之类,通常选择直接用水闷死再进行打理,就是为了让血液不会全部流出,而是大部分留在肉中,这样反而可以保证肉的鲜味,做出来的肉菜更鲜美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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