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指尖灵
住在离大村子有段距离的半山腰上的好处,大概就是清净,就即使有人想要过去串门也会权衡下这段路,如果觉得懒走,掉头就去了别人家。
所以,陈安领着宏山回到家的时候,家里一个多余的人都没有。
事实上,晚上也几乎很少有人来串门。
是个吃独食的好地方!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子炒辣椒和花椒的味儿,有些呛人,不时能听到守在旁边的云梅、云兰的喷嚏声。
要拿来烟熏之前,得将肉腌制一番才行,这些都是腌制的料
此时,隔壁屋子里,陈平和陈子谦正在将要拿来腌制的熊肉剔骨,切成长条,洗过后,简单沥水,用盐均涂抹均匀并用手反复揉搓。
弄好以后,再将这些肉裹上腌制料,然后装缸进行腌制。
腌制料用的材料也就是些辣椒、花椒、陈皮和白酒,条件有限,白砂糖、酱油、八角之类的舍不得放,也只能简单摆弄。
而耿玉莲和瞿冬萍在忙着切肉炼油。
“宏山…快到火塘边烤火!”耿玉莲见宏山跟着陈安一起进来,笑着招呼。
“我是过来帮忙的!”
宏山转着到处看看,感觉都有些插不上手,于是问陈安:“我干啥子?”
“放心,不会让你闲着!”
陈安搬来一张桌子,将手电筒找了根绳子拴在楼楞扎着的钉子上照着桌面,然后到隔壁背篼里将那一整张熊皮抱出来,找出两把钝刀,递了一把给宏山:“帮我把这张皮上的油皮刮了,慢点来,不要把皮张划破就行。”
皮张得尽快清理出来,放到楼上绷好,阴干了才好拿去卖钱。
陈安帮着李豆花打理过,知道怎么处理,在他的指点下,两人小心地刮着油皮,手脚冷了就到火边烤一下。
一直忙活了两个多小时,将肉装缸后,陈子谦和陈平也来帮忙铲油皮。
四个人又花了大半个小时,总算将皮张上的油脂铲得差不多,被陈安拿去简单清洗后,挂在在外面暂时沥着水汽,睡觉之前,还得将皮张绷起来阴干着。
这个事情简单,楼上的板壁上就可以,用几根钉子就能搞定。
正好,熊油也炼得差不多,陈安弄了些椒盐,拿来筷子,招呼宏山和一家老小吃油渣。
云梅和云兰原本一直等着,实在瞌睡得厉害了才被送去睡觉。
这些油渣被炼干了,反倒没了那些不太舒服的怪味,沾着椒盐,吃起来还怪香。
果然,就没有麻辣解决不了的问题。
陈子谦还给几人都倒了酒,慢慢地吃着,边吃边摆龙门阵。
陈安开始期待那些腌制后准备用来烟熏保存的熊肉,以后的味道。
等吃得差不多,送走宏山,隐约听到了大村子传来的公鸡打鸣声。
陈安估摸了一下时间,得,这瞌睡干脆等从桃源镇上的黑市场回来再说了。
他将熊皮从屋外拿回家,叫上陈平、陈子谦,到楼上帮忙拉扯着,直接用钉子和麻绳进行紧绷固定。
冬季向来是动物皮毛最好的时候,这一整张熊皮,毛针黑亮,而且很长,相当的漂亮,用来做件大衣都绰绰有余。
一想到二三十块钱的收购价,陈安总觉得有些不舍。
但,还是攒钱建房娶婆娘重要,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收尾的事情留给家里人收尾,打过招呼后,陈安拿来背篼,背上四只黑娃子的脚掌,打着手电,袖子里塞把杀猪刀,连夜赶往桃源镇。
两只趴在狗窝里蜷缩成团睡着的青川狗崽,在陈安出门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陈安,并没有立即钻出来,直到陈安顺着坡路下去,才纷纷跳出来跟上。
一路上,脚踩积雪的咔嚓声,在冰冷的寒夜里,显得那么清脆响亮。
偶尔旁边的林木上,有积雪滑落,哗啦作响,总惊地两条狗崽驻足警惕的张望。
抵达桃源镇上的时候,陈安用早准备好的一块棉布蒙住口鼻,这才走进黑市场。
里面只有零散几个人,他有些失望地在里面逛了一圈,只有一人开口问他卖的是什么,听说是熊掌后,就多的话都没有一句了。
时间还早,陈安将背篼放在一旁靠着,搓手跺脚,耐心地等着。
直到又过了大半个小时,黑市场上才又多了些人,但一看陈安摆出来的四只脚掌,都是转身就走。
熊掌贵为珍馐,可是这玩意儿,骚气重。而且,摆弄起来麻烦,还需要不少时间,没有一定水准和那些大料,做出来吃到嘴里,绝不是享受…
陈安看这情形,估计自己很可能是白跑一趟了,眼看天色麻亮,他只能悻悻地将东西装进背篼,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一个小巧的身影气喘吁吁地跑过,错过陈安的身旁时,又突然停下,退后两步,在陈安面前蹲下:“这些脚掌啷个卖?”
声音清甜干脆,充满活力。
他有些意外地看向这个衣着不错,用围巾裹住大半张脸,有着一双弯弯的眼睛和一对辫子的女娃儿:“你看你能给好多!”
“真正好的,也就是一对前掌,这四个脚掌…”她盘算了一下:“我最多能给到你八块钱,一下全拿了,你也好回家。”
“要得!”陈安果断地点头。
女娃儿反倒一愣,问:“那么干脆,我是不是给高了?”
“都开价了…怕是不好反悔哦!再说了,打个黑娃子可不容易,高迈?”
“算咯…”
女娃儿摇摇头,果断数钱,然后将四只脚掌放在背着的背篼里,继续在黑市场走走看看。
第50章 消除隔阂
陈安有些遗憾,没能看到那女娃儿真容,但好歹是把这些黑娃子的脚掌卖出去了。
没法指望卖多高,这玩意得碰买主,能吃得讲究且舍得花钱的买主。
换成一般人,有那几块钱,买猪肉不香吗?可舍不得花这“冤枉”钱。
看她的衣着装扮,估计也不是普通人家的。
陈安没有急着回家,一直等到镇上的供销社和门市开门,去买了些面条、酒和一些作料,还有两个侄女喜欢的饼干,零零总总弄了不少,这才领着两只青川犬回家。
一家子睡得都很晚,陈安回到家的时候,其他人都还没有起床,只有瞿冬萍在外面剁着菜叶子喂鸡。
看到陈安顺路上来,她笑着打招呼:“卖了没有?”
“卖了,八块钱!”
“卖得不少哦!”
“也算碰到买主了!”
“熬了一夜了,我去给你弄点吃的,吃饱了好睡觉!”
“不要麻烦了,我现在也不饿!”
“那行嘛,你睡好了,想吃啥子再说!”
瞿冬萍满脸堆笑,自己这个小叔子真的变了,说话做事,总有种在拼的感觉,从没见他这么勤快过,像是换了个人一样,看着变得顺眼起来。
陈安回到屋里,见屋里的泥巴地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就连昨天放熊肉的竹席,也被仔细擦洗过。
火塘里炭火正旺,钩子上挂着的水壶里呼噜噜地喷着热气,他倒了热水洗脸洗脚,在火边烤暖和后,上楼睡觉。
熬了一夜,人钻进被子,稍稍觉得暖和后,就昏昏沉沉地进入梦乡。
等陈安一觉醒来,都已经又是黄昏了。
他甩甩脑袋,揉了揉有些木讷的脸,穿好衣服,趿着鞋子下楼。
堂屋里,耿玉莲在忙着做饭,瞿冬萍在涮洗那些明天要用的锅碗瓢盆。
“幺儿,是不是我们吵到你了?”耿玉莲问道。
抓着油渣吃的云梅插了一句:“幺爸,你睡觉,我老汉和妈都不准我们说话!”
陈安愣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一家子人为了让他能睡个好觉,哪怕手里有事情,都做得小心翼翼,心里不由一阵发暖。
他伸手捏了捏两个侄女的小脸:“现在可以说了,大声地说,幺爸都睡了十多个小时了,睡够咯。”
他到背篼里翻了下,将买来的饼干交给两个小家伙。
她们一看到有好东西,一下子变得欢快了,都挺会讨好人,很认真的捧着陈安的脸去亲,不让亲还不行,逗得在一旁看着的瞿冬萍和耿玉莲笑得前仰后合。
“睡也该睡饿了,再等一下,我已经在炒菜了,很快就能吃饭!”耿玉莲说道。
“不急!”
陈安笑了笑,到墙角换了双黄胶鞋穿着,出门上茅司,看到陈子谦在磨杀猪用的那些刀具,而陈平在一旁挥动锄头,挖着土灶,这是准备用来架上大锅烧水烫猪的。
“老汉,票开到了?”陈安随口问道。
“开好了,你林伯伯也请了,就等着明天一早杀猪。”陈子谦笑道。
都安排好了,陈安也就没有多说什么,去了趟茅司,出来后从圈房上拿了把锄头,帮着陈平挖土灶。
水缸里的水早已经挑满,需要用到的柴火也已经准备好,就连杀猪的桌案也已经借来。
这桌子是村里杀猪匠林金友家的,是陈安的伯伯辈,石河子村每年的年猪,几乎都是他杀的,杀的猪那是又准又快。
当然,帮这个忙,少不了要送上块肉或是一壶酒,全凭主家心意。
昨天晚上都没睡好,吃过饭后,一家子早早睡觉,明天又会是忙碌的一天。
陈安白天睡了十多个小时,晚上的时候,反倒又睡不着了。
迷迷糊糊地到了接近天亮的时候,觉得身上都睡酸疼了,他干脆先爬起来,打着手电挑着水桶,往土灶上架着的大锅里挑水,然后把柴火烧起来。
等一家人在天麻亮的时候起床,灶里边的水都已经烧开了。
“啷个起恁个早?这是昨晚上说好让我做的。”
陈平出来一看,见陈安在土灶边蹲着烤火,再转着看看,发现都已经没什么事情做了,也就走到灶火边蹲着烤火。
“那个做不一样,反正我也睡不着。”陈安笑笑。
“幺弟,我发觉你变了,一下子变得好勤快!”
陈平忽然一脸认真地说道:“对不起哈,平时没少骂你、说你,是我不该,说了些难听的话!”
陈安愣了一下,深吸一口气:“之前也是我不该,人懒了些,做事情也是含含糊糊,不明不白,当然,主要也是怕你们反对,不让我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儿…以后不会了,想做啥子,会提前跟你们好好商量,也就不会有这些误会。”
陈微微笑了笑,拍了拍陈安肩膀,起身往屋里走:“我去把家里的拢火烧水,等他们来了,好煮面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