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指尖灵
冯丽荣就在这时候从楼上下来,又到厨房里拿了個碗,回来后两口子相互帮忙着,先从野狸子四只脚的皮挑开,然后从嘴沿开始动刀,将野狸子的皮毛像剥石貂皮筒一样,完整地剥了下来。
整个皮筒上面,就脑袋部位有两个弹孔,其它地方完好无损,绝对是难得的品相,能卖到最好的价格。
开膛的时候,陈安从血肉里挤了些血出来,到外面将几条猎狗叫过来,一一进行灌鼻,让它们记住这气味。
然后又割来些野狸子肉,奖喂了一些给它们。
至于剩下的肉则是被冯丽荣动了刀子解小,准备腌制后熏出来存放,这可是好东西,也是有药用价值的,虽然不太好吃,但对疏风通络、活血化瘀等面有功效。
还有野狸子的胆一样是好东西,虽然收购站没有收购,在清热解毒这一块也有大用,包括骨头,能用来做泡酒,治风湿。
在陈安剔骨剥肉的时候,冯丽荣没有掺和,洗了手,将孩子接过来喂了奶水,再次交给耿玉莲抱着后,她冲着陈安说道:“安哥,你自己弄着,我去把熊掌煮了,今天晚上吃点好的。”
她多少有点庆祝的意思。
陈安笑着点头:“要得!”
随后,冯丽荣冲着陈子谦招呼:“老汉儿,帮忙杀只鸡,我等哈用来跟熊掌一起煮!”
“为吃个熊掌还得赔上只鸡?”陈子谦有些诧异。
冯丽荣笑道:“啷个,舍不得蛮?没得这些东西,可弄不出好味道来!鸡没了,还可以再养,熊掌这东西,一辈子可吃不上几次!”
“主要是怕伱妈舍不得…”
陈子谦转头看向耿玉莲:“你点头我就杀!”
耿玉莲瞪了陈子谦一眼:“弄得好像很怕我一样…幺儿想吃就杀撒,我能有啥子舍不得的嘛,以后不要问我,听幺儿的!”
这话出口,引得两个晚辈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陈子谦当即到厨房提了刀子,到外面去抓鸡。
熊掌有前掌和后掌之分,前掌窄,掌花明显;后掌宽,掌花不明显。质量以前掌为佳,但并不是说,后掌就不能吃,其实和前掌也差不了多少。
留下一个前掌给陈平拿去送人,另外三个被冯丽荣仔细洗了一遍,抱来柴火将灶点燃,往里边烧了一大锅水,等水烧开,把三个熊掌放进去煮。
她又往里面倒了些苞谷酒,扔了些姜和挽成团的葱在里面。
跟着点燃了另一个灶火,也烧上水,等着陈子谦把鸡打理出来,也放在里面炖汤。
这熊掌一煮,血沫不多,用大勺舀出,等血沫弄干净了,稍微撤了些柴火,保持着沸腾的样子,不加任何作料地慢慢煮着。
这一煮就煮了近两个小时,屋子里渐渐有一股子特殊的香味弥漫。
眼看着煮得差不多了,冯丽荣将熊掌捞了出来,然后找来火腿腊肉,切了些薄片,和熊掌一起,放在鸡汤里炖煮,又往里面加了些竹林里弄回来保存着的竹笋和满是鲜味的竹荪,还有些秋季弄回来的香菇、菌子,放在锅里面,稍加调味后,慢慢地煮着。
不多时,屋子里的鲜香气味变得精彩起来。
这一煮又是大半个小时,总算可以了。
被这阵阵香味吸引着的一家子,对这道菜,期盼得不得了。
冯丽荣用勺子舀了一点点汤放嘴里砸吧砸吧,满脸欣喜地找出碗筷,先给老两口和陈安,各自舀了一碗汤。
别说喝了,就那气味,单是闻着都觉得香得不得了,入口后,更是满口的鲜。
“安哥,这熊掌做得还可以撒?”冯丽荣笑问道。
陈安头也不抬,只顾着吹气喝汤,直到汤水喝完,这才冲着冯丽荣竖起大拇指:“还是你厉害,这味道简直绝了,是我上辈子都没吃过嘞!”
他说的是实话!
到了现在,他多少有些明白,为什么熊掌明明是坨大肥肉,却能位列八珍之首了,主要就是那股子去了腥臊味后自带的奇异香味。
陈子谦也笑着说道:“确实是好味道,喝得忍不住…幺儿,这么好的东西,你不给你师傅送点过去?要是你没这么个师傅,怕是没机会吃上那么好的东西。”
陈安愣了下:“也是哈,翻过年来,我还没有去看过他老人家…宝儿,用砂锅给我装个熊掌,我给师傅送过去。”
对此,冯丽荣并无异议,转身回了厨房,找出一个砂锅,洗干净后烘干,然后将煮好的前掌捞了出来放在砂锅里,又往里面舀了汤泡着,里面的竹笋、香菇之类也捞了一些,将砂锅放在火上烧开后,找来提篮装着,交给陈安。
陈安接过提篮,提着就往李豆花的茅草屋赶,几条猎狗自然而然的尾随着,连两只下司犬都欢快地跟上。
而冯丽荣则是用铁鼎罐装了另一个熊掌,交给陈子谦,让他把准备送人的那个熊掌一起带着,送去陈平家里。
陈安赶到李豆花的茅草屋所在的山沟半坡,看到茅屋顶上火烟缭绕,紧跟着,巴豆和那两只下司犬的吠叫声响起,知道李豆花在家,算是来对了。
很快,李豆花从茅屋里钻了出来。
看清楚是陈安从半坡下来,他也朝着小院门口走来,将院门打开后就在那儿等着。
直到陈安走到近前,看到陈安提篮里的砂锅,有些奇怪地问道:“这是又给我送啥子来了…”
陈安刚想说话,又被他抬手止住:“等哈,我猜猜…”
他凑到砂锅边上,用手扇着闻了闻气味:“好香哦,这股特殊的气味,是熊掌蛮?”
陈安笑了起来:“不愧是我师傅,吃惯见惯嘞,这是我昨天刚从山上打回来的黑娃子,丽荣把熊掌煮了,让我给你送点过来尝尝。”
李豆花咧嘴笑道:“那妹儿是做厨的好手,肯定不会让人失望…”
他接过提篮,迫不及待地提着进屋,将砂锅端出来放在桌上,找来筷子,忙着先挑了一块熊掌肉,小心地用手捧着,生怕掉了,送到嘴边,吸溜一下吸进嘴里,嚼着嚼着就把眼睛给闭上了,满脸享受的样子。
“这辈子,我也是吃过不少好东西的人了,像这么好吃的,还是头一次,能吃上这么一顿,哪怕现在就死了也值得!”
李豆花不无感慨地说。
“师傅,乱说啥子,啥子死不死的嘛?就只是熊掌而已…要是喜欢吃,下次有机会,再给你做!”
陈安环视一下屋子,见他屋里墙壁上又挂了十来张水獭、石貂的皮毛,知道他冬季的时候也没少撵山,手头应该不缺什么,也就没有多问其它情况。
却见李豆花拿出两个碗,提了酒壶要倒酒,陈安赶忙将他拦住:“莫给我倒,我得回去!”
“忙着回去干啥子,就在这里陪我喝两盅撒!”
“家里人还在等我回去吃饭,总不能让他们干等着…你慢慢吃,少喝点酒,我改天再来看你!”
李豆花叹了口气:“行嘛,这砂锅改天我给你送来!”
“那我走咯…”
陈安打了招呼,领着猎狗返回盘龙湾。
而在这时候,刚从镇上诊所回到石河子村家里的吴巧花和苏春贵,刚把家中火塘里的柴火点燃,挂上铁鼎罐烧着水的时候,屋里就来了不速之客——杨连德。
第417章 挑拨
当队长的时候,赵昌富那一档子事儿没有被陈子谦和宏元康他们爆出来之前,杨连德万事大吉。
可克扣工分、粮食等事情被牵扯进来以后,那就不一样了。
那是得罪了不少人的事情,还好他自己识趣,赶紧承认错误,卸了队长的职务,把吃进去的给重新赔了出来,公社也就从轻处罚。
他自己一家也夹着尾巴做人。
同个村子共条河,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大家伙也就一开始的时候不待见他,到了后来,事情渐渐地就淡化了。
可对陈子谦、宏元康两家人,他心里没怨恨那是假的,只是他这人善于隐忍,一直没有表现出来。
尤其是看着陈子谦、宏元康等人,一个个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好,也不免眼红起来。
现在不一样了,土地到户,村里的队长、保管员、会计之类的领头人,没之前那么重要了,大家各忙各的,谁还有事儿没事儿找队长?
他们也就是一年交公粮、打点证明,或是接到公社安排,下来通知或是组织一些事情有点作用,别的能干啥?
一直以来,他在寻着机会看能不能找陈子谦等人的麻烦,可后来他发现,自己小看了陈子谦他们,事情做得滴水不漏,又帮着村里人做了不少事儿,尤其是洪涝和分地这些大事儿上,更是得人心。
他发现自己根本拿陈子谦等人没办法。
直到这两天,听到一点事儿,他觉得自己有了個小机会——动不了陈子谦,恶心一下总还是可以的。
“春贵在家撒?”
昨天苏同远差点被黑娃子弄掉小命,吴巧花请人将苏同远送到镇上,到公社请杜春明打电话到林场,将苏春贵给叫了回来。
两口子为了这事儿,弄得焦头烂额。
此时听到外面有人喊,坐在火塘边烤着火,抽着纸烟的苏春贵眉头皱了起来。
吴巧花更是厌恶,小声嘀咕一句:“这狗日嘞黑老鸹啷个来了?”
苏春贵到林场上班,苏同远又不靠谱,家里边里里外外都是吴巧花一人在打理,为此,每天上工的时候,总多多少少有些耽搁。
也正是如此,在扣工分这一块,吴巧花就成了一个很好的对象,理由还能弄得冠冕堂皇,哪怕吴巧花那张嘴不饶人,屁大点事儿都能骂到门上,他也能以队长的身份压住。
后来,事情暴露出来,吴巧花甚至还骂到杨连德的门上去,只差没打起来。
吴巧花这样的一个人,心里自然是斤斤计较的,也是记仇的,此时又是心情极度不好的时候,当即将大门一把扯开:“黑老鸹,你狗日勒来干啥子?”
这话相当的不客气。
别的不说,杨连德年纪上少说比她大十五六岁,辈分上也大了一辈,刚一看到就被骂,杨连德脸色也不由变了又变。
但既然是有目的而来,他只能将心里萌生的那股子怒气给压下,转而赔笑道:“我听说了同远那娃儿的事情,过来问问到底是啥子情况!”
“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蛮?”
本就不待见杨连德,再看看他现在满脸堆笑的样子,吴巧花从他那里感受到的,更多的是幸灾乐祸,她脸色变得很难看:“家里边烦心事多得很,没的空招呼你,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
她说着,砰地一下将门关上。
杨连德一下子愣住,万万没想到,自己不被待见到这种程度,专门跑来一趟,连大门都进不去。
“我听说苏同远那娃儿伤得特别重,肯定要的医药费很高,还想着送点钱过来,看能不能帮上点小忙,没想到,好心被当成驴肝肺,算咯!”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佯装作要走人。
可这话听在吴巧花和苏春贵两人的耳中,却是被戳中了心坎。
苏同远手被黑娃子咬断,半个头皮和脸皮被挠得不像样,眼睛珠子还被弄瞎一个,如此重的伤,想要恢复,太难了,哪怕去了县城,也无法再将他恢复成原来的样子,断臂能接好,可破相、瞎眼的事儿,却是无法改变了。
不管怎么说,那是他们的儿子,再怎么样,也得医啊。
估计得在医院住不少时间。
而眼下,最头疼的事儿,无疑就是医药费。
一家子人,苏春贵有工作,但只是林场的一个护林员,他又是一个花钱大手大脚的人,每个月那点工资,能有十块八块交到吴巧花手里就算不错了。
吴巧花这里,守着家里的田地过日子,这些年挣的工分,又要养着苏同远,连口粮都弄不够。
至于苏同远,天天往山上窜,开始的时候就只能弄点肉,没什么进项,后来有了些经验,也能弄到些皮毛,换到点钱。
可是这家伙,就不是一个能省的人,兜里一有点钱,就想着往镇上跑,往县城跑,非要吃光花尽才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