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指尖灵
陆德方冲着他笑了笑:“必须的,好歹我也跟着教授进山考察多次了,努力不拖后腿!”
陈安微微一笑,转身领着猎狗就走。
这次不像进山,陈安走得就快了。
来的时候,他特别留意过地形,也就完全没有按照原路返回,而是尽可能地抄近道穿行。
陆德方紧紧跟在后面,不出半小时,已经满头是汗,人也喘上了粗气。
陈安见状,放慢了些脚步,让陆德方缓一缓。
他很清楚,自己人微言轻,跑到保护中心,那些人未必会将他当回事儿,但有陆德方在,那就不一样了。
陆德方也终于见识到陈安的速度,那是经常在山里奔忙锻炼出来的耐力,此刻速度慢下来,他也知道是陈安在等他,跟在后边,不由大喘着气苦笑:“我还是当了拖油瓶了…这次回去,谁还要敢对兄弟冷嘲热讽,我定不饶他。”
陈安回头看了他一眼:“谢谢陆哥,但是真没必要,他们都是潘教授的学生,我也希望多点像潘教授这样做实事的人,何况,几年碰不到一次!”
“话可不能这么说,兄弟,我今天是真佩服你,就在之前,大熊猫咬你那一下,换作是我们中任何一个人,都做不到如此镇定!”
“正如潘教授所说,万物有灵,它知道我在救它,我也相信它不会真的咬我,有啥子好奇怪的嘛!”
陈安说的是实话,他当时是真的这么想,虽然有赌的成分。
而且,他好歹养了圆圆、滚滚那么长时间,多少知道些大熊猫的秉性,也清楚,在那种情况下,若是自己反抗过激,反倒会激起那只大熊猫的野性,更猛烈的反击随时会到来,所以选择相信大熊猫不会伤他。
事实证明,他赌对了。
“陆哥,还是少说话了,调整好呼吸,咱们抓紧时间赶路,那只大熊猫可耽搁不起。”
“好!”
两人不再说话,一路穿过有着腾腾雾气的谷地和森森草木的山坡,这一走,一直到了傍晚,将进山时走了差不多一天的路程,用半天时间走完。
到了保护中心,陈安就在大门口跌坐下来休息,其它的事情交给陆德方去处理。
等了大约二十分钟,陆德方领着十多个保护区的人出来,顺便塞了四个馒头给陈安。
陈安边走边吃,领头前行,到了保护中心外边的山沟,趴在溪流边,撅着屁股灌了一饱冷水,继续往山里走。
饶是这样,别说陆德方,哪怕是保护中心的工作人员,依然跟不上陈安。
这其中,有三个巡山人,是从保护区外边的山村招来的撵山人,以他们的腿脚,也只是勉强能跟上陈安,不由称赞道:“好腿脚!”
陈安只是笑笑,也就是这两年进山频繁了,而且负重走远路的次数多,练出来了。要是换作以前,他也办不到。
有的时候,陈安也会觉得,自己把自己逼得太紧了些,但重生回来,总想过点不一样的人生,作为山里人来说,不逼自己,那就只能泯然于众,随波逐流了。
等到返回到大熊猫被伤的地方,已经是后半夜。
潘石玉教授干脆让学生将临时观察点搬到了箭竹林旁边的草坡上,几人就近守着大熊猫阿满。
保护中心的人领到,剩下的事情,也不用陈安等人插手,他们给歪趔着后半身趴在草坡上的阿满打了麻醉,然后重新清洗伤口,缝合、上药。
主治的医生直言,若不是陈安那番看似粗暴的操作,此时的大熊猫估计已经死了。
别的不说,肠肚外露,很容易被刮破,也很容易招来绿头苍蝇之类的东西,进而感染,拖的时间长了,就流血也能让阿满毙命。
算是陈安争取到了救援的时间。
短暂地休息到天亮,十数人制作了笼子,将阿满装进笼子,四人一组,轮换着将阿满抬回保护中心观察休养。
进山第一天就碰到这种事情,一帮子人都被折腾得够呛,第二天自然是干不了什么了,一觉就睡到了下午三四点。
陆德方睡醒,钻出帐篷的时候,双腿都还在打颤。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一帮子青年对陈安的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一下子亲近了不少。
陈安则是让他们烧了热水,将几只竹溜子烫毛处理出来,放在锅里让人看着炖煮,他自己则是领着猎狗去了对面的山林。
跟着来回跑了那么远的六条猎狗,也需要好好补充一下,他准备寻只野猪犒劳一下它们,来得时候,他看到过那山岭有猪道。
第427章 挺重情义的人
“什么白,什么香,什么出土一杆枪?
芍药白,牡丹香,天麻出土一杆枪。
什么蓝,什么黄,什么长龙飞过江?
秦艽蓝,刺柏黄,木通长龙飞过江。
什么生在石崖上,什么无苗土里藏?
石斛生在石崖上,猪苓无苗土里藏…”
陈安走到谷地的时候,忽然听到对面山林里传来苍老的歌声,唱的是《采药歌》。
这首歌陈安也会,当初李豆花在给他普及山中草药的时候唱过,一听到这歌,顿时一种熟悉感涌上心头。
他没有急着去寻野猪,而是寻着歌声往山坡上攀上去。
到了半腰一片地势较缓的坡地,只见一大片匍匐而生的葛藤覆盖了周边山石。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正在葛藤间坐着抽旱烟,抽上两口就扯开嗓子唱上两句,满是沧桑的感觉,看到陈安领着猎狗从山林中上来,歌声戛然而止。
陈安笑着迎了上去:“大爷,打扰到你咯!”
“我就是瞎唱唱,干吼两句,莫见笑!”老人和蔼地冲着陈安笑笑。
“啷个说是瞎唱,我觉得唱得挺好!”
“好啥子哦!我一进山,整个山里就我一個,连个狗都没有,有时候也闷得慌,就一个人在那絮絮叨叨,自己哼给自己听。今天倒是好,碰到你了…看你样子是来撵山?”
“我是陪一个教授和他的几个学生进山来考察,这会儿想去打只野猪,犒劳下我这几条猎狗。”
陈安走到老人旁边,见他身侧放着五六根人手臂粗的葛根:“这些葛根粗的嘛!”
老人笑了笑:“不算粗,不算粗,还有更粗的,有的比姑娘的杨柳腰还粗些!”
陈安也笑:“那就不叫杨柳腰了,叫水桶腰!”
老人顿时被逗得笑了起来,他伸手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油纸袋,挑拣着里面的烟叶,连带着自己那根用竹根制作成,已经红得发亮的好看烟斗一起递给陈安:“抽烟!”
在山里头,不仅仅老辈人抽旱烟,就连二十多岁的青年抽旱烟也是常见的情况。
尤其是撵山人、采药人,几乎都会抽。
提神是其一,其二是,抽旱烟的人,蛇虫不怎么近身,关键时候,烟叶碎末和烟油也能拿来当药用。
纸烟别说带过滤嘴的,就即使没带过滤嘴的纸烟,也少有人抽得起。
而叶子烟简单,自己种上一小片,到时候将烟叶割回来,晾晒和捂,经历数次后,就能供上一年所需。
老人看出陈安是个撵山人,以为陈安也会抽。
陈安摆摆手:“谢谢大爷,我不会抽烟!”
“不会抽旱烟也好,省得弄得一身烟臭味,女娃儿不喜欢!”
老人也不勉强,将东西收了回去:“听你娃儿的口音,不像是我们这边嘞!”
“我是蜀地桃源镇嘞…”
“听说过!”
两人简单地攀谈起着,陈安得知,老人是佛坪附近村子里的人,是个老农,这段时间农闲,不用再上工赚工分,抽空到山里挖些认识的草药回去,帮补家用。
八二年的时候,分田到户已经普遍进行,家家户户都有了田地,忙完自家地里的事情,空闲时间也就多了起来,他直夸政策好,觉得自己能过上几年好日子。
此时,山沟里下半部分是阴的,像藏着心事儿;上半部分是明亮的,那些在光亮中的杂树和山石都闪耀着欢快的亮光,像在波光粼粼的海上,阴阳交界处是一个很明显的波浪状,那是隔壁山巅的轮廓。
不一会儿,两人就熟络起来。
听陈安说起要去打野猪,刚好老人见过那群野猪:“我知道那群野猪在哪儿,就在山背后的靠近河边的野草地里,它们就住在那儿。
前天我从那里经过,看到十多只野猪长条条地分三个树蓬蓬,躺在树木丛的泥窝里边,你往那边去找,肯定在。”
老人的话,陈安是相信的,这倒省事了,省得沿着猪道追寻。
“那谢谢大爷咯!”
陈安起身要走,却见老人也不挖葛根了,将挖出来的几节葛根装蛇皮袋里背着:“我领你去,正好,伱要是打到了,分我点五花尝尝鲜!”
陈安当然没意见。
采药人进山多日停留,往往带来的东西简单,吃的也简单,通常上午饭食苞米面熬煮的糊汤和酸菜,到了晚上回到落脚的地方,会顺带弄些山野菜炒一下,偶尔喝点苞谷酒。
在采药的时候,基本不吃东西,只喝水,山泉水。
山上处处有泉有溪有潭有瀑布,多路溪水潺潺而下,汇成河,流下山去。
在经过的一条岔沟就有小溪,水中有小鱼,半透明,活泼机警,不仔细瞧还真难以看见。
老人说,这小溪里还有大鲵,可惜昼伏夜出,都藏进石头旮旯里去了。
水边红蓼和芦苇最多,红绿相杂,风吹草动,气象茫茫。
陈安爬在溪边河石上,撅着屁股喝了些些水,一股子清甜,还有些许微凉,感觉很舒服,就咕咚咕咚地喝了一气,用手背一抹嘴。
老人也喝了些,继续领路上前,到了半腰的时候,将背着的葛根放在地上,空身前往,准备领陈安打了野猪后回来再带回落脚处,反正山中无人,也丢不了。
大约一刻钟左右,陈安在老人的带领下,到了山背后向阳的山沟边,站在高处,指着山沟边一处长了不少芦苇杂草和灌木的弯拐:“野猪群就在那儿,我腿脚笨,就不跟你下去了,省得惊动野猪,你不好打猎!”
看样子,老人也懂不少撵山的事儿。
陈安点点头,领着猎狗朝着那弯拐处摸了下去。
果然,下去没多远,招财就发出了呜呜的凶声。
陈安知道野猪群还在那里,他冲着几条猎狗发出指令,让它们定坐下来,自己提着双管猎枪,小心翼翼地摸了下去。
在大林子边缘的时候,他看到十多头野猪在灌木下的泥窝子里躺着,只有几只花毛猪崽和两只黄毛哼哼唧唧地在周围翻拱。
有这样好打的野猪稍有,他又悄悄靠近一些,藏身在一棵青杠树后,选了一头六七十斤的黄毛,瞄准后开了一枪。
枪声一响,那黄毛应声而倒,而其它惬意无比的野猪一下子惊跳起来,哼哧叫着,领着猪崽一溜烟的顺着河沟往下跑了一段,然后拐向左侧的林木。
听到枪声,跟着扑下来的几条猎狗也被陈安叫住,没有再去追撵。
他走到那头黄毛旁边,将它拖到空旷处,取了杀猪刀剥皮取肉。
不多时,老人也跟了下来帮忙,陈安留了一条后腿,准备带回观察点,另一条后腿和难得打理的猪肚猪心,则是给了老人。
其余的肉,紧着六条猎狗吃个饱,到最后,倒也没什么剩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