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指尖灵
陈安瞪了他一眼:“热你嘞温,你不会好好说话你就不要说!不装能引起重视蛮?你不引着点,他会将你想干的事当回事?”
“这倒也是,那胖子经理被你装到了,后面一直赔笑!”
冯正良想了想,问道:“你师傅那里真的有五匹叶、六匹叶的崹参?”
“我师傅没有,我包里有的嘛!”
“那你这么说,是有啥子用意蛮?”
“当然是为了卖那些夜明砂!”
“你卖夜明砂跟崹参有啥子关系嘛?”
“啷个没得关系,他若是想要我手头的崹参,肯定得让我有个过来的理由撒,那些夜明砂就是个让我尽早过来的理由,不然我来干啥子?那胖子都听懂了,你没有听懂?”
“啊!”
“啊锤子,那胖子为啥子在我们走的时候又专门说夜明砂和崹参的事情?”
“原来是这样嗦!”
冯正良终于想明白了,但转而又问起来:“那你说,明明是蝙蝠屎,为啥子叫夜明砂?”
冯正良言语的跳脱,让陈安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才说道:“一些典籍中记载,用适量的夜明砂,加鸡肝一副,将夜明砂用纱布包好,同鸡肝一起煎,喝汤,吃鸡肝,可治疗夜盲症;
还有李时珍也提过,夜明砂炒研,和猪蛋汁混合制成绿豆大小的丸子,每次吃饭的时候,吃下五颗,治小儿雀目。
还说用夜明砂、当归、蝉蜕、木贼各一两,弄成粉末,和黑羊肝四两,用水煎烂,和成丸子,治赤眼和内障…
可能用来治的病,大都跟眼疾有关,所以叫夜明砂。”
陈安说这些话的时候,微微叹了口气。
就他所了解的,夜明砂可没有五灵脂那么幸运。
五灵脂炮制后能进药典,但夜明砂却是被排除在外了,说是蝙蝠粪便是多种疾病病毒的宿主,用来做药,不安全。
但其实,别说中医,就连西医也没少用粪便入药。
陈安就偶然看到过一些东西,从男性的尿液中提取到雄酮,也从妊娠牝马的尿中分离出女性激素等等。
完全可以通过炮制提高安全性,却被摒弃,陈安深知,一切还是后世常挂嘴边的资本二字在作祟。
但他能做什么?
什么也做不了。
陈安也只是心里发发感慨而已,能做的,就是趁现在,赚点钱吧!
还有比赚更多钱过好日子更重要的事儿?
在陈安这里,没有!
第435章 打狼往事
沿途到汉中、南郑方向的车比较多一些,两人在洋县通往汉中的路上碰到一辆到汉中的汽车。
花点小钱,陈安领着六条猎狗,和冯正良一起坐到货厢里,一路摇摇晃晃,赶在收购站下班的时候,到了收购站。
在货厢里的时候,他已经将那些二角子崹参挑选出来,打了一个封包。
剩下的三匹叶、四匹叶和那株五匹叶则是小心地打了封包,藏背包底部。
那些二角子价值不高,没必要留在手里,他准备在收购站直接出手。
而剩下的四匹叶、三匹叶,他则是准备留一留,关键时候,还能发挥一些作用。
到了这时候,收购站也已经没什么人了,陈安将东西给工作人员看过,苗数最多的二角子,全部出手,也不过得了两百零几块钱,还不如一株年份稍高一些的三匹叶。
事情忙完,陈安叫上冯正良去食堂吃饭,人刚进食堂,随在身后又进来两人,正是之前拦路准备洗劫老何的寸头青年和胸口有道疤痕的青年。
陈安看见两人,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
这消息挺灵啊,这么快就找过来了!
那胸口有疤痕的青年,走路还一瘸一拐的,不用说也知道,腰眼上被陈安钉子锤打得那一下,现在都还在疼。被陈安钳过寸关尺的手腕,也用纱布包着。
“啷个,还想找我的麻烦蛮?”他眯眼看着两人。
寸头青年连连摇头:“兄弟,今天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我们不晓得,你是冯哥的妹夫,要是早知道,啷个可能发生前两天那种事…我们专门找来,不为别的事,就只是向兄弟赔礼道歉来了,今天这顿饭我们哥两個请,有啥子想吃的,放开点!”
寸头青年一边说着,一边将食堂临窗桌子旁的条凳拉开,示意陈安入座。
陈安看了看寸头青年,又看看冯正良,他也觉得,事情已经过去,就没必要揪着不放,这样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
寸头青年张口冯哥,闭口冯哥,想必和冯正良关系不错,以后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他微微点点头,在桌旁坐了下来。
冯正良则是拍了拍寸头青年的肩膀,跟着在陈安左边坐下。
“兄弟,想吃点啥子?”寸头青年冲着陈安问道。
陈安还没说话呢,冯正良先一步开口说道:“问那么多干啥子,也别说你请,我们兄弟一转眼分别一年多快两年了,我难得过来一趟,这次我请,你点就是!”
他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张大团结,塞给寸头青年,又压低声音补充了一句:“就按十块钱的标准点,我可没得啥子粮票,得你们想办法。”
“十块钱…”
陈安看了冯正良一眼,得多好的菜菜值得这十块钱啊,他连忙叫住寸头青年:“太铺张浪费了,没得必要,随便点一些,能填饱肚子就行,出门在外,哪有这么多讲究。
之前的事情在我这里已经翻篇咯,你们也不要想那么多。”
寸头青年闻言,心头一喜,笑道:“翻篇咯…冯哥,这兄弟说得是,没得必要那么铺张,再说了,远来是客,不管啷个说,我和元谷才是东道主,啷个能让你出钱请客嘛!”
他将那张大团结放到冯正良面前,又转头冲着陈安微微一笑:“那就我随便点了,要不要再来点酒?”
酒?
出门在外,这是个敏感的东西,但一想到冯正良和两人也是许久不见,不喝点说过不去,于是微微点点头:“可以来点,我多的不能喝,顶多二两!”
这二两,远不是陈安的极限,但身上带着贵重的东西,还是少喝为妙,得时时保持清醒。
寸头青年转身去柜台开票,领了那标着菜肴的白铁皮圆片,去橱窗跟厨师交接。
在这时候,冯正良招呼着受伤的疤痕青年坐下,冲着陈安介绍:“妹夫,这是我在北大荒农场当知青的时候,耍得最好的两个兄弟伙,那个寸头,叫戴世云,胸口有疤痕的,叫齐元谷。
我们三个,那是有过命交情的。
伱看看元谷胸口的疤痕,那可不是啥子刀痕,是被狼抓出来嘞。”
陈安细细一看,确实,那伤口看着恐怖,确实是爪痕,除了那条最大最长的疤痕,他胸口上,还有好几条痕迹,只是没那么明显,扭扭曲曲的,像是一条条蜈蚣。
陈安倒也乐于听听他们的事情,也好从中对戴世云和齐元谷多些了解,于是问道:“啷个回事哦?”
冯正良想了想,说了起来:“我第一次遇狼,其实是件糗事…那次,我差点死了!”
冯正良脑门一热,跟着人跑到东北当知青,所去的地方,叫梧桐河套,还是半原始状态,附近都是沼泽,荆棘遍地杂草丛生。
他这人平时里挺跳脱,身体看上去有些单薄,但却是个打篮球的好手,为人也算随和,到也没多长时间,就得到了所在场部不少人的喜欢。
他还酷爱术法,每天干活之余,就喜欢在田间地头拿着小树棍在地上练习写大字,指导员见他在地上画的大字非常好看,便让他负责出板报,一手漂亮的粉笔字,让农场职工都称赞他是个才子。
一混就是两年,名气越来越大,就连场部的广播员,一个名叫苗竹清的漂亮女知青也很欣赏他。
没用多长时间,两人就处上了朋友。
这事儿让人眼红啊,苗竹清的爱慕者可不少。
有一天工闲的时候,他拿着树棍随手在地上随手写着字,就有人发现,他写在地上的这些字稍加排列组合,竟是一句很危险的话。
这就是一个极好的由头,于是他被举报了!
接下来,他一次次被人在会上批评教育,身边的朋友同事,都怕他,躲他,不理他,甚至挖苦嘲笑他,那叫苗竹清的女知青更是果断,立马选择分手,撇清关系。
冯正良苦笑着叹了口气:“妹夫啊,你不晓得,那个时候,我觉得活着太累咯,一切都完了。你可能永远也想不到,我这种人还会干傻事。
那是个星期天的上午,我留了封遗书,否认自己有过那方面的意思,只是单纯的练字…我准备用梧桐河水洗净自己身上的污名。”
这话听得陈安一愣一愣的,没想到,冯正良还有这样的遭遇,但他能说什么,那些年,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就是来得那么轻易,他只能微微叹了口气。
冯正良却是苦涩地笑了笑:“我会游泳啊,跳进河里可不容易把自己淹死,所以,我带了根绳子,准备把自己的手脚绑上,再跳…我先去副食品商店买了两斤点心,想着在死之前也吃饱肚子,到了阴曹地府也是个饱死鬼。”
陈安听得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坐在一旁的齐元谷则是深深吸了口气:“你龟儿是真想得出来!”
冯正良也叹了口气:“是啊,现在想起来,那个时候的我,真的好傻…我抄小路朝着梧桐河套走,一边走一边哭,甚至大声叫喊,一路大骂,心里边还是不甘心就这么去死,但又无可奈何,心里痛苦到极点咯。
我这就这么哭哭咧咧地一边走一边大喊大叫,还抡着根棍子在草丛中乱扫乱劈,发泄着,突然,身后传来一声狼嚎,我扭头一看,一只大灰狼就在身后不远处盯着我。
我心里想,人在倒霉嘞时候,大白天都能碰到狼,当时冲着野狼就骂了起来:你个狗日勒,大白天你不在洞里睡觉,跑出来干啥子?是不是看我不想活了想来吃掉我?
老子是不想活,但也不会给你咬死吃肉,老子要去跳河,老子干干净净地来,也要干干净净地走,给老子滚!
我当时也是真的冒失,挥舞着手中的棍子就朝那野狼扑了过去,那野狼被吓得掉头就跑,我还在那里笑骂,骂它们是胆小的畜牲,跟背后阴我那狗日勒一个德行,都是小人。
这么一折腾,我心头一哈子畅快了不少,也就不再理睬那只野狼,扭头朝着梧桐河深处走,结果,没走多远,耳朵边又传来一声狼嚎,回头一看,麻批,这次就不是一只狼咯,能看到的足足有五只,还有些在草丛里的,我听到草丛里还有好几个声音…”
陈安听到这些东西,心情很复杂,那几年,他也是十四五岁记事的人了,见过太多无奈,是真不好品评什么,对于冯正良的遭遇,他所能做的,也只是当个默不作声的听众。
却听冯正良接着说道:“我特么这是被狼围了,尤其是那露面那五只,一只紧紧地跟在身后,我回头冲着它们大吼一声,然后抡着棍子在荆棘灌木丛上乱打,想吓唬一下它们。
可是这次,这些狼就没有丝毫退缩的意思,不停地压腿,在不断地靠近,弄得我提心吊胆,想着早点走到河边,一头扎进河里就一了百了,但是那些狼跟得更近了,不住地嗷嗷嚎叫,逼得我走两步就要回头看一眼,生怕那些狼会趁机扑上来。”
戴世云就在这时候端了点的饭菜和酒水送到桌上,三荤两素,外加一个汤,还有瓶烈性的苞谷酒。
他给三人分了筷子,摆了碗,然后倒上酒水,在桌旁坐下,他显然也听到冯正良说些什么了,接过话茬说道:“你应该感谢那些狼,要不是那些狼,你龟儿就真的死了!”
冯正良点点头:“对啊,我得感谢它们,要不是它们,我啷个会那么早发现,其实我挺怕死,要不是它们,我又啷个晓得,还有你们两个,会惦记着我的死活…”
冯正良提着棍子急急地向着梧桐河深处走,现在的想法,可就不是跳河寻思了,而是想着能不能跳进河里,游到对岸,避开这些能将他分尸的狼群。
他身后跟着的那些狼,见他心虚害怕,追着他越来越近,其中一头狼趁着他用棍子拨开荆棘的那一瞬间猛扑过来,还好他反应够快,缩脚向前一跳躲开了,但他厚实的棉裤裤脚却被那只狼咬住。
他回手一棍扫过去,那条狼敏捷地向后拧身一跳躲开,他接着抡起棍子向着狼头砸过去,这条狼立马朝着一旁跳开,钻进草丛。
这时,另外几只狼也嚎叫着跳过来围攻,逼得冯正良不得不将棍子抡圆了,才将那几只狼逼得四处躲避,他见状,振奋其精神,舞着棍棒反过来追着那几只狼猛打,试图在这包围圈冲出个缺口。
只是他最近没少被折磨,精神状态极差,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好,身体状况大不如前,没折腾多长时间,就累得气喘吁吁。
见冯正良停下追打,那些狼又一下子围了上来,伺机上前撕咬。
周围的草甸子里,四周都是半人多高的蒿草、荆棘和灌木,那些狼借着这些东西的遮掩,不断地向他发动袭击,他招架得越来越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