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巴山猎耕记 第90章

作者:指尖灵

  陈安也不得不佩服,他那么大把年纪,还有这么好的精神。

  有这样一个到处游荡的师傅,请他帮忙寻找猎狗,那再好不过了。

  而现在,要再进山,怎么也得等进宝的伤完全好起来才行。

  听到陈安要跟着去上工,陈子谦和耿玉莲都笑了起来。

  陈安从双亲脸上,他看出不一样的意味,忍不住问道:“我啷个觉得,你们又在盘算啥子!”

  陈子谦摇摇头:“这不是高兴撒,你老汉我当了大半年队长了,这还是你第一次去上工,不管啷个说,那也是在支持我的工作撒。”

  耿玉莲笑得更乐了:“我让你老汉给你安排个轻松点的活计。”

  “老妈,这怕是有些不妥,特意安排的,不怕人家说三道四蛮?”

  陈安笑着说道:“跟别人一样就行了,别人能干啥子,我也能干啥子!”

  他更希望的是,通过一段时间的上工,也跟村里其他人多走动走动。

  这大半年的时间里,陈子谦在石河子生产队,树的就是一个公平公正的队长形象,也正是因此,得了不少人心。

  大概现在还有些仇视的,也就只有杨连德一家子和赵昌富家婆娘和小儿子。

  但是这两家人,哪怕心里有怨气,也不敢表露出来,没什么人理他们,就连赵中海这之前跳脱的小子,也规矩得不得了,平时陈子谦给他们安排工作,从不多说一句,只是闷头去做。

  但其实,陈子谦也从没有以任何方式刁难过他们,反而在安排上,多有照顾。

  正所谓,祸不及妻儿,有些事情,还是不能做得太绝。

  这倒不是心软的问题,而是陈子谦在坚守一些道义。

  “我问过老幺,他说这些油桐果差不够用了,附近山上几乎都被我搜了一遍,不好摘了,明天我也跟着去上工!”

  陈平也跟着说了一句。

  “去嘛,一家子都去!”陈子谦点头道。

  “老汉,明天干些啥子活计?”陈安随口问了一句。

  “分成三拨,一部分去积肥,一部分继续割地埂,还有些分去水田,要割稻子咯!”

  陈子谦随口说道:“明天安排你去打谷子,这可是个重体力活计。”

  陈安微微点点头,表示了解。

  对于收割粮食,山里没有夏收和秋收这两个概念,通常把夏初收割小麦,豌豆、胡豆为主的收割,称为收割小春,把夏末和秋季收割水稻、玉米、黄豆为主的收割,称为收割大春。

  收割大春,就是从打谷子开始。

  正所谓,秋前十天无谷打,秋后十天打不赢。

  打谷子讲究的是快。

  谷子一成熟,风一吹动,它就开始掉落,成熟越久,掉落越快。

  谷子有打九成黄的说法。

  这样,只有抓紧时间把谷子打回来,才能减少损失。

  抢着好太阳,赶紧晒干入仓,秋后还有“二十四个秋老虎”的好天气,不趁这个时间把谷子打回来晒干,就失去晒干谷子的好机会。

  不过,山里以山地为主,能种稻子的水田不多,不需要安排多少人人手,也就是三五天的时间就能搞定。

  而且,因为偏北的缘故,稍微要冷一些,稻谷成熟也就稍晚。

  但是为了争快,干啥都是拼体力了,确实是个重体力活计。

  一家人吃完饭,锅碗瓢盆一收拾起来,也没闲着,一起围到柿子树下,给那一大堆油桐果剥皮,就连两个小侄女也过来帮忙,拿着木棒朝着油桐果敲敲打打,费劲地摆弄着。

  她们开始的时候还觉得好玩,过不了半小时就耐心全无了,变成了乱敲乱打,终于,在云兰拿着木棒给自己手上敲了一下以后,哇哇的哭喊声中,被一家子将两姐妹撵到一边去玩了。

  一直到天黑,油桐果还没弄完,只能暂时放下,改天再剥。

  第二天早上,一家子起了大早。

  一家子匆匆给家里的四头猪喂上切好的猪草,把下蛋的鸡也用箩筐罩起来后,然后一起赶往皂角树场子。

  陈子谦敲响铁钟,大声吆喝几声,村子里的人纷纷赶往场子上集合。

  整个场子上,很快热闹起来。

第120章 留下来?

  集合的时候看到陈安和陈平也在,村里不少人上前跟陈安打招呼,打趣说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当然,这更多的是开玩笑。

  从去年冬季到现在,陈安打的猎物数量不多,但架不住都是值钱的山财,如今大房子都已经盖起来,不得不令人刮目相看。

  村民们其实都清楚,陈安哪怕不上工,就靠撵山,也能把日子过得滋润,一个个只有羡慕的份。

  开始可能还会觉得陈子谦放任他的两个儿子不管,多少有些偏袒的嫌疑,但后来一想,少两個人上工,就少两个人分口粮,也不是什么坏事,也就对陈安、陈平两人不上工的事情习以为常了。

  反倒今天看到,觉得稀奇。

  一大帮子人凑在一起,特别是小青年之间,各种荤素龙门阵才是正常交流。

  “那个长的好乖哟!”

  “谁家女娃儿出嫁了、哪个娃儿娶媳妇了!”

  “那两个对上眼了!”

  “白天啷个出工都打偏打偏嘞,肯定是晚上那活路搞多了。”

  …

  插诨打趣的话语层出不穷,乌泱泱的人群中,乱七八糟的话语挡不住地往陈安耳朵里钻。

  这也算是山村里笑谈解闷、打发时光的乡村文化,或是穷作乐打精神牙祭,也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异性审美各不相同的人性。

  曾经,陈安也是其中为这些事情乐此不彼的人中的一员,倒是见怪不怪。

  陈子谦跟宏元康、会计和记分员他们商量过后,又跟几个小组长说过要求,然后开始点名分工。

  不出意外地,陈安和宏山都被分去打谷子。

  事情一定,一帮子人忙着去保管房取拌桶、箩篼、挡箦、围子和镰刀等收割工具。

  要做的第一件事是组建“拌桶”,也就是组织收割稻谷人员的基本单位。

  打谷机还没出现,是四个人一架拌桶,也就是四人一个收割稻谷的基本单位。

  这个基本单位的组建,是自由组合,劳动力强的和劳动力强的组合,弱的跟弱的组合,这样以免劳动力弱的人占了劳动力强的人的便宜。

  因为打谷子是以打回来的谷子的重量评计工分。

  按照往年,一天的时间,强的劳动力一天打谷子,可以打八到十挑田的谷子,水谷子重量一般在两千八百斤左右,弱的大概也就打六七挑田的谷子。

  陈安和宏山自然是一组,等其他人分完,又有一个没得选的同龄加入进来,最后剩下的,只是一直游离在人群之外的董秋玲。

  两人都无所谓,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四人带着工具,随着浩浩荡荡的人群,顺着石河子一路往下走。

  山间田地零散,这里分走几个,那里分走几个,等再往后走上一段,已经没剩多少人,四人也到了自己打稻谷的田地。

  到了田里,几人先忙着在地里中段的位置,选了一片比较干燥的地方割掉稻谷,陈安和宏山忙着将拌桶、挡箦、围子架设起来,董秋玲则是和另外一个村民继续割稻谷,只是,他们两人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

  董秋玲像是成了哑巴一样,一直不曾吭声,只是埋头干活。

  打谷子相当耗力气,不管干什么都不轻松。

  作为主力,陈安和宏山当仁不让地接过拌桶的活计。

  这时候,处于末伏天气,太阳暴晒,汗流浃背,忙不了多长时间,人身上连裤腰都没有一点干的。

  脚杆陷在稀泥里,走动一步,要比干地上走路多费一倍的力气;

  弯腰割谷,速度同样要快,不然都供不上陈安和宏山,腰杆一会儿就弯得难受;

  打谷子,每一下都是甩动膀子、扭动腰干的重力气活,还不要说拉装着水谷子的拌桶和挑一百七八十斤的谷子回皂角树场子上晒,他们两人也够受。

  四人组合打谷子时,到了上午十一二点,人没有力气摔打禾把子。

  挑谷子回生产队时,四人走路都在打蹿蹿。

  打谷子还要负责晒谷草,因为谷草也是农村人的宝贝。

  供晒谷草的场所——田坎土壁太窄,几人只好将谷草立在田坎土壁上。

  在滴干水气后,生产队会派妇女或老年人用纤担挑着到别处去晾晒。

  这片田地沿着河岸有挺长的一段,够四人忙活到稻谷收结束。

  下午的时候,比较热闹一些,云梅和云兰带着背篼,跑到田里来跟着捡谷子。

  小娃儿们在稻田里,捡拾大人们打谷子时掉落的谷穗,或搓下打去谷子的稻草上残留的未黄的谷粒,或捞起大人们将谷子撮走后,拌桶里没撮完的一点谷子。

  大人们如果发现有自己家的小娃儿在此捡谷子,就将拌桶里的谷子多留一点,让孩子捡去。

  这种事情,其实很多家孩子都会做,也是让家里难得有吃上一顿米饭的好机会,只要不过分,大多时候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没看见。

  两个小家伙,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紧紧跟在了董秋玲身后,弯腰捡稻穗的频率挺高,小小的背篼,等忙到晚上回去的时候,愣是捡得满满当当,还是用手往里面压紧实。

  陈安知道,这是董秋玲在故意给两个孩子放水。

  尝到了甜头,第二天两个小家伙早早地就在田地里等着了。

  当然,主要是懂事的云梅在捡拾,而云兰,更喜欢追逐在稻田里吃得肥壮的蚂蚱,拿回去以后,不用油,哪怕是放在柴火上烤得香脆,撒上点盐,也能当成极好的零嘴。

  早上背了一背篼,下午没多长时间,又是一背篼快要装满,董秋玲放水越来越严重了。

  照这样下去,别看云梅也还背不了多少,但只要三天时间,也能在屋里多出一袋大米的稻谷。

  陈安不想这种事情被人看到,也不想听人传出难听的话来,在休息的时候,第一次主动去找了董秋玲。

  董秋玲坐在田埂边,挽起裤脚露出的小腿,半截白皙,半截裹满泥浆,她双手托着下巴看着下边哗啦啦响的河流出神。

  陈安走过去,在她旁边坐下,一偏头,看到她的双层眼皮、浓细眉毛和轮廓鼻梁,在汗水的浸润下,有着别样让人心动的感觉。

  他深深吸口气,将目光看向别处:“董姐,你还是少漏些,正常割稻子就行,漏多了,云梅捡得太多,这要是被人看见,我老汉不好做人。”

  董秋玲收回目光,转头看向陈安,没有回答陈安的问题,说起了另外一件事:“嬢嬢前几天问我,我是不是还想着回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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