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指尖灵
然而,那母野猪只是微微偏了个方向,就窜进山沟里面,他追撵了几步,见跟不上,果断放弃,转而朝着外面追撵出来。
陈安也顾不得其它,忙着往自己的火枪里装填火药和独弹,装好后,也顺着山沟往外狂冲,两只青川犬追着那头公野猪,一路缠斗,偏往自己所在这边的山坡的林子里。
它挣脱进宝的掏后,掉头回来,发狂地冲着进宝一个劲地追撵。
而招财则紧跟在侧面,一下子咬住耳朵,被拖行一段后,野猪干脆掉头就朝着它斜撅而来。
措不及防之下,招财被野猪撅得飞了起来,这一幕看得陈安一阵心惊,以为招财要遭。
谁知道,招财落地后,身子一拧,立马跳往一边,避开再次撅咬而来的野猪,跟着又是一口咬在另外一侧的耳朵上。
见招财没有发出怪叫,应该问题不大,陈安稍稍松了口气。
而野猪掉头针对招财,又给了进宝掏后的机会,在灌木丛间,几下窜跳过去,给了那只野猪鼓囊囊的卵泡上结实的一口,咬得野猪浑身打哆嗦,像是叫都叫不出来一样,整个僵住。
陈安已经赶到旁边,此时招财咬着野猪的耳朵,和野猪站成一顺,抬枪朝着野猪的脑袋就是一枪。
虽然用的是尖头的独子,穿透能力强了很多,但终究威力远不如那些军工枪械,这一枪,还不足以将野猪的脑袋穿透,伤到旁边的招财。
而且,他对角度也有调整,完全避免那种可能性。
一枪入脑,惨叫着的野猪当即栽倒在地。
抽出开山儿,紧跟着给野猪脑袋上来了两下后,确定结果了这只野猪,他将斧头往后腰一别,忙着往枪里装填子弹,装填好以后,顺着山坡跑下山沟,汇合继续顺着山沟往外追撵的宏山和宏元康一起跑。
往外面出去,还有三头野猪。
三人一路轰撵喊叫,没跑多远,听到外面传来两声枪响,紧跟着听到下一个交口位置传来喊叫声:“过交了!”
过交,是猎物先行跑过交口,来不及瞄准,或是开枪打了以后,没有命中时,对下一个交口的提示。
陈子谦在山坡上,一路往外奔行,听到喊声,停下脚步,判断了一下野猪的位置,也立马出声提醒,那三头野猪即将抵达下一个交口。
陈安他们也不敢懈怠,万一前面的人需要帮忙,离那三头野猪已经有些远了,到了这种时候,他们喊叫声不断,不再是轰撵野猪,更多的是提醒前方交口的人注意,来的是人,避免一路冲出去,被当成猎物来打。
没多长时间,又听到第三个交口传来两声轰鸣,和山鸣谷应,以及“过交”的喊话。
顺沟出去的另外两个交口,竟然都没有打中,剩下的,只剩下甄应全坐交的位置。
没多长时间,又传来一声枪响,这一次,就连陈安他们都听到了野猪的惨叫声。
等赶到的时候,如同预料的一样,最后的三头野猪,只被留下一头,已经被甄应全猎杀。
整个过程,持续的时间不过五六分钟。
撵山号子声,再伴猎狗狂怒的吠叫,和着坐交者、撵脚不时响亮的应答,偶尔枪声轰鸣,种种混杂,仿佛一部惊天动地的大戏,正在天地之间上演。
此等场景,身居山岭的猎物何曾经历,无不惊慌失措四处乱闯。
蜀地的多人围猎,充满荒古的气息,是多少代撵山人传承的经验,也是最适合这种沟壑纵横、山道崎岖陡峭、悬崖峭壁随处可见的地形的方式。
越是配合默契,收获越大。
看到陈安等人气喘吁吁地赶到的时候,甄应全有些歉意地说:“只留下一头野猪,另外两头往那边去了,跑散了。”
“还想留下几头,就只是一枪,外加一条猎狗,已经很不错了!”
陈安看了看野猪的伤口,发现甄应全开的那一枪,挺精准,直接命中了脑袋。
他只有一条狗,很难再定住一头,又跑不过野猪,只能看着它们钻进山林,跑远。
“另外几头嘞?”
甄应全问道:“我听到你们守的交口,一共开了七枪,留下几只?”
那四个撵山人摇摇头,其中一人说道:“下来的只有三头,我们都没打中。”
接着他转头看向陈安:“应该不止三只,总共撵出几只哦?其它的放跑了蛮?”
“放跑了一只!”
陈安说道:“一共有七只野猪,我打了一头,两只狗圈住一头,还有蛋子哥抓住只黄毛,生生摔死的。”
听陈安这么一说,几人都有些惊讶,野猪乱麻麻一群冲出来的情况下,首当其冲的第一个交口,情况是最为混乱,也是最为危险的。
他们没想到,陈安和两条猎狗就对付两头,更惊讶宏山居然能硬生生摔死一头黄毛!
而且,从没听说过打过猎的陈子谦和宏元康两个年纪最大的,干起撵脚这种事,有相当的水准,表现出的能耐,丝毫不比年轻人差。
之前觉得陈安等人运气的成份居多,现在看来,几人是真有实力。
见另外四人有些沮丧,陈子谦不无安慰地说:“打不到猎物也正常,落空的事情更是常见,再说了,没有你们拦住另外两个交口,也不会有这最后一只的收获撒,大家一起参与的,一起的功劳…莫乱想!”
甄应全也跟着笑道:“就是,好长时间没有过这么带劲的围猎了,再说了,七头野猪打到四只,这种收获,也已经很了不得了。
剩下跑掉的三只,短时间内,也怕是不敢再靠近老松林了。”
甄应全说着,从他打死的野猪脖子上扯下一撮毛,擦着火柴烧掉,又扯下几根猪毛,粘上猪血,贴在火枪的火道处。
这是祭枪和山神的意思。
做完这些,他又往枪里装上火药,朝天放了一枪。
而这一枪,是通知围猎的人来分享胜利果实。
哪怕现在所有人都在这,也会放这么一枪,表明自己愿意分享。
山里人打到猎物,特别是大的猎物,通常按照传统规矩分配。
开枪击中的红手优先,得猎物头,再将尾巴使劲往前扯,扯到哪里就从哪里砍下来,归红手。
猎狗豢养的人,得蹄腿。
其余部分由全体撵仗人平均分配,无论认识与否,只要跟上跑了一趟,甚至连赶来看热闹的目击者也可以分得一些。
即使无法带走,也要请吃喝一顿,若不从,反会惹得主人不悦。吃过肉以后,忌讳说“谢谢、吃够了”之类的话。
吃罢就走,或对猎人说:“没吃好,下次打到了又来吃。”这样的猎人听了才高兴。
因为,这才是希望猎人下次有好收获的做法,也是耿直的体现。
当然,这是对于用来肉食的猎物的分配方法。
而像豹子、黑娃子和香獐子之类价值高的,那又是另外的分配方式。
就以豹子来说,拉着尾巴一比量,整头豹子都能被拿下,豹子的尾巴长。
而黑娃子的小断尾,又能比划到什么位置,那不跟白送没区别。
肯定不能按打到野猪这样的做法来进行分配,是需要论功劳分配的。
当然了,这算是队上组织的围猎,红手和参与人员带走一部分以后,剩下的,还是该带回去分给队上的人一些。
他们五人在这里打理那头野猪喂狗的时候,陈安和宏山他们几个则是返回去,也是一样地处理那三头野猪,朝天放了枪。
然后各自拿刀开始开膛,以肚货喂过带来的猎狗。
陈安之给招财、进宝随便喂上一颗猪心就不再喂了,将这些猎物带回去,下午还要去梨树湾找另外一群野猪,可不敢让它们吃太饱。
第129章 植物黄金
在山里的各个生产队,每当入秋,苞谷挂须,豆子接荚的时候,通常都会安排人手在田间地头茅草搭盖“人”字形的棚子,也就是陈安守庄稼的草棚,被叫做“号棚”,守护即将成熟的庄稼,又叫做“守号”。
等到了分田到户的时候,很多人家都会这么做。
号棚通常用竹木条支架,茅草苫盖,竹篱树枝为门,只住一人,自己做饭菜自己吃,昼夜守护。
到了夜晚的时候,除了在号棚前烧一堆篝火外,还要不时吼上几声有韵无调的号子,或吆喝,敲梆子,吹竹号,放土枪,以惊吓驱赶前来糟蹋的害兽。
陈安和甄应全两人守庄稼,那是昼夜轮换,省了在里面做饭的麻烦。
这需要一直守护到庄稼全都收起来。
队上给了工分的,虽然是为了守护庄稼,不给队上的人分上一些也说不过去。
几人将野猪简单打理后,九个人抬四头去了肠肚的野猪,倒也不是难事儿。
砍了长木棒,用带来的绳子捆了野猪四只脚,两人一组抬着找好走一些的山道往回走。
也就是宏山和陈安两个小辈,经历过的搬运次数要少一些。
但其他长辈可没少跟人合力搬过东西,有陈子谦和宏元康两個老手领头,一路上就热闹了。
在山里众人合力搬运东西的时候,通常都会推选一精明善言、力气大的人做“背头”领队。
背头在前面边走边观察,及时向后面报告路况,后面的及时应答。
山上大多是崎岖的羊肠小道,抬着东西走,不配合好也不方便。
于是,号子声就被陈子谦领头喊了起来,后面的几人组也各自跟着情况喊着。
遇到急转弯时,前报:“路遇铁拐李!”后应:“脚稳心莫急!”
上坡的时候,前报:“步步高哟!”后应:“撵劲攀嘛!”
“前是弓啊!”“后是箭哟!”
“脚踏稳哟!”“腿不软哟!”
到了下坡的时候,前报:“阳阳坡!”后应:“慢慢梭!”
过沟或路上有水坑,前报:“一路花滩!”后应:“两脚叉开!”
过小木桥的时候,前报:“两边虚空!”后应:“端走当中!”
…
一路上,号子声此起彼伏,一帮子男人像是玩起劲了一样,一报一答,风趣幽默,既统一了步调,保证了安全,又能调节情绪,缓解疲劳。
去了肠肚,还剩一百五六十斤的东西,用木棒抬着,爬坡上坎,摇来晃去,肩头上的重量也是忽重忽轻,事情并不轻松。
以前听人说,外边有人把蜀地的人叫做川耗子,传得都让人以为蜀地的人吃耗子一样,他们又哪知道,是号子而不是耗子,纯粹是瞎鸡儿乱传。
哪怕这简单的一句号子,也处处彰显着老辈人在山里生存的智慧。
陈安和宏山一组,这号子声,两人都听得充满兴趣,只是不太适应,也喊不来,抬着只百多斤的野猪跟在后面,只能按自己的方法相互提醒。
宏山有意照顾他,拴着野猪的绳子,挂的位置更靠近他自己,让陈安更轻松,也让他有了时间到处乱瞅,不经意间,忽然注意到侧边山沟的山石坡地上,有棵不小的大树,少说也有三十多公分的直径,高更是有十多米。
从叶片和结的种子形状上,他分辨出,这是一棵少说也有三十年以上的野生杜仲树。
杜仲,浑身是宝。
初生的嫩叶,能用于治疗风毒脚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