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梦里寻九
穿着沾满油污工装、神情疲惫麻木的男男女女步履匆匆，或者三三两两蹲在墙角，沉默地抽着劣质烟卷。
孩子们的脸上也少了机灵，更多的是与年龄不符的沉重和警惕。
星和我道：“这里是铁炉堡的工人住宅区了，当然，你也可以说是贫民区，绝大部分沉重和肮脏的工作，都是被这些人解决的，而他们每日的报酬，可能就只能购买几个面包。”
我对此并不意外，任何地方都会有发展落后的区域，哪怕是这座看起来充满了活力的工业城市。
先前星说道，发展总要牺牲点什么，那这些人的人生，大概也是要被牺牲在这里了吧。
为了活着，他们也没有什么办法。
我和星路过这里的时候，一个小孩看到我们穿着干净，就想要靠近过来偷取我的钱袋，可惜，他还没有得逞，天上就掉下了一个花盘。
在即将砸到他的时候，星出手接住了那个花盘，眼神警告地看向那个男孩，男孩慌不择路地逃跑了，连一句感谢星的话语都没有。
我沉思了一下，问：“好年轻的小偷，我们要不要接济一下他？”
星摇了摇头，道：“星星告诉我，只有无牵无绊的清贫与远离，才能让他在这个地方平安长大。我们的存在与馈赠，对他来说，只会成为风暴之源。”
星的话语让我明白了，这个地方暗中有很多人在盯着我们。
既然这样，那我就只能和星迅速离开这个区域了。
第527章 番外·《我与星的幻想之旅（二）》
（ps：这些特殊的番外都是维尔兹写的，但因为不可能完全将事情的详细经过描写进去，所以维尔兹会进行艺术加工。）
今天，星说要带我去另一个地方，见识一下那个神奇的世界。
通过传送门，我和星来到了一个城市内，这里的空气有点干燥，带着铁锈的味道，但同时，又有另一种奇怪而又纯粹的能量在空气之中形成余韵。
我好奇地问星：“这些能量，怎么好像有点像流动的魔晶？”
众所周知，魔晶是一种魔力凝结而成的地下矿石，并且随着魔力浓度降低，魔晶也只能用来研发魔导科技，再也不能吸收里面的魔力。
但这里的能量让我感觉很奇怪。
很像魔力，但又不能吸收，并且还像魔力一样，在空气里面飘荡。
星道：“这是蓝晶能量，算是比魔晶还要低级一点的能量，只能用在一些比较奇怪的造物上面。”
说着，她摆了摆手，道：“光是说，你很难理解的，我带你去见识一下吧。”
我和星走进城市里面，星和我说，这里是一个名为钢铁联盟势力的首都，整个势力最先进的科技都集中在这里了。
我看了看，如果说之前去过的洛瑞瑟共和国是冰冷，那这个地方就是死寂了。
这里没有高耸入云的烟囱森林，取而代之的，是如同钢铁山脉般连绵起伏的巨型厂房，其表面覆盖着厚重的铆接钢板，巨大的管道如同虬结的血管缠绕其上，喷射着白色的冷却蒸汽。
我在这里完全感受不到元素的活力，唯有空气中那些像是流动的塑料魔力能给我一点诡异的亲切感。
我们走在宽阔的街道上，路面是坚硬的合金板材拼接而成。
路人……或者说这个城市的居民，才是这座城市里面最令我惊异，也最令我心悸的风景。
这时候，我才明白，星说要亲自看看才能真正地理解这个世界。
钢铁联盟，是一个将血肉与机械、蓝晶与钢铁熔铸为一体的奇异国度。
一个穿着工装裤的男人从我们身边大步走过，他裸露的左臂从肩部以下完全被黄铜色的机械结构取代。
复杂的齿轮、活塞和闪烁着幽蓝光芒的线路清晰可见，五只手指是各种奇形怪状的工具，其中一只类似于钳子的手指，正夹着一根粗大的雪茄。
不远处，是一位穿着裙装的女士，她的穿着风格让我想起了五十年前的乌鲁克王国，上半身典雅高贵，但下半身的双腿是反射着太阳光线的钢铁之腿。
这让我感觉到了荒诞和不理解。
但如果是因为这位女士失去了双腿后，才迫不得已地安装上这两条钢铁之腿，我是能理解的，但星说我天真了。
“她是主动砍下自己的双腿，安装上这两条钢铁之腿的。”
我顿时倒吸了一口气，同时，略微感受到身体上传来了一种抗拒，这种对身体的改造，虽然不是发生在我身上，但我依然感受到了不适。
我叹了一口气道：“难以理解。”
星耸了耸肩，道：“时代的风潮席卷而来，裹挟着个体，谁又能真正置身事外？你觉得他们诡异，视改造为亵渎自己的身体。但在他们眼中，我们都是些跟不上时代，贫穷落后的乡巴佬，是血肉苦弱的可怜虫。”
“可怕…”这个词再次从我口中溢出。
这个世界的观念正在冲击我原来的世界观，在没有见识到这种世界之前，我甚至都无法想象其存在。
我和星继续走下去，接受了机械改造和没有接受机械改造的人，比例大约各占一半。
星和我说，那些没有改造的，并非出于信仰或抗拒，仅仅是因为囊中羞涩。
说完后，星指着一位正在上方维护巨大蒸汽管道的工人。
他浑身上下，几乎只剩下头部和部分躯干是血肉之躯，整个下半身和双臂都被包裹在厚重的、如同小型工程机甲的外骨骼中，粗壮的液压杆支撑着庞大的身躯，背部连接着数条粗大的、嘶嘶作响的蒸汽软管和能量管线。
他挥舞着如同攻城锤般的机械臂，轻松地拧紧巨大的螺栓。
星道：“接受了深度改造的他，一个人就能完成十个、甚至二十个普通工人无法企及的工作量。”
“当然，我并不是在说普通人不能胜任某些岗位，但在这个国度，没有改造，就意味着被排除在高薪和体面的工作之外。雇主们会优先选择改造者，哪怕只是安装了一双机械腿去搬箱子，效率也远超血肉之躯。”
“歧视。”我清晰地吐出这个词。
在伦德里亚，力量源自天赋或苦修，而在这里，身体本身直接成为跃迁阶级的重点。
星点了点头，道：“没错，就是歧视。接受了机械改造的人，比没有接受机械改造的人要高贵很多。”
改造的程度和材质，直接反映了地位。
那些拥有流线型机械肢体、精密机械器官、蓝晶核心驱动的人，行走间带着一种无形的优越感，而只有简陋铁皮假肢或基础外接机械的还好一点，而那些没有接受过改造的，则大多步履沉重，目光低垂。
为了更深入地认识这个世界，星带我走进了一家名为火花的街边小店。
店面不大，但充斥着机油、塑料魔力和金属切削的味道。
柜台后，一个半边脸覆盖着黄铜面具、一只眼睛是闪烁着蓝光的机械义眼的店主，正用他那由精密镊子和微型焊枪组成的手，修理着一个顾客的机械义肢。
店主抬起头，看了看我们后，声音带着金属摩擦的沙哑，语气平淡地道：“普通人？”
“需要点什么？身体改造咨询？”
星道：“不用，我们随意看看。”
我和星在里面看着店主工作了半小时，就看不下去了，这并非是我害怕，而是觉得可怜。
完好的手和腿，说舍弃就舍弃，换成了冰冷冷的机械。
为了效率，为了生存，为了不被歧视，这里的人主动或被迫地将自己的一部分献祭给冰冷的钢铁与诡异的蓝晶。
对于这些非自然的东西，我不是很喜欢。
便和星离开了这间小店。
我一脸复杂地问：“这个国家里面的人都是这样的吗？”
星笑道：“当然不是，毕竟这里是首城，能支付改造费用的人占了大多数，要是在其他城市，大多数人穷其一生，都是赚不到改造的费用的。”
“我还是比较喜欢自然一些的地方，在这里，我已经无法将那些接受了改造的人视为同一个种族了，这种感觉远比我看到同样和我不是一个种族的魔兽要难受很多。”
星笑了笑，道：“好吧，那我带你去其他地方看看。”
找了个没有人的角落，星带着我传送到了另一个城市。
抬头望去，城市的轮廓线便与首城形成了鲜明对比。
这里没有连绵起伏的巨型钢铁厂房，也没有高耸入云、喷吐蒸汽的管道森林。
建筑普遍不高，大多是敦实的石砌结构，外墙覆盖着温暖的米黄色砂岩或红褐色陶瓦，许多建筑的窗棂和门楣上雕刻着繁复而优美的藤蔓、花卉和飞鸟图案。
街道两旁种植着耐旱的银叶树和开着紫色小花的灌木，为这座石城增添了几分生气。
最引人注目的，是城市中心区域，一座洁白的、风格极其独特的建筑拔地而起。
它并非传统的高塔或神庙，而像是由数片巨大的、向上收拢的羽翼抽象化组合而成，线条流畅而圣洁，在阳光下散发着柔和的光辉。
相比起首城，这座城市的出现，让我觉得太奇怪了。
“首城那种地方都没有天使元素，为什么这里会有，还是说，这里已经是另一个国家了？”我奇怪地问道。
星摇了摇头，道：“不是。”
“这个城市，贝蒂以前来历练过，她是被召回来开庆功会时，本地的贵族想要算计她，结果都被她打败了，而她天使身份就是在这里显现的。”
“我还记得她当时对着剩下活着的人，说什么神已经将他们抛弃呢。”
“贝蒂离开之后，钢铁联盟就遭遇了一场大败，要不然这座和全国风向相反的城市，那些贵族怎么可能会留下来，就是害怕会继续得罪贝蒂。”
星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一脸笑意，看得出来，她和贝蒂在这里的经历，是一段不可磨灭的记忆。
我和星行走在圣城的街道上，我立刻就感受到了星说的风向相反。
行人依旧穿梭如织，但触目所及，深度机械改造者变得极其稀少。
偶尔能看到一两个安装了基础机械义肢的人，但他们行走在人群中，并无那种睥睨众生的优越感，反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大多数居民保持着原生形态。他们的衣着风格也偏向于自然材质——棉麻、羊毛，色彩柔和，剪裁舒适，上面绣着与建筑雕刻相似的植物纹样。
显得自然很多。
如此看下来，这座城市似乎很正常。
正当我疑惑为什么其他那些不接受改造的人来这座城市生活时，我的答案就被解决了。
我们走过一家面包店，诱人的麦香飘出。然而，店门口挂着一块醒目的牌子：“每日首炉面包，仅供应于信者。”
几个衣着明显更破旧、神情局促的人在店外徘徊，眼巴巴地看着里面，却不敢靠近。
这些古怪的人，将巡逻军那目光吸引了过来。
询问一番后，那些徘徊的人都被巡逻军抓起来，扔到城外了，因为这些人都没有通过巡逻军的信仰问答。
而我和星因为路过，也被这些巡逻军盯上。
其余地方对改造异常狂热，这里则是对天使异常狂热。
只是从一个极端，来到了另一个极端。
在这座城市里面，不信仰天使的人，不能在此生存。
面对巡逻军的信仰问题，我略微叹气，因为我根本不知道答案。
星，她是对天使信仰爆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