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高月
陈希烈已经投靠杨家,韦见素是太子在政事堂的代言人,张均保持中立,每次都弃权,一旦政事堂通不过,就由天子来决定,实际上五品以上官员的任命权也在天子手上了,这就是天子的高明之处,利用杨家拿到了他想要的权力。”
说到这,李林甫长叹一声,“你说得没错,我其实已经被杨国忠架空了。”
李邺沉思不语,他记得历史上,李林甫是因为王珙之弟造反案牵连才被罢相,估计那个案子就是杨家设的局。
罢相没有多久,李林甫的身体就开始急剧恶化,不到一年就病亡,李家立刻被清算,抄家革职流放,从此再也没有翻身。
王珙那个案子就是李林甫倒台、李家被清算的开始,如果自己没有猜错,时间应该就在明年,可明年自己很可能回不来。
想到母亲将会被流放云南,李邺心中仿佛压上一块大石,无论如何,他一定要挽救李家,使母亲避免遭遇横祸。
“祖父,飞龙给我说过一件事,事关祖父的命运。”
“什么事?”
李林甫转身望着李邺。
“飞龙说他测算过天机,祖父明年会有一个大劫。”
“什么劫?”
李林甫有点紧张起来了,他也知道飞龙不是一般人,连高力士都那么相信飞龙的预言。
“飞龙说这个劫和王珙有关,可能是王珙会出大事,然后牵连到祖父!”
李林甫心中一惊,王珙是自己的盟友,如果杨国忠对自己下手,肯定会先铲除王珙,明年王珙确实容易出事。
“那飞龙有没有说怎么解这个劫?”
李邺想了想道:“飞龙说了一句话,他说‘除患无至,易于救患’。”
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先把产生后患的根子铲除,要比发生祸患后再去挽救容易得多。
李林甫眉头一皱道:“他真这样说了?”
李邺写了一张纸条,递给李林甫,李林甫看了看,把纸条烧了。
沉思良久,李林甫缓缓道:“但这样做我的损失很大!”
“祖父,当断不断,必有后患!”
李林甫也同样是心狠手辣之人,他很清楚孙子策略是对的,李林甫终于点了点头道:“王珙的父亲叫王宪,住在蒲州河东县。”
李林甫随即写了个地址交给李邺。
杨国忠回到长安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经过在益州近一年的沉淀,杨国忠比去年沉稳很多,天子李隆基才最终看中他,再次把他调回长安为相国,为最终换太子做准备。
如果说去年杨国忠还是条土狗,笨拙无能,而现在杨国忠已经进化为一条鬣狗,凶残而狡诈,善于抓敌人背后的弱点。
让杨国忠治国,他没那个本事,也没那个心思,他每天的心思都在琢磨如何扳倒李林甫。
杨国忠现在为执政事笔,各地的奏折都会到他这里,然后简单他直接批复,比较重大的政务,他一般都会绕过李林甫,直接和陈希烈商量,然后由陈希烈给意见,要不要上呈天子,或者需不需要政事堂讨论。
当然,杨国忠可没有心思每天看奏折,他养了两名幕僚,又提拔了七八名心腹官员,分掌六曹,形成了一个自己的决策圈子。
手下官员负责批复奏折,重要奏折交给幕僚,然后由幕僚给杨国忠提建议,杨国忠再去找陈希烈。
事实上,杨国忠有了执政事笔的大权后,已经完全把右相李林甫架空了。
大概在三天前,朔方节度府发来一本奏折,这份奏折引起了杨国忠的强烈关注,竟然是葛逻禄和薛部落联合派使者前往朔方,愿意用三百万只羊向唐朝交换李邺。
另外,薛部落还单独发出悬赏令,以十万张羊皮的价格向各地赏金猎人悬赏李邺人头。
杨国忠怦然心动,这十万张羊皮显然是给自己准备的。
这时,杨国忠的长子杨暄跑进来道:“父亲,李邺跑了!”
“什么!”
杨国忠腾地站起身,“什么时候的事情?
“应该是今天下午,有人看见他带着一名手下出了西城门,还有几匹马满载行李。”
“混蛋,为什么不早点汇报?”
“孩儿也是刚刚才知道。”
杨国忠负手走了两步,立刻喝令道:“让杨建来见我!”
片刻,一名三十余岁的武士快步走来,躬身道:“请义父吩咐!”
这个杨建是杨国忠的假子,是杨国忠在巴蜀收的一名得力手下,原名叫刘建,曾在青城山出家当道士,练了一身武艺,而且也十分精明能干,杨国忠便收他为假子,改名为杨建。
杨国忠对他道:“李邺一定是走河西走廊去安西,你带武士一路追过去,尽量活捉,实在活捉不了,就带他人头来见!”
“卑职没见过他本人!”
杨国忠立刻对杨暄道:“安排小飞龙跟杨建一起去追,他认识李邺!”
第204章 救赎之道(中)
李邺和黑矛出西城门后,又从外面绕城一大圈,最后来到了长安东面的新丰县,这时,天色已近黄昏,二人进了城,在城门附近的高升客栈内住下。
黑矛一头雾水,却又不敢多问,两人在房间坐下,李邺这才对黑矛道:“很多事情我要解决好,我才能安心西去,现在我需要你替我杀一个人。”
黑矛点点头,“请公子吩咐!”
李邺将一个地址递给他,“这个人叫做王宪,住在蒲州河东县,这是他家地址,要无声无息干掉他,造成他暴毙,然后你就呆在河东县,我会来和你汇合。”
黑矛想了想道:“卑职去过河东县,河东县西城门旁有家悦来客栈,卑职会化名丁盛住在那里,公子来客栈找我就是了。”
“丁盛这个名字不错!”
黑矛苦笑道:“丁盛是我的本名,后来有个算命的告诉我父亲,我缺水无权,所以父亲就给我改名为丁泉。”
“那以后就叫丁盛吧!”
李邺笑道:“伱骑我的火云马去,兵器行李之类都带走,我需要轻装简行!”
黑矛点点头,“卑职今晚就走!”
城门关闭前,黑矛离开了新丰县,向蒲州方向而去。
李邺稍微收拾一下,离开新丰县,在夜色掩护下返回了长安。
长安已经关闭城门,但对李邺毫无意义,他轻车熟路,翻城墙进入了永和坊,接着又前往嘉善坊。
李邺要找到汪鉴,汪鉴是一颗重要的棋子,他关系到两杨争权的策略能否实现,一旦出现两杨争权,势必就会多少拖住一点杨国忠的后腿。
不过李邺现在不关心这些,这都是他祖父的事情,汪鉴已经暗中被李林甫控制了。
他今天来找汪鉴是想打听杨家的事情。
李邺来到汪鉴的府门前,敲了敲门,开门的正是汪鉴,看见李邺,吓得他后退一步,“公子不是走了吗?”
李邺眯眼笑问道:“你也知道我走了?”
汪鉴出门向两边看看,关上门对李邺道:“到我书房来说话!”
汪鉴带着李邺来到书房,点亮灯,给李邺倒了一盏茶,李邺摆摆手,“我不渴,你不要管我!”
天气很闷热,李邺怎么可能不渴?只是这个时候,他可不敢随便在外人家里喝水。
汪鉴叹口气道:“杨国忠已经派他的义子杨建率领数十名武士去追你了,杨铦也派了十名武士加入,所以我知道,虢国夫人也派了十几人,这次三杨为抓你结成一条心了。”
“这个杨建是什么人?”
“杨建原本是青城山的道士,武艺很高,心狠手辣,人也比较有头脑,而且不像郭振那样有明显的缺点,这人不好对付。”
李邺点点头,又问道:“我祖父找你了吗?”
“昨天找过我了,主要想了解虢国夫人的情况,李相国似乎想收集她的把柄。”
“她有把柄吗?”
“她和妖道史敬忠在一起鬼混,我亲眼看见史敬忠一早从她府里出来,我也告诉了李相国,李相国很有兴趣。”
李邺眉头一皱道:“如果对付虢国夫人,那岂不是帮了杨国忠?”
汪鉴摇了摇头道:“这个杨国忠在益州当了一年官,回来变了很多,他原本和虢国夫人争权,现在他老老实实跟在虢国夫人后面,绝不挑战她的权威,现在倒是杨铦有点被虢国夫人冷落了。”
李邺着实有点头大,历史上的杨国忠就是一个很难对付的家伙,该听话的时候听话,该弯腰的时候弯腰,凶狠的时候凶狠,又有天子撑腰,最后才能扳倒老奸巨猾的李林甫。
再指望杨国忠犯大错,把他搞下去,已经不现实了,现在必须认清形势,平安上岸才是最重要的。
独孤府位于靖善坊,紧靠兴善寺,是一座占地三十亩的大宅,一更时分不到,李邺找到了府宅后门附近的一棵大树,确实是一棵百年老树,粗壮的树干,茂盛的枝叶,在夜风中沙沙作响。
李邺找到了那支光秃秃的树枝,它就像个桀骜不驯的少年背叛了家族,孤傲地矗立在一旁。
李邺像猿猴一样攀上大树,他从怀中小心翼翼取出朱雀的面罩,将它挂在枯枝的最高处,远远看去,就像一只蝙蝠倒挂在树尖。
这时,李邺越过高高的围墙,看见了一座红色的两层小楼,楼上一个苗条的身影一闪,向楼下奔去。
只片刻,后门开启,一个高挑苗条的身影飞奔过来,李邺从大树上跳下,笑道:“师姐,马球杆没法带来,你回头去我安乐坊的家里取,我把钥匙给你。”
跑来的正是朱雀,她脸上带着另一个面罩,但掩饰不住她的满脸紧张,“阿邺,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师姐听到什么消息了吗?”
朱雀点点头,“我听父亲说,葛逻禄竟然要用三百万只羊换你的性命,我父亲还说,如果朝廷敢答应,他就辞官不做了。”
李邺叹息道:“你祖父是个有血性的军人,不过我要请你帮忙。”
“你说,我能帮你什么?”朱雀毫不犹豫道。
李邺缓缓道:“我要见烈凤!”
大明宫东北角的银汉门外属于禁苑,分布着一望无际的树林和草地,不远处还有一条蜿蜒的小河,一群鹿在小河边饮水,忽然窜出一只花豹向鹿群扑去。
禁苑很大,占地方圆十几里,却看不见人,这种生活着各种动物,远处还有高大的围墙,有骑兵在围墙外巡逻,防止人进来偷猎。
李邺坐在河边的一处高地上,嘴里嚼着草根,目光出神地望着波光粼粼的河面。
这时,李邺若有所感,一回头,只见穿着一身道袍的烈凤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身后,静静地望着自己。
这个唯一知道自己秘密的老人,李邺对她有一种说不出的依念,每次自己遇到危机时,想到的总是她。
“你不应该还在长安!”
烈凤苍老的皱纹地也充满了忧虑,“明天天子可能就会改变主意,我以为你明天该出关中了。”
李邺摇摇头,“有些事情我不处理好,我无法安心离去,我若不事先安排好,我早回来时,必定已是家破人亡!”
烈凤有些无奈道:“你和飞龙都是开了天眼的人,我不好评论,你就直说吧!你想让我帮你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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