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高月
“明年春天,第一批军队家眷也要到了,他们现在在北庭。”
两人说着,走进了碎叶县学的大门,这是王昌龄的政绩,他办了三座学堂,一座县学和两座小学堂,一共有学生三百余人,包括他、负责后勤的高适以及岑参这三大诗人也成为教授,还有谢缙、钟辉这些进士出身的官员也客串教授,所以碎叶县学可以说是天下各大县学中,师资含金量最高的一所县学。
县学的学正叫做李埔,是碎叶有名的大儒,曾在洛阳国子监教过几年书,因为父亲去世,回碎叶给父亲守孝,然后就留在了碎叶,继承父亲遗志,为碎叶培养人才。
李埔请李邺和王昌龄坐下,给二人倒了一盏热茶道:“李都督,有一个很现实问题,关于学生们功名怎么解决?既然读县学,肯定要参加考试,然后再去参加科举,但我们没有这个资格。”
李邺点点头道:“这个问题是要解决,明年有要参加科举考试的学生吗?”
“明天秋天,有五名学生要参加秋试,后年春天要去长安参加科举省试,他们都是我的学生,以前是跟我读书,我觉得他们才学都很不错,不比中原学生差。”
李邺想了想道:“这样吧!明年秋天让他们去敦煌县借考,据我所知,安西和北庭的士子都是在沙州参加秋试,参加完秋试后,他们直接去长安,一边在长安读书,一边等待科举,所有的盘缠和各种开支都由都督府负担!”
王昌龄笑道:“这个办法不错,其实我们可以在敦煌和长安开两家官方客栈,方便去住宿!”
李邺点点头,“以后会都有的,将来河中都督府还会在长安设一座进奏院,加强和中央朝廷的联系。”
第417章 官复原职
天宝十二年的新年在一片喧闹中结束了,转眼又到了一月下旬。
这天上午,长安大明宫一条长廊内,李岱步履匆匆,他是去年一月底辞去礼部侍郎,为父亲守孝,转眼一年过去了,这一年,他深居宅内,基本上没有外出,偶然出门也是去祠堂和族人会面。
但今天,高力士却请他来官房一叙。
李岱走到高力士官房门口稍等了片刻,一名小宦官出来道:“阿翁请使君进去!”
李邺走进官房,高力士正坐在桌后批阅奏折,这原本是天子的事情,天子李隆基沉溺于享乐,全部丢给了高力士。
“卑职参见高翁!”李岱躬身行礼。
高力士笑眯眯道:“使君请坐!”
李岱坐下,他不知会有什么事情,心中颇为忐忑。
“这一年都没有怎么出门吧!一直都没有听到使君的消息。”
李岱微微欠身道:“卑职基本上没有出门,偶然会去一趟宗祠,别的地方都没有去了。”
“有令郎的消息吗?”
“几个月前收到他用飞鹰辗转到河西甘州的信,甘州他外公又派人给我们送来,他说原本计划春天回来,但春天估计回不来,可能要夏天才能回来。”
高力士点点头,“河中都督府刚刚建立,事情肯定很多,他们还得想办法解决军费和财政问题,压力很大,可以理解。”
李岱也默默点头,他相信高力士把自己找来,觉不会只是问问儿子之事那么简单。
高力士转回了正题,“天子给你特批的丁忧期是一年,这个月底就要期满,我请示过天子,天子还让你继续出任礼部侍郎,现任礼部侍郎由韦见素兼任,他将兼任到月底,二月初一,你正式复职出任礼部侍郎。”
李岱没有吭声,丁忧一年,他觉得孝道不够,一般都是丁忧三年。
高力士又淡淡道:“所谓忠孝不能两全,丁忧一年并不代表不孝,丁忧三年也不代表孝顺,你需要为国效力,朝廷制度中也允许有特例,没人会指责你!”
李岱点了点头,“感谢高翁关照,卑职一定如期上任。”
“就这样吧!政事堂的任命书很快会下来,你先去吏部办一个复职手续。”
“微臣告退!”
李岱行一礼,慢慢退了下去。
高力士暗暗摇头,他没想到天子还记得这件事,特地叮嘱他,说明天子心中还是在关注河中的李邺。
现在的轮值宰相是张均,张均匆匆走进杨国忠官房,极为不满道:“这叫什么事,现在连礼部侍郎都要钦定了,我们补个手续,政事堂简直成了摆设。”
杨国忠眯着眼冷冷道:“张相国,小心祸从口出!”
张均顿时怂了,半晌悻悻道:“别人都丁忧三年,他却只要一年,还官复原职,就像求着他一样,着实让人心中不服!”
“行了!”
杨国忠不耐烦道:“圣上怎么安排就怎么做?不要整天说这些没用的屁话,有本事你收集他的证据把他扳倒,我保证支持你!”
“哼!我就不信他没有把柄?”
张均气量极小,他始终对李林甫抓他把柄之事耿耿于怀,李林甫死了,可以对他子孙下手。
张均对李岫那个蠢货没有兴趣,他目光始终盯住李岱,把李岱和他儿子李邺搞下去,才能让李林甫死不瞑目。
原以为李岱丁忧后很难再复职,没想到才刚刚过去一年,他又复出了,还是出任礼部侍郎这样的高官,着实让张均不平衡。
既然无法明着反对,他也只能来暗的了。
李岱府宅后院,独孤新月(也就是朱雀)正陪同裴三娘喝茶闲聊,她是去年十月从青城山回来,师父烈凤去年九月初在青城山无极宫羽化,忙碌了整整一个月,朱雀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长安。
回到长安后,她彻底脱去了道袍,恢复了独孤新月的本名,朱雀是她少女时代的名字,一旦出嫁,她就恢复官名了。
或许是要出嫁的缘故,独孤新月大部分时间都在家中,偶然出门也是来李府陪陪裴三娘,这可是她未来的婆婆,和婆婆搞好关系,将来才会有好日子过。
“哎!说起来也惭愧,当时说是寻宝,实际上就和偷窃只隔一张纸,那毕竟是有主人的房子,没有被人发现叫做寻宝,被主人发现了就叫盗窃。”
独孤新月经常和裴三娘聊寻宝故事,她也一直对寻宝的浓厚兴趣,只是各种条件限制,她也只敢想想而已。
裴三娘兴致盎然道:“我再给你说一件寻宝真事,就在四年前,我和阿邺一起去寻宝,那一次我们赚了六百贯钱。”
独孤新月顿时有兴趣,“伯母给我说说,阿邺从未给我说过。”
“新月,我给你说了,你可别传给他,他可能不想提此事。”
独孤新月连连点头,裴三娘是心里藏不住事的人,她低声道:“这件事发生在邺儿刚认识嗣宁王的时候,嗣宁王府有个二管家很仇恨邺儿,他花钱买通了一名负案累累的江洋大盗,叫做魏瘸子,魏瘸子想来烧我们家,结果被我们抓住,交给了嗣宁王,嗣宁王怕影响名声,便将他杖毙后交给官府销案。”
独孤新月反应极快,脱口道:“是不是魏瘸子的钱财就变成了无主之物?”
“你很聪明!”
裴三娘笑道:“幸亏我审问时问到了他的住址,然后我和邺儿行动了,在长寿坊找到了魏瘸子的住处,在他床下一个土坛子里找到了几十两黄金和白银,具体多少我记不清了,大概值六百贯钱左右。“
“那魏瘸子没有布置暗器之类?我听师傅说,一些高手在保护自己财物时,都会有暗器布置。”
裴三娘点点头,“他在土坛子里放了一条剧毒小蛇,邺儿不懂,伸手要去掏”
“啊!”独孤新月捂嘴惊呼一声,“他被咬到了吗?”
裴三娘得意洋洋道:“这种小伎俩骗能得过我?我拦住了阿邺,用剑把小蛇挑出来。”
独孤新月竖起大拇指,“还是伯母有经验,要是我,我肯定伸手去掏了。”
裴三娘叹口气道:“经验不是凭空会的,都是有过惨痛教训,我曾经寻宝,找到了别人的镇宅钱,就被主人事先放置的蝎子蛰过,幸亏我是医师,否则就惨了。”
准婆媳二人正说着,李岱回来了,独孤新月连忙告辞匆匆走了。
裴三娘见丈夫心事重重,便问道:“出什么事了?高力士找夫君做什么?”
李岱叹口气道:“他让我结束丁忧,继续出任礼部侍郎,说是天子的意思。”
“这不是好事吗?”
裴三娘不解道:“你夜夜睡不好,整天提心吊胆,不就是担心自己丁忧后官职没了,现在让你官复原职,你应该高兴才对,叹气做什么?”
“我官复原职当然是好事,我也高兴,但大哥那边他心中恐怕更不平衡了。”
“你还叫他大哥?”
裴三娘顿时不满道:“去年你眼角乌青是谁打的?我假装没看见是给你面子,要是我告诉邺儿会是什么后果?”
李岱连忙合掌道:“感谢娘子体谅我,但千万别告诉邺儿,大哥受到不公平待遇,官丢了,爵也没了,他心中不满是正常的,我们就低调一点,不要再刺激他。”
“我们可以低调,但他胆敢再动手打我丈夫,休怪我对他不客气!”
父亲去世丁忧一般是三年,但如果是朝廷重臣,朝廷离不开,那么天子就会下诏特批提前结束丁忧,这是允许的,比如张居正就是提前结束了丁忧。
第418章 兄弟阋墙
尽管李邺十分低调地在吏部办了复职手续,但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尤其在官场上,这种事情怎么可能瞒得了有心人,自然有人会及时把消息报告给李家。
李淮在第一时间把消息告诉了李渝。
酒馆内,李渝听了李淮所谓的最新消息,他摇摇头道:“五叔出任礼部侍郎不是坏事,将来我若有事还能求他帮帮忙。”
李淮佯作愤愤不平道:“但为什么不是长子复职,我觉得不公平啊!”
李渝眉头一皱,心中生出一分警惕,“这件事你怎么会知道,莫非你和宇文家还有联系?”
李淮头连忙摇得跟拨浪鼓一般,“我和宇文家可没有什么联系,这件事是太学的同窗告诉我。”
李渝哼了一声,“这件事你不要告诉我父亲,他那个人头脑简单,容易被人利用。”
“我保证不说,但其他几个叔父肯定也会知道啊!这件事朝廷都传遍了,瞒不住的。”
李渝冷冷道:“你不说就是了,别人我懒得管!”
李淮在李渝那边碰了一个软钉子,但他怎么可能甘心,这是他必须要完成的任务,必须得让李岫知道这件事,只要李岫知道了,这件事一定会闹大。
他想了想,便找到了李岷,李岷一样对李邺父子极为仇恨。
李岷眯眼听完了李淮的报告,点点头道:“你做得对,你的同窗知道朝廷内幕,但我们不知道,你若不说,我们都被瞒在鼓里了。”
李淮又故意道:“这件事四叔知道就行了,千万不要告诉族长,他心情不好,会冲动的。”
“哼!我就怕他不冲动,这件事你不要管了,我心里有数。”
李岷起身匆匆走了,李淮暗暗得意,这把火挑起来了。
李岷第一时间把这件事告诉李屿、李崿和几个叔父,众人大怒,一起来找到了李岫商议。
“砰!”李岫重重一拍桌子,忍不住破口大骂。
“狗都知道报答父母养育之恩,他连狗都不如,父亲尸骨未寒,他就急不可耐要复职了,这种不仁不孝的混蛋,朝廷还要用他?”
李岫站在窗前,气得胸脯剧烈起伏,强烈的嫉妒和不满让他完全失去了理智,他就恨不得一刀将李岱宰了。
李渝怀疑地看了李淮一眼,李淮满脸委屈,小声道:“是四叔强迫我说得,我还再三叮嘱他不要告诉族长,他就不听,我没办法!”
嘴上这样说,他心中却暗暗得意,这是让两派彻底翻脸的极好机会啊!
李岷低声对李崿和李屿说了几句,两人点点头,一起对李岫道:“大哥,我们抱着父亲的灵位去质问他,让他给父亲解释,他为什么如此不孝?”
李岫咬牙道:“把三个叔父也叫上,让长辈来教训他!”
“父亲,不能这样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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