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高月
“只要刀能杀人就可以,不在乎是否下作,关键在于适用自己,则天皇帝用的刀是告密和酷吏,很适用她,太上皇用的刀是集贤殿学士和外戚杨家,这也适合他,到了天子这里,适用他的刀其实也有两把,一个宦官,一个暗杀,但我宁可他用宦官,而不要用暗杀。”
李岱默默点头,天子监视大臣已经很让人诟病了,如果再加上一条暗杀,那真的不要人活了。
“兄长最好有机会劝劝天子把监视撤了,朝臣们有时候表现强势,就是因为宦官的压力太大,他们不得不抱团对抗,这样迟早会出现朝廷动荡。”
独孤明摇摇头,“这不是我能决定的,而且朝臣和宦官对抗,也是天子所乐见的事情。”
李岱忧心道:“可就怕天子控制不住局面啊!一旦朝廷内部出现混乱,外部就会引发割据,整个大唐就会陷入四分五裂。”
独孤明见李岱还看不透局势,他不知道自己儿子真正需要什么吗?独孤明心中暗暗摇头。
独孤明也不说破,只是风轻云淡笑了笑道:“历朝历代都是这样,有起就有伏,有运来就有势去,不是人力所能阻挡,或许这就是天地之道吧!”
李岱默默点头,这时他忽然想起一事,连忙问道:“听说大唐要和回鹘和亲?”
“确实如此,不过是我们迎娶回鹘公主,敦煌郡王李承寀迎娶回鹘毗伽公主,开春出发,天子想借回鹘军队收复朔方。”
“可是.可是”
李岱连说了两个可是,最终沉默了,他想说可以让邺儿率军收复朔方,但他立刻想到,天子不想让邺儿染指朔方,才会向回鹘求援。
独孤明冷笑一声道:“天子想得是很好,但我相信,最后的事态发展,一定会大大出乎天子的意料。”
韩奉恩是上午当值,中午就没有他的事情了,他匆匆走过一条长廊,来到一间阴暗的房间前,虽然外面是温暖明媚的冬日阳光,但这间屋子里还是异常阴暗,窗子上挂着厚厚帘幕,天棚明瓦也没有了,居然还点着蜡烛。
一名小宦官在门口禀报,“阿爷,奉恩来了!”
“进来!”里面传来李辅国阴柔的声音。
韩奉恩推开门进去,立刻有大片刺眼的阳光洒进了屋内。
“蠢货,还不赶快把门关上!”
韩奉恩吓得连忙关上门。
李辅国小时候曾得过天花,侥幸没有死,但留下了一脸麻子,变得丑陋无比,所以他不愿意见阳光,几十年来一直生活在阴暗之处。
“今天圣上接见了谁?说了什么?”
李辅国要掌握天子李亨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就靠这些宦官,甚至天子和哪个妃子共寝他也要知道,床上的细节他不关心,但他关心他们说了什么?
他很了解这些妃子,总是会抓住一切机会吹枕边风,龙榻外面也有宫女当值,虽然被厚厚帘幕遮挡,看不见里面的动作,但里面的说话声宫女听得见,这些宫女也会悄悄报告给李辅国。
总之,李辅国掌握了天子的一切秘密,李亨派人监视大臣,他却不知道李辅国在更密切地监视着自己。
“回禀阿爷,圣上今天上午只接见了一人,就是李岱,问他明年科举的事情,但孩儿发现圣上其实并不关心科举。”
“伱怎么发现的?”
“圣上在装模作样看科举草案,但他看了好久,一页都没有翻过。”
“原来如此,那他问了什么?”
“圣上问了李岱前天去见太子做什么?李岱说,太子也关心科举,希望录取偏向寒门一点,然后李岱又说,太子很关心圣上的身体情况。”
李辅国顿时有了兴趣,连忙问道:“圣上怎么说?”
“圣上没有说话,但脸色有点难看,还哼了一声,声音很轻。”
“是啊!太子关心圣上的身体,想干什么?他那点小心思以为我看不透?”
“阿爷,天子碰女人太多了,他的身体真的有点.”
韩奉恩立刻发现阿爷的目光阴冷下来,吓得他连忙跪下,拼命掌自己的脸,“孩儿该死,该死!该死!”
打了十几个耳光,脸都肿了,李辅国这才冷冷道:“好了!”
韩奉恩低下头,不敢吭声了,李辅国又问道:“还说了什么?”
“圣上还说苗相国要退仕了,让李岱入相,但李岱想继续担任礼部侍郎,圣上也准了,然后李岱就告退了,接着圣上传膳,孩儿就告退了。”
“我知道了,你也告退吧!”
韩奉恩磕了个头,慢慢起身,躬身退下去,退到门口时,李辅国又淡淡道:“以后要称李相国,别李岱、李岱的,显得没教养!”
“孩儿记住了!”
韩奉恩轻轻推开门,一闪身出去了,大门随即合上。
李辅国坐在最阴暗处,脸上阴晴不定,半晌自言自语道:“他的身体还真是个麻烦事啊!”
下午,刘武通骑马来到了崇仁坊,这里是各地进奏院的集中地,李邺在这里也设了一个河陇节度府驻长安进奏院。
主要是一些公文往来和人员任免,需要进奏院交给朝廷备案。
进奏院的主官是颜泉明,颜杲卿的长子,他是因为回朝廷送信才躲过一劫,父弟都死了,后来他带着贾深、张通幽、翟万德三人来到襄阳投奔李邺,四人都被李邺任命为难民事务府参军,一起协助刘晏处理难民事宜。
目前河陇难民署署令就是贾深,屯田署署令是张通幽,翟万德则出任治盐署署令,负责煮盐,三人都得到了重用。
颜泉明当然也得到重用,他以李邺幕僚参事的名义,出任河陇进奏院主使。
刘武通找到了颜泉明,把一管鹰信递给他笑道:“这是我家主母给节度使的家信,烦请颜主使把信传给金城。”
颜泉明接过鹰信笑道:“请转告夫人,让她放心,明天一早发出!”
第776章 喜迎新妇
距离新年还有三天,李邺正式迎娶了清羽为孺人,李邺也给足了李白面子,请王昌龄为媒人,明媒六礼,风风光光将清羽娶进了门。
当然,这也是看人的,绝大部分人家纳妾都是无声无息,一顶小轿接进后宅,举行一个简短的仪式。
只有极少数权贵人家或者皇族纳妾会讲究礼仪,但也要看对方娘家的背景,比如太子李豫迎娶独孤启明,就是因为独孤家族的背景,明媒正娶,十分风光地迎入宫中。
岐王府举行了热闹的婚礼,王妃独孤新月和杨玉环特地外出去呆一天,在金城酒楼三楼最大的白玉堂内,杨玉环坐在火盆旁静静看书,其实心不在焉,目光一直瞟向大门。
在李邺迎娶清羽这件事上,杨玉环表现出了她内心成熟的一面,她没有表现出半点嫉妒之心,和独孤新月一起忙前忙后,布置府宅,她心里很清楚,她越是表现得不在意,李邺就越愧疚她,她也会得到更多的恩泽。
但更重要的是,杨玉环要有自己的孩子了,尽管是养女,但同样让杨玉环万分期待。
“阿竹,你看看我写的这个!”
独孤新月站在桌前写字,难得她有这个雅兴。
杨玉环放下书,施施然走过来,大姐写的是一首词。
‘当年万里觅封侯,匹马戍梁州。关河梦断何处,尘暗旧貂裘。胡未灭,鬓先秋,泪空流。此生谁料,心在天山,身老襄洲。’
杨玉环忽然想起来了,捂嘴道:“这是夫君.”
独孤明月点点头,“这就是那天晚上他随口吟的词,我让他补全了。”
“大姐,你说夫君也不写诗词,偶然写一首,就是惊世之作,还真不容易啊!”
“他是心有所感吧!他之前想把治所放在张掖,我就知道,他心中还牵挂着安西和碎叶。”
“大姐去过碎叶吗?”杨玉环低声问道。
“想去,但一直没有机会。”
“我也想去,做梦都想去看看,从前我最想去热海,最遥远最遥远的地方,能忘记一切烦恼,远离一切喧嚣,就想一辈子生活在那里。”
“现在呢?”
杨玉环苦笑一声道:“现在只想去看看,没有从前那样期待了。”
“因为现在你离从前就已经越来越远。”
“或许吧!”
这时,外面传来了敲门声,侍女在外间门口禀报道:“夫人,她们来了!”
独孤新月点点头,“让她们进来!”
进来两个女人,前面一人是女儿瑶光的乳娘吴氏,后面跟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矮个子妇人,长得小鼻子小眼,偏偏穿得很华丽,感觉很滑稽,猴子穿华服。
杨玉环有一点阅历,一看这个妇人,她便知道是谁了?那个小娘子的舅母,舅舅不会嫌弃自己的外甥女,只有舅母,看样子就是个刻薄尖酸之人。
但此时杨玉环已经顾不上这个妇人了,她眼睛盯着女人手中抱的襁褓,她想迎上去,又没有那个勇气。
这时,李邺的大女儿星沙从房间里蹦蹦跳跳出来了,“我来看看小妹妹!”
她凑上去,踮脚看了看,惊呼一声,“她们好像啊!”
她口中的好像就是自己的亲妹妹瑶光,其实就是因为发现瑶光和那个小娘子长得极像,乳娘吴氏才问王妃想不想要那个孩子。
“二娘,伱快来看看。”
杨玉环再也忍不住了,移步上前,小心翼翼从女人手中接过孩子,这就是自己的女儿吗?一个粉嫩粉嫩的小娘子,正吮吸着自己的小指头,杨玉环眼泪水扑簌簌落下来,她忍不住喜极而泣。
这时,小娘子忽然瘪瘪小嘴哭了起来。
“她是饿了!”
乳娘吴氏连忙接过去,把自己的胸塞进孩子嘴里,小娘子立刻不哭了,立刻大口吮吸起来。
“可怜的娃,连自己母亲的一口奶都没喝着,哎!”
杨玉环望着小娘子乖巧地模样,问道:“她母亲是怎么死的?”
“产后大流血死的。”
这时,独孤新月也和孩子的舅母说好了,从此不再打扰,给了她两百两银子,小妇人拿着银子欢喜地走了。
独孤新月走过来仔细看小娘子的面孔,笑道:“还真像我家瑶光,说她们是孪生姐妹,一点都不过份。”
她又对杨玉环笑道:“给孩子起个名字吧!”
杨玉环微微笑道:“夫君已经想好了,叫秋河!”
独孤新月呆了一下,秋河是她大姐的名字,三叔独孤明的长女,被封为静乐公主去契丹和亲,结果被契丹人杀死了。
“也罢!就当秋河又回来了。”
傍晚时分,独孤新月带着一家人从后面回来了,前面的宴席已经快结束了,明面上的婚礼已经完成,但还有真正的大礼,可以说,清羽只是在外面热热闹闹走了一圈,还没有真正的进门。
她还没有给王妃行礼,没有王妃同意,她进不了这个门。
后堂上只有几个人李腾空、公孙大娘和杨玉环坐在一旁,作为见证人,王妃独孤新月坐在正位上,新郎李邺却不在。
一名侍女将一盏红瓷茶盏递给清羽,清羽没有改名,依然叫清羽,只是加了一个姓,刘清羽,她父亲虽然是李白,但她不能用父亲的姓,否则这门婚事就有问题,同姓不婚,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
说起来他们都姓李,其实还没有什么血缘关系,李白是陇西李氏的一支,祖先在隋末流落碎叶,李邺是李唐皇室,其实是赵郡李氏一支,被掳去草原,成为六镇守军,六镇兵变失败后,其中的武川镇大量将士被押解到关陇地区安置,里面的将领便形成了一个集团,也就是创造北周和隋唐的关陇集团。
不过为了堵人嘴,清羽还是改为刘姓,她母亲的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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