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国 第615章

作者:高月

  裴遵庆连忙道:“天子准备在神都苑宴请殿下,还望殿下不要推迟!”

  李邺欣然答应了,“可以,一些细节双方商定一下吧!”

  又说了几句,裴遵庆便起身告退了.

  刘晏对李邺道:“这宴会卑职总觉得不踏实,殿下能不能找个理由婉拒?”

  李邺也知道如果李亨想对付自己,这次宴会是他最后的机会,尽管可能性不大,但李邺还是十分谨慎。

  他想了想道:“明天去和他们谈一谈,食材和酒水我们自己准备,厨师也是我们自己的,他们同意就赴宴,不同意,就说我身体感恙,如果他们决定取消,也随便他们。”

  李亨这两天也在仔细审阅谈判最终文本,还真被他发现问题了,那就是荆襄水军人数居然没有规定,不知这是谈判疏忽,还是别的什么缘故。

  李亨着实恼火,立刻派人把裴遵庆找来质问。

  御书房内,李亨用指头重重敲打着文稿,“荆襄水军为什么没有人数限制?谈判的时候没有想到这个问题吗?“

  裴遵庆平静道:“陛下,水军人数我们谈到过,但对方态度很明确,军队人数是他们内部问题,和谈判没有关系,他们会按照需求来部署军队,有时候会增加,有时候会减少。

  我们内部也协商过,认为限制水军人数毫无意义,反而会被对方抓住把柄,限制我们在荆襄的军队人数。”

  “为什么会没有意义?”

  裴遵庆解释道:“他们水军人数一直是三万人左右,如果我们限制为三万人,但假如有一天,江夏的驻军人数达十万人,他们也可以说,水军依旧是三万人,其他都是骑兵和步兵,和水军无关,那他们也没有违反协议。”

  “朕的意思是,江夏和汉阳的军队上限不得超过三万人!”

  裴遵庆叹了口气,“微臣可以去和他们谈,但微臣会担心这个细节改动会触犯到他们的底线,导致整個荆襄谈判都将推倒重来。”

  “会吗?”

  裴遵庆点点头,“对方在干涉他们军务和政务方面很敏感,也很强硬,微臣可以肯定,只要朝廷要求限制他们驻军人数,肯定会引起一连串的问题。”

  “会有什么问题?”

  “陛下,比如我们要求限制了江夏和汉阳的兵力,那是不是要限制潼关的兵力?要不要限制商州武关的兵力,那朝廷函谷关的兵力要不要限制?实际上,就算对方答应驻兵不超过三万,但完全有各种借口将军队超过十万,比如临时驻扎,比如民团士兵,甚至不理睬我们,微臣的意思是,限制没有意义,监控才是关键!”

  裴遵庆的最后一句话说服了李亨,监控才是关键。

  李亨负手走了几步,他也担心自己这个要求会引发不必要的麻烦,会导致刚刚达成的协议又全部被推倒重来,汝州的十万大军如果一直不撤怎么办?

  种种担忧让他不得不选择妥协,李亨沉默半晌道:“也罢,朕会要求梅花卫设立情报点,随时监控对方的军队人数!”

  这时,裴遵庆又道:“还有一件事,关于宴会,微臣要向陛下汇报。”

  “他不想参加吗?”

  “也不是,他们以安全为借口,提了很多要求,要求酒水、食材和厨师自带,甚至连服侍的侍女也自带,我们所有侍卫都不能靠近齐王三丈内。”

  叹息一声,李亨摇了摇头道:“既然如此,那宴会就取消吧!他担心朕会对他动手,朕何尝不也担心他对朕动手?彼此不信任,朕就不见他了,有什么事,政事堂出面。”

  下午时分,三百骑兵护卫着一辆马车驶入河陇军营地,马车停下,李岱和裴三娘先后下了马车。

  李邺笑眯眯在大帐门口等着呢!今晚他请父母吃饭。

  裴三娘走上前,本能地想揪儿子的耳朵,忽然想想不对,有些尴尬地收回手问道:“阿邺,你怎么不进城去看看我们新家?”

  李邺挽住母亲的胳膊笑道:“想杀你儿子的人太多了,咱们不给他们机会。”

  裴三娘柳眉一竖,怒道:“谁要敢杀你,天子吗?”

  “天子不一定,我说的是哪些藩镇,刺杀了我,引发天下大乱,他们就可以浑水摸鱼了。”

  李岱走上来道:“夫人,阿邺说的是对的,他身在险地,必须步步谨慎,稍微大意就会被那些刺客抓住机会。”

  “那就算了!”

  裴三娘眉开眼笑问道:“听说清羽又生了一个大胖小子?”

  李邺点点头,“这个小家伙长得霸气,估计长大后是练武的。”

  “等你们搬来长安,娘去长安就方便了,一定要看看这个乖孙子。”

  李邺请父母进大帐坐下,让人上了酒菜,又安排士兵在帐外烤一只全羊。

  找了一个机会,李岱对儿子低声道:“这次谈判,朝廷普遍议论你太强势,不讲规矩,会影响你的名声啊!”

  李邺淡淡笑道:“父亲只要记住一件事,我现在已经不仅仅考虑自己的利益,而是整个陇右集团的利益。”

  李岱默默点头,“你这样说,我就明白了!”

  很快,亲兵们上来了酒菜,烤好的羊肉也切好端进来。

  李邺举杯对父母道:“我可能后天就要走了,没办法多陪陪你们,这杯酒就当我给伱们二老赔罪,希望我们全家能早日在长安相聚。”

第1023章 鲁王遇刺

  鲁王李适已经二十岁出头了,从一个懵懂少年渐渐成长为精明睿智的年轻王爷,或许是年轻的缘故,李适颇为锐气奋发,敢说敢当,他不止一次公开抨击阉党祸国,赢得了朝臣们的普遍爱戴,把他视为大唐社稷的接班人。

  但同时也深深替他担忧,他这样公开敌视阉党,阉党集团怎么可能放过他?怎么可能让他登基称帝。

  母亲沈氏也十分担心他的安全,不止一次劝说他要低调隐忍,不要得罪阉党。

  但李适自有他的想法,他认为自己越是高调,阉党集团反而却不敢杀他,反而能让他争取更多的百官支持。

  李适的逻辑也不是没有道理,阉党集团虽然对他恨之入骨,却不敢轻易动他,以免背上刺杀皇长孙的罪名。

  李适的新鲁王府位于观德坊,从观德坊出来就是天街,他每隔三天都要进宫向皇祖父请安,几年来都是如此,风雨无阻。

  就在李邺在军营和父母一起吃饭的同一时刻,李适也坐上马车,在两百骑马侍卫的严密保护下,向皇宫而去。

  他们刚搬来洛阳没有多久,对周围的环境还不是很熟悉,但侍卫们依旧十分小心,关注着周围的一举一动。

  马车刚到坊门处,忽然十几支弩箭从四面八方射向马车,都是重弩,力道极为强劲,瞬间射倒了马车周围的十几名骑兵和两匹挽马,紧接着十几名黑衣人从四面八方扑来,侍卫首领大喊道:“保护殿下!”

  侍卫们纷纷收缩,保护在马车周围,和扑上来的黑衣人激战。

  就在这时,马车下的泥土里忽然窜出一名黑衣人,手执宝剑狠狠向马车底部刺去,宝剑异常锋利,刺穿了马车底部,李适躲闪不及,一剑刺中了李适的小腿,李适惨叫一声,倒在马车内。

  马车底下的黑衣窜出,大喊一声,“得手,扯呼!”

  黑衣人瞬间向四面八方奔逃,侍卫们不敢追赶,依旧严密保护住马车,侍卫首领打开车门细看,只见殿下李适倒在马车内,小腿被刺中,血流如注,让侍卫首领惊心的是,流的竟然是黑血。

  “剑上有毒!”

  侍卫首领大喊一声,所有人的心都沉入了深渊。

  李适被送回王府紧急救治,鲁王被刺的消息传到了皇宫,天子李亨大怒,命令梅花卫、金吾卫封锁全城,防止刺客逃走,大理寺、刑部、东都府纷纷派出精锐查案。

  十几名御医也赶到鲁王府,紧急救治李适。

  夜里,天子李亨亲自赶到鲁王府,探望皇长孙伤情,李适的母亲沈氏也受不了打击,晕厥倒下了,御医也在救治她。

  不多时,为首御医王树铭被带来天子李亨面前,李亨颤抖着声音问道:“皇长孙情况如何?”

  李亨虽然不太喜欢这个长孙,但那只是不想让他做自己的皇位继承人而已,但在血脉上,这毕竟是他的孙子,是他的长孙,他怎么可能不在意?

  御医王树铭一脸沉痛道:“剑上淬有剧毒,我们虽然已经全力压制毒性,但作用不大,皇长孙完全昏厥,浑身都变黑了。

  “能救活吗?”

  王树铭摇摇头,“恐怕熬不过今晚了。”

  李亨顿时急眼了,“难道就一点办法都没有,难道天下无药可治了吗?”

  “陛下,微臣已经尽全力了,实在想不到别的办法。”

  李亨只觉眼前一黑,几乎要晕倒了。

  身后一只手迅速扶住,一个低沉的声音道:“陛下,或许微臣知道一个办法!”

  李亨一回头,是他的贴身护卫统领裴旻,他连忙拉住裴旻道:“裴将军有什么办法?”

  “陛下,当年烈凤用三十年时间,穷尽各种名贵药材,配置了一种很神奇的丹药,叫做朱雀丹,分小丹和大丹两种,其中大丹有起死回生的药效,能解百毒。”

  李亨急道:“那丹药在哪里?”

  “烈凤把丹药都给齐王了!”

  王树铭忽然道:“对!裴将军说的是齐王保命丹,据说很神奇,也非常稀少,听说齐王也只剩下几颗了。”

  李亨取出一面金牌交给裴旻,“朕也知道裴将军是齐王的舅父,朕相信他身边一定携带了丹药,恳请裴将军跑一趟神都苑,无论如何给朕求一颗丹药回来,就算朕欠他一個人情。”

  裴旻点点头,“微臣现在就去!”

  他一掠而走,如影子般消失了。

  军营内,李邺和父母用完晚饭,准备送他们回城了。

  裴三娘和李岱刚登上马车,就听见前方一阵骚动,只见一个黑影如风驰电掣向这边冲来,士兵们纷纷阻挡,却怎么也拦不住,瞬间到了距离李邺数十步。

  李邺随手抄起一根长矛,迎了上去,他大喝一声,长矛瞬间化作漫天矛雨,封锁住了黑衣人所有的前进之路。

  “好厉害的千丝万缕,阿邺,是我!”

  黑衣人站住了,李邺一下子认出了,“舅父,怎么是你?”

  长矛一收,裴旻才从密不透风的矛雨中喘口气,竖起大拇指赞道:“朱雀功最精深的千丝万缕居然被你练成了,当年烈凤也没有练成啊!”

  李邺刚才那一招千丝万缕,看起来和枪法中的暴雨梨花有点相似,但两者完全不一样,枪法中的暴雨梨花是虚招,只是无数的枪影,扰乱敌军的视线,实际上只有一枪。

  但千丝万缕都是实的,它就是由河水中千丝万缕的水流演变而来,每一支矛雨都蕴含着一道力量,都可以置敌人于死地,李邺那一瞬间实际上刺出了数百矛。

  这一矛完全融合了自然之力,堪称朱雀心法的顶峰。

  “舅父有急事吗?”

  李邺看得出裴旻心急如焚,否则肯定不会硬闯军营。

  裴旻叹息一声,“鲁王遇刺,危在旦夕,毒性已经扩散,御医说熬不过今晚,天子向你求一丸朱雀丹。”

  这时,裴三娘和李岱也走过来,裴三娘有点责备道:“二哥怎么能硬闯军营,如果万箭齐发,你必死无疑!”

  裴旻苦笑道:“三娘说得对,只是情况太危急,我实在顾不上了。”

  李岱对儿子道:“鲁王就是太子的长子李适,他小时候在武亭川遇险,你救过他的命!”

  李邺点点头,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瓶子递给裴旻,“我这次只带了一丸!”

  裴旻接过瓶子闻了闻,心中大喜,正是朱雀大丹,这下鲁王有救了,

  他抱拳行一礼,“天子说,他欠你一个人情!”

  李邺淡淡笑道:“舅父会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