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国 第827章

　　这时，俱战提那边传来消息，俱战提已经被荔非元礼占领，沿途并没有发现这支一万五千人的军队。

　　这是唐军第一次判断失误，白孝德认为这支军队一定会南下俱战提，因为俱战提是去大食的重要通道，战略位置极为重要。

　　白孝德就安排荔非元礼抢先占领俱战提，等这支军队南下，他们南北夹击，全歼这一万五千军队，这是突袭碎叶的罪魁祸首。

　　不料这支军队最后居然没有去俱战提，让白孝德的部署落空。

　　大帐内，李成华看了半晌沙盘，她指着真珠河道：“这支军队一定是沿着真珠河西去了，他们的目标应该是安国，据我所知，军队首领萨巴赫是被安国国王驱赶出布哈拉，萨巴赫一定极为仇恨安国，以前他没有办法报仇，现在他拥有一万五千军队，足以击败安国军队，他们一定是去布哈拉了。”

　　白孝德恨恨道：“真是便宜他了！”

　　李成华笑着摇摇头，“白将军并不是止步于石国，只要拿下石国，粟特那边一定会大乱，大食潜伏的军队会趁机起兵，加上这支安国仇恨军，够他们喝一壶的，正好也给我们出兵的机会。”

　　白孝德点点头，“那就按照第二个方案行动，继续向西攻打石国！”

　　河中地区的千泉山是一座宝藏山，也就是今天的吉尔吉斯山脉，盛产黄金白银，千泉山脉横亘于石国和拔汗那国，石国主产白银，拔汗那盛产黄金，河中地区在中世纪被誉为黄金白银之都，而河中地区的八成金银都产自石国和拔汗那，还有一部分白银产自俱战提。

　　来自丝绸之路的金银一直是大唐重要的财政来源，怛罗斯之战，说到底也是大唐和大食为了争夺中亚的黄金白银。

　　这次唐军西征，也是为了占领黄金白银的盛产地，失去了黄金白银产地的粟特人，也并不会倒下，他们会继续向西开拓市场，赚取欧洲人的黄金白银，向东方购买丝绸和瓷器，丝绸之路会走得更远。

　　三天后，唐军抵达了拓枝城，石国同样被圣女会控制，石国女王叫做阿莲，她是长辈，今年已经六十岁，她是拔汗那默多国王的妹妹，是当年石国王子石昆的母亲，她的小儿子彻毕石当上国王没几年也病逝，只有一个年仅三岁的小王子，阿莲就成了监国女王，权势极大，后来她索性废掉了孙子，自己当上了女王。

　　拔汗那阿黛尔就是效仿她，也成为女王。

　　但石国在当年攻打拔汗那以及后来的怛罗斯之战中损失惨重，兵力只剩下两千军队了，到今天兵力也没有恢复，全国的兵力还不到一万人，是整个粟特地区兵力最少的国家。

　　要不是圣女会的全力支持，石国不知被多少国家蹂躏。

　　另外，还有一个很重要原因，那就是石国都城拓枝城极为难攻，它就像《魔戒》中的刚铎国都城米纳斯提力斯，依山而建，城墙坚固，易守难攻，就算有一万军队，也能抵挡数万大军的进攻，否则拓枝城号称白银之城，它早就被萨巴赫的两万军队洗劫一空了。

　　拓枝城号称白银之城，它的库房内堆砌了五百万两白银，包括王宫后面新建的圣女寺，全部用白银建成。

　　拓枝城头还拥有一百架大型投石机，当年石昆从大唐带回来的图册，让石国工匠学会了造纸以及各种军事器械。

　　唐军在拓枝城以东三里外扎下了大营，这时席万里上前讨令道：“卑职愿率领一万骑兵试探进攻，用爆裂箭攻打城门，请将军批准！”

　　白孝德点点头，“同意出击！”

　　席万里当即率领一万骑兵列队向城池奔去，白孝德又令虎贲将军曹令忠也率一万骑兵在后面接应，一但攻破城门，他们就直接杀进去。

　　席万里的一万军队渐渐靠近了城池，忽然城头上鼓声大作，百只巨大的火球向唐军骑兵头顶砸来，唐军骑兵纷纷躲闪，火球落地后，顿时燃起了熊熊烈火。

　　席万里很惊讶，这不就是唐军的火油弹吗？里面有一只火油陶罐，外面用浸泡火油的麦秸包裹，在空中燃烧，形成一个巨大的火球，落地后陶罐破裂，火油泼洒出来，形成一片燃烧地，威力很大，幸亏唐军是骑兵，高度机动，能躲避火油弹，要是步兵就惨了。

　　席万里见一万唐军无法靠上前，便命大军退后到一里处，命一支千人骑兵突击进去。

　　千人骑兵更加灵活，他们左突右闪，渐渐靠近了城门，距离城门吊桥还有百步，中郎将王晖下令道：“爆裂箭射击！”

　　骑兵在奔跑中，一起张弓搭箭向吊桥射去，一千支爆裂箭射向吊桥和城门，只见一连串的爆炸，硝烟四起，吊桥被炸碎了，轰然落下，城门也被数百支爆裂箭集中，炸开了三个大洞，但并没有露出黑黝黝的城门洞，而是露出了灰白色的巨石，原来拓枝城的城门早已被巨石堵死，暴裂箭的威力太小，炸不开巨石。

　　无奈，席万里只能下令收兵。

　　“呜——”

　　收兵的号角声吹响，一千骑兵迅速撤退，离开了城池，撤退到一里外。

　　席万里回来抱拳道：“启禀将军，卑职无能，无法攻破城门，请将军责罚！”

　　白孝德摆摆手，“这和你无关，不必自责！”

　　白孝德也很郁闷，他们没有携带任何攻城武器，周围百里也没有树木，他们就指望用火器炸开城门，大军杀进去，就像渴塞城一样，没想到对方准备充分，居然用巨石把城门堵住了，不光爆裂箭无用，箭雷也炸不开，如果火攻，对方的火油武器一点不比唐军差，这可怎么打？

　　这时，监军李成华笑道：“白将军，还是要用火炮，不炸城门，炸城墙，用爆裂弹炸，城墙坍塌，我们一样可以杀进去。”

　　白孝德点点头，这确实是唯一的攻城办法了。

　　白孝德当即下令道：“把十尊大将军都调来，用爆裂弹炸城！”

　　火炮在渴塞城没有发挥作用，但这里是拓枝城，似乎正是火炮大显身手的战场。

第1394章 主动谈判

　　还不等唐军进攻，城内女王阿莲派人出城谈判了，谈判的大臣是从城头用筐子和绳索放下来，她一边挥手，一边慢慢靠近唐军。

　　几名斥候骑马上去，将这名大臣带到军中来，大臣竟然是一个女人，年约五十岁，一看就是女高官。

　　士兵将她带到主将白孝德面前，白孝德喝问道：“你是什么人？”

　　女大臣躬身行礼，用一口流利的汉语道：“我叫巴格兰，是石国埃斤，也就是宰相，我奉阿兰国王之令来和唐军谈判。”

　　白孝德回头对李成华笑道：“监军和她谈吧！谈成了我收兵，谈不成，我们继续开打！”

　　李成华带着这名女宰相来到后面大帐内，巴格兰也很惊讶，和她谈判的唐军居然也是个女人，长得还不错。

　　李成华请她坐下，又命令士兵上茶，她微微笑道：“你不用奇怪，大唐军中唯一的女高官就是我！”

　　巴格兰忽然想到什么，试探问道：“莫非您就是内卫李都统？”

　　李成华点点头，“我就是，你应该知道我去过撒马尔罕了吧！”

　　“我听说了，李将军能全权代表唐军吗？”

　　“我是唐军总监军，不仅可以代表唐军，同时也能代表天子！”

　　李成华取出天子金牌，这块金牌可不是她当监军的牌子，而是代表天子巡视安西和河中。

　　巴格兰连忙道：“贵国有句俗语叫出师有名，石国并没有得罪唐朝，也没有伤害唐朝的利益，唐朝大军突然杀入石国，是何道理？”

　　李成华淡淡问道：“石国和圣女会有关系吗？”

　　“此话怎么说？”

　　“圣女会的军队侵占碎叶，杀害碎叶驻军和百姓，大唐天子震怒，特派军队征讨，拔汗那女王是圣女会扶植，所以拔汗那灭亡了。”

　　巴格兰连忙摇头，“石国和圣女会其实关系不大，我们虽然是女国王当政，但和拔汗那不是一回事，我们因为国王幼小，所以皇祖母阿莲听政，八年前，阿莲废除了幼王，自己出任国王，和圣女会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们是国王，不是女王，这一点请李将军分清楚。”

　　李成华冷笑一声道：“我去撒马尔罕大光明寺，石国、拔汗那和小史国可是圣女会的三大护法神国，我还看到了你们女王阿莲的神像，另外，在圣女会的法律文书中，石国可是圣女会的忠实臣属国，种种证据表明，石国就是圣女会的成员。”

　　巴格兰叹口气道：“石国军队当年在大唐皇帝的威压下，只剩下两千军队，我们为了自保，不得不臣服于所有欺凌我们的势力，包括圣女会，她们派了两万军队来保护石国和拔汗那，但这支军队几次想进入拓枝城，我们死活不敢让他们进城，只能每年给他们二十万两银子，寻求平安。”

　　李成华摇摇头，“大唐皇帝登基时，我们提前了半年向粟特各国在长安的商会发送观礼邀请书，包括了石国，你不要说没有收到邀请书，你们还派人去撒马尔罕商议，要不要派使者去长安朝觐，但石国最后没有使者前来朝觐，更不要说你们女王，她上位八年来，从来没有到大唐一次，但据我所知，她曾两次去巴格达朝觐大食哈里发。”

　　巴格兰哑口无言，半晌道：“长安太遥远，我们虽然没有去长安朝觐，但我们内心对大唐依旧尊崇。”

　　李成华还是摇头，“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

　　“好吧！请李将军开条件吧！要怎么样才能放过我们？”

　　李成华淡淡道：“放过石国唯一的办法，就是和南诏国一样，估计你们也不知道南诏国的情况，我就坦率告诉你，第一，石国解散军队，石国由唐军驻扎；第二，石国效忠大唐，王位继承人去长安；第三，石国库存的白银和白银矿归大唐所有，然后我们不干涉石国内政，石国百姓依旧由女王统治，石国的土地我们不稀罕。”

　　巴格兰长长叹了口气，“说到底，唐军还是为了石国的白银而来。”

　　李成华淡淡笑道：“一个孩童捧着金银在大街上奔跑是很危险的，就算唐军现在不来，半年之内，你们也会被大食灭国。”

　　“唐朝要把我们的银矿全部抢走吗？”

　　“不一定，我们会给你们养活百姓的资源，如果土地可以养活，你们就没有银矿，如果土地养不活，那就留一点银矿，当然，还有另外一种方案！”

　　“另一个什么方案？”

　　“如果石国负责供养我们的一万驻军，唐朝可以留给石国三成白银。”

　　巴格兰点点头，“好吧！我完全明白了唐朝的条件，我去向女王汇报！”

　　李成华淡淡道：“以天黑为界，天黑之前我们不会进攻，天黑后，我们如果没有看到城门开启，军队出降，唐军就不会再给石国机会。”

　　巴格兰低头道：“如果我们不幸战败，恳请不要屠杀我们的百姓！”

　　李成华点了点头，“我向你保证，唐军绝不会屠杀大唐天子的子民。”

　　这就是要灭国了，巴格兰脸色惨白，只得起身行一礼告辞，李成华带着她来到阵前，巴格兰在两名唐军骑兵的护卫下前往城墙。

　　白孝德望着她的背影笑问道：“怎么说？”

　　李成华缓缓道：“我提出了南诏国模式，然后以天黑为界，天黑后如果军队没有出降，将军可以全力进攻，军队顽抗者格杀勿论，但城破后不要伤害百姓。”

　　白孝德点点头，“请将军放心，我会严格执行！”

　　巴格兰坐上木筐，绳子把木筐拉上了城头，有士兵扶她下来，女王阿兰已经在等她了。

　　“巴格兰，怎么样？”阿兰紧张地问道。

　　巴格兰脸色惨白道：“女王殿下，我们回王宫再说吧！”

　　阿兰点点头，带着几名重臣返回了王宫。

　　王宫议事堂内坐着五人，除了女王和宰相巴格兰外，还有大将军萨多，副相国阿曼，和王位继承人千泉公主，千泉公主是阿兰的孙女，只有十七岁，长得极为美貌，按理她应该去撒马尔罕当圣女，但阿莲女王舍不得，便以每年十万两银子的代价，把孙女留在自己身边。

　　副宰相阿曼也是女人，除了六十余岁的大将军萨多外，其他四人都是女人，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石国就是女儿国，女人当政。

　　众人听完了巴格兰的叙述，副相国阿曼愤怒道：“这就是强盗行为，看中了石国的白银，就派军队来抢，这和当年在怛罗斯抢走我们几百万粗银，又抢走我们百万两库银有什么区别！”

　　阿兰女王冷静道：“当年抢走我们银子的河中都督和现在的大唐皇帝是同一个人，所以他的目的我很清楚，关键是我们如果不接受对方条件，拓枝城能不能守住，萨多将军，你来说吧！”

　　大将军萨多刚要开口，城外忽然传来雷鸣般的爆炸声。

　　众人大惊失色，有侍卫奔来道：“唐军发动了远程进攻，用一种火器进攻我们城墙！”

　　阿兰女王目光凌厉地注视巴格兰，“你不是说唐军天黑前不会进攻吗？”

　　巴格兰不知所措道：“李成华明明保证过的，我也不知怎么回事？”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千泉公主忽然道：“我想，李都统应该是好意，怕我们选择错误。”

　　千泉公主站起身道：“祖母，我们去圣台上看一看就知道了！”

第1395章 石国选择

　　拓枝城背靠大山，王宫就在半山腰上，在王宫上方的大山岩石上有一座天然的石台，八年前，阿莲国王便命工匠在山体内凿了一条通道，直通上方石台，工匠又将石台铲平，在周围装上栏杆，这座可以容纳百人的石台被称为圣台。

　　一行人上了圣台，向山下望去，眼前的一幕将所有人都惊呆了。

　　拓枝城两里外，唐军已经砌了十座炮墩，十尊大将军火炮安放在炮墩上，炮口对准了坚固的城墙。

　　这一次用的是爆裂弹，士兵已经装了火药，在炮口点燃火绳，同时又点燃了底部的火绳，两根火绳同时在燃烧，只听见连续十声爆轰，十颗爆裂弹被射出去，它们都拖着火绳在空中燃烧。

　　十颗爆裂铁蛋瞬间击穿了城墙，紧接着一连串的爆炸声在城墙内响起，炸得砖石和尘土飞扬，城墙上出现了十处触目惊心的毁坏，一处城墙还坍塌下来。

　　效果很不错，十尊火炮继续射击，只见城墙上如开花一般，爆裂铁雷不断在墙体内爆炸，城墙砂石大片滑落，一条长约数丈的城墙已经坍塌，城头士兵吓得魂飞魄散，拼命向城下奔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