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高月
“这个郑小泽会不会当时也是负责监视太上皇?”
“有这个可能,但卑职没有证据,他当时很低调,卑职也不太重视他。”
李邺点点头,“太上皇给了她三千八百贯,加上太后给她的两百贯遣返钱,她先后得到了四千贯钱,这可是一大笔钱,她是怎么花掉的?也要查清楚。”
“陛下说得对,她有四千贯钱,肯定请侍女了,但她却是一个人带着孩子,说明她在别处还有住处,极可能郑小泽就在那里!”
李邺负手走了两步道:“她可能不知道你已经是内卫了,你就假装还是太上皇的侍卫总管,代表太上皇去和她谈判,就说太上皇不认这个孩子,看她怎么办?”
“陛下,她肯定是要钱!”
李邺冷笑一声道:“那就给她钱,等她走后再跟踪她,如果发现郑小泽,先不要打草惊蛇,把郑小泽拉出来审问。”
“卑职遵令!”
刘武通匆匆去了。
韦皋走到门口道:“陛下,郭枢密使紧急求见,右卫大将军王思礼出事了。”
李邺眉头一皱,“让枢密使进来!”
片刻,郭子仪匆匆走进来道:“陛下,大将军王思礼昨晚出事了,被他家奴所杀,现在家奴已逃逸!”
郭子仪便把他所知道的情况详细向天子回禀了。
李邺愣了半晌,还真是巧了,王思礼被昆仑奴所杀,敲诈父亲的小红是新罗婢,一个昆仑奴,一个新罗婢,一直不显山露水,居然在这个时候风云聚会了。
第1434章 欲擒故纵
这个桑干虽然是昆仑奴,但他做事胆大心细,杀了王思礼后便连夜离开长安,他先雇了一辆牛车到咸阳县,他没有继续向西逃,又雇了一辆牛车重新向东走,一路前往华阴县,一方面是为了躲避追查,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的棒伤没有好,他可以趴在大车内,免得伤口崩裂。
虽然一路上遇到几拨拿着榜文去各地张榜通缉的衙役,但他们都不是追捕人,没有拦截检查他的牛车,有惊无险,他顺利来到了华阴县。
但他的目标并不是华阴县,他只是担心车夫出卖自己罢了。
这就是桑干胆大心细之处,他在华阴县又偷偷爬了一辆运稻草的大车北上了,几经辗转,他抵达了坊州中部县。
十三年前,他刚被卖到大唐时,就是走洛水线进的关中,当时他的粟特主人病倒了,他们中部县呆了一个月。
中部县是他在大唐除了长安外,唯一熟悉的县城,而这个秘密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卖他的粟特人也早死了,和他一起卖到大唐的五名同伴,有两人死了,其他三人跟随主人元家去了海外建国,所以不管官府怎么追查,都绝对想不到他会藏在中部县,等过几个月,他再逃回家乡。
桑干并没有进县城,而是从一名农户手中租了一座快要废弃的小院,他又在专门卖旅途干粮的一家小店买了一个月的干粮和几个大水葫,又买些伤药,便躲进了小院中,闭门不出,在房子里养伤。
他都是在夜晚行动,戴上斗笠,利用夜色掩护他的肤色,加上他能说一口纯正的长安官话,租房给他的老农妇压根就不知道这世间还昆仑奴。
桑干便在坊州潜伏下来,此时距离他杀死王思礼已经过去五天了。
负责调查杀人案是内卫,一旦查清案子,明确真凶后,内卫就不管了,剩下的事情就是交给刑部来缉捕凶犯。
政事堂圆厅内,刑部侍郎蒋怀恩正在向天子和政事堂高官汇报追查情况。
“这个昆仑奴在行凶两天前刚被打了一百棍,伤情比较严重,他不可能骑马,也不可能走路,一定是坐船或者坐车逃走,我们排查了当天晚上和次日上午所有离开长安的船只和大车,果然发现了线索。”
众人精神一振,连忙问道:“发现他本人了吗?”
蒋怀恩点点头,“我们找到一个赶车老汉,他运了一个受伤的黑汉子去咸阳,对方带着斗笠,天也没有亮,他只知道对方皮肤很黑,不像是汉人的黑皮肤,身材也高大,符合嫌犯的特征,我们已经在咸阳县进行大搜查,但没有发现他的踪迹。”
“会不会在咸阳坐船继续西行?”韦见素问道。
“确实有这个可能,但船只很多,我们无从查起,卑职甚至怀疑,他并没有坐船向西走,而是向东走了,他可能会从泾原道前往河西。”
张立摇摇头道:“他可是被打了一百棍,这么重的伤他走不了河西走廊,一定是躲在某处疗伤,他不一定躲在县城,很可能是躲在小镇上或者乡下,你们搜县城没有用。”
蒋怀恩苦笑道:“他如果躲起来就很难查了,大海捞针一般,他如果躲上一年半载,那更没法查。”
郭子仪缓缓道:“无论如何,他一定会返回家乡,我认为只要在河西入口处仔细盘查,他的肤色就是最大的特征,他迟早会被查到。”
韦见素点了点头,对蒋怀恩道:“刑部继续追查,请京兆府各县协助,如果实在查不到,那就耐心等,等他自己落网。”
这时,天子李邺轻轻咳嗽一声,政事堂内立刻安静下来。
李邺缓缓道:“王大将军不幸遇难固然让人心痛,但如果我们认识不到这个案子的另一面,那王大将军就算白死了。”
李邺目光严峻地看了一眼众人,“朕要求所有官员在六月底前完成奴隶清理,但一个昆仑奴案就暴露出了现实,现在可是十一月了,距离期限过去了五个月,居然还有人不把朕的旨意当回事,就当朕说话跟放屁一样,根本不屑一顾,请问在坐各位,你们府上的奴隶是否都清理干净了,清理干净的请举手!”
这个时候没有谁敢再触怒天子,都纷纷举手,李邺点点头,“很好!或许只有少数官员没有做到,王大将军就是其中之一,那么朕再给官员们最后一次机会,到年底最后一天为止,无论一品高官,还是九品小官,不管是大将军还是校尉,也不管是昆仑奴,还是新罗婢,只要在明年查到家里还有奴隶,官员和将领立刻革职,贬为庶民,永不录用,家族上黑名单,科举不予录取。”
李邺彻底动怒了,废奴不仅仅是一个社会改革,更是他君权的表现,阴奉阳违,或者不理不睬,那就是挑战自己的君权,让他心中动了杀机。
刘武通来到临时安置小红的房子,他在正堂坐下,仔细打量一下这位好多年未见到少妇,模样没有大的变化,但确实比从前成熟了很多。
“小红姑娘,你应该还认识我吧!”
小红点点头,她当然认识,老爷的心腹侍卫首领。
“太上皇不可能见你,他让我来和你谈一谈。”
小红忽然意识到,她的命运就掌握在这个侍卫首领手中,她立刻摆出几分媚态,柔柔道:“刘将军要和奴家谈什么?”
“你先让我看看孩子!”
小红点点头,起身到后宅去了,不多时,她领来一个七八岁左右的男孩,男孩看见刘武通有点害怕,紧紧拉住自己母亲。
刘武通顿时懵了,这个男孩眉眼确实长得颇有点像太上皇,但骨子里的气质却有些猥琐,有点獐头鼠脑的感觉,这倒有些像郑小泽。
他又仔细看了看,点点头,“可以了!”
小红放开儿子,男孩转身便一溜烟跑了。
刘武通又问道:“之前我还给你送过两次钱,按理那时候孩子应该出生了,当时我为什么没有看见?”
“我不住在长安,孩子在汉中,我没有带来长安。”
果然是汉中,刘武通还是按照原定计划道:“你也知道老爷现在的身份,他不可能认私生子。”
“我知道,那就给钱吧!我来抚养孩子。”
小红很干脆,这就是她来的目的。
“你要多少钱?”
小红伸出一支指头,“一万贯!”
刘武通冷笑一声,“你还真敢开口?”
小红眼睛一红,悲戚戚道:“这可是太上皇的儿子,皇帝的兄弟,他连一万贯都不值吗?”
“五千贯,最多只能给这么多,你要就要,不要我就走了。”
刘武通站起身就走,小红连忙妥协了,“好吧!先给我五千贯,我要养活孩子。”
刘武通就恨不得给这个女人一记耳光,五千贯还只是养活孩子,天下有几个人能拿出五千贯的。
刘武通冷冷道:“钱多容易被贼惦记,那可是灭门的惨祸。”
小红吓得脸色都变了,她低下头小声道:“我绝对不会出去宣扬!”
刘武通取出一只信封放在桌上,“五千贯的宝记柜坊柜票,还有半块玉珮,密语是‘冬雪春雨’,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刘武通转身走了,小红一把将信封捏着手中,她本来只想弄到千把贯钱,没想到居然搞到了五千贯钱,着实让她喜出望外。
她当然不会指望自己还能进宫当太上皇的妃子,当然,她听说李邺登基当皇帝的消息,她也悔恨万分,如果她当年不要钱,死活赖在李岱身上,凭她的本钱和手腕,一定会把李岱迷得昏头昏脑,她现在也是太上皇妃了。
可惜世间没有后悔药,她已经嫁人了,只能利用孩子来捞钱。
钱拿到手了,小红赶紧收拾东西,带着孩子坐马车离去,她却不知道,她已经被两批内卫跟踪监视住了。
第1435章 糊涂烂账
小红并没有带孩子离开长安城,而是来到了永安坊,进了一座院子里,大门随即紧闭。
很快,刘武通也赶到了永安坊,他派人找来房牙子询问,房牙子战战兢兢道:“这是一个月前刚租出的房子,一共五个人,一家三口带两名丫鬟。”
“男主人是什么样子?”刘武通又问道。
“个头不算高,白白净净的。”
“右耳上有痣吗?”
房牙子连连点头,“是有一颗痣,一颗很黑很大的痣,好像还有一撮毛。”
那就对了,郑小泽的外号就叫一撮毛。
内卫监视队便潜伏在院子四周。
次日上午,一名男子匆匆出门了,一路来到了宣阳坊,他来到了宝记柜坊的总部,一名伙计很客气把他请到了贵客房。
一进门,男子便看见了刘武通,他转身想跑,退路已经被内卫士兵堵死了。
走投无路,男子只得‘噗通!’跪下,连连磕头,“刘大哥,饶了小弟吧!”
刘武通冷笑一声,“郑小泽,你从前那么老实,现在胆子通天,居然敢勒索太上皇!”
郑小泽吓得连忙摆手,“给小人一百个胆也不敢勒索太上皇!”
刘武通眯起了眼睛,“你这话怎么说?”
刘武通匆匆来见天子,李邺听说刘武通来了,立刻召见了他。
“怎么样,有进展了吗?”
刘武通点点头道:“启禀陛下,那女人得到五千贯钱便走了,我们一路跟踪她来到永安坊,发现他们在永安坊租下了一座小院。”
“他们?”
李邺眉头一皱,“还有郑小泽?”
“正是!”
刘武通躬身道:“郑小泽今天一早去柜坊兑换五千贯钱,被我们拦截住了,卑职好好审问了他一番。”
“他怎么说?”
“他当初也被李辅国收买,负责外面监视太上皇,他也因此认识了小红,两人很快就勾搭成奸。”
李邺冷冷道:“所以他们便商量勾引我父亲搞钱?”
“陛下,其实不是这样,郑小泽很喜欢小红,是想娶她为妻,准备带她回汉中老家,但小红比较贪慕虚荣,她有点看不上郑小泽,一方面抓住郑小泽不放,另一方面又去勾引老爷,想成为老爷的小妾,本来她都成功了,老爷已经承诺纳她为妾,不料监视之事败露,老爷又翻脸了,但小红还是拿到三千贯钱,她是新罗婢,并不熟悉大唐,她就只能依靠郑小泽,两人回汉中成婚了。”
“朕不关心他们,朕只想知道,那孩子倒底和我父亲有关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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