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永恒的你 第135章

作者:灯子

告别了御舆长正,窝在包袱里的小仙灵也得以被放出来,这会子正抱怨似的绕着岩藏转。

“别这么沮丧,你也不想被逮去当寻宝工具吧。”

岩藏伸出手逗弄着它。

“姆↘”

它一下子变得有些没精打采的,但随着岩藏取出一个摩拉给它后,又乐滋滋的抱着摩拉到处飞。

这小家伙对这类金光闪闪的东西很喜欢,但硬要说又不像是贪财,毕竟对宝藏拥有某种直觉的小家伙虽然经常带自己到些破铜烂铁,但偶尔也是有真挖到大宝箱的时候。

而且打开宝箱后,尽管一样会开心的转圈圈,但实际上也就那么一小会的兴奋劲,对于宝藏归谁倒是一点想法都没有。

更像是那种沉迷过程,而不在意结果的样子。

带着小仙灵走虽然显得挺独特,但这些年新鲜事物每天都有,而且还不带重样的,所以对于稻妻人来说,这几年应该是对外来物接受最容易的时候。

岩藏登上鸣神岛后,大致问了路况,确认并没有大范围的改动后也就直奔影向山,再有段时间,就是落樱时分。

他打算先去看看光代老师,顺便问问天狗们有没有见到御舆千代的身影出没,总比闷头撞进去找不到来得好。

踏上主路,这里的路况变好了许多,十分平坦,来往的商人也相当的多。

而且不远处就能看见巡逻队,看上去安全程度提升了许多,一路过来连个野伏众都没看见,这可让岩藏有些犯愁了。

这些年,没被饿死多亏了热情好客的野伏众,以及淳朴可爱的丘丘人的接济。

不过话虽如此,到时候估计还是该摘日落果日落果,实在不行找点野果莓吃吃算了。

一路过来虽然也有看见自己的浪人打扮,下意识上前盘问的同心,但基本都挺和气的,在出示居民证后更是直接放行。

总得来说,也少了岩藏费工夫解释,就这样一路走走停停,他先在绀田村的柴门家寄宿了一晚,次日留了些摩拉就动身去到影向山。

顺着湖畔走,多少勾起一些他的回忆,溪水依旧清澈见底,还能见到几尾鱼儿。

干净利落的下河,捞了两条上来简单烤制了下,应付完肚子后,岩藏就进入了影向山的地界,这里仍然留有天狗们布置的结界。

天空一暗,冷风吹拂,再加上破旧的神龛,以及时不时簌簌响动的灌木,吓跑些有贼心没贼胆的家伙倒也容易。

毕竟天狗喜好清静,这也是为什么在此设立结界的原因之一。

顺着当年拜师的路线走上去,鸟居看得出来还有在保养的痕迹,不过倒是过往那些地狐雕像少了许多。

难道是被迁走了?

可是这么久以来,也没见天狗们有排斥狐狸的举动。

摇了摇头,岩藏继续走上台阶,没多久就看了神社的影子,就如他料想的那般,冷清无人。

走到门前,他伸出手轻轻推动门扉,一阵烟尘落下,但被索饶于他周身的风儿吹开,岩藏打量着内里的摆设。

并无变化,甚至还能见到当年他在这睡觉用的枕具。

当然,这个所谓的枕具肯定不是舒服的软绵枕头,而是一块没被雕完的木疙瘩,看上去似乎是想雕成鱼的样式,但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而废弃了。

望着冷寂屋内,岩藏叹了口气,也不嫌弃,就地躺下,枕着那木疙瘩。

一时之间有种回到十年前的感觉。

那时的他还很不成熟,连光代老师的动作都看不清,一眨眼就被踢飞了,后面也有幸因此认识了祈殿下。

多亏了少女的帮助,他不至于灰溜溜的狼狈跑回绀田村。

甚至还在她的邀请下,一举剿灭了为祸一方的浮浪人势力,让他挽回了些自尊。

毕竟逃离自己应该背负的责任,甚至选择断绝血脉的联系,孤身前往这里拜天狗为师,寄人篱下。

这怎么看都与过往的风光无限的御舆家嫡子过的生活不同。

但却没料到,就那么一年,自己的生活却比之前的每一天都要充实。

回忆是十分让人捉摸不透的东西,有时候会觉得很美好,有时候又会觉得宁愿忘却。

但从那之中得到的思考,会成为人的经验,并使得许多东西变得具有意义。

他微眯着眼,不知为何的生起了一丝困意,就连风儿也柔和无比,像是催人入睡般。

在难以注意的死角之处,有一只羽矢被搭在了弓上,握持的手白皙纤长,一袭鸦羽却染着半边的雪白,戴在面容上的天狗面具也换了一个样式,极具精锐之感。

羽矢射出,无声无息。

岩藏却巧合的翻过身,躲了过去,沉沉的呼声打响。

站于树上的天狗落在地面,同样一点尘土都不曾掠起,泠然的气质透着孤高疏远感。

她的嘴角微微勾勒起,随后再次挽弓,这一次凛冽的狂风索饶于羽矢中间,箭矢的锋处则是闪耀雷芒。

纤柔的指尖松开,一矢电光闪过。

随后那神社之中被涌起了澎湃的狂风,电光被狂风吹散,化作游离的电蛇,被风刃斩断。

岩藏的身躯微微压低,手中仍留有居合的架势,嘴角带着热切的笑容。

“光代老师,迎接自己的学生这么粗暴的话,可是会被抱怨的哦。”

“哼,那就得看看你有没有本事和我抱怨了。”

话音落下,神社激荡的狂风为之一滞,而游离的雷蛇瞬间咬向了仍旧不动岩藏,刀芒闪烁,身姿前移,不应该说,是如捕猎的猛兽般,势如破竹的爆发全身之力。

第一斩只来得及切中残影。

不过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乘风直上的光代老师此刻仍然优雅凛然的停于空中。

“这就是你历练了九年的成果吗,看起来确实可以和史莱姆比比赛跑了。”

清灵中性的嗓音带着天狗一族独有的高傲感,让底下的岩藏笑容的弧度更加大了。

“您挖苦人的本事也一点没落下啊,我还以为老师多少会更加成熟一些呢。”

“嚯?”

光代将面具扬起些,露出俏丽精致的面容,那双黑醋栗似的眸子直勾勾的看着岩藏,娇美的笑容带着十足的危险感。

“看来需要好好痛揍你一顿,好好教教你什么叫尊重师长啊。”

第162节 第六十二章 冠以胤之名号(二)

话音落下,岩藏的视网膜中,少女的身影看似无比缓慢,但却又逐渐在消失一般,他索性的闭上眼。

既然视觉器官不再可以起到判断的作用,那就封锁视觉,使其余的感知器官更加敏锐,岩藏再次收刀入鞘,历经打熬的刀身泛着清冽的寒光。

静,安静的简直不像是决斗之地,身体移动时应该发出的声响完全消失了。

但只需将自身的气场放出就能感觉到,自己此刻的位置就像是在风眼之中,哪怕踏出去一步都会被狂烈至极的龙卷撕碎。

唯有静心方可明白如今的处境,而如何破开这样的窘迫之境,便是动。

历练的过程里,他当然也不缺乏面临极为危险的情况,甚至让自己差点回不来的危机更是不下三次。

此刻的能够以完好姿态面对这次的挑战,都算是极少有的情况了。

也因此,在周围的风速飚至顶峰时,岩藏内敛的气势也一同爆发出来,足尖踩踏的地方已经微微下沉,而沉重如呼吸更是让自身的心跳有如御影炉心底下的引擎般。

拔刀,清冽的刀光照亮了黑暗的一角,幽紫色的刀柄与洁白的刀身浑然一体,而从刀术之中所展现的心之极致赋予了此技突破极限的力量。

他考虑过许多如何战胜光代老师的办法,但最终在自己的回忆对战里,每一次都会以自己被轰趴在地上为结束。

哪怕以伤换伤都不曾有哪怕一次胜过,甚至还败得更惨。

为何会如此?

他为此思索了相当长的时间,最后得出了一个答案。

自己的刀术,步法,乃至静心之法都是从光代老师这里学来的,若是依照对方所教授的范围里,或许让他面对不熟悉此道的敌人,哪怕身体素质不占优势的情况下,也可以从容取胜。

但不论如何,在身体素质并不占优,技术也不占优,甚至连经验也并不一定比光代老师更优秀的他,若继续抱着那一套,只会有一个结果。

失败。

正因此,他也明白了光代老师为何让自己出去的历练的原因。

将技艺交予自己,并在那之后不断超越自身的极限,创造出最适配自己的招式,才有可能获取那一瞬的转机。

没错,突破风口的仅此一次机会,所以不能拥有哪怕一丝迷惘,必须在那千丝万缕的风中寻找到真正的本体。

岩藏的呼吸在空中留下了有形的痕迹,属于鬼人的血脉虽被封印了大半,但却仍旧比常人更加强大,而鬼族同样也掌握着独特的施力技巧与呼吸法。

在千锤百炼的岁月中,不断将其改变成最适合自己的样式。

由此,所绽放而出的便是,足以斩中疾驰于高空中的天狗!

剑光瞬间穿破了狂烈的风,威势之大甚至一度以獠牙之势咬住了无形的风,两股不同力量的碰撞也在眨眼间分出了胜负。

岩藏斩中了实体,与记忆中千万次都失败的经历不同,这一次他捕捉到了风中最细微的动静,在借由彻底解放秘剑的威势后,在天狗少女惊讶的一瞥里,成功的命中了衣袖的一角。

光代从空中落下,望着被切开了大概小拇指长的缺口,也露出些许满意的笑容。

“不错,正要这种连自在飞行于空的天狗也能斩中的秘剑,才足以让我认可你出师。”

“呼——让老师见笑了,这一招只能派上一次用场,第二次就会被老师轻易的破解吧。”

岩藏浑身几近脱力,紧绷至极的神经也随之轻松了些,他将刀收起,望着对方缺损的衣角,又露出了些无奈的笑容。

“不过哪怕是这样的初见杀招也只能给您造成这一点微不足道的影响,老师也变得远比过往还强了。”

“不要妄自菲薄,我可是大天狗,而你只不过是体质稍强些的人类而已,各个方面的差距并不是只靠技艺就能弥补的。”

光代双手抱胸,九年的时光并未在对方身上留下多少痕迹,唯有那份原本泠然的气质如今变得温柔下来,与一开始仿若两人。

“是是,老师肯定又要说非人什么,未来什么的让人难以理解的话。”

岩藏也露出了了然的笑意。

“不,在亲眼目睹了这片大地的生灵后,我的想法也有所改变。”

唯有亲身游历过,见证那些存于世间的美景后,才会由心而发的感慨自身的渺小,不论是非人之物也好,还是蒙受神灵宠爱的人类,在这片共同的土地上实际并无不同。

就像少女所爱的一切,是稻妻的一切,而非局限于某个人,或者某部分人之间。

“那么,作为出师的礼物,这柄铭刀交予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