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永恒的你 第137章

第166节 第六十四章 母与子

拜别了光代，岩藏道启心中虽五味陈杂，感激与歉意之情缠绕心扉。

平心而论，授予技艺的恩情有如再造，而也是以老师为桥梁，搭建起了他与祈殿下沟通的可能，并且获得了这两柄铭刀。

可以说，若非真的看重他岩藏道启，哪怕亲生父母也莫不过如此吧。

自己却什么忙都没能帮上，甚至临走前也与老师在理念上起了冲突，原以为磨平了性格，但实际上在这样的关头仍旧是个冲动痴愚之人。

热血上头便胡乱说话。

来年，带上些好茶与礼品登门好好道歉吧。

确定完小目标后，岩藏也准备前往母亲口中的那个老地方。

那里就在稻妻城内，实话说当听到光代老师转述的内容后，他也打消了最后的怀疑，毕竟在稻妻城就在神明的脚下，如若母亲真的仍然意识不清，断然不可能控制自身。

一个发狂的鬼人，而且还是战场上赫赫有名的鬼族之首，真杀性大发恐怕在神明赶来前无人可阻止。

不对，或许...鬥斋叔父以前可能做得到？

不过不管怎么说，阔别已久回到稻妻后，拖沓了这么久才回到这座主城，多少也有点内心近乡情怯的关系吧。

在出示证件后，岩藏走出里面，原以为会有的大变化却意外的没那么夸张，只不过建筑倒是明显多了起来，看起来也别样的崭新，来往的人也不少。

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气，同时热闹的吆喝声以及人的气息更是扑面而来。

门口处的大神樱摇曳生姿，落在手中的樱瓣也让他那局促的感觉打消了许多。

不论世态变化，总会有如礁石般屹立于人潮中不会改变的永恒之物。

将樱瓣捏在手中，岩藏也再次踏着已经铺好完善的道路，顺着别致的景观一路前行。

上次来的时候自己还很丢人，是被老师吊在房檐上，还挂着羞人的牌子。

如今转眼九年，当初的愣头青小子如今也变成了大叔模样，希望到时候母亲还能认得出自己吧。

不过仔细想想，如果顶着这浪人打扮，好像也确实不太合规矩，但也没有地方给自己洗舆，如果就这么在路边刮胡子难保被当成怪人。

索性，岩藏顺着记忆中的小巷，弯弯绕绕，来到花间坂的鬼人住区，这边他总是熟悉的，门口也不出意外的还留着那三四个人合抱粗的水缸。

这是母亲过往留下的，那时候喝多了酒一上头便开始吹嘘自己步法多好多平稳，哪怕是身负重物，动作也不会变节半分。

于是便借着酒性一下子扛起了水缸，真就一晃不晃的走出大门，将其放下后就抱着大缸睡着了。

睡梦里还说着好酒好酒，他和长正拉都拉不开。

因为这事被传出去，还被友人笑了几天，母亲为了引以为戒，就把缸留在这，还盛满了水。

若喝了酒回来不清醒，就一头扎进水缸里，好让自己物理冷静下来。

于是大缸就在这扎了根，放着也没挪过了，灾厄过后，更是再也没被用过，但似乎还有人定期的换水，地面虽有苔藓，但缸内倒是清澈的很。

将天目影打刀抽出，亮白的刀锋映出胡子拉碴，显得有些老气的面容，难怪老师笑自己老大不小该成立家室了。

他轻轻抹了下胡子，再沾水捋一捋，缸口的水面恰好如镜子，就这么修修整整，在舀了些水润湿头发，用手抓成一束扎好。

看上去倒是年轻了许多，颇为干练与硬朗，来往的鬼人虽有些诧异，但看着面相似乎又很熟悉，倒也没打扰。

现在非人的血脉越发稀薄了，也并非是所有的鬼人都有长角，相反，如今没有的反而占据了多数。

而平时这片区域一般也不会有外人进来，所以大家只当是归来的后生借点水梳洗，毕竟也不是什么大事，御舆家虽然没落，但还不至于连这点水都给不起。

岩藏休整完，轻轻甩了甩头发，发梢间还沾着水珠，英俊的成熟面容倒是让来往的夫人小姐们眼前一亮。

而且越看总觉得越熟悉，口中叨念着人名，同行人又摇头否认。

大抵感觉到是街道上的目光有些诡异，岩藏木讷的拱了拱手，连忙加快了些脚步，赶往花间坂一处小神龛。

那里就是所谓的老地方。

这里是供奉着“鬼娃”，其实也就是那些没能长大就夭折的孩子，也包括婴儿。

但实际并不是多么阴森恐怖的地方，毕竟这里是鸣神所居住的城市，鬼祟邪物谁敢在这地方安家，这里的意义对于鬼族而言较为复杂。

族内人少，因此每一个新生儿都无比的珍贵，可是在战乱的年代，身不由己，死伤许多，孩子们也需要跟着跋山涉水，最终才在稻妻城安下家。

但这一过程里，同样也有许多人，包括孩子死去了，这里正是那时为了不使她们迷失，而特地在此立下的神龛。

每逢年大祭也会举行仪式，母亲也会在这个时候献上神乐，祈求鸣神大人庇护这些夭折的孩子。

否则雷鸣之威环绕稻妻城，她们连进来都进不来。

而其中也有些“鬼娃”了却心愿后，也就此往生，但也有较为“顽固”的孩子喜爱凡间，迟迟不愿离去。

加上有香火供奉，行动并无大碍。

她们这么做，其实硬要说更像是一种对自己的补偿吧，希望借此再多体验“活着”的感觉，而且也不会去做坏事，更多的时候都是在帮助那些“迷途”的人。

岩藏幼时曾经因为与母亲闹别扭，而跑出去花间坂过，但那时天色已暗，找不到回来的路，心中恐慌不已，而头顶的双角也被人们指点着，虽然并无恶意。

但那种与大家不同，并且隐隐约约被排斥的感觉，作为孩童的他却深刻的铭记住了。

在那之后，母亲跟着鬼娃们找到了他。

他至今还记得母亲的用着别扭的口吻，问他饿没饿的样子，得以重归于好的两人在次日供奉了许多三色团子给鬼娃们。

并且也约定，如果以后有谁迷路了，最后一定会在这里再次相遇。

母亲背弃鸣神那天，他在这里坐了一夜，次日三色团子都黏在盘子上了，却也没有等来音讯。

送回家的唯有那时作为真打的华美刀镡。

他将光代老师给他的影打刀镡取出，破损迸裂的金角依稀可见过往的尊贵。

将其放在神龛前，岩藏闭目合掌，轻声念诵道：“旧物已归，请指引我寻回母亲。”

大约三息后，鬼娃们朦胧的身影出现，嬉笑着指着他的身后。

“大哥哥是笨蛋，阿...阿姐不就在后面吗！”

随后便赶忙消失不见。

岩藏回首，灯火阑珊处，有人衣装如椿，容姿却如皎皎明月。华美的鬼姬站于樱树下，柔情的水眸微弯，神情好似过往般别扭。

“阿启，我回来了。”

“您能平安无事就好...”

那一刻，岩藏既庆幸又感到自嘲，庆幸母亲能够平安无虞的归来，又自嘲自己终其一生或许都不够偿还这份恩情。

PS：岩藏剧情快结束了，然后晚上更新铃楽线。接下来的顺序是光代、珊瑚宫、八重神子。

第169节 六十五章 何以报偿

实话说，对于母亲岩藏所报有的感情实在难以言明。

鬼姬的名号不论是在鬼族居住地内，还是奉行之间的都有着相当的知名度，甚至一度让社奉行的处境变得颇为尴尬。

其因在于千代完全夺去了社奉行在祭典的风头，自家的神乐没能引起神明的注目，但对方却做到了。

并且是每年都会定期去观看，再加上战场之上所历练下来的情谊，鸣神大人更加偏好于千代实际上并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但也正因此，才显得社奉行本来报以厚望的椿之神乐似乎像是一场玩笑。

哪怕本身御舆千代并无那个意愿，但是为了争取鬼族的生存土壤，她也不得不证明，鬼人也并非人类眼中刻板的形象，尽管此举也让一些拥护社奉行人类更加敌视鬼人。

也传出了许多难以辟谣的传说故事，诸如鬼娃，山里吃人的恶鬼，没错，早些年代也有恶鬼盘踞山头，专门干些杀生的行当。

那是真的会吃人的恶鬼，那些家伙与现今的鬼族严格来说并不算同类，五大三粗，头生两角，双目如铜铃，长有獠牙，嗜好杀戮。

与现在除了长有双角，其实面容身姿与人类相差不多的鬼族不同，他们的风评十分恶劣，也因此间接影响了人类对于他们的看法。

御舆千代所要做的，便是堂堂正正的证明，除开力量之外，鬼族也懂风雅，也会吟诗舞乐，与人类并无不同。

他们本身就是接近于鬼与人之间的存在，但在岁月变迁下，人的那部分逐渐的占比更大，而鬼的血脉也变得稀薄起来，这点也并不单单鬼族如此。

影向的天狗们其实也差不多如此，否则也不至于占了个影向山，基本也就不出来了。

但凡繁衍，便必然会逐渐侵占资源，而随着基数增加，消耗的资源也会增加。

可是都这么久了，也没见天狗有扩张的意图，反倒是在凡间出现的目击报告越来越少了。

仔细一想，其实也和自家差不多，甚至严格来说，鬼族比天狗还好一些。

就是不知道这样的族系是否能够继续延续下去。

御舆千代对此说实话抱有着疑问。

这也因此又引申了另一个问题。

“我说，你没和我开玩笑？”

她双手抱胸，身材略显娇小的鬼姬仰头看着傻儿子，一幅震惊的模样。

“我没骗您，我真改名了叫岩藏，而是老师对我有大恩，绝对不改！”

“不是，我能理解这点，我说的是你下一句。”

“呃...我准备入职幕府？”

“再下下句。”

“我只需要养好您就行，并没有家室要顾虑，若去幕府...”

话未说完，御舆千代赏了他一个暴栗。

“欸，您打我做什么？”

“我还想问你怎么回事呢，你都几岁了？”

“才、才二十几、”

岩藏有些怯怯的回道，对着暴怒的母亲他一句顶嘴的话都不敢讲。

“你可知道咱们鬼族寻常家庭最迟也基本十五六就成立家室了？”

“这、这不是刚历练回来嘛，会找的，会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