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我是超能力者 第255章

作者:吃书妖

“你的意思是?”我问。

“我把过去所有预知未来的结果都记录在了纸面上,总共三千五百六十页。我将其称为‘毁灭记录’,藏在了某个隐秘的地点,剑骨会带你们过去的。”威廉姆斯说,“尽管毁灭记录上记录的都是死路,可或许就如你所说,奇迹就存在于下一页。但是不要以为这样就有希望了,未来不一定会变好,也有可能变得更差。”

“反过来说,未来也不一定会变差,也有可能变得更好。”我故意说。对于这个人,我的心里有些难以启齿的对抗意识。

“但是,如果真的没有变得更好呢?”威廉姆斯出奇地较真。

“那又与你何干?况且你都要快死了。”说到这里,我觉得自己精神上的疲惫已经接近极限了。

“你说得对。”他也不反驳,自言自语,“每个人都只能替自己做出选择吗……”也不晓得他回忆起了什么,片刻后,他又流露出了十分郑重的神色,对我说,“请一定要……保护好人类。”

对于即将离开这个世界的我来说,这个承诺是不能够轻易接住的,我只是无言地看着他,不过他在说完之后眼神就明显地涣散了开来,注意力也好像不在我的身上了。最后,他回头望向天空,我不知道他在临死前看到了什么,他的表情愈发松懈,十分缓慢地闭上了双眼。

“夏洛特……”他费力地念出了这个名字,然后再也不动了。

我也陷入了又一次昏睡。

醒来后,我已经被搬运到了一间朴素的卧室里,身边是赤瞳,她正在背对着我包扎自己的手臂。通过数米外敞开的窗户,能够看见远处天空中正在自转的黑雾漩涡云,不过比起之前,漩涡云的体积已经缩水了大半,现在也在持续缩水中。

赤瞳好像意识到了我的苏醒,她放下了手里的绷带,然后转身将鬼切还给了我。

我接过了鬼切,然后问:“你的伤势不要紧吗?”

“只是勉强能动。”赤瞳摇头。周围没有别人的气息,看来是她把我搬运到这里来的。

然后,她将中央火种城的现状告诉给了我:

此时距离威廉姆斯死亡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城内的死体都随着威廉姆斯的死亡而变成了一般的尸体,只是因为居民们都成了惊弓之鸟,所以现在还有很多人藏匿着,不过灾后重建也是早晚的事情,中央火种城的灾难,可以说是迎来结局了。

照这个样子来看,大陆全境那些因威廉姆斯而诞生的死体大约也都变成了待处理的垃圾,席卷全人类的死体灾难很可能就此被画上了句号。但是这终究只是推测,不实际上出城看看外面的情况,还是不可以鲁莽断定的。

假设事实如此,那么如今对人类还有威胁的死体,应该就只剩下分散各地的死体领主们,还有那些数量相对稀少的自然诞生的死体了。

“但是通关短信到现在都没有发送过来,不知道是不是还有下一步指令。”赤瞳皱眉说。

“不出意外的话,只要等那片漩涡云彻底消失了,通关短信就到了。”我说。

“这是你的直觉吗?”赤瞳问。

“是的。”我点头。

赤瞳不再谈这个问题,转而说:“虽然我们已经解决了威廉姆斯这一威胁,但是这个剧本世界还有毁灭日存在。从我们能够打败威廉姆斯这件事情来看,他肯定是没有预知到‘我们打败了他’的未来,也就是说我们是这个剧本世界的变数……”她三言两句就推测到了这一点,然后说了下去,“而等我们离开之后,这个剧本世界就会按照自然的流程发展下去,就算我们此时留下了影响,估计也形成不了决定性的变化,毁灭日必将如期而至。”说到这里,她的脸色笼罩了一片阴云。

“你想要改变这一切?”我问。

“当然。”赤瞳点头,“可惜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我们陷入了沉默。

忽然,一道灵感从我的脑海中一闪而过——虽然不知道是否能够对这个世界的人类对抗毁灭日起到帮助,但是这个办法,最起码能够放大、并且延续我们在这个世界上遗留下来的影响力。

我说:“我有办法了。”

“什么办法?”赤瞳好奇地问。

我下了床铺,然后在这个屋子里翻出了纸和笔,开始书写文字。赤瞳吃力地走到了我的身边,接着意识到了我的打算:“你要在这个世界留下灵能力的修行方法?”

“是的。”我一边写一边说。

曾经的我之所以能够掌握灵能力,凭借的是特殊的工具和地理条件,并不具备普及性,但是经过一次次的剧本,我逐渐地丰富了自己对于灵能力的知识。而如今,像是这种“如何让有着潜力的人觉醒灵能力”的方法,对我来说也是早已不陌生的基础知识了。

虽然有着灵能力潜能的人无论在哪里都十分稀少,但是将这些知识普及到大陆全境的话,一定能够做到遍地开花。当然,前提是这个世界的人在身体条件上与那些有着灵能力者的世界的人一致,并且掌握这门知识的这个世界的宁海会顺利地将其普及出去。

我很快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所以我只能选择相信他,相信这个与我不一样的宁海。虽然我对于他一无所知,但是,如果是即便中央火种城接近陷落也要阻止威廉姆斯的他,如果是听了威廉姆斯的一席话也坚持战斗下去的他,说不定会是一个值得我托付信任的人。

写到一半,我索性放下了手里的笔,把所有的纸都抛向半空中,再用念力将其悬浮固定住,然后隔空操纵墨水,将其化作一行又一行的文字,直接印到无数的白纸之上……

278 自掘坟墓After

我是宁海,大约是一名掘墓人。

过去我生活在一座与世无争的村庄中,父母健在,还有一个经常与我拌嘴的妹妹,日子尽管乏味无趣,可如今回首过去,却觉得是那么的温暖与充实。然而三年前,魔头威廉姆斯横空出世,他率领死体大军席卷世界,企图灭绝全人类,而这”全人类“里面,自然就有我和我的亲人们。

随着巨国各个都市陷落的消息传来,魔头威廉姆斯势不可挡地推平了必经之路上一个个大小不一的障碍,而我们所居住的村庄,在他看来应该也不过是蚂蚁程度的障碍吧,说不定他根本就记不起来被自己毁灭的人类集落中有那么一个村庄存在。仅仅一夜,我们的村庄就被那些恐怖的死体完全摧毁,我的父亲和妹妹就像是垃圾一样毫无价值地死在了那场血肉横飞的屠杀之中,母亲拉扯着我藏进自家的地窖里,十分侥幸地避开了暴戾恣睢的死体们。

在那之后,我们就以地窖为藏身据点,时不时地外出收集食物,同时避开徘徊在附近的死体们。苟延残喘的生活日复一日……

某一天,外出收集食物的母亲再也没有回来。我麻木地意识到,她一定是被那些死体发现了。

一直以来与自己互相扶持求生的亲人就这么抛下了自己,这个残酷的事实仿佛甚至让我产生了一种幻觉,好像自己正扶墙行走在一条看不见尽头的幽暗小径上,突然墙壁消失,自己即将跌倒在地,紧接着地面也消失了,而自己就连地面都碰不到,一直在无底的深渊中无止尽地坠落下去。心灵都被这种无比空洞的意象所吞噬了。

反应过来的时候,我早已发狂般地嚎叫着冲出了村庄,正握着一把铁锹攻击几个死体。之后我被死体们制服,却没有遭到杀害,而是被打晕过去,带到了一座地下囚牢中。这是牧场主为了折磨活人而设置的牢笼,我在那里结识了掘墓人约翰。

之后,我与约翰达成合作,设法逃出了地下囚牢,并且打败了牧场主。

可我没料到,牧场主不久前抓到了一个女人,当我们找到牧场主的时候,他正在折磨女人,这个女人就是我的母亲……

纵使女人早已被折磨得面目全非,就连双眼双耳都被剜了下来,可我依旧通过她随身佩戴的戒指识别出来了她的真实身份。在杀死牧场主之后,我通过在她的掌心写字的办法与她进行了简单的沟通——我想要与她继续生活下去,即便世界与她都变得如此残破不堪,然而她却做出了与我截然相反的决定:我无法断定她当时的具体思想,但她很可能是认为自己会成为我今后的拖累,所以就趁我不注意将小刀刺入了自己的喉咙。

仇恨就像是遇到了炸药粉的火焰一般,转眼间侵占了我的一切。

之后,发生了很多事情……

我先是亲手埋葬了真身为死体的约翰,再跌跌撞撞地尾随了以刺杀死体领主安洁拉为目标的掘墓人队伍,最终以场外第三者的身份设伏打败了措手不及的安洁拉。在仿佛燎原之火一般的剧烈仇恨下,我放弃了一切自保的思想,企图尽可能地消灭所有我有机会消灭的死体。之后,我得到了队伍幸存者一时的认同,并且跟着他们来到了中央火种城。

然而即便是中央火种城也并非绝对的安全之地,只过去了数日,魔头威廉姆斯就率领死体大军攻进了城市内部,而我则趁乱得到了那些死体学者研究出来的红色金属武器和超级猛毒,最终在一众掘墓人的牺牲之下成功地击毙了魔头。

魔头是这个时代一切灾厄的源头,也是让我的家人们死亡的首因。在大仇得报之后,我陷入了无穷的空虚,程度甚至不下于当初母亲失踪的时候,以至于就连魔头提及过的所谓的“毁灭日”,也极难进入我这时候的思想之中。

我的家人已经全部死绝,我的仇人已经悉数灭杀,留给我的只有一片残破的世界,以及一个绝望的未来……

与其继续活下去,倒不如真的仿效威廉姆斯的说法,赶在毁灭日到来之前给自己一个痛快。就像是我当时对威廉姆斯说的那样:或许我们无法决定自己如何出生,但至少可以决定自己如何死去。

不知不觉间,我已经站在了一片空地上,周围倒着七八十个死不瞑目的村民,无数乌鸦扑到这些尸体上疯狂撕咬,不远处的山洞就是上次去过的避难所,黄昏的阳光将一切都染成了充满垂暮味道的橘红色。我的手里握着一把沾满血迹的铁锹,开始在这里挖土。

片刻后,所有村民的遗体都被我埋进了地下。我再花费一番功夫捡了很多块石头,然后立了七八十座简陋的墓碑,乌鸦们流连忘返地停留在此地,有时候也落在我立的这些墓碑上。

我呆立了一会儿,又开始挖土。

忽然,有人从身后拍了一下我的肩膀。与此同时,周围那些乌鸦纷纷轰然振翅逃离,带起了一阵强烈的风。

回头看去,一个面无表情的少年正站在我的身后,他的外表与我一模一样,并且还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黑袍,手里握着一把缓慢淌血的长刀。

“你在做什么?”他问。

“我在给自己挖掘坟墓。”我说。

闻言,他冷淡地看了一眼我给自己挖到一半的坟墓,随即招了招手,墓穴外的泥土陆续浮起,将墓穴重新填成了平坦的草地。

我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要再自掘坟墓了。你打败威廉姆斯,不是为了决定自己怎么死,而是为了决定自己怎么活下去的,不是吗?”他一说完,就转身走进了避难所里面。

我鬼使神差地跟着他走了进去,然后看见他找了一张破烂的书桌坐了下来,先将长刀放到一边,再拿起一支羽毛笔、一叠信纸,开始书写文字。

过了一会儿,他凭空消失了。

我取而代之地坐到了书桌前。

下一刻,我醒了过来,周围的风景不再是避难所洞窟,而是一间宽敞的帐篷。我依旧坐在书桌前,不过与刚才的书桌不一样,眼前的书桌十分整洁,桌面上放着一叠纸。

刚才那些……是梦吗?

我拿起了面前这些纸,纸面上密密麻麻的文字记录的是灵能力的修行方法。我不知道这些知识从何而来,它是在我与魔头的战斗结束之后突然出现在我的怀里的,就连当时与我一直在一起的赤瞳都声称没有看到它的出现瞬间。我怀疑这是魔头临死前通过魔法手段转移到我的身上的东西,可无论是剑骨的证词还是毁灭记录都表明,这并非魔头的遗物。

是的,在决战结束之后,剑骨就站到了我们这边,按照他的说法,既然威廉姆斯已死,那么灭绝全人类的计划就到此为止了,他愿意将我们带到毁灭记录的保存地点。不过他的时间也不长了,威廉姆斯的死亡使得一切因他而生的死体都变成了一般的尸体,即便剑骨是死体领主,也只能存活一段不长的时间。

约翰的妻子瑞秋和儿子汤姆都在之后被安全地找到了,后者被检测出了不错的灵能力天赋,如今算是我的学生。而原先那些达官显贵倒是都死得差不多了,似乎魔头当日有意将其列进了优先狙杀名单。

遗憾的是,我藉之打败魔头的红色金属武器的残骸在事后丢失了,研究出它的死体学者们都死在了那场入侵里,相关资料也烧毁在了一场意外的火灾之中。

此外,不知为何,魔头临死前断掉的手臂还保持着奇妙的活性,即便过去了十几天也都像是刚刚切下来的一样,甚至还会对应外界的攻击,表现出黑雾的防御。有人担心魔头能够藉此复活,想要将其分解,但是在失去了红色金属武器和秘技使用者之后,无论什么手段都无法损伤这条左臂,因此人们就只好将其暂时封印到了数十米深的地下去。

现在已经是三个月后了,我以打败魔头的勇者的身份领队,在一座雪山上找到了毁灭记录。

经过查阅可知,为了找出毁灭日的源头,威廉姆斯真的是踏遍了大江南北,想尽了一切办法。本来他说自己无论如何都找不出毁灭日的起因,我对这句话的印象还很浅薄,可如今看完这些记录才知道,他确实是做到了毫无疏漏,却就是找不到任何线索。

我不禁生出了一丝疑惑:毁灭日的源头,真的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吗?

它会不会并不存在于这个世界,而是存在于……世界之外?或者说……其他的世界?

这个荒诞不经的念头只在我的脑子里维持了一瞬间,就又熄灭了。

就在这时,赤瞳走进了帐篷,她穿着一身蓝白色的雪地服饰,先是揉了揉自己冻僵的脸,然后说:“队员们都快准备好返程了。你在做什么?”她看了一眼书桌上的纸,“还在研究这些灵能力知识吗?”

“嗯。”我收起了这些纸。

赤瞳在灵能力上的天赋比较低,而我则与之相反,因此平时都是赤瞳负责传授我身为掘墓人的技巧,而我负责传授赤瞳灵能力的感悟,彼此的关系颇有些良师益友的味道。

其他人——包括队员们——都觉得我浑身都是戾气,仿佛随时都会暴起杀人,难以结交,所以我现在也就赤瞳这么一个朋友。不过说实话,队员们也都不是坏人,只是我的态度不好而已。

“走吧,毁灭记录里还有些不清楚的部分,回去之后还要邀请一些学者来研究。”赤瞳说。

“我知道。”我顿了一下,又说,“赤瞳,我们这么做真的好吗?”

“你是指?”赤瞳问我。

“我们真的能够度过毁灭日吗?”我问,“说不定‘魔头威廉姆斯’就是我们人类最后一次逃避毁灭日的机会,而我们却将其愚蠢地杀死了……”我回忆起了当初与威廉姆斯对峙时的种种,“这或许……也是一种‘自掘坟墓’吧。”

“没什么不好的,我们不一直都是这么走过来的吗?与敌人战斗、与自己战斗、与绝望战斗,既不是为了对抗自己的出身,也不是为了决定自己的死法,而是为了不留羞愧地活下去……”赤瞳平静地微笑着,“哪怕是进行着在旁人看来是自掘坟墓的战斗,可只要挖穿了,那就是我们的胜利。”她反问,“我说的不对吗?”

“不,你说得对。”我只好这么说,脸上却不禁露出微笑,内心重新坚定了起来。

明天不一定会变好,更有可能会变坏。

但正因为如此,那些努力地将自己的明天变好的人才是耀眼的,才是值得成为的。

哪怕前路出现了一堵南墙,也要一往无前地撞破。即便是一度被踢入了一无所有的境地,也要勇敢地从头再来。或许这种坚定不移的心态,才是一切艰难险阻的克星吧。

既然已经头破血流了一千次,那就多撞一次、再多撞一次。如果有人问:你怎么知道,再撞下去,就一定能够撞出希望来呢?

那我就要回答他:蠢材,正因为不知道,所以才要撞下去。

这时,外面传来了呼唤我们的声音。

我们相视一笑,然后一起掀开帐篷,走向了充满光亮的外界。

……

自掘坟墓,完。

279

在令人心悸的黑暗褪去之后,我自然地睁开了双眼,所处之地已经不再是中央火种城的民宅,而是一间整洁的日本和室。和室的地板上井然有序地铺着一块块浅黄色榻榻米,左边三四米外是一面敞开的白色纸质拉门,门外是一条干净的褐色木地板过道,过道对面不是墙壁,而是令人心旷神怡的日式庭院,午前的温暖阳光带着鸟雀叽叽喳喳的清脆声音一起从外界照射进来,落在榻榻米上金灿灿的,我正好就仰躺在光暗的分界线上,睁眼的时候左眼被阳光刺到,忍不住抬手遮住了左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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