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设计师 第33章

作者:远方来

顾时雪用力点头。窗外的天色正慢慢亮起,顾时雪打了个哈欠,从床上慢慢坐起来,伸了个懒腰,但还没有起床。这姑娘如果起得早,就会在床上抱着枕头稍微坐一会儿,小小地偷个懒。

顾时雪又轻轻道:“陆望啊.......”

“嗯?”

小丫头想了一阵,道:“你虽然是个神仙,但现在也是一只猫,修行和妖类一样。你说你以后会不会修炼化形,变成一个人啊?”

陆望身子在柔软的床上侧躺下来,笑道:“你希望我变吗?”

“嗯.......”这个问题让顾时雪小丫头似乎自己也有些困惑。她挠了挠头,然后道:“你要是变成人了会是什么样啊?”

陆望道:“那必然是玉树临风英俊潇洒的美男子啊!”

顾时雪“噗”一声笑出来:“真不要脸!我看你就和韩师兄一样,就喜欢吹嘘自己。”

陆望摇摇头:“那不一样,你韩师兄说什么天下风流一石他独占十二斗,其他人还倒欠两斗的,这种话就夸张了。我比较诚恳,我独占八斗就可以了,要求不高。”

小丫头字面意义上笑的前俯后仰花枝乱颤,笑了一阵,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意却逐渐收敛起来,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她欲言又止了几回,最后将脑袋压在膝盖上,闷闷地不说话。

陆望人立而起,用两只爪子搭在顾时雪的后背上拍了拍,道:“怎么啦?”

“我.......”顾时雪犹豫了一下,然后叹出一口气,道:“我其实吧.......不是很想你变成人。我是说.......你看,现在只有我能听到你说话,我就感觉我是很特殊的,也很重要,但是.......”

陆望笑道:“但是以后,要是我能自己讲话了,还能变成人,你就不重要了?”

顾时雪低下头去,过了片刻,挠了挠脸颊道:“我是不是很自私?”

“人之常情。”陆望笑了笑。顾时雪这丫头有时候会表现得大大咧咧,甚至比男孩子还要不拘小节,但究其内心,依然是个心思细腻,甚至有些敏感的女孩子。

陆望道:“其实我觉得,你主要是不够自信。你看,我愿意一直帮着你,不是因为只有你能听懂我说的话——虽然这也是一部分原因。但是其他妖类也听得懂啊,就好像是白巨侠。你如果不能让我满意,那我早就自己跑掉,找个什么地方埋头修炼就是了。”

“嗯........”顾时雪鼓了鼓腮帮子,微微仰起脸,露出几分惆怅来。那半长的头发从她肩头上随意地批下,那张曾经瘦削的脸蛋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圆润了起来,微光中,可以看见少女眉眼线条一如春天柔然的山脉。

这时候的顾时雪,心里或许浮动着一些只有女孩子才知道的小心思,和小纠结,陆望没有多说什么,躺在边上,盯着自己甩来甩去的尾巴,伸出爪子试图将自己的尾巴按住。顾时雪安静了一阵子,身体忽然一僵,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她问道:“陆望,猫的寿命是不是很短的来着,只有十来年?”

陆望一愣:“好像是吧?”

顾时雪大惊失色,然后抓住陆望的前爪,无比郑重地道:“那你一定得好好修炼,成了精才能活得长!”

第六十一章寻找阿瓜(下)

起床之后就是修炼,顾时雪藏着心事,打拳的时候便有些拳法变形,韩庭树看出她拳法的不对劲,呵住顾时雪:“停!怎么突然把拳打成这个样子,我们平时怎么教你的?”

韩庭树笑了笑:“该不会是昨天捡到宝贝,搞得你心神不宁浮想联翩吧?如果这样的话,那你小丫头还需要好好修心啊。”

顾时雪站定,先是老老实实低头认错,然后简略地说了一遍阿瓜的事情:“......其实昨日看见那些钱之后,就忽然想到了阿瓜的事情,想把她找回来,脑子里一直在想。”

韩庭树沉默了一下,道:“那你打算怎么做?”

顾时雪道:“我打算直接找到方二,问清楚阿瓜的下落,若是在东郡城里,便去找她,把阿瓜赎买回来,以后我来照顾她。”

韩庭树严肃道:“你这么念着她的好,主要是因为她在你快饿死的时候救过你的命,不见得是你有多喜欢她。你也说了,这姑娘脑子不太好使,痴痴呆呆的,需要别人照顾,时间久了,她的亲生父母尚且生厌,更何况你?你来照顾她,说的倒是容易,一天天下来,你会不觉得烦?十年之后,二十多岁的人了还一天天和小孩子一样傻,看着就不会令人讨厌?以后若是连你也讨厌她了,又该如何。”

顾时雪明显被说得懵了一下,肩膀微微缩了起来。将阿瓜找回来,以后呢?这些她其实没有仔细想过。

韩庭树语气略微放缓,道:“师兄不是阻止你去找,只是你要想过以后怎么办。”

顾时雪道:“我明白。”

韩庭树微微吐出一口气,道:“今天看你心不在焉的,那就先练站桩吧。”

一个半时辰的早课很快过去,站桩结束之后,顾时雪回到自己的房间里,稍稍有些发呆。陆望问道:“还去找吗?”

顾时雪默然两秒,眼神坚毅起来:“找!”

她揣上那把小指刀,又从储物罐里倒出一把硬币,步履匆匆地跑了出去,陆望快步跟上,跑了几步之后,嗖一下窜上顾时雪的街头。东郡城中有一条东临河横穿而过,将城市明显地分为城东和城西两个部分,两岸贫富差距明显,到了东岸,便是穷人生活的地方,身为黄包车夫的方二自然就住在城东。

顾时雪如今一境之后脚程飞快,一路跑了过去,走街串巷半个小时左右就抵达了方二家所在的那条巷子青螺坊,为什么叫这个名字,有两种说法,一种是因为,巷子边上就有一条河,是东临河的一条小小支流,不知名字,但是河里青螺很多,夏天可以摸上来好多螺蛳;还有一个原因,说是巷子深处有一间很老的青螺娘娘祠,但早就荒废破落了,如今估计只有上了年头的老东郡人才知道。

刚来到巷口顾时雪就闻到一股臭味,忍不住大皱眉头,地面上污水横流,角落里一摊屎,不知道是人还是狗的,巷子上空拉着几条线,居然有人在上面晾着衣服。以前她还是乞丐的时候没感觉,但如今看到这些就有些不适。顾时雪沉着脸走进去,循着记忆来到方二家门前,咄咄地敲门。

“谁啊!”屋内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壮壮,去开门。”

木板的门嘎吱一声打开,开门的是个八岁多的小男孩儿,黑黑瘦瘦的,看着门口的顾时雪,有些发愣。这位是方二的儿子,方壮壮,也就是阿瓜的弟弟。阿瓜其实也有个正经的名字,叫做招娣。

顾时雪深吸一口气,语气平和道:“不记得我了吗,我是你顾姐姐。”

男孩儿愣了一下,表情猛地转为惊喜,道:“顾姐姐!你好久没来了.......”他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脸色猛地一黯。屋内里传来炒菜的声音,有人正从厨房那边走过来:“什么顾姐姐,是不是又是那个小乞丐啊,壮壮,别和她玩儿——”

女人的话猛地顿住,看见门口处的顾时雪。顾时雪穿着一身大襟袄,白色,摆长不过臀,袖短而露腕,开口呈喇叭状,领、袖、襟等地方缀有花边,下摆则是一条及膝盖的黑色裙,看上去就像是个有家教的女学生,肩膀上还蹲着一只猫。当然更重要的是,有了充足的营养之后,此时的顾时雪脸蛋圆润起来,眉眼也长开,和当初那个又脏又瘦的小乞丐实在判若两人。

女人结巴了一下:“你.......你是谁啊......”

“顾时雪啊。方嫂,您不认识我了?”顾时雪眨了一下眼睛。

女人于是又愣了一愣:“啊......顾......顾时雪啊,认得,认得!”她上下扫了一眼顾时雪,脸上堆起笑容:“你.......怎么变得这么.......发达啦?”

顾时雪说出自己早已准备好的说辞:“我现在在报社工作,报社老板最近要新办一件杂志社,缺几个伶俐的报童,我看方壮壮就可以,方嫂你看?”

方嫂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顾时雪又加了一句:“周薪有三十几文。”

女人琢磨了一下子,脸上立马露出殷勤的笑容:“那当然好!诶你也别就在外面坐着,快进屋里来坐坐,对了,你吃过饭了吧?”

“我吃过了。”顾时雪走进屋里,道:“方二呢?”

“他啊,这大白天的当然是去拉黄包车去了,一会儿我饭烧好了还得让壮壮带一份到他们车行去。”方嫂笑道:“再吃点儿吧?”

“不用。”顾时雪道:“其实我想问一下,阿瓜呢?阿瓜去哪里了?”

“呃......”方嫂嘴巴张了张,一下子说不出话来。旁边的方壮壮突然大哭,似乎是想要说点什么,方嫂怒道:“回房去!”

男孩哭哭啼啼地往房间里面走。顾时雪一把将方壮壮拦住,然后道:“方嫂,阿瓜到底怎么样了?”

“阿瓜......”方嫂跺了跺脚:“她走丢了!”

“只是走丢?不是你们卖掉了?”顾时雪眉毛皱起,摆明了不信,方嫂拍着大腿道:“走丢了!她这个傻子早上出门就走丢了,我到处都找不着!就是走丢了!”

一股微微的焦味传来,方嫂忽然响起自己还在烧菜,啊一声大叫,冲回厨房去。方壮壮低着头,眼泪不停地往下掉,顾时雪拉着他,小声问道:“壮壮,你告诉我,阿瓜到底怎么了是真的走丢了?”

“我不知道......”男孩儿哽咽着小声道:“但是前一天晚上,我听见我爹妈在屋里小声说,有这么一张嘴要养,光吃饭不干活......然后第二天姐姐就不见了。爹妈都没怎么去找,还不准我提.......”

顾时雪心中隐约有些明白过来,松开他,往后退了两步,张着嘴,表情一时间有些茫然。

下一刻,顾时雪带着陆望猛地从门口冲出,直奔方二所在的车行而去。那奔跑的速度有点儿快,陆望猫爪子下意识地弹出,紧张地扣着顾时雪的衣服扒拉在她肩膀上,道:“丫头,别冲动啊!冲动是魔鬼!”

“我没冲动!”顾时雪道:“我就是......生气!”

到了车行那边,方二正好拉着空荡荡的黄包车回来交班,顾时雪一见到他便直冲上去,方二看向她,一时间没认出人来,表情有些茫然。

轰!

顾时雪瘦小的身体之中居然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力量,一瞬间撞上方二,顶着他直接砸在后面的墙上!黄包车翻倒在地,方二闷哼一声,眼睛睁得像是要从眼眶里跳出来,整个人都懵了。附近的车夫听到响声,还以为有人闹事,纷纷过来抄起家伙过来助阵——东郡这边打架闹事并不罕见,但东郡这边有条不成文的规矩,街上打架不允许用铁器,所以车夫一般会在车底下备一根木棍。

只不过车夫们一见到这边的景象,立马有些茫然,一个小女孩居然把一个大男人给按在了墙上?

顾时雪怒吼道:“方二!阿瓜在哪里!!”

“你你你......你谁啊?”方二惊魂未定,一下子连挣扎都忘了。顾时雪抓着他的衣襟,将他再度往墙上用力一掼,砸的方二忍不住呛咳出声,顾时雪怒道:“她是被你们丢了还是卖了!”

“卖了卖了!”方二惊骇欲绝,奋力挣扎,嘴里道:“卖到虹街里去了!”

东郡有两个最为著名的玩场,十里街的主要服务对象是上流社会,格调高雅,不少女子都是卖艺不卖身,而虹街则是东郡下九流最常光顾的红灯区,里面做的大多是赤裸裸的皮肉生意。顾时雪一听之下立马急怒攻心,大骂道:“你他妈的也配当爹!”抬手猛地挥打在方二脑袋上,正中耳后,直接将方二打晕过去。

顾时雪气血沸腾,一股怒火在心中旺盛地燃烧起来,整张脸涨的通红。她转过身,后面已经围上了十来个车夫,手里拿着短棍,其中一个长胡子的老哥呵道:“小姑娘,我也不知道你和方二有什么恩怨,但是你敢来车行闹事,仗着武功欺负人,也就别怪我们以大欺小!”

陆望在顾时雪的肩头,用猫爪子捂住脸:“冲动是魔鬼.......”

看来是无法善了了。

顾时雪怒气犹在,目光一扫,一眼瞄到旁边墙壁上靠着几根长竹竿,不知道是不是拿来晾衣服的。她过去一把抓起一根竹竿,将其咔嚓一下从中折断,杆子原本三米多长,被她折成两截,顾时雪拿着其中较长,将近两米的那一截,道:“要打就打!”

顾时雪一声怒喝,陆望从她肩膀上跳下来,不是逃跑,主要是他在反而影响顾时雪发挥。陆望跳下去的同时还记得提醒了一句:“都是讨生活的,下手别太重,要是打不过,赶紧认怂!”

顾时雪轻声道:“好。”

周围的车夫一个个抄着短棍,彼此目光交流,似乎不敢上前,顾时雪冷声道:“我自己的事自己扛,被打了也绝不叫家里大人来帮忙!”

长着胡子的那位估计是这边车夫的老大,他和其余车夫目光对视几眼,身边一个短衫汉子猛然“啊啊啊啊——”地高呼出声,朝着顾时雪冲过来。

顾时雪这个时候反而整个人都沉寂了下来,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就连呼吸也开始放缓。待到那汉子冲至两米左右的距离,顾时雪方才手臂一抬,竹竿如同灵蛇般点出。

由静至动,转瞬之间。

渊默而雷声。

虽然拿着的是两米的长棍,但顾时雪出手之时,仍然带着渊默雷声剑的影子,这一门剑谱的重点其实不在于手中兵器,而在于那忽然间毫无征兆的爆发,体内气息一瞬奔腾如电。

呼一声,竹竿正好轻轻抵在男人的喉结上,多往前一寸,就足以击碎人的喉结。男人身上骤然冷汗迸出,脚步刹住,一动不敢动。

顾时雪右手一压,竹竿猛地翘起,啪一下,自下往上敲在那人的下巴上。

男人一声不吭直接倒地。

人的脑袋想要动起来,脖子就是支点,下颚脆弱而缺少保护,是离脖子最远的支点,力臂最长,往上一敲就会造成大脑的剧烈晃动,脑脊液来不及进行调整并吸收冲力,脑子就撞在了脑壳上,形成脑震荡并阻碍迷走神经对大脑的正常连接,同时影响到小脑的平衡功能。这地方就像是人的一个击倒开关,一击之下,人可能还保持着意识的清醒,但短时间内已然完全爬不起来了。

顾时雪长长吐出一口热气,体内气血呼啸如龙。

她道:“再来?”作者的话:这是个大章。所以。。。。。求月票!

第六十二章登楼!

又有一人嚎叫着冲上来,顾时雪站在原地,背靠着墙,一步未动。

心死神活。

双脚落地生根,一步不动。这一刻,顾时雪脚下的桩功是习自韩庭树的登楼,但手中使的是竹竿,神意却是渊默雷声剑。

宋师姐说白渔如果是人,一定是个武学奇才?这话当时让顾时雪其实心里有些小小的不服气,难道她就不是?

她的手握在棍尾端,左手在前右手在后,以左手为支点,猛然抖肩发力,右手转动棍子一棍横扫,长长的棍尖一瞬发出破空声响,啪一下敲在那人太阳穴位置。

武学中自古就有“一法打太阳,拳中倒地下”的俗语说法,用医学的角度去解释,太阳穴一旦受到打击,首先会震动大脑颞叶的位听中枢,使位听神经受到强烈刺激.造成暂时性的平衡感觉丧失,其次刺激太阳穴皮下的三叉神经和睫状神经节,使人头晕目眩、两眼发黑。顾时雪的手中长棍和人一触及离,急促的棍尖如同蜻蜓点水般一掠,说是棍法,但真打上去,给人的感觉却是刺痛,瞬息之间就将第二人击倒。

顾时雪微微呼出一口浊气,十指依次张开又握紧,心平意静,一身气血却在加速流淌,经脉之间如有一条火龙巡狩四方。

手中拿着武器就是不一样啊,一寸长,一寸强,两米长,简直强到没边儿了啊。

几名车夫微微倒吸了一气,目光来回对视,像是有些犹豫。那名大概是车夫老大的络腮胡汉子眼色猛地发狠,一马当先挥舞着木棍冲上来,身后七八名车夫哇呀乱叫着一拥而上,顾时雪竹竿点地猛地一扫,击中一马当先的车老大腿部,将那人打翻在地,就像是保龄球一样一个撞另一个,身体顺便绊倒了后面两人,人仰马翻。

一名汉子从侧面,铆足了力气一棍子抡打下来,这大该是第一个冲进顾时雪两米范围之内的人。顾时雪抬起竹竿架住男人手中木棍,右手猛地推出,竹竿短的一端灵动翘起,又是正中下巴,男人瞬间仰面后倒下,顾时雪头也不回,脚下不动如山,身体却朝后猛然一靠,手中竹竿顺势往后一挑,一根木棍飞起在空中,正要冲过来的那车夫一呆,看着自己的家伙脱手而出飞到远处,转身就跑,顾时雪好整以暇地将竹竿一点,击中男人后脑勺,又是一次简单利落的击晕。

说时迟那时快,前后不过两秒,六个男人倒了一地,最后还剩下俩跑得慢的落在后面,愣是不敢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