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设计师 第53章

作者:远方来

顾时雪惊奇道:“难道不是?”

陆望摇头:“恰恰相反。二月过去,世界却没有毁灭,头目说,正是因为我们的虔诚感动了上帝,才让上帝收回了神罚。其他的信徒对此深信不疑,因此反而变得更加狂热起来、”

顾时雪楞了半天:“还真能有这么傻的人?”

陆望叹道:“真的有,这就叫执迷不悟。你想啊,对于那些信徒来说,他们已经被骗了很多很多钱,这个时候揭穿骗局,承认一切都是假的,就等于是在承认自己的愚蠢。人最难面对的就是自己的失败,所以大多数人其实宁愿自欺欺人,真相反而不重要,他们总能找出另一个理由来说服自己。”

顾时雪沉默下去:“这么说......我带唐娟去看那些,其实是无济于事?”

陆望摊开自己的猫爪爪,借着微光朝自己的掌心肉垫中看了一眼,道:“再过一段时间,看看唐娟还会不会来找你。如果不会,就说明她执迷不悟,和咱们彻底不是一路人。如果会,那倒是还有救。”

......

同一个夜晚,唐娟依靠在自己卧室的窗边,向着窗外看去。远处依稀还能见到灯火,这个时节的东郡正是最为繁华热闹的时候,全世界的商人云集于此,无数怀揣着梦想的年轻人们来到这里,街道上处处仿佛都弥漫着金钱的气息,茶馆酒楼,青楼楚馆,莺歌燕舞,彻夜不息。

睡不着啊.......

唐娟叹了一口气。明天还有一个下午茶茶会要参加,本来应该早点睡的,养足精神,总不能顶着两个黑眼圈过去。西方传过来的自由文化鼓励女孩子们要多社交,尤其是对于她这种“新式贵族”来说,茶会和沙龙就是她的战场,那些年龄与她相仿的公子小姐在社交场上没有一个是唐娟的对手。这次的茶会主持者是斯托卡.萨兰德,是东洲银行行长家里的贵公子,今年十七岁,长相英俊,对九夏的文化很感兴趣——他是自小就生活在九夏,因而能说一口很流利的九夏语言,诗词也能说上几首。

这位大概是整个东郡所有千金小姐的梦中情人了。

唐娟倒是不太喜欢斯托卡.萨兰德,父亲唐文鹄从小都在给她灌输这样的认识,奇货可居,独身的女人才最有魅力,她就应该在无数追求者之间若即若离,让他们痴迷。在年华老去之前,唐娟绝不考虑结婚的事情。不过茶会正是她大出风头的机会,她原本还摩拳擦掌,此时却忽然失去了兴趣。

一躺下来,脑子里繁多的画面纷至沓来,如同汹涌的乱流。

到底什么才是真的呢.......

不知道啊。

她只是觉得有些......迷茫。

脑子里一会儿闪过那日顾时雪带她看到的“真相”,那些东郡光鲜的表面下赤裸裸的肮脏。

一会儿又想到顾时雪。

唐娟意识到自己心里其实藏着一种很深很深的羡慕......甚至是嫉妒。顾时雪的眼睛里,闪着光。在顾时雪面前,她就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空洞,就连往日里自己甚为得意的这一副姣好皮囊,似乎也散发出单调而腐败的气息,一种浓郁馨香掩盖不住的腐臭。

人还能这样活?那她又算什么......

唐娟出神了半晌,猛地看见墙上钟表现实的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唐娟心头一突,二话不说跳回床上,盖上被子。不想了不想了!再胡思乱想就真的睡不着了,明天要是表现不好,被爹责罚的。

第一百零六章出剑太快

时间眨眼又过了两天,韩庭树和宋玉君的行李都已经收拾了起来,明天就要出发。他们前往南城,是坐船过去的,沿着东临江逆流而上。东临江与赤水河是九夏境内最大的两条江河,如同经纬线般将九夏大地贯通串联起来,以这两条江河为依托,九夏国内形成一南一北两大主要航线,这次韩庭树两人前往南城,就是在这条南航线上。

经营这条南航线的主要有三家,首先是九夏自己的轮船招商局,其次是洛伊斯的白金航运轮船公司,然后才是康考尔与艾尔瑞人合资的万古轮船公司,而这其中,发展最差的,显然是九夏的轮船招商局,轮船普遍又小又破,船上客人倒是极多,数百人挤在船舱里,哪怕是上等的“官舱”也很拥挤,一个七八平米厕所大的小房间里能塞进去上下两层四张床。

从东郡开到南城,半路上进入京畿省的地界,中途还得换个船,最后到了南城,下来之后又有几个小时的车程,算起来路上起码要花掉五天时间,如果中途换乘没有买到合适的票,只怕时间还要继续拉长,这年头出一趟远门,光想想就觉得累人。

韩庭树要和宋玉君好好过个二人世界,这么长的时间,当然不会买折腾人的轮船招商局船票,而是去买了万古的轮船票,头等舱。

嗯,一间房!

顾时雪的生活倒是和往日没多大变化,还是习武读书,这样的生活其实也挺好,清晨起床,在晨光中走桩练剑,微风吹来时,树梢摇晃,这一天便在晨曦之中拉开了帷幕。陆望自然还是每天去猫儿巷那边的,他也在修炼,早晨出门,晚上饭点准时回来,有时得闲顾时雪也会去那边走走,撸一撸天底下第一好看的白渔。不知不觉间,猫儿巷那处渊雷镖局的旧址拆的差不多了,新的杂志社楼则已经有了个大致的框架,估计年前能造好。

顾时雪对那一天可期待着呢,因为师姐答应她说,回头就把她的文章刊登在杂志上。

她笔名都想好了,叫白粥!空腹一盏粥,饥食有余味,白粥是十分简单的东西,但是在人饿肚子的时候却是无上美味,能够让人回味无穷,顾时雪对此深有体会,以前挨饿的时候,如果能有一碗粥,她能高兴得哭出来。小姑娘的这个笔名,既是自谦,也有自嘲,同时还藏着一点点自傲,她落笔不求什么辞藻华丽,更不求晦涩难懂,就是要做那一碗简简单单,但却让人“饥食有余味”的粥。

这天上午,顾时雪一千收剑练完之后,坐在树荫下,摩挲着自己的化龙玉簪。宁静的时光,灿灿的金黄色树叶将天空遮蔽的严严实实,视野中的草地上,落叶如同小花般地点缀在草丛中,树梢间落下秋日的阳光,在她的肩头上跳动。

当时清微老道人说,云纂有助于她盘玉。

不太懂。

顾时雪其实至今也不知道自己在盘玉的意盘之法上有没有入门。不过现在她把玩玉簪,倒是能做到心平气和,不去思考得失,因此每次盘玉,都会有所裨益。

“小师妹!”

顾时雪忽然听见一声招呼,抬头一看,韩庭树正从外面回来,身后还跟着一位四十五岁的男人,国字脸,中等个头,但是一身肌肉相当结实,袖管处露出的胳膊强壮如小牛腿,一看就是个练家子。顾时雪起身道了一声好,韩庭树笑呵呵地道:“这位是柴伯伯,和你师兄有过一段交情,隐世高人,一身稳扎稳打的小宗师修为。”

“谈不上隐世高人。”柴岐侯拱手道:“韩兄弟说这话就客气过头了。”

“不过头!”韩庭树笑道:“六境里面比您更厉害的我看是不多了。说起来柴兄这身武艺,难道就不考虑开一家武馆?”

柴岐侯笑道:“过去和师父立过誓,一生真传最多两人。真传徒弟已经有了,再开武馆,教真的破了戒,教假的又不乐意。现在的生活也不错,不差那点儿钱。”

顾时雪等到两人说完,方才道:“柴伯伯好!”

“这姑娘长得真俊,一看就有灵性。”名为柴岐侯的中年汉子笑着点了点头。韩庭树笑道:“小师妹,之后师兄师姐不在的这些日子,家里就麻烦柴伯伯坐镇了,柴伯伯不仅武功高强,而且是个明师,比你师兄师姐会教人,你在武道上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柴伯伯。”

顾时雪有些奇怪,挠了挠脸颊:“柴伯伯方才不是说不教人吗?”

柴岐侯哈哈大笑起来,道:“我的一身武功,根底所在是一套名为玉鼎功的拳法,这门拳法功当然不能教给你,但其他的方面,指点你一下还是可以的。”

“哦哦哦!”顾时雪眼珠子顿时发亮,她这儿正好积攒了好多问题呢。

柴岐侯又道:“说到明师,李先生才是真正的明师。我与李行舟虽然只见过一面,但那种天人风采,至今难忘。”

韩庭树心情大好,笑道:“柴兄也不可妄自菲薄嘛,要我说,柴兄有了徒弟之后就不再教人实在是江湖的一大损失。”

顾时雪在一旁心想,难道这就是陆望说的那什么......商业互吹?

韩庭树随后带着柴岐侯在屋里转悠了一圈,介绍了一下自家的情况,看得出来,两人是的确有交情,因此韩庭树倒也不担心会引贼入室,十分放心。顾时雪继续在院中调息,把玩了一阵玉簪,待自身气机恢复得差不多了,顾时雪重新站起,拿起练习用的木剑,又是一次快如闪电的渊雷连斩。

一瞬五剑。

顾时雪浑身滚烫,体内气机再度耗尽,气喘吁吁地重新坐回地上。柴岐侯此时正从屋里出来,看见她方才的那五剑,眼前亮了亮,向顾时雪走过来:“这剑法有些意思。”

顾时雪昂首挺胸:“我自己悟出来的!”

又问道:“柴伯伯光是看看动作就能看出来剑法的真意?”

柴岐侯笑道:“你若是和我一样,在武道上上下求索了大半辈子,迟早也能有这样的眼力。我见过出云剑客的居合斩,你这门剑法和他们的居合有些相似,内里的真气运行倒是看不太出门道,但是我简单模仿一下,也不难。”

顾时雪惊奇不已,果然厉害啊。

柴岐侯走到树下,捡起一根树枝,笑道:“你这套虽然思路简单,但是有效。世间一切武功其实都分为两种,中看和中用的,有些招数打起来花里胡哨,像是什么八步赶蝉的绝技,说是蕴含无穷变化,先以脚尖进攻,一击不中顺势变招,再不中再变招,一串花里胡哨的连打,其实哪有这么多给你变招的机会,第一击不中,你这招就已经被破了,哪里还有变招的机会。这种就是中看不中用。”

他略一停顿,道:“而你这套,要我评价,就属于不中看但中用。不过这一招,仍有些缺陷,我演示一遍,你看好。”

柴岐侯手中树枝如剑刺出,破空声响。

同样是五剑。

顾时雪睁大了眼睛。

柴岐侯笑道:“看明白了吗,和你的区别在哪里?”

顾时雪挠了挠,仔细想了想,忽然脑海中灵光一闪,叫道:“你的剑慢!”

柴岐侯摇了摇头:“是你的剑太快。”作者的话:说起来有毒这边有一点不太方便,就是只能看到均订,看不出每一章的具体订阅,这样我也搞不好哪些章节哪些内容会更受欢迎一点。不过说起来,现在这本的均订倒是已经超过前一本了,虽然收藏还只有一半。

第一百零七章柴岐侯

柴岐侯说的玄乎,顾时雪一下子似懂非懂,挠了挠头发。不是说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吗,难道这还是坏事?

柴岐侯笑了笑,解释道:“不是出剑快,而是节奏太快,太着急,欲速则不达。你试试在每次出剑收剑之间稍微停一停。”

顾时雪迷迷糊糊,调息片刻,提起木剑来试了一下,这次没有使出全力以赴的五连斩,而是不会太吃力的三次连斩,出剑之后,顾时雪脸上浮起一丝迷惑,感觉自己隐约像是找到了一点儿节奏,但是把握不太准确。她的渊雷连斩之所以能越斩越强,就像是有一根弹簧在不断蓄势,前一下将弹簧压下去之后借力冲起,然后回落,将弹簧压得更深,因此第二剑第三剑第四剑,剑剑都继承了前一剑未尽的余势。

这一停,虽然对自身的压力小了,但若是稍微慢上一点儿,没能连起来,让余势散尽,连斩自然也就失去了意义。

柴岐侯看着她满脸思索的表情,知道这姑娘已经品出了些眉目,笑道:“你师兄说你悟性非凡,我还不信,现在看来,这么夸你居然还是谦虚了。”

顾时雪轻咳一声,有些尴尬地道:“柴伯伯,这一停的诀窍我暂时还没领悟,但若是领悟了,我想了一下似乎也不见得比不停更强啊,这一通连斩就是求快,一停之后,岂不是变慢了?”

柴岐侯旋转了一下手中的树枝,笑道:“我们各自出三剑试试如何?”

顾时雪应了一声:“好。”

柴岐侯神色一肃,手中树枝刺出,顾时雪同样一件往前,木剑和树枝一触及离,居然发出咚的一声实响。这第一剑只是试探,顾时雪没有出全力,柴岐侯自然更没有,他在用这一剑判断着顾时雪的实力,然后自压境界。

第二剑。

收剑之后,顾时雪体内气机一炸,一股劲力汹涌如海水倒灌,木剑第二次斩出的速度分明比前一剑要快上一筹。柴岐侯的收剑倒是显得不慌不忙,不像是顾时雪那样尽力求快,因此出手也慢上一拍,但居然后发先至,双剑再度对撞,顾时雪心中跳了跳,已经看出些许门道,但是体内气机如洪流呼啸,第三剑已然劈出。

柴岐侯手中树枝一停,一刺。

仍是后发先至,快速而精准地向下一敲,击打在顾时雪的剑尖上。如果以剑客的手掌为支点,剑尖处正是距离支点最远的地方,力臂最长,柴岐侯又是以近乎竖直于木剑的方向敲了一下,巨大的力量瞬间传递到持剑者的手中,顾时雪手腕忍不住一抖,虽然只是一瞬,但是因此而受的巨大冲击力让柔韧的木刀剧震,就像是一片被拨动的铜簧。

顾时雪惊愕不已:“为什么能后发先至?”

柴岐侯笑道:“拳头要先收回来,才能更快地打出去嘛。”

话糙理不糙,顾时雪一点就通,若有所思。柴岐侯笑了笑,道:“但是想要找到那个节奏很难对不对?其实这也有方法,你可以试着数拍子。”

他再度摆动树枝,出了三剑,一边出剑,一边嘴里轻声道:“一、二、三!就这样。在心里默数,不如嘴上数着更方便,以后记住节奏了,再放到心里去默数,会比较快。”

顾时雪恍然大悟,这倒的确是个方法。顾时雪起身抱拳一拜,心悦诚服道:“柴伯伯真乃明师也!”

顾时雪举起手,像是课堂上发言的同学一样,叫道:“柴伯,我还有几个问题想问!”

柴岐侯轻轻点头:“你说。”

顾时雪立马将自己修改真气线路的那堆问题问了一遍。柴岐侯听完,眼神不可思议地微微睁大,一时间居然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这他妈的是一个武道上的新人能提出来的问题?真气运行一事最为复杂,涉及到一门武学的根底,他这种小宗师也不敢说自己一定有把握能将一种已经十分成熟的真气运行法门修改得更好,顾时雪居然在琢磨这个......

柴岐侯咳嗽一声,道:“武道上切不可好高骛远,你还是先练剑再说吧,往后再去考虑这个也不迟。”

柴岐侯一挥手,大步向着门口走去:“我明日再来!”

顾时雪挠了挠,心说怎么这就走了?她还有好多别的问题呢,比如云纂,比如睡桩.......不过顾时雪转念一想,反正明天柴伯伯也要来,明天再问也不迟!小丫头心情明快,一边“一二三一二三”地数着拍子,一边在园中练起剑来。

一天很快过去。夜晚,顾时雪做过功课,又开始在房里练走桩,小重楼的步法温吞内敛,全无一般武学的凌厉之感。陆望在边上看了她一会儿,忽然间人立而起,依靠两条后腿支撑起中心,两只前爪一分,摆出一个小重楼拳法的起手式。

猫的身体已经不知不觉间发育成熟,变成一只大猫了,再加上这段时间的修炼,陆望有足够的力量让自己和人一样站起来,还能蹦蹦跳跳的。

顾时雪顿时噗嗤噗嗤地笑出声来,道:“你也要打拳?”

陆望道:“试试嘛。”

于是咿呀咿呀一通乱打,顾时雪的小重楼他看了不知道几百遍,一举一动早就记在脑子里了。不过猫的身体确实不好掌握,打了几拳,陆望就有点儿维持不住重心,仰面朝天摔了个屁股蹲儿。顾时雪噗噗噗地憋着笑,过去揉了揉陆望毛茸茸的肚皮。

陆望感觉有些丢脸,脑袋一扭:“哼,有什么好笑的,还噗噗噗的,像是小猪放屁一样。”

顾时雪就凑近了他:“噗噗噗噗!”往他的脸上喷气,一副要用臭屁熏死他的模样。陆望很配合,“嗷”一声叫出来,表情抗拒,四爪并用地按在顾时雪脸上,将她的脸蛋推开。顾时雪乐不可支,笑了一阵,然后问道:“说起来,你自己修炼有什么裨益不?”

陆望仔细想了想:“时日尚短,还看不出来,不过我感觉我现在跑的似乎比一般的猫妖快,嗯.......吃的好像也比一般猫多......”

顾时雪揉搓着他的肚皮:“长得也比一般猫胖。”

“别胡说!”陆望一jio将顾时雪的手踹开,正色道:“我这不是胖,我只是毛茸茸的。”

顾时雪笑道:“白渔才是毛茸茸的。白渔的毛好长好长,抱起来就和抱着一团棉花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