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言峰皋月
“嗯。”
阳乃没忘记雅人一开始说的，他要好好地“利用”一下这次的机会。
为什么是机会，雅人想从这件事里得到什么？
或许最后会帮到平冢静老师，但绝对不是雅人真正的目的所在。
“好啦，别这么苦着脸，眉心都要起皱纹了哦。”雅人放轻松语气，坐在阳乃旁边开解她，“笑一个好不好？微笑微笑~~，我最喜欢阳姐的笑容了。”
“你还真是心态好，就不怕把事情搞砸了，把小静害得更惨？”阳乃看不透雅人的心思，只能顺着他的话笑了出来，尽管笑得惆怅不已。
“不会啦，我又跟平冢老师没仇……”雅人摇头。
阳乃点点头，忽然想起一件事：“还记得你之前说隼人他可能知道小静被停职的事，结合小静刚才讲的那些东西，你觉得隼人他——”
“肯定知道吧，这还用想？”雅人拧着眉毛，“哥哥最擅长趋利避害了，这种参与了肯定讨不了好的事，他绝对不会参与。”
“知情但是不涉事……你打算回去问问他吗？”
“不急。”雅人却笑了笑，“与其逼着他开口，最后逼得他到处躲我，不如等他不得不开口的时候到来。”
“明明这种时候有个能作证的学生站出来，就可以——”
“阳姐难道已经忘了，以前那件事？”雅人看着阳乃，“哥哥可是主张那种‘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人，如果必须选择一边的话，他会选择站在‘大家’那边。而且比起平冢老师暂时放假然后被调职，那些学生如果坐实了违反校规的行为，受到的处分会更严重吧。毕竟未成年饮酒不是什么小话题。”
“那雅人你就故意选择站在‘个人’那边？”
“怎么会，阳姐你是了解我的，我怕麻烦，所以只想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
第九章 登高而呼者
翌日上午，星期四的入校时间。
一周的课业逐渐临近结尾，人也难免懈怠许多，上学路上朝校门方向走去的学生，多少带着些疲惫的神态。
推着自行车，独自走在人潮中间的比企谷八幡则更加疲惫。
一方面是因为由比滨结衣的事情，为了避开雪之下雪乃的疑问，他也索性放学后不怎么去侍奉部了；另一方面，则是班主任平冢老师忽然休假，班上一片哗然。
两件事之间应该并没有必然联系，但熟悉的环境忽然开始陌生化起来，比企谷八幡有种奇怪的感觉。
上不着青天，下不见黄土，宛如漂浮在水中，无依无靠。
孤高的灵魂并不需要羁留的场所。他如此警醒自己，并再度打消了那些无谓的念头。
这样调整好形态，准备进入学校大门的比企谷，忽然发现学校里有一点热闹。
从校门通向教学楼的主道上，有十几二十名的学生在那里围观，而在那些人当中，则隐隐约约传来了什么声音。
谁啊，这是……
任何惹人注目的行为都不过是哗众取宠，如此认为的比企谷，默默地朝停车场推自行车，却在好奇心的鼓动下，余光扫向那边的时候，看到了叶山雅人的身影。
“那家伙……”他略微吃惊，但不意外。
堂堂学生会副会长，大庭广众之下做点什么再普通不过，是个人都会驻足观看。
不过……就连雪之下那家伙也在围观，实在是过于奇妙了。
就那么有意思吗？比企谷抬高视线，才注意到雅人双手举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正义＆真相”这样的字眼。
究竟是……
到了这个地步，比企谷也承认自己被激发了猎奇心理，他迅速把自行车停放在停车场入口附近锁好，然后就快步赶过去，走到了人群边缘。
现在，他终于听见了雅人的声音，或者说……演说。
“那么，请让我再向此刻才到场的各位同学、前辈和老师做一次自我介绍，我的名字叫叶山雅人，来自一年级C班的，不才敝人正担任着学生会副会长一职。近日，足球部部员村井隆治，伙同其他足球部成员，于社团活动时间，私下饮酒！二年F班班主任兼生活指导老师，于偶然情况之下，发现此事，并按照校规严肃处理！然而，如此严重的事件，涉事部员在居家反省一周后返校，平冢老师却因此被校方暂停了工作！”
与平日里的温文尔雅，乃至于从不大声说话的举止不同，今天的雅人格外义正词严，每一句话的声音都中气十足地传达进了在场学生的耳中。
包括来得晚，站在了外面的比企谷，也听得一清二楚。
而更清楚的……则是发生在自己班上的事实。
“我以一介新生的稚嫩，肩负学生会副会长之职，却看见一位老师，仅仅是因为自己的尽职负责，就要受到本不该有的惩罚！请在场的各位同学和各位老师细心思量，这样的结果，对作为升学高中的总武高而言，是真的可以被允许的吗！难道扰乱学校校风校纪一事，不用背负任何责任，还可以让检举揭发的老师，背负更重的惩罚吗！在这样的学校里，各位同学和前辈，难道还能安心求学吗！”
人群再度出现骚动，围观的学生们不时出现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讨论。
雅人的演说毫无疑问触动了在场学生的顾虑。
谁被惩罚自然是他人之事，无关痛痒……但最后的问题，才是最与他们的实际利益切身相关的问题。
毫无疑问，如果学校变成了默许学生饮酒这般违规行为存在的场所，就意味着很多东西发生了质的变化。
只是骚动刚刚开始有蔓延的趋势，就被更加强势的声音打断了。
教导主任带着几名老师过来，制止了雅人进一步的演说后，把他带走了。
出人意料的是，演讲时仿佛目光中带着火的雅人，没有做出任何反抗，而是静静放下手里举着的牌子，从容地跟着老师们走掉了。
没了吸引眼球的人，围观教师立刻顺势开始驱赶，其他学生也顿时作鸟兽散，带着疑问嘀嘀咕咕地陆续朝教学楼走去。
待到人群逐渐散开，比企谷才终于看见，原来叶山雅人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几个木箱，搭成了简易的演讲台，他刚刚就站在那些箱子上面，对前来围观的学生，发表了慷慨激昂的演讲。
平冢老师到底出了什么事，现在比企谷总算明白了。但新的疑问随之而来，雅人这样堂而皇之地站出来为处分鸣冤，不是摆明了会被学校捉住么……
“真意外，你居然也在这里。”雪乃的声音响起。
比企谷一惊，才发现人都走完了，就剩他光顾着思考问题还没走掉，雪之下雪乃似乎也差不多，并在准备走的时候发现了他。
“呃……我路过……路过……”比企谷有点尴尬。
“真是谁都想不到的一步呢，接下来会怎么样呢？”雪乃若是所思。
比企谷知道她指的什么，但无力解答，“谁知道呢……这种事情他……”
话音未落，比企谷才注意到现场还有一个人没走，而是在那里收拾那几个用来当临时演讲台用的木箱子。
冰蓝色的马尾一跳一跳的，做事的人则面无表情，仿佛只是在做值日。
“川……川什么……”比企谷略微疑惑，他一时间没想起来名字。
明明大家是一个班的同学。
“川崎同学，你在做什么？”同样注意到这点的雪乃，走过去询问。
惊讶于还有人在这的川崎，抬起头来看了他们一眼，“哦，是你们啊。没什么，把留在这里的东西收拾一下……对了，这些东西能放到你们那个社团吗？应该有社团活动室的吧？”
“呃……为什么会是你？”比企谷满腹疑问。
川崎沙希那次的委托，雅人基本上处在局面之外，除了帮忙确定川崎打工的地点之外，比企谷基本上看不到他在侍奉部的活跃。
第十章 旁观者们
大概是雅人对这种事不感兴趣，只是像他一样，不得已而为之。
比企谷曾经这样推断。
“那就交给侍奉部的你们了？反正你们是一个社团的，而且你们不是最喜欢助人为乐，接受委托了么？”川崎冷淡地发话，一副要做出委托的样子。
正犹豫要不要拒绝的时候，雪乃叹了口气，“一个人拿不完这些东西吧，我来帮忙。”
“呃，那我也……”
骑虎难下，没能抓住开溜时机的比企谷，只能附和着帮忙搬箱子。
那几个木箱不算太重，但让一个女高中生把两个箱子叠在一起抱着走，倒也不算为难人。
现场一共六个箱子，因为还有块板子，人手明显不足，还剩下一个。
川崎满脸轻松地准备自己全部处理余下部分时，另一个轻快活泼的声音切了进来。
“哎、哎呀……我也来帮忙吧！”
仿佛许久不见的由比滨结衣弱弱地举起手，特地用开朗的声音回答。
“……”比企谷一言不发。
川崎默默地看着这一幕。
而雪乃则貌似露出一瞬的微笑，她低下头。
“这是临时委托，要帮忙的话就快点，否则赶不及上课时间，影响你的出勤率。”
“嗯、嗯……”
由比滨立刻帮川崎沙希拿走了一个箱子。
一行人就这么朝侍奉部进发。
算上中途换鞋子的时间，也没耽误多久，侍奉部所在的走廊就出现在眼前，雪乃掏出没有还回去的钥匙，打开了门，大家把箱子放到了房间里。
“真、真没想到平冢老师……出了那种事呢……”
想找个话题的由比滨，无意识提高音量，又意识到并不是什么轻松的话题，声音逐渐低了下去。
“听说学校本来不打算公开细节来的。”川崎沙希接了话。
比企谷点头，“嗯……应该是传出去对学校的影响不好吧，足球部的学生喝酒什么的……”
“还会影响到参加县预选赛。”
在大家往外走之后，最后出来锁门的雪乃，这样补充道。
“说起来，由比滨你不是跟叶山很熟么，他对这件事有提过什么嘛？”比企谷随意地问。
由比滨一惊，满脸纠结，“呃，其实我也是今天才知道这件事……”
“什么都没说呢，毕竟不是能拿出来随便聊的内容。”雪乃从旁打了个援助。
“小、小雪……”由比滨感动不已。
她靠近雪乃，一边试图提供情报，一边又小心翼翼地为最近缺席的事道歉，两人在前面朝教室方向走。
比企谷稍微落后几步，他走到一半，才想起来除了雪之下雪乃，其他人都是一个班的。
他猛然回过头，看着一脸无谓的川崎沙希。
“话说……你为什么会给那家伙善后啊？”比企谷还是满腔疑惑。
也许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其他人有着什么交集，一般而言他绝不会去管，更不会感兴趣。
但今天的情形，有种挥之不去的违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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