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下樱花树
小黎推开程明，不让他照顾张彤。
程明只好去联系小舅。
小黎搀扶起脚步虚浮张彤，拿出纸巾擦拭张彤的嘴角。
“小舅说他在车站外等我们了。”
车站外除了寻常的摩托车和三轮车外，马车格外显眼。
一辆马车旁的瘦高中年男子朝着他们挥着手喊道：“彤彤，这边这边。”
“小舅。”张彤虚弱地应了一声。
“你们就是小明和小黎吧，我是你们的小舅黎阳，你们还没吃过中饭吧？要不要先去吃点东西垫下肚子？”
“我现在没什么食欲……”
“我们现在也不饿了，也带了点小零食，路上饿了可以吃。”
“那就直接上车吧，争取天黑前到外婆家。”
马儿后面就拉着个简陋的板车。
“真的是马车啊，坐这个安全吗？”程黎怀疑地问道。
“安心吧，俺家马儿很乖的，稳得很。”车把式拍着胸脯保证道。
程明的双手穿过小黎的腋下将她抱上板车，小黎再拉着张彤上车。
上了马车的张彤直接枕在了小黎的大腿上。
小黎拨弄着张彤被汗水黏在额前的刘海，这幅模样倒是有几分姐姐的样子。
小舅是高中语文老师来着，还是教毕业班的，一路上聊的就是他们的高中状况，以及小时候的老妈的黑料。
马车慢悠悠的，视野开阔，倒是能好好看看周边的景色。
在火车和大巴车上都没这个闲暇。
大片的玉米地、花椒树，山水相连，农舍都分散得很，倒是不觉得炎热。
风吹稻浪，每一眼都是绿意。
“啊，终于活过来了，还是马车好，不晕车。”
张彤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小黎敲了敲大腿，有些酸麻。
“小黎，我的大腿借你躺。”张彤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说道。
“谢谢你的好意，我要躺这边。”小黎坐在程明的身侧，侧躺下身子。
“我哥的大腿比较软。”
到了镇上，小舅跳下车去，给他们付了车钱。
“我就送你们到这里，就不进去了，我也去了就没屋子睡觉了，我可不想睡地板。”
“分明是小舅怕被外公外婆留下来教书吧。”张彤鄙夷地说道，“和我妈一样。”
“没办法，你们外公给我们的心理阴影太大了，每次回去，都要检验我们的教学水平，连这群小娃娃都教不好，你们还教什么书，不如回来种田，给我丢人现眼。”
“马车差不多每两天往返一次镇上和村里头赶场，你们要是想去镇上买点什么，可以跟着他一起过去，就是回来的时候不方便，你们想早点回来的话只能步行，不然就得等他们卖完东西收摊。”
从这里开始，连泥路都不是了，都是一些崎岖不规整的小道，穿过一片又一片的竹林。
夕阳西下，袅袅炊烟升起。
“每天黄昏时回村里最轻松了。”
车把式也不再发各种口令和甩鞭子，转过头来和程明等人聊天。
“俺家娃娃也在你们外公那儿读书，真是一个大善人，要不是有他这个老先生，我们这几个村里的人都是文盲，大字都不识几个，他也不收学费，有些别的村的娃娃啊，离家太远，每天来回不方便，就在他那院子里住下了，只要背着大米，再带点酸菜过来就行了。”
“俺小时候也在他那儿上过几天学，但俺不是读书那块料，没少被打。”车把式心有余悸地翻开手掌说道。
马车在一片莲花池后的院子停下，青瓦白墙，飞檐翘角。
有一群小孩子在院子门前的空地上玩跳飞机，或是玩鬼抓人。
“爸爸！”
车把式一下车，就有一个小男孩奔进他的怀里。
“外公外婆，你们看我带谁来见你了。”
张彤领着程明和程黎进侧屋的厨房。
外公双鬓斑白，国字脸，不怒自威，戴着副老花镜，正借着黄昏时的最后一点亮光，拿着红笔批改学生作业。
外婆的腰有些佝偻，系着，眉开眼笑地握着程明和程黎的手说道：“你们就是小明和小黎吧，我看过你们的照片，比照片上的还好看，马上就可以吃晚饭了，你们坐一会儿吧。”
“外婆，我来帮忙你准备晚饭。”小黎甜甜地说道。
“我也要帮外婆煮饭。”
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的张彤立刻开溜。
“帮我批改这群小娃娃的作文，对你一个大学生而言应该没问题。”
连煽情的环节都省略了。
外公直接把一叠作业本扔给了程明，他多少有点理解小姨和小舅的感受了。
字写得歪歪扭扭的，错别字先不说，很多拼音都错了，压根不知道他们要写啥，想写啥，看得程明一个头两个大。
第89章 又菜又爱玩
天黑之前要尽量把各种事情干完，不管是吃晚饭，还是批改作业。
虽说能点蜡烛，但蜡烛也不便宜，对眼睛也不好。
作文内容是经典的我的梦想。
一共有十六篇作文，也就说这里有十六个学生吗？比程明想象的还要多一些。
作文内容都挺短的，涂涂改改，少的几十个字，
里头有想子承父业的，留在村里头帮父母忙的，也有的人想走出大山，上大学或许她还不懂大学是什么，只是听外公或是家中长辈提起。
还有更加朴素的梦想，想长大，想吃薯条，想见到爸爸妈妈……
“外公，这里面有几个留守儿童？”
“除了车夫的那位儿子外，全都是留守儿童。”
西川也是劳务输出大省，倒也不奇怪。
程明凭借着前后文的理解，批改了一下错别字，并把拼音订正，再写上正确的文字。
外婆和小黎、张彤从厨房里搬出饭菜和碗筷准备吃晚饭。
一共是八男两女，大的可能是五六年级，最小的才一二年级的样子，其余六个学生应该是本村的，各回各家吃晚饭去了，虽说在同一个村里，每一家每户离的都蛮远的。
一般的学校是安排谁值日打扫卫生，这边就是轮流洗碗。
漆黑无灯的夜里，月光格外明亮，田地里的蛙鸣不断。
男孩子们就直接在水槽边上用葫芦瓢打着冷水冲凉。
女孩子的待遇稍微好一些，打一些后锅里的热水混着冷水，在拉着布帘子的简陋浴室里洗头和洗澡。
小黎和张彤还站在外头把风，不知道是在防谁，总不可能是在防程明吧？
张彤本就认识这两个女学生，再把小黎介绍给她们，一来一回，彼此混得很熟。
程明这边就完全没进展了，说到底，他压根就不想和男孩子打好关系啊。
一群人坐在庭院外的莲花池边的大石头上吹着夜风。
有个女孩子想借着月光看书，被外公制止了。
“要保护好眼睛。”
外婆牵着小黎的手放在膝盖上问道：“你们爸妈实际上相处得怎么样？他们在我们面前都不肯说实话。”
“以前经常吵架，有几次还吵得特别凶，最严重的一次还离婚了。”
“离婚了？”
“嗯。”
“我当年反对他们，就觉得他们的性子不和，在一起迟早出事。”外公插话说道。
“你就知道马后炮，明明是你当时还在气头上，气英儿没当教师，还领了个男人回来，像什么话。”
“咳咳……”外公尴尬地咳了咳，“都是二十年前的陈年旧事了，有什么好说的，他们的孩子都长这么大了。”
“爸爸妈妈分居了半年，然后又住在一起，去年复婚了，因为妈妈再生了两个妹妹，他们之间也很少吵架了。”
大概是连姨和徐娟来了之后，他们的吵架的烈度就降低了，一般只斗嘴，不再乱丢东西了。
当然，两个妹妹最终的作用是让女儿奴的老爸的家庭地位直接垫底。
明明与外公外婆是初次见面，聊起天来却不觉得生分，血缘的纽带真是奇妙，只不过程明与小黎连结得似乎过于紧密了。
十个学生，两个女娃娃住一间，四个男孩子分别住一间，留给他们的就只剩一间空房了。
小舅说的还真没错。
只剩下一间空房了，好在是夏天，只有一床凉席就行了，屋里头是木地板，直接躺在地板上睡觉也行。
程明可不想和那群小屁孩挤一起，睡同一个屋，所以就自告奋勇要和小黎张彤们睡一屋，他睡地板。
漫漫长夜，乡下杂音又多，先不说蝉鸣蛙叫，还有远处的溪流声，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程明表哥，小黎，你们睡了没？”
“怎么可能睡得着啊！”
小黎翻身坐起，为什么不是她和哥哥两人同屋，即便睡不着也有很多事情可以做。
“就是说啊，太早了，完全睡不着，要不我们来读鬼故事吧，特地从我爸的书屋里借的，我一个人待在这边的时候真的好无聊，但有你们陪着我就有很多乐子了。”
张彤拿出手电筒从下往上打着自己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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