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夜舞夜笙夜倾城
爷爷从口中发出一声微不可查的叹息，似乎夹杂着万般的无奈与遗憾，向上扯了扯盖着的被子。
“可别，像我这样.....”
窗外的虫鸣和乌鸦聒噪的叫声在这之后瞬间安静了下去，病房外也没有一丝声音。
安静到，虎杖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与呼吸声。
“.......”
“.....爷爷？”
床上躺着的身影没有应答，像是安静的睡去那般。
安静地令少年感到了一瞬的慌张。
“爷爷.....”
虎杖心中的不安越加清晰，他缓缓来到病床边，想要用手去触碰那干瘪的身体。
还是暖的。
还是暖的呢！
像是心头的巨石落下，虎杖能够轻松突破人类短跑世界纪录的双腿却感到发软无力，他一下子坐在了床边，发出吱呀一声。
“爷爷今天睡得这么早啊....真是的，都累成这样了还要硬撑着教育我呢，赶紧...睡.....”
剧烈的酸楚猛地涌上虎杖的鼻腔和眼眶，令他如鲠在喉，瞬间失声。
他非常清楚。
虽然爷爷的身体仍然是温暖的，但已经感受不到一点呼吸与心跳了。
那是什么？
爷爷怎么了呢？
根据课本上的知识.....
和常识情况的理解来看。
自己的肩膀突然落下了一只有力的手，虎杖猛地回头看去，是程让。
虎杖用力揉了揉眼睛，道：“爷爷睡着了，小心点别吵醒他。”
“虎杖。”
“.......什么嘛？”
咔嗒——
程让取下床头的呼叫器，递到少年手中。
“叫护士吧。”
“程，你不是说能够替我摆平任何事情吗？！现在是晚饭时间了，你帮我把爷爷他叫起来啊——他睡得太早了啊！”
程让目光平静，自己的袖子正被虎杖紧紧攥在手中，他攥得是那么紧，甚至让自己都感觉到无法挣脱。
内心轻叹一声，这才想起面前的少年就算再怎样、拥有远超普通人的力量、他也仅仅是一位十五岁的孩子。
这十五年间，度过的都是普通人正常、平淡且温馨的生活。
就连他身边最后的亲人离去，给他留下的也仅仅只有几句话而已。
你要在众人的簇拥下死去。
在那一瞬间，竖立在名为虎杖悠仁的少年人生道路尽头，那堵相隔着死亡的墙壁，已经如同飘散的尘埃般逝去了。
“虎杖，虎杖....”
程让想要将少年攥着自己的手拉开，但是失败了。
“悠仁！”
他全身轻轻一颤，抬头看向面前程让那双漆黑色的眼眸。
仿若黑洞般，似乎能将自己的意识吸入。
“命数已尽，这是自然选择的结果，你爷爷他走得没有一点痛苦....叫医生吧。”
“你不是说能替我摆平任何一件事吗？”少年颤抖的声音令人揪心，那其中夹杂了多少迷茫和无助，只有他自己知道。
“悠仁....这不是【事件】也不是【起因】....而是【结果】。”
“人类的寿命是有限的，所以要在这有限的生命中尽可能活的精彩，你爷爷的遗憾，要由你来达成。”
“只有英雄才会在众人的簇拥下死去，而世界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那就是认识到生活的真相后，仍然热爱它.....”
滴铃铃铃——
电话铃声响起，是来自301病房的护士铃。
在忙碌的护士台，一位护士连忙放下手中的病例档案走了过去，拿起听筒。
“来
了，怎么了吗？”
电话的另一边迟迟没有传来应答，于是护士连忙确认。
“您好，虎杖先生！？”
“您在吗？！”
“.......”
要接受他人正确的死亡。
手握话筒伫立在病房中的少年眼含热泪，用力吸了吸鼻子。
窗外火烧云般的落日终于散尽了最后一丝余辉，缓缓坠落向漆黑的地平线之下。
“爷爷他，去世了。”
第九章 我是她老公，有问题吗？
经历了至亲之人的逝去，虎杖悠仁伫立在爷爷的床前许久，他到现在为止都还是觉得有一丝丝的不真实感，像是在做梦一样。
从医生确认死亡，直到爷爷被推出病房，少年都保持着沉默，之后的一部分手续和流程是由程让主动帮忙去跑了几个来回才完成的。
笃笃的敲门声传来，抱着相片坐在椅子上的虎杖抬起头看向门口。
程让侧着身子站在门边：“悠仁，证明书需要家属签字，这个我可就帮不了你了。”
“知道了，真是麻烦你了...谢谢。”
“说什么呢，你这个年纪再怎么显得成熟，也没经历过身边重要之人离去的那种体验吧，我只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程让摆了摆手，微笑道：“我没法劝你看开一点，这个时候想哭也没什么，倒不如说为了亲人的逝去而流泪才是真正的男子汉，我只能给你一些自己独处的时间，总而言之，一切都会过去的，时间总会冲淡一切。”
“嗯....”
虎杖放下相片，走出门和程让擦身而过时，他停下了脚步。
在程让疑惑的目光中，少年扬起嘴角道：“现在才觉得，程大哥似乎不是那种只会喝酒买醉的上班族颓废大叔呢！”
“什么啊....”程让哑然苦笑一声，叉着腰靠在门口，“现在才发觉有点太晚了吧，快去吧。”
“喔！”
虽然虎杖仍然恢复了那种有些在开玩笑的语气，但通红的眼眶根本来不及掩盖，只能让人觉得他是勉强。
但这些都是有情可原，程让并没有戳破。
待虎杖从护士台那边签好了死亡证明，一切流程便都结束了。
提着装有爷爷遗物的手提包，二人结伴从医院外往回家走。
“对了，爷爷的尸体火化我和医院那边定在了明天，给。”
易拉罐饮料在空中划过短暂的弧线落入虎杖手中。
“这是你什么时候买的？”虎杖的表情有些意外，打量着手中的冰镇可乐，上面还冒着新鲜的凉气。
“从打工的地方顺手捎的。”
“捎的？这是犯罪吧！”
“诶~会还钱的啦，等我发工资就还。”
虎杖将可乐递还给程让：“那这个我可不喝，在你好好付钱之前。”
程让爽朗地笑了两声，猛拍了几下虎杖的肩膀道：“开玩笑的啦，这是我用那最后的500元硬币请你的，夏天的这个时候喝点冰可乐能够让人开心起来啊。”
虎杖捧着被程让再度强行塞回来的可乐，愣愣地看着他。
“可是....那是你身上最后的一点钱了吧？”
“是喔。”
“用来给我买饮料，只为了让我开心一点？”
“是啊。”
程让一副利索当然的模样点了点头，随后摆手道：“钱不钱什么的不重要啦，我并不看重那些东西，最重要的是能让身边的人得到一些哪怕是微不足道的帮助，能让我安心一些就足够了，更何况，现在陪在你身边的人暂时只有我这个大哥了不是吗？”
“既然你叫了我这声程大哥，我就要有做你大哥的气概才行。”他这样对自己说道。
“......”
虎杖盯着手中的可乐，眼神中闪过了什么，随后向程让咧嘴一笑。
“那我就不客气了！”
在虎杖悠仁眼中看来，可能是因为在自己最脆弱的时候，身边只有程让在陪伴，所以即使两人相识不久，他也觉得程让是个好人。
那双深邃且清澈的黑色双眸中，有着似乎超越了他外表年龄的成熟。只是和他走在一起，就能让人感受到沉稳的安心感，像是一个真正的长辈那样。
这令刚刚失去了自己爷爷的虎杖，更加深刻了程让在自己心目中的形象。
“多谢程大哥！”
“喔，你看起来精神多了呢。”
程让也笑着抓了抓虎杖的一头粉色刺猬毛，这种关系的悄然递进像是本该如此那般，自然的没有一丝违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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