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碉堡大大
等了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能得到应答，那个声音有些不耐烦地问着，口吻自然得像是在和老朋友通电话。而与对方的从容不迫截然不同的是，沉默地听着这个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声音，艾尔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攥紧了双拳，胸口也渐渐地积攒起了沉寂多时的怒火。
G36告诉他的情报没有出错，莱尔——不，是欺诈师，他果然在这里。
“你这家伙......”
艾尔刚想说些什么，却被顾夕颜用手势制止了。红棕色的双瞳中并存着怒意和冷静，顾夕颜清了清嗓子，不大的声音里满是令人生畏的威严。
“你想做什么，铁血的欺诈师？”
“我是来谈判的，格里芬的总指挥官小姐。”
尽管双方处于敌对的立场，欺诈师还是很有礼貌地回答着。但或许是因为有筹码在手上的关系，他的话听起来信心十足。
“我希望贵部可以——”
“别做梦了。”
并没有打算听欺诈师的条件，顾夕颜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态度坚决到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我们格里芬和铁血没有什么好谈的。”
“唔......虽然我也早就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了，不过啊......”
无不遗憾地说着，欺诈师故意顿了顿，再次开口时，语气却冷酷到足以令人不寒而栗。
“就这样丢下你的副官不管什么的还真是无情啊，原来格里芬的指挥官都是这么冷血的家伙么。”
“如果你以为这样就能威胁得了我的话，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声音中听不到一丝一毫的动摇，顾夕颜轻蔑地冷笑了一声，像是在嘲讽欺诈师的天真和无知。
“我们从到这里的那天起就已经做好了随时迎接死亡的准备，不要以为你那些无耻的手段在我这里还能行得通。但是我要你清楚一件事......”
虽然对方并看不到她的样子，但顾夕颜还是缓缓地从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来，并不高大的身躯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威压，让艾尔有种透不过气的错觉。
“我们永远不会忘却这份失去同伴的悲伤，而且终有一天...我们绝对会让你加倍奉还。”
一字一句地说着，顾夕颜的每个字眼都无比清晰有力。明明是己方的人质在对方手上，但她的话听上去却更像是威胁。
“......啪、啪、啪。”
在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频道里突然响起了很有节奏的掌声。
“很好，不愧是格里芬的总指挥官，这份令人佩服的魄力可要比你身边那个没用的家伙强上太多太多了。”
“......”
艾尔有些不满地皱了皱眉。虽然他承认自己和顾夕颜相比差的不是一点半点，但这话从欺诈师嘴里说出来还是让他觉得有点不爽。
“所以，是没得商量咯？”
“没得商量。”
顾夕颜毫不犹豫地为这个话题画上了句号， 但艾尔却发现她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面部的肌肉也略微抽搐了一下。
“好吧。”
像是计划落空了一般，欺诈师声音里瞬间又充满了浓浓的无奈。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见识欺诈师这种刻意伪装出的喜怒无常，但每到这种时候，艾尔的心里还是会不由自主地生出一股厌恶和鄙夷来。
“既然如此，我也就犯不着再怜香惜玉了。”
似乎是觉得自己讨了个没趣，欺诈师颇为不满地小声嘀咕着，然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一般惊喜地叫了一声。
“啊对了，正好梦想家想要一批新的人体实验素材，我看她们几个的条件就很适合呢！”
“什么意思？”
从欺诈师的话中嗅到了一丝不妙的味道，顾夕颜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如果她没有听错的话，欺诈师刚才似乎透露了一个很不好的消息。
“什么叫做‘她们几个’？”
“哎呀，我说漏嘴了吗？”
尽管他原本就是故意让顾夕颜知道这些情报的，但欺诈师还是装出一副自己说漏了嘴的样子，然后有些抱歉地向顾夕颜解释起来。
“其实呢，现在我只抓到了你的副官恩菲尔德小姐而已，至于其他几位女士...应该还在我们的防区内，正在想方设法地打算逃出去吧。”
“哦？”
顾夕颜挑了挑眉毛，明亮的双眸中流转着愈发明显的怒火。
“你这算是在挑衅我么？”
“我想...应该算是吧。”欺诈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着，“毕竟，我一直都很想和总指挥官这种级别的人交一次手，该怎么说呢....光是想想就让我很激动啊！”
“这么明显的陷阱...总指挥官怎么可能会上当啊......”
轻轻地摇了摇头，艾尔很是无语地想着。
“莱尔这家伙...未免也太小看——”
“我接下了，你的挑战。”
“欸？”
惊异地看着一口答应下来的顾夕颜，艾尔觉得是不是自己的脑子出了什么问题，还是这个世界的逻辑根本就不是他所理解的那样。
“太好了！”
惊喜地欢呼起来，欺诈师的声音微微颤抖着，听起来像是在努力地抑制着自己内心的激动。
“那么，我会在此恭候贵军的光临，还请您——”
并不打算等欺诈师把话说完，顾夕颜单方面地结束了通讯，然后抬起眼睛看了看面前一言不发的艾尔，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你不是很想上战场么，现在机会来了。”
“......为什么要接受欺诈师的挑战，总指挥官？”
“很简单，因为我们不能丢下我们的同伴不管。”
“不能丢下同伴？”
小声地重复着顾夕颜的话，艾尔突然觉得这句话从她的口中说出来有点荒谬。
“那为什么您一开始要拒绝和铁血谈判？恩菲尔德小姐还在他们手上不是吗？”
“你自己都已经说出来了不是么？”
淡淡地瞥了艾尔一眼，顾夕颜低头看向了桌上的茶杯，眼中闪过了一丝不易觉察的黯淡。这杯茶是她在出发前为自己泡的，现在也已经凉得彻彻底底了。
“李已经落入他们手里了，而其余的人还没有。”
“可是这样一来，铁血说不定真的会把恩菲尔德小姐给——”
“别那么幼稚，新人。”
打断了艾尔的话，顾夕颜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他住口，他让自己觉得有点烦躁。
“你以为答应了他的要求，铁血就真的会像他说的那样保证李的安全了么？”
“但是——”
“听好了，我们决不能受敌人的要挟。”
声音突然间变得无比严厉，顾夕颜直视着艾尔的双眼，说出口的话字字掷地有声。
被敌人牵着鼻子走只会让我们陷入完全被动的境地，直到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落入他们早就布置好的圈套。与其最后付出更多的代价，不如一开始就表明我们的立场，让对方手上的筹码失去利用价值，这才是我们该做的事情。”
“......”
艾尔没说话，或许顾夕颜的决定才是正确的，但他的心里还是觉得很不好受。他回忆起了自己和欺诈师之间的交手经历，几乎每一次都是他被对方牵着鼻子走，也多次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而原因也很简单，他没法做到像顾夕颜那样，在这种时候说服自己狠下心来。
“认清现实吧，艾尔。”
看着艾尔脸上的复杂神色，顾夕颜顿了顿，却并没有让自己的语气软下来。
“这可是战争，既然那个人把你交给了我，我就有必要让你早点意识到藏在这个词背后的一切究竟有多残忍。”
“战争...吗......”
轻声重复着这两个对他而言依旧有些陌生的字眼，艾尔攥紧的拳头终于一点一点地松开了。
“就这样沦为了牺牲品...要是知道了的话......”心情因为顾夕颜的话而变得无比沉重，艾尔有些不忍地说着，“恩菲尔德小姐她...会怎么想呢......”
“放心吧，她早就已经做好这样的觉悟了。”
嘴角扬起了一丝淡淡的微笑，顾夕颜无不自豪地说着，似乎是在向艾尔炫耀自家的珍宝。
“她可是李·恩菲尔德，是我的副官，也是格里芬的荣光与骄傲。”
第二章 虚假的真实（上）
“唔......”
迷迷糊糊地，恩菲尔德缓缓睁开了双眼。
透过窗帘照进屋内的阳光并算不上刺眼，但足以让刚刚才脱离那片黑暗的恩菲尔德下意识地眯起眼睛。慢慢地从床上坐起了身，恩菲尔德有些呆滞地看着眼前逐渐变得清晰起来的一切——洁白的天花板，干净朴素的暖色调墙纸，房间里另外四张空空如也的床铺，以及放着自己那件被人叠得整整齐齐的制服的床头柜。
“这里是......我的宿舍吗？”
有些迟疑地下了床，恩菲尔德不解地环视着周围那自己再熟悉不过的一切，不知为何突然产生了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她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时针指向了9和十中间的位置，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现在应该是第二天上午才对。
“这是怎么回事...我明明记得——”
“嘀嘀嘀！”
突然响起的铃声打断了恩菲尔德的思考。循着声音，她伸手拿起了床头柜上的制服，从口袋掏出了那个正在嗡嗡作响的通讯器，看了一眼显示在屏幕上的号码后飞快地摁下了接听键。
“这里是李·恩菲尔德，请您指示，指挥官。”
“你没事了吗，李？”
随着声音从通讯器里传了出来，顾夕颜的脸出现在了屏幕内。尽管她依旧面无表情，语气也平淡得一如既往，但恩菲尔德还是听出了那缕藏在其中的关切。
“我没事，多谢您的关心，指挥官。”
“没事就好。”顾夕颜的声音听上去像是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铁血的麻醉弹会让你睡到今天晚上呢。”
“麻醉弹？铁血？”
恩菲尔德不由自主地愣了愣，随即很快就意识到在自己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大致发生了些什么。
“难道说...是您把我救回来的吗？那塔沃尔她们呢，逃出去了吗？”
“安然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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