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沙罗双树
十指打出残影来，将数以万计的实验记录分门别类，盯着飞快闪烁的屏幕，嘴里随口说着。
“但这就是人类，有些东西无论怎么进化，都没办法去除掉，就像你偶尔也会感到孤单。”
“孤单？别在那说笑了，我只是觉得没人在旁边帮忙，效率会变得很低。”
“别嘴硬了，否则你找我来干嘛，这些东西你有的是时间录入吧。”
噼里啪啦的敲击声一顿，梅比乌斯稍稍侧头，见男人依旧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悄悄咬住了嘴唇。
“有时候你很有用，也很讨厌，好吧，我承认是有那么一点感觉，但这份软弱我会想办法去除掉。”
上一个不做人的家伙，已经停止了思考。
莱恩忍不住扯动嘴角，想了想，扭头与梅比乌斯对上目光：“如果真是这样，你也不会得到我的帮助了，知道为什么我维持耐心做这些繁琐的事吗？”
“因为兴趣，或者说我的研究会给你带来力量。”
“有那么一点，但也不只是这么冷冰冰的理由，梅比乌斯......”莱恩盯着那双翠眸，淡淡道：“虽然你有些偏执，有时候还想算计我，但你现在依旧会纠结、愤怒、兴奋，你至少还算个人。”
他特意强调了现在这两个字，至少往世乐土里面的那位记忆体，莱恩或许不会杀她，但绝不会坐在旁边。
梅比乌斯的瞳孔微微收缩，作为聪明人，她当然知道莱恩言外之意。
“你所认为的进化，其核心是保留人的感情和欲望？哼，想要更强、更快活得更长，总要抛弃一些没必要的。”
莱恩扭过头去，继续敲打键盘，随口答道：“但也总要留下些东西，进化与探索一样，都得有个基础，当然了，能维持人的外表是最好的，审美观这东西可不好改，能维持这两样，才是完美的进化。”
还真贪心，不过话说回来......面前不就有个范例么。
梅比乌斯先是嘲笑，随后眼珠一滞，死死盯住莱恩，她已经知道帝王级崩坏兽的事情，再结合对方的话，总觉得在透露什么信息。
“你能通过崩坏兽而进化，所以才参加讨伐队？”
她像是得到了一个巨大秘密，对方打死也不承认的秘密，甚至没去细想莱恩的态度变化。
“不对，我偷偷研究过你的皮肤样本，并没有什么特殊基因，连那些实验品都不如，难道你的秘密已经超越了我能力上限？”
还行，这么快就当场自爆了，要是用地球的科技能检测出异常，还轮的到你？
莱恩笑的有些讥讽，命途所在之处早已超过了地球文明，那是虚数的一部分，等同于多维宇宙根源之一，若被电子显微镜什么的看出来，那也太没面子了。
“笑什么，回答我的问题，还是说我得到的素材不够，你有什么能源核心之类的。”梅比乌斯把莱恩脑袋扭了过来，略显粗重的呼吸拍在男人脸上，让他伸手挠了挠。
“没依据的幻想，我可什么都没说，另外，偷看了我吊打凯文的录像，是不是更无力了？”
梅比乌斯咬牙切齿，她当然知道自己没能力去强迫，可‘完美进化’这个词就像一盘美食放在面前，能闻到，偏偏吃不到。
“你故意的是吧。”
“哪有，我只是随口一说罢了，只想说明一件事——”莱恩的眼神忽然尖锐起来，一字一顿：“我只与‘人’合作，这份完美的未知，也只与‘人’一起探索。”
他看着梅比乌斯眯起了眼，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转头继续分析数据去了，这话毫无意义，却又意义非凡。
如果可能的话，他想给这条毫无节制奔向无限的蛇，画下一个圈，至少现在还不算晚。
无序的进化会导致灾难，如果烧到自己身上，会很难办的，另外梅比乌斯所渴望的东西他也听说过。
那遨游于星海，执掌命途之道，凡人目光无法企及的星神。
之后谁也没说话，只剩下噼里啪啦的键盘敲击声，只不过梅比乌斯有些心不在焉，偶尔还会扭头去看专注的男人。
想改变我的想法，哪有这么容易。
她咧嘴冷笑，甚至有些不屑一顾，可偶尔又会涌现出几分犹豫，那种不屑又不甘抛弃的感觉令人抓狂。
就这么过了不知道多久，敲击声终于停下，莱恩取下眼镜，揉了揉眼睛。
“NL0015-NL01014样本我都录入了，二次分析这么麻烦的事你交给布兰卡来就行，我得回去看看任务简报，准备战斗了。”
“真要去？”
“嗯，你该不会要强留我吧。”莱恩拿起眼睛，随口说着：“你应该能猜到意义，理智上来讲我这么做对你有好处。”
“诶，你这话倒提醒我了。”她伸出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的数着：“又能帮我做实验，又能提供一条完美的进化路线，还能帮我猎取新鲜素材，莱恩啊......”
“你还真是让我满意到了极致，居然会有一种舍不得的感觉，奇妙到让我没办法解释。”
她的声音透着特有的慵懒，听起来软绵绵的，莱恩眼角直抽，心说不该放松警惕的。
“说这种话，小心被吊路灯。”
莱恩赶紧站了起来，连外套都没穿，就这么快步离开蛇窝，等走出实验室，才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梅比乌斯，不会有病娇的潜质吧。
他露出牙疼的表情来，好像经历了这一个月梅比乌斯缠的更紧了，可他又没精力去处理，只得拿出平板快速滑动起来。
现在不能想这些有的没的了，必须把主要精力放在战斗上，别刚装完逼，就被这个帝王级崩坏兽给打脸，光计算崩坏能强度，还差人家一截呢。
这时，怀里的手机微微震动，莱恩掏出来一看，瞬间斩灭所有杂念，这条信息来自卑弥呼少校，内容也很简单。
“莱恩博士，探测到强烈崩坏能反应，请做好出击准备。”
第三十二章 富人玩科技,穷人玩变异
哗哗哗——
桨叶卷动着气流，超低空飞行的直升机起伏不定，机舱内很沉默，充斥着烟草味和汗臭味。
全副武装的士兵正检查装备，偶尔传来咳嗽声。
莱恩坐在舱门边，有种奇特的错觉感，昨天还在实验室里当牛马呢，今天就坐着直升机赶赴前线，好在他习惯了转换身份，只默默低头看了眼自己。
莱恩换上了一身黑色战斗服，配装全套MKII战斗外骨骼，他也不是非得穿一件白大褂到处人前显圣，那样会显得异常煞笔。
或者说，他觉得这身装备还不够强，作为动力外骨骼，其覆盖面积并不大，更不能像机甲一样把穿戴者包裹的严严实实。
“除了合金胸甲，主要作用是为了让士兵发挥出更强力量，同时更具耐力，氢锂电池全功率输出，能爆发出普通人十倍以上的力量，循环辅助关节，又能让人一口气跑出上百公里。”
莱恩抚摸着黑色金属，这玩意与机甲各有优劣，好处就是灵活多变，能直接提升‘人’这个载体。
高浓度兴奋剂可以让痛觉全无，甚至压抑恐惧，然后这个头盔也很有意思。
他在黑色全封闭的头盔上摁了摁，战术目镜上顿时跳跃出许多数字，夜视、热成像、辅助瞄准、甚至连枪内残弹和战术地图都有，与射击游戏里面的UI没什么区别。
在这些东西的辅助下，再配以初速3000米每秒的电磁步枪，还有合金武器，难怪逐火之蛾能暗中对付那么多次崩坏，甚至让莱恩想起了一句老话。
富人玩科技，穷人玩变异。
‘如果不是梅比乌斯他们搞出了融合战士，这世界的科技树应该会往这个方面深入，最后变成高达战终焉？’
莱恩忍不住咧开嘴，这幅‘土包子’模样，让旁边的卑弥呼忍不住轻咳一声。
“莱恩博士，你是第一次用战斗外骨骼？”
“叫我名字就好了，战场上不存在什么博士。”莱恩转头看去，战术目镜上顿时出现对方的性命、心跳，甚至禁止使用武器，“几年前我用过实验型，说实话，那玩意没什么用。”
他记得开发这玩意的是逐火之蛾第二研究所，经费来源于纯血派，他们主张以提升科技去对抗崩坏，排斥一切被崩坏‘同化’的研究。
“科技总是在飞快发展嘛，就像在和崩坏角力一样，看谁发展的更快。”卑弥呼干笑一声，抽了口烟，敲了敲臂甲：“可惜与那些怪物相比，咱们的科学家还得努力，毕竟这玩意还得看谁来用。”
人的身体太过脆弱，寻常的肉体改造已到达极限，就像这具外骨骼盔甲，也没几人能发挥全部力量。
反应太慢，肌肉撕裂，意志动摇，逐火之蛾已经把无人机甲当做优先项目了。
“对啊，灵魂与大脑暂且不谈，这具由骨骼和肌肉组成的身体确实脆弱，但是少校，你想过没有——”莱恩突然拖长了音调，露出梅比乌斯同款笑容，“为何我们不能变成怪物？”
风从机舱灌入，所有人都觉得气温顿时下降了许多，卑弥呼瞠目结舌，好半天才将头盔给戴上。
“要到达作战区域了，大家准备好。”
没人搭理莱恩，让他感受到了梅比乌斯同样的排斥，可他并没有冷嘲热讽，更能理解这些人的感受。
人总是很固执的，觉得一切还在掌握，不被狠狠推一把，永远都不知道前行。
思索间，舱门上已变为绿灯，直升机开始盘旋，莱恩伸头看向外面，见到下面是一个沉寂的小镇，街上布满了尸体，还有几辆燃烧的警车。
这里已经被崩坏给侵蚀掉了，战术UI上闪烁着红光，警告无防护设备进入此地，被崩坏侵蚀的可能性极高。
“到处都是死士和崩坏兽，这小镇已经没救了。”
他看到阴影中闪过的人体，也能听到崩坏兽‘轰隆隆’的脚步声，不多时，就看到一个三层楼大小的战车种出现，然后随行的武装直升机就迎了上去。
咻咻咻。
两米长导弹留下苍白尾迹，呼啸着在远处炸开，火球升起，建筑倾颓，几座民房冒出浓烟。
哒哒哒......
机炮声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被轰翻在地的崩坏兽瞬间变成筛子，然后又有白影蹿出，飞快地掠过长空。
那几架武装直升机连忙俯冲闪避，其中一架动作太慢被凌空打爆，其他的加大马力贴地飞行，莱恩分明看到那些突进种咬着尾巴追击。
生物导弹是吧，这些小玩意还挺快的，不过逐火之蛾的战术也没多大长进啊。
“好了，登陆场已经出来了，小心那些藏起来的崩坏兽和死士。”
卑弥呼打了个哈欠，将烟头一踩——
“A组占领制高点，B组火力掩护，C组随我空降，快快快！”
说完她就第一个跳出了舱门，作为特殊对策部队，他们根本不必绳降，莱恩则第二个跳出去，眼见着大地在视野中扩大，然后‘轰隆’一声落在地上。
外骨骼减震系统启动，他甚至都没感觉到明显的落地感，心说这玩意真好用，接着抬起头，视野中出现了一个个菱形图标。
落地惊动了死士，就像生化危机一样，数以百计的死士从楼房中、小巷里甚至是下水道涌了出来。
莱恩只是静静站着，甚至没有拔出武器，听着落地声连绵不断，然后便是如射钉枪般‘嗤嗤嗤’的尖锐声响。
眼前的人潮就像麦子一样被割倒，残肢断臂飞得漫天都是，贯穿力极强的子弹将墙壁打得跟筛子一样，无论是哪种死士，都无法突破这金属组成的风暴。
一场屠杀，只要克服了杀害同类的心理，死士连当炮灰的资格都没有。
莱恩抬头四顾，UI中出现凯文的标识，这个青年正拿着步枪点射，准确的将一对父女爆头。
“看来我不用给他做心理辅导了。”莱恩松了口气，知道凯文第一次开枪的时候肯定很悲哀，但杀多了也就变得麻木，在这前文明，圣母可是没办法生存下来的。
嗤嗤嗤的枪声不断，空中的机炮也加入了合唱，莱恩就像观众一样站着，他知道崩坏如果只有这点本事，也没必要成立什么逐火之蛾了。
来了。
地面传来微微震动，然后声音越来越大，就像是地下有火车驶来，莱恩握住了背后的合金长枪，与此同时，旁边的卑弥呼也收枪拔刀。
“维持阵线后退，A组瞄准我们脚下！”
没有任何人迟疑，就在枪声停止的刹那，水泥地面忽然向上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