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沙罗双树
“幸福的事情我一向记得很清楚,还有莱恩,其实我很早就认识你了哦”
很早就认识我?
莱恩满头问号,他确实打听过沃斯托克,但那时候爱莉希雅早就去游历世界了,便放弃了抱这只粗腿的打算,转而去神州找华了。
可爱莉希雅并没有解释,慢悠悠的走向前方,莱恩无奈,只得跟了上去,顺便将注意力放在那些小孩身上。
“喂,石子运来了,树叶也找来了。”
“亚文,你把树叶做成花园吧,记得要整齐一点哦。”粉发女孩双手叉腰,就像是个设计师指点江山。
栗色头发的男孩蹲下,认真做着,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抬起头:“话说你名字到底叫什么,老喂喂喂的好奇怪啊。”
“她没有名字啦,瑟莉亚妈妈取得名字通通不要,就是个怪人。”一个同样运送材料的女孩插嘴。
“名字这种事情太重要了,我必须要取一个最好听,最美丽的。”粉发女孩一脸理所当然,然后悄悄走过去,一把抱住那女孩,伸手挠痒,“还有玛丽安,作为朋友不许说我坏话哦!”
女孩一边笑,一边满地打滚,看着两张欢快的脸,男孩们不知怎的有些羡慕。
“喂,我们也能跟你做朋友吗?”
粉发女孩停下了手,宝石一般闪烁的眼睛盯着面前几人,突然笑出了满嘴白牙。
“当然了,我会跟所有人交朋友的!”
原来这社恐的能力从小就有啊,不过这时候的爱莉希雅可真是快乐。
莱恩静静看着回忆,有成年人走来,给这些孤儿院的孩子送上礼物,当然粉发女孩的东西是最多的,各种零食堆满了双手,让其他孩子产生出嫉妒的表情,可爱莉希雅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只轻快的跳出沙池,跑到滑梯那边。
那里有好几个孩子,要么坐轮椅,要么肢体不全,还有满脸烧伤或者白化病的,人类作为看脸的生物,正常孩子不会跟他们玩,大人懒得送礼物。
就在注视之中,粉发女孩将所有的礼物都分给了孩子们,手上只留下了一袋饼干,向着送给她的女人挥挥手。
“凯西阿姨,我年纪小吃不了那么多,与其浪费,还不如让大家一起高兴呢。”
“这孩子真是善良啊。”
“而且很可爱,绝对是个美人胚子,瑟莉亚也真是的,还没取个名字。”
“我家亚文以后一定得娶她,从小时候就能看出是个很好的媳妇。”
“呸,你在想屁吃,那是咱家的媳妇!”
莱恩就站在这些人旁边,脸上露出姨妈似的笑容,再稍稍侧头,看到爱莉希雅害羞的满脸通红,更是有些无语。
这是夸小时候的你,你现在脸红个泡泡茶壶啊。
“咳咳,没想到你情商这么高,莫非这也是天生的?”
“没有啊,我只是感受到那些小伙伴心里的难受,就下意识地这么做了。”爱莉希雅歪了歪脑袋,如同想到什么,竖起食指,“不过我也学到了一件事情哦。”
“什么事?”
“幸福啊,是需要分享的,一个人独占所有好处,幸福的味道也会变淡的,快跟上来,咱们继续看吧。”
莱恩莫名其妙,他这种拥有前世记忆的穿越者是没办法理解的,会自动进入理性状态,纯真早就在上辈子消磨殆尽。
于是他跟上爱莉希雅的脚步,看着风云变色,春去秋来,顺便听爱莉希雅介绍小镇的人和物。
爱给她送饼干的裁缝阿姨,最喜欢调笑她的屠夫叔叔,当然也少不了心地善良的瑟莉亚妈妈,还有孤儿院的小伙伴们。
粉发女孩在充满爱的环境中逐渐成长,学会了笨拙的做饭,学会了打扫卫生,最喜欢趴在孤儿院的花园中,一边嗅着花朵芬芳,一边甩动着两条小腿。
这在旁观的莱恩眼中充满了温暖,甚至让他想到自己小时候的一些破事,只站在女孩身后,看着她信笔涂鸦。
美妙而纯粹的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然后画风又突然变幻。
电闪雷鸣,大雨倾盆,粉发女孩奔跑在泥浆中,替修筑堤坝的成年人送热汤,屡次摔倒,又屡次站起来,漂亮的连衣裙满是泥浆。
但她最后去到了大堤上,将热腾腾的肉汤送给了大人们,正享受着大家的夸赞,然后整张脸就僵硬住。
最终,河流决堤了,咆哮的洪水卷入,将屠夫叔叔还有其他人冲的不见踪影,女孩下意识地想要跳下去救人,却被瑟莉亚给牢牢抱住。
孤儿院院长将女孩抱得很紧,摁进了自己胸膛,布满泥水的雨衣隔绝了外界,只一遍一遍跟她说着。
“别怕,会过去的。”
只是这个如同在温室里被呵护长大的女孩没有怕,反倒悄悄去看溺水之人的惨叫,看见无力救援之人急的跳脚,还有漂亮房屋如同积木般垮塌。
莱恩差点本能地跳进水中,以他的力量,这种事情简直随手就能解决,可他最后还是没有动。
一方面因为这是记忆,没有干涉的可能,另一方面他也看到了女孩的成长,希望她明白:
这个世界不仅有幸福,还充斥着无奈与遗憾。
天色灰暗,几辆平板车从路上驶过,装载着一具具泡胀的尸体,周围是哭哭啼啼的家属,而那个粉发女孩异常明显,在所有孩子都躲在家里的时候,她在直视尸体,在大家惊愕的眼神中,送上亲手摘来的白色小花。
女孩懂得了死亡,明白了这世界上有些东西一旦错过就无法挽回,而她直视死亡,奉上自己的祝福。
莱恩看到了很多很多东西,比如之前想让粉发女孩当儿媳妇的男人,在老婆被淹死之后整日酗酒,最后吊死在房梁上,那个栗色头发的亚文眼神空洞坐在墙角,唯有粉发女孩给他温柔地披上毛毯。
在一声声‘滚开’‘我不需要怜悯’的咆哮中,女孩依旧很淡定,只默默陪着他。
等冬日过去,时间消磨悲伤,男孩被亲戚带走,满脸通红似乎在说些什么话。
然后粉发少女带着笑,发出了人生第一张好人卡。
又到了秋天,路过的人口贩子盯上了粉发女孩,选择在一个午后动手。
即便知道这是记忆回溯,但人口贩子真把女孩给绑走的时候,他已经拔出了天火大剑,那愤怒差点把山川点燃,全靠身边的爱莉希雅摁住才恢复理智。
还好女孩很聪明,她最终逃了出来,还解救了其他被拐卖孩子,然后像没事人一样回到了孤儿院,反过来安慰痛哭的女人。
“瑟莉亚妈妈别哭,我很厉害的,就算见到再多黑暗,也可以像太阳一样,将光芒投进去驱散啊。”
女孩认识到了世界除了善良还有邪恶,并且拥有了战胜邪恶的勇气,然后更加渴望冒险,去看看世界的广阔,去接触更多的人性。
善良的人,邪恶的人,残酷的人,亲切的人......但这些想法却有一个中心点,那就是让幸福之光照耀这五彩斑驳的世界。
于是在某一个上午,她找到了自己的瑟莉亚妈妈,白皙小手高高举起。
“瑟莉亚妈妈,我找到自己的名字了。”
“嗯?让我听一听怎么样?”正在打扫卫生的慈爱妇人转过头来。
“就是这本童话的名字,我也想创造一个美丽的乐园。”
莱恩与妇人的目光同时投去,即使早已明白结果,却依旧与稚嫩的童声一起念出来。
“永恒的乐园,极乐的净土——”
话音落下,一阵风从窗外花园拂过,漂亮的花瓣漫天飞舞,风声恰似在吟唱,花瓣吹响了号角,天地似乎正在共鸣,欢呼着同一个声音。
“爱莉希雅!”
莱恩闭上了眼睛,经由记忆的回溯,这种感觉很微妙,类似的感觉他也曾经历过。
为‘女神’的诞生,鸣响礼炮。
记忆的世界在扭曲,过去的事情正悄然消散,只是闭眼感受的莱恩并未注意到,身边盛装的人之律者,还有高举童话的粉发女孩,同时弯曲膝盖,轻轻行礼,仿佛在跟一个默默关注自己的人告别。
进入耳朵的,唯有一种温暖的声音。
“我是爱莉希雅,这是我的故事。”
第四百零一章 将人之心,贯彻始终(4K)
千日一梦,恍如隔世。
记忆回溯并没有精神幻术的那种割裂感,后遗症也算不上严重,起码莱恩没有半点不适,只撸开袖口,看了眼手表。
居然只有一分二十二秒?明明像是经历了完整地春夏秋冬,这权柄不简单啊,有那么点识之律者的味道。
作为硬核男人,他总是会将思维放到如何战斗之上,觉得这种权柄不止是字面意义上的‘链接’,那还意味着很多东西。
莫非还能跨越时空,将过去与现在链接?
莱恩也不知道,他看向不远处,粉发少女正一个人在秋千上晃荡,轻轻哼着未知的歌谣,与方才的喧嚣和幸福相比,她一个人显得有些寂寞。
所以我得到了什么?我又看到了什么?
莱恩回想那一分二十二秒,从理智而言,似乎没有太大意义,但隐约之中,他又感觉自己靠近了爱莉希雅这个‘人’一点,让崩学家口中的‘爱门’变得更加生动而现实。
真正从未旁观者的角度看到少女由蓓蕾绽放,那种特立独行的性格,还有如火的热情就变得理所当然,真要从哲学角度深入探究,那也只代表了一份真理: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而她只是将这份最初的‘真我’贯彻到终点。
“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就像看了一场电影?有些画面可是独家披露哦”爱莉希雅双手握着铁索,带着温暖的笑意。
“无与伦比的演出,解答了我很多问题。”莱恩踏入沙池,弯下腰,用手掌摩挲着女孩曾玩耍过的砂砾。
“什么问题?说说看?”
“太完美的人总是形象空洞,让人觉得理性化。但经历过回溯之后,我发现你并不完美,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的世界观也是一步一步搭建起来的。”
莱恩有些唏嘘,他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叫‘人之律者’而非‘光之律者’,人性本来就复杂无比,爱莉希雅并非带着纯正善意来当救世主,她来到这个世界,与普通人朝夕相处,体会到善良,也明白了无奈和邪恶。
爱莉希雅唯独有一点很厉害,那就是不像许多人反复横跳,有时候被恶刺激的想要毁灭世界,有时候又被善所洗白。
她找到理想之后始终如一,贯彻着自己的道路,没有丝毫改变,莱恩这才明白,所谓‘真我’价值千金,属于心理层面最高阶的那一类。
“所以我很感谢沃斯托克孕育了你,这个小山村即使经受过磨难,但始终充满善意,我也得感谢那位瑟莉亚女士,她是一位很好的老师,无意间将温柔和善良灌输给了你。”
“莱恩,你这么夸奖人家,我会脸红的。”爱莉希雅捧住脸颊,果然觉得有些热烘烘的,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链接过去,只觉得应该这么做。
至于产生的影响,时间悖论,因果循环,为什么要去思考这么麻烦的事情呢?现在莱恩很高兴就好了嘛。
叽叽喳喳的鸟声传来,回荡在宁静小镇之中,莱恩也坐到了爱莉希雅身边,轻轻地摇晃着,就像记忆回溯中粉发女孩玩伴的样子。
“莱恩,你还玩秋千呢,真是好幼稚。”
“我才二十四岁,没你想象中那么老迈。”
“这么说是呢,你比我还小,果然是经历太多的话,会让人变得老练,有时候我都把你当成老头子了。”
“虽然我没啥朝气,但也不至于当老头吧。”莱恩翻了个白眼,心说我可是一年四季,每天早上起来都坚挺的很呢。
“前言收回,莱恩你果然是个蠢蠢欲动的男孩子,就跟青春期一样的。”
“好啊,你果然用权柄偷听我心声!”
莱恩先是没太听懂,看到爱莉希雅脸色通红,一下子就怒了,伸出手去揉捏着那张小脸,当然并未用力,看着明艳小脸变幻着形状,只觉得手感很好,又软又嫩。
“我是还没有控制好嘛,真不是故意的。”
爱莉希雅轻轻甩动着,好不容易才脱离魔爪,当场表示以后一定会控制,再也不会戳穿他涩涩的想法。
“是不许偷听!我的光辉形象在你面前都被破坏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