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拾叶小洛
监狱一共只有三层，由于魔法少女的数量较为稀少，所以作为犯人的魔法少女也同样是少的可怜，若论数量而言，监狱只需要一餐就足够，但为了镇压某些实力超绝的魔法少女，设计师在设计之初就想好了这种深层次分类管理的设计。
女王作为曾经魔法少女绝顶的存在，他关押的牢房自然是处于第三层的最深处，那里对于没有佩戴相应魔法道具的魔法少女而言几乎是魔法绝缘的空间，普通魔法少女不做任何准备到了那只会觉得胸闷心短，头晕眼花，由此也可以看出，这座监狱底层的恐怖压制力。
对于女王的关押，监狱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光第三层用来监视的卫兵数量便已经调集了一小一的的高阶魔法少女，为了就是防止意外发生，可自从女王被关押到监狱之后，便再无人来前来探望或者提审，因为战争提前打响的原因，外界现在都是人心惶惶，女王自然也被扔到一边没人理会，可今日这黑暗且死寂的监狱却迎来了一位客人。
高跟鞋踩踏在冰冷监狱台阶上发出的哒哒声格外的刺耳，监察的魔法少女们在见到来者之后，齐齐站直了身子，行以军礼。
“第七监察小队见过初代魔法少女大人。”
由监察小队队长发出的礼貌性问候，琉璃则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辛苦你们了，这几天。”
小队队长则是很果断的摇了摇头。
“没什么，能为初代魔法少女大人分忧是我们的荣幸。”
面对队长那一板一眼的回答，白琉璃则是始终保持着微笑，她点了点头，随后望向了那仅有几盏魔法火炬点燃的监狱深处。
“对了，我今日要进去探视一个人，报告昨日便已经由裁决殿发了过来，你们应该提前收到通知了吧？”
队长点头，随即，步伐稳健的来到了铁门前，用相应的钥匙打开了铁门，队长将钥匙交给了白琉璃，随即叮嘱道。
“初代魔法少女大人这里布置了极强的魔法封印阵和各类抗魔性材料，所以这里的监狱门若用魔法打开极为困难，请用相应的钥匙。”
白琉璃接过的钥匙向队长点了点头，随后缓步走入了黑暗之中……
在那幽深的混沌里不断的向前探索，第三层的监狱牢房之中几乎都是空着的，毕竟第三层一般都是用来关押罪大恶极的魔法少女叛徒，亦或者邪教教主之类的大人物，那些人物都会尽快进行相应的处理和判决，自然不会长时间待在牢狱之中，而如今，白琉璃要前往的是第三层的第99号房间。
幽深的走廊很深，每二十五步的距离之中便有一盏摇曳的魔法火炬燃烧照明，只是这样的环境，天生便给人一种极为幽暗恐惧的感觉，长时间待在这里的人恐怕心理上都会出现毛病吧。
想到今天自己要做的事，白琉璃加快了脚步，很快便来到了99号的监狱门口。
从栏杆望向监狱房间的内部，虽然说第三层是封印最为严重的监狱，也是关押着犯了极大罪孽之人的地方，但是魔法国度还是本着人道主义的宗旨，给足了犯人们应有的尊重。
至少这监狱里有个应有的东西都有，干净的床铺，单人用的卫生间，一张简单的书桌，以及些许的白纸和笔墨。
看着那既不躺在床上，也不坐在椅子上，只是极为颓废和糟乱的斜靠着墙壁瘫坐在地上的顾长安，白琉璃缓缓地叹了口气，眼下的这位曾经的女王，哪有以前的那副尊荣矜贵的模样？
乱糟糟的头发，毫不注意的个人形象，以及那有些张扬的瘫坐姿势，这样子放在外界，妥妥的就是一个精神上有些问题的女性流浪者。
或许是光源和声音的原因，白琉璃接近的时候，顾长歌那双失去了高光的眼睛刺激性的动了动，但很快又没了反应，白琉璃用钥匙打开了监狱的门，走了进来，她来到了顾长歌的面前，缓缓的蹲了下去。
这一刻，曾经的仇人最终在监狱以较为平和的方式相对而视。
二人沉默了许久，或许是因为白琉璃那张脸依旧牵动起了顾长歌心底的某些回忆，她苦涩地笑了笑，随后牵动了一丝嘴角，露出了几分自嘲的笑容。
“你来这干什么？是来看我这个败者的笑话吗？”
声音很轻很淡，像是失去了任何行动的欲望。
“不，我这次过来只是为了告诉你一件事，并且询问你一个问题。”
白琉璃平静地摇了摇头，如此说道。
顾长歌无神的眼睛没有闪过丝毫的情绪，她只是反射性的牵动了几下手指，略带无力的说道。
“是想告诉我，你们审判我的结果，然后再询问，对于审判我的意见吗？”
作为曾经的女王，审判庭的流程她还是十分的熟悉的，虽然审判庭名义上的最高掌权者是大审判官，但毕竟顾安之逃离了数十年审判庭这个权力机构一直是她这个女王实际掌握。
“不，你误会了，对于你的审判审议团经过了短暂的会议之后已经进行了推迟，至于推迟的原因，便是我要告诉你的……顾长歌，战争已经开始了……”
白琉璃的声音缓缓的在监狱空荡的环境内不断的回荡，顾长歌听着这则消息，眼瞳的深处有一瞬间的变化，但随即又恢复了死寂。
“是吗？那又如何？现在魔法国度的实际掌权者并不是我，还是你这位初代魔法少女，所以你是在准备战争之前遇到了什么问题吗？”
顾长歌的提问让白琉璃一愣，随即她点了点头。
“是的，这次战争是面对莫比乌斯那位实力几乎已经到达了半神级别的恐怖存在，为了提高把握和减少不必要的牺牲，我做了很多准备，但最终却在脑海中搜寻到了一个很久以前的记忆，这个记忆中所代表的东西有着很重要的作用，我这次前来便是向你询问那件东西，现在身处何处？”
白琉璃的话语在短瞬间像是点燃了女王那干涩瞳孔中熄灭的火苗，她缓缓的挪动着脑袋，看向了对方那双纯净空灵的双眸，声音沙哑中带上了一丝颤抖。
“你是说钥匙么？”
“是的，记忆中我将钥匙转交给了你，那是作为曾经的曦为了面对绝境时留下的绝密手段，而现在的我，为了保险起见，也不得不重新向你要回当年交给你保存的东西。”
顾长歌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眼前的人，她沉默了许久，随后微微张开那有些干裂的嘴唇。
“你知道那柄钥匙启动后的后果吗？”
“我知道，但也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向你讨要，那柄钥匙只有在我手中才能发挥真正的作用。”
第五十六章 末途
“当年她将那样东西交到我手上的时候，跟我说的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将它交给别人。”
顾长歌回想到过去如此说道。
“所以我向你要了，这并不违反之前的约定吧。”
白琉璃声音十分平淡。
“那么也就是说你承认你是曦咯？”
顾长歌目光斜视。
“我并非是她，虽然我的身体属于她，我灵魂中的某一部分也来源于她，在这漫长的时光之中，我已经发展成了一个独立的个体，起死回生也要看其个人的意愿，如果当时她愿意重新回来的话，醒来的人就不是我了。”
白琉璃说的很明白，也从较为隐晦的角度回答了顾长歌，心中始终埋藏扎着的那根刺。
“那是你心中的执念，也是你对于责任逃避后的后果，如果你真的想帮她完成愿望的话，就不应该启动复活她的计划。”
白琉璃的陈述事实让顾长歌沉默了片刻，随即她眼神望向了天花板，嘴角的笑容变得肆意且张狂，但在白琉璃眼中却始终带着一丝无法抹去的悲凉。
“无法实现的愿望终究是压垮了我啊……”
这句话白琉璃没有回应，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拯救世界这样的大道理谁都懂，但一旦亲身践行到这个计划之中时，才会明白那是多么的困难，多么的艰辛，无论你是天才还是性格坚毅之人，无论你是身怀绝技还是目标明确之人，在一个庞大且无法跨越的困难巨山面前，你都会本能的感到绝望。
人对于本能觉得无法跨越的困难，都会下意识的退缩，这是本能，无法抹去，且唯一能依靠的只有用坚强的毅力对抗，但毅力终究有磨损完的那一刻，困难是无限的，毅力是有限的，还是凡人之时，生活中那些连减肥都无法坚持的人，明明只是短短几日的自律，尚且有人无法做到，那么回一看，这跨越了千年维度的世界难题呢？
况且减肥尚且有明确的方法，适合的运动，健康的餐饮，规律的作息，这一切都是摆在眼前的明眼方法，是被前人证实过有效的方法，我们只需要去按照做就可以了，那拯救世界呢？
这是没有前例的，作为女王的顾长歌几乎是两眼一黑，摸石头过河，每个人都会遇到困难，或许作为女王的她也曾坚持过，努力过，顾长歌也绝非是那种天生便暴虐愚蠢的统治者，她也曾历经贤明治国，她也曾同过往的魔法少女们一同冲锋陷阵，她为了实现那心中唯一月光的梦想，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量与精力。
但现实的残酷总是会给人以无情的巴掌，在无数次的努力之后，魔法国度最鼎盛时期能做到的也仅仅是维持此岸的不受骚扰，在顾长歌的理解中，要完成曦的心愿，唯一的办法便是踏平彼岸，毕竟彼岸是人们下意识中一切灾厄的来源，只要消灭彼岸和平，也就随之而来。
但光与暗的平衡岂是由她那么容易打破，在没有获得原初碎片之前，顾长歌也只是一位保护妹妹的平凡姐姐，她没有过人的才华与智慧，有的只是那命运之中曦赐予她的那一份力量。
在无数次努力之后，跨越了那漫漫长河，眼前见到的却不是希望的光源，而是终末的黑暗，那一次在见识到一切都无果之后，励精图治的女王松开了手中的战戈，她明白了，无论自己如何努力，所谓的梦想与目标终究无法实现。
当一个人的梦想破灭，动力也就随之消散，松开手中战斗的武器，而重新拿起的是那尘封已久的权杖，那一刻，顾长歌不再是贤明的君王，而是因为掌控着绝对统治力的女王，她要在这无限的权力与尊荣中寻找，那唯一的可能，即使最终那只是一个荒唐而又可笑的办法。
顾长歌错了，从她放下武器斗争的那一刻，便错了，只是她的错，并没有那所谓的恶意与贪念，她只是犯了一个普通人都会犯的错，只是她终究没有明白自己的身份与肩负的责任，女王是不能犯这种原则性的错误，因为她的犯错只会牵动着那手底下千千万万无辜少女而牺牲生命，失去意义。
在被打入监狱的那一刻，顾长歌已然明白了一切，或者说她一直都是清楚的，只是那巨大的压力和看不到希望的尽头，让她放弃了那原本正确的道路。
道路是人走的，也是自己选的，既然走过，便没有所谓后悔的缘故，只是回想起以往，却颇有感慨。
自己的道路已经走完了，无所谓正确还是失败，那所谓的尽头，便已然注视着自己将要退下历史的舞台，她看了看自己那双白皙的手，亦如那天接受力量那般，从未改变。
最后，顾长歌她笑了，笑得很开心，笑得很大声。
白琉璃站在一旁静静地倾听着，她并没有发表任何评价，只是认真的看着这位跨越了数千年历史的存在。
最后许是笑累了，顾长歌停止了笑，她看了看眼前的少女，随即眼眸略有些疲惫的闭了上。
“你想要知道那枚钥匙在哪吗？”
白琉璃点头。
顾长歌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她伸出手指了指自己心脏的部位，随后说道。
“就在这里，我的心脏之中，我将钥匙与心脏相连，为的就是应守对她的承诺。”
白琉璃的神情变了变，随后叹息一声。
“为何一定要如此呢？”
“对于一位历史的罪人，你还有必要向她询问理由吗？”
顾长歌闭眼自嘲，完全便是一副任由宰割的模样。
“有必要，无论是犯下了何等罪孽之人，生命依旧是值得敬畏的存在。”
白琉璃神情严肃，却已然站起了身。
她的那双眼睛能够看透一切，顾长歌的话没有说谎，那就是说要是钥匙在她的心脏之中，但她并不愿意为了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而在公正审判之前夺走一个人的生命，即使这个人是她的仇人，毕竟仇恨的情绪并不能违反原则。
“你是想说，你没有理由夺走我的生命？”
顾长歌睁开眼看了看那似乎将要离开监狱的白琉璃，说道。
“权力的行使是要在规则的流程之内，况且那门钥匙并不值得我违反规则，办法总是比困难多的，我会去寻找其他的办法。”
说着，白琉璃打开了监狱的门便要离开这里，可就在这一刻，耳边突然传来了一声贯穿身体的声响，白琉璃猛然转头映入眼帘的，却是那大片大片的血迹。
她迅速的奔入监狱之内，看着那眼前瘫坐在地上，满身血迹的少女，眼眸中闪过了几丝不解。
她忽视了一个问题，即使被废除了力量的顾长歌无法挣脱这座牢狱，但那长期经受磨砺滋润的身体所残留的力量，仍能够轻易摧毁她现在这具如同凡人般脆弱的身躯，她用右手贯穿了自己的胸膛，在血淋淋的血肉之中掏出了那枚白琉璃一直寻找的东西。
顾长歌将抓在手里的东西艰难的抬起递到了白琉璃的面前，她无力的笑着，但眸子中却尽是解脱。
“拿去吧，这本来就是你的东西，现在该物归原主了……”
白琉璃并没有去接那样东西，她只是神情复杂地望着对方。
“你没必要这样的，审判还未到来，死亡与否并未决定。”
“没必要了，数千年的时间，我已经活够了，而且犯下了如此之罪，还是对你，我已经没有活下去的意义了……”
顾长歌嘴角含着笑，却是摇头。
“我走过了很多路，犯下了很多错，人生之中有过正确的选择，但我却没有将其贯彻到底，我将荒唐和愚蠢贯穿了后半生，直到时代的来临，我才发现，那些曾经所犯下的罪孽，早已为我堆积铭刻好了离开的墓碑……”
“拿着吧，用它开启属于你们的新时代，即使这样东西最终会将你燃尽，我已然属于旧时代的残党了，应该追随初代魔法少女大人的步伐离去，曾经犯下的罪责我无力偿还，或许只有死亡才是我唯一的选择，我为自己选了一个较为体面的死法，就当是我临死前最后的自私。”
“明天的太阳会照样升起，但它并不属于我顾长歌的，我会留在今天太阳落下的前一刻，直到余晖将我一同带走，琉璃，我因看不到未来而放弃了未来，而你，我的反对者，希望你能够真正寻到属于你的未来……”
顾长歌的声音越来越微弱，直到最后，甚至将要听不清了。
“那如果连我也没有成功寻到自己的未来呢？我跌倒在了成功的道路上，也成为了像你一样的失败者，如果是这样，你会后悔今天的选择吗？”
白琉璃低垂着眸，用最后告别的语气向他问出了最后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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