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龙之前就读过龙族的路明非 第10章

作者:诡船

  “你也配喝82年的红酒?还不赶紧滚去给你的师弟们泡茶和调咖啡,难不成你指望你像个大爷一样坐在这儿,然后我把红酒倒好然后再端到你芬大爷的手上?还是说你今年也不想毕业了?嗯?”古德里安教授斜眼瞥向芬格尔。

  “这就去,三位大爷稍等!”芬格尔被使唤起来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被侮辱的地方,反而露出满脸谄媚的神情连忙滚去准备饮品,十分具有身为骡子的自觉。

  “这家伙也是学院临时指派给我的学员,算是路明非你名正言顺的师兄,但是对待他没有什么好客气的,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像仆人一样使唤就行,如果他敢欺负你就告诉我,我亲自修理他!”古德里安教授颇有气势地说,堪称护短界的典范,路明非和芬格尔在他这儿的地位简直一个飘在云里、一个贱如尘埃。

  像极了古代的管家为身份金贵的小少爷找的伴读书童,并对小少爷说:该打打、该骂骂,下人而已,

  路明非无奈地笑着摇头,餐厅里正在泡茶的芬格尔闻言后大声抱怨道:“教授,你会不会太双标了点!你这番话实在是有失偏颇!”

  “学分。”古德里安教授只是轻飘飘地回复。

  “得嘞!路少爷您的特浓红茶,楚少爷您的少糖咖啡!”芬格尔再次换上了那副谄媚的笑脸把调制好的红茶和咖啡端到路明非二人面前的橡皮长条桌上。

  “抱歉现在才告诉你,其实我们学院的章程比较特殊,所以在入学之前我还有一些情况不得不提前告知你……以及,先把这份保密协议签署一下吧。”古德里安教授将一份拉丁文与英文混合着书写的诡异文件推到路明非的跟前。

  略微的瞥一眼,路明非发现其中的大多数句子和生僻词他已经能认识个七七八八了,最有代表性的比如说“lineage”是“血统”的意思,“indenture”是契约的意思。

  Abraham Indenture(亚伯拉罕血统契约),这份文件大致是说:

  诸位都有人类与龙类的两面,血统里同时流动着白与黑、善与恶、力与爱、杀戮与和平等等诸多矛盾。我们不是纯善亦非纯恶;我们有杀戮的能力而不能有杀戮的欲望。请谨记我们始终站在人类的一方,只有内心中人类的善战胜龙类的恶,才被允许是我们的同伴。任何人的内心如果不能克制邪恶,让自己的灵魂被对力量的渴望而吞噬,那么他就会成为我们的敌人,此刻我们之间的契约终结,我们的圣剑将指向那堕入深渊之人!

  没有过多的思考,路明非行云流水地在签名处签下自己的名字,那不假思索的模样仿佛是随手签收了一份京东快递而不是如此庄严肃穆的神圣契约。

  “不……不考虑一下吗?”古德里安教授也被路明非那抬手就签的气势给震慑住了。

  “我现在要是反悔的话,列车能立马为我掉头吗?”路明非反问。

  古德里安教授被问得一愣,下意识摇了摇头。

  “所以啊,这就是我的命运。”

  当路明非轻声吐出这句话后,列车的灯一排排骤然熄灭,黑暗笼罩车厢,整辆列车撞山般颠簸摇晃不止。

  “哥哥,你终于来啦。”

  有人在黑暗中低语。

第21章 诸神黄昏

  老旧的钟声从遥远的彼方传来,回荡在路明非的耳畔,仿佛有人在向他诉说着几千年前的往事。

  脑袋昏沉,路明非的意识在钟声中沉寂,车窗外原本明亮的白昼好似变成了漆黑的永夜,月光穿过玻璃折窗清辉般洒落,像是繁盛而洁白的流萤。

  聚光灯圈般的月光渐渐聚焦,在长椅沙发上,一个男孩孤独地坐在那里,月光斜射在他灿烂的黄金瞳里,像是往浩瀚的金色海潮洒下一抹银辉,那双金银璀璨的眸子里什么都没有——只倒映着路明非一人萧条的身影。

  男孩看起来像个十三四岁的幼男,穿着纯黑的小夜礼服,领口白色的里衬上别着一块玫瑰色的方巾,稚嫩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笑里藏着缄默了几千年的孤寂。

  “哥哥,你终于来了,你知道我一直在等你,对吗?”男孩隔着一条走廊深深地望着路明非,轻轻说道。

  “嗯。”

  “对啊,我看到你的眼神就明白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了。”男孩站起身,缓缓走向路明非,然后把他身旁被施了定身术的楚子航轻轻一推,楚子航的身影像是炸掉的肥皂泡般“砰”的消失,烟消云散。

  “他自以为已经足够了解你,但实际上还差了十十万八千里呢……他也是……他也一样。”

  然后是芬格尔,最后是古德里安教授教授,三只巨大的肥皂泡消失的无影无踪,车厢里仅剩下路明非和男孩两人在清冷的月光中无言对望。

  “哥哥,我的名字是……”男孩望着路明非的脸轻轻开口。

  “路鸣泽,我愚蠢的欧豆豆,你对我知根知底的,我也多少知道点你是个什么玩意,所以自我介绍这种老套的环节咱们就略过吧,你为我编织但我这个梦我不准备做太久。”路明非摆了摆手,打断了男孩如梦呓般的话语。

  有那么一瞬间路鸣泽望向路明非的眸子里写满了错愕,他皱起那张精致的小脸,深深叹气,“你变了,这样的你真陌生呢。”

  “我就只能做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衰仔吗?”路明非反问。

  “当然不是,我的哥哥当然是全世界最牛逼哄哄的人啦!”路鸣泽重新换上笑脸,轻轻鼓掌。

  路明非的面前矗立着一张被白色帆布包裹的巨型油画,路鸣泽的掌声就像是咒语般轻轻掀起了油画的一角,然后整片帆布被猛然抖开,露出了那副狰狞而骇世的画面。

  画面上,天空是铁青色混合着火焰的颜色,唯一的一株巨树矗立着,已经枯死的树枝向着四面八方延伸,织成一张密网,支撑住皲裂的天空。荒原上枯骨满地,黑色的巨兽正从骨骸堆的深处腾起,双翼挂满骷髅,张开巨大的膜翼后,仰天突出黑色的火焰。(龙族I火之晨曦原文。)

  “这是……”路鸣泽站在画的后方,欲为路明非介绍。

  “黑龙皇,尼格霍德,这副画描述的是黑龙撕咬世界树伊格德拉修的根茎,而当巨树被咬断的那一天到来时,诸神黄昏,世界迎来毁灭。”路明非再次打断路鸣泽,亲自为灭世般的画面谱词。

  “哥哥,你抢我台词啦!”路鸣泽高举小拳头,发出不满的抗议。

  “这不是你的台词,这应该是被你变没的古德里安教授的台词。”

  “那个小老头也就一张嘴能叭叭,其实他懂个屁咧,比如说,他能够做到这种事吗?”

  路鸣泽仿佛炫耀般打起一个脆亮的响指,月光如水般倾淌到了油画上。

  月光打在油画上,巨兽从画中活了过来,它饱含威严的怒吼,于是整个世界都跟着震颤,那双皇帝般的眸子仿佛藏着世界上最璀璨的金子,高贵而冷艳,巨兽仿佛穿越虚幻与现实与路明非遥遥对视一眼,威压如怒风。

  路明非只是静静与巨兽对视,顶着巨大的威压如山般巍然不动,像是风暴中的逆行者。

  “所以,诸神的黄昏真的降临过吗?”路明非轻轻地问,不知是问向画中的巨兽,还是问向巨大油画后面的路鸣泽。

  可是无人回应他,这一次就连路鸣泽也消失了,路明非仿佛被那阵巨大的威压风暴卷入了画里的世界。

  他眺望着黑色的巨兽已经张开了遮天蔽日的双翼朝天际飞去,只留下火海中残败不堪的巨树,树根已经被啃噬得支离破碎摇摇欲坠,但巨树仍勉强支撑着身子屹立不倒。

  遍布荒原的枯骨上升起无数哀念,仿佛在共同吟唱一曲挽歌以祭奠世界的破碎,在血流成河的世界里,路明非见证着信仰伴随着巨树一同枯萎凋敝。

  “当然没有诸神的黄昏啦,哥哥你又不是斯堪的纳维亚人,你不该信奉北欧神话那一套啊!”魔鬼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路明非从满目疮痍的世界再度回到了车厢,那副诸神黄昏的油画重新被白布蒙上、路鸣泽站在路明非的身后双手搭着他的双肩,刚才世界末日般的场景好像压根没发生过,仿佛一切都只是路明非的臆想。

  “数千年前,龙皇尼德霍格被杀死在一座永远被冰雪覆盖的山上,那是他的王座、亦是他的坟墓,人们沐浴在红色的雨中振臂高呼、宛若新生,好像世界从那一天就发生了蜕变,人们称呼其为——‘新时代’。”

  “真可惜啊,这个愚蠢的世界苟活了下来。”魔鬼幽幽的叹息声徘徊在车厢内经久不散,那么悲伤,又那么哀怨。

  仿佛把几千年的时光都染成了一条悲伤的河……

  “世界活了下来,为什么还可惜?”路明非微微皱眉,不解地问。

  “因为……”路鸣泽浅笑着指向远方。

  路明非扭头望去,舷窗之外,城市的边际与郊野都消失了。

  天空是铁青色的,火光映照着天,云朵也被渲染成了绯红的颜色,贫瘠的山脉连着山脉,荒原以南皆是焦土,狂野而原始、荒凉又瑰丽!

  巨大的教堂矗立在荒原彼端,高高的十字架悬在教堂之前,乌泱泱的人群像是黑色的海潮淹没着十字架,他们昂着脑袋、举着熊熊燃烧的火把,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愤怒、恐惧与快意。

  “人们杀死了古老而暴虐的异族皇帝,这一次,他们该屠杀恶魔啦!”

第22章 灵视

  “恶魔?在哪?”路明非茫然地朝四下望去。

  但他只看到了遮天蔽日的火光,数不尽的人藏在火把后面,他们穿着用藤条编织的最原始的衣服和鞋,脸上挂着恶魔般的表情。

  “是你啊哥哥,你不就是天底下最大的恶魔吗?”有人在路明非耳边轻声宣读。

  “你看看他们每个人的表情,恐惧而快意,他们在害怕你啊!得到了这个能烧死你的机会,他们每个人都开心的不行!”

  “是吗……”每个望着他的人都会露出一副狰狞扭曲的神情,仿佛在围观一个天底下最大的异类。

  “恶魔!”有人高声呼喊。

  “恶魔!恶魔!恶魔!”

  所有人都开始大声怒吼,铺天盖地的谩骂与诅咒仿佛汇成恶意的海将路明非淹没,悲伤而窒息。

  “原来我就是应该被烧死的恶魔啊。”路明非喃喃自语,他低头仔细一看,原来被高悬在十字架上、千夫所指的是自己啊,他才是人们恐惧与愤怒那个罪恶源头。

  “可为什么我觉得他们看起来更像是恶魔?”路明非望向黑色海潮般的人群,他们每个人的脸都藏在火光之后,额头与双眼被炙热的火焰照得通红,像溢满了鲜血;嘴巴则藏在光亮背后的黑暗里,偷偷勾起冰冷的笑。

  “哥哥你说对啦,你终于懂了,他们才该死!他们才是恶魔啊!”路鸣泽的声音在路明非的耳畔回荡,他开心地大喊,但声音立马被山呼海啸般的咒骂给盖过。

  “哥哥,这是你的灵视,灵视里你只会看到自己最在意的事,我很开心这是你最在意的一幕。”路鸣泽欣慰地说。

  “开心?因为我要被烧死了?”路明非问。

  “骗你的啦,其实他们想烧死的根本就不是你。”

  “那是谁?”

  “是我啦!”路鸣泽俏皮地说,可以想象这个男孩此时一定吐着舌头嗤嗤地笑,“诺,哥哥你在那呢。”

  路明非福灵心至,朝着人潮中不起眼的角落望去。

  原来他正站在乌泱乌泱的人潮里,像是被投入大海的一颗细小的石子。

  “那十字架上的是?”

  “当然是我啦!哥哥,这次有我能替你难过,但下一次我就帮不了你啦……”

  路鸣泽轻声诉说,好像是在告诉路明非:世界上只有我和你站在一边能替你分走悲伤,但我走后,你就是孤身一人啦,请默默承受下去!

  路明非的意识回归到自己的身体里,周围是被愤怒与杀意冲昏头脑的人群,他们手上高举炙热的火把,枯草与煤油上的火焰燃烧的噼里啪啦,路明非的心也跟着噼里啪啦……

  ……像是碎成了一瓣瓣。

  从十字架向上仰望和从十字架向下俯视是截然相反的两种感觉,前者藏在人群中,任凭你如何的声嘶力竭也会被拥挤的人潮马上吞噬;而后者高高在上,睥睨众生,但被万众唾弃。

  路明非抬头看到了被高高钉在十字架上的路鸣泽,路鸣泽也在望着人群中的路明非,人群围成的海洋中他们隔海相望,遥遥对视。

  “杀了他!烧死这个早已堕入深渊的恶魔!”有人激动地大喊。

  于是数不尽的火把开始被扔掷到十字架的脚下,路明非想要阻止但被早已疯癫的人群挤得身子扭曲!

  他高喊“停手”、“不要”,但无人回应。

  “我很开心。”路鸣泽的四肢被钉在十字架上,鲜血如罂粟花瓣那样一簇簇落下,“我很开心,因为原来我的死才是让你最难忘的一幕,没事的哥哥,这次有你在,所以我好受的多。”

  路鸣泽语气轻轻柔柔,嘴上说着开心,嘴角也挂着笑,但路明非分明听清了他话里竭力掩饰的哭腔与痛苦。

  火势蔓延的飞快,要把天都灼穿般的架势,不一会儿就窜到了十字架顶端,路鸣泽整个身体都沐浴在火海中,火焰穿过他的身体,焚烤着他仍在跳动的心脏,他漂亮的黄金瞳如即将燃烬的烛火般黯淡。

  “不要!不要!你们别烧他!求求你们!”

  “他很痛苦啊!你们没看到他都要被烧死了吗!”

  “你们才是恶魔!你们才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路明非仿佛也遭受了了万火焚心,胸口疼得他站不住脚,他跪倒在地,歇斯底里地大喊,喉咙都扯得嘶哑。

  “哥哥……哪怕是一个人也要坚强的活下去……”

  路鸣泽羸弱地说出最后一句话,缓缓闭上疲惫不堪的黄金瞳,瞳孔里最后一丝光也彻底湮灭逝去。

  天空开始飘起红色的雪,火光映照着天穹把天空烤得一片赤红,空气里血腥味浓郁。人们奔走相拥、病态般地举着双臂欢呼,好像迎来了什么很隆重的节日,万人腾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