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龙之前就读过龙族的路明非 第207章

作者:诡船

  源稚生似乎是为已经被判死刑的橘政宗找到了能推翻一切的罪证,他的语气就像是能证明橘政宗是被冤枉的那般激动,他沿着这条思路,越说越多,似乎是想要为橘政宗在茫茫的罪恶海洋里刨出一条生路来。

  “源君,你找到的这些理由足以说服你自己么?”楚子航面无表情地看着源稚生,“你的心里会因为你为橘政宗辩解的这些而打消对他的怀疑么?”

  “什么意思?”源稚生看着楚子航,眉头深深皱起,反问道,“你是觉得我在包庇政宗先生么?还是你觉得我在欺骗我自己?”

  “扪心自问,你难道不是在欺骗自己?”恺撒双手环抱胸前,目光如炬般望着源稚生,“楚子航的意思是很明显,你这番话还不算包庇的话,怎样才算包庇?你就差把‘橘政宗是我爹’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加图索君,请注意你的言辞。”源稚生的脸色阴沉下来,“既然你觉得我是在包庇政宗先生,那么请你反驳一下我给出的理由,政宗先生为什么要做这些和他的目的背道而驰的事?”

  “所以我才说你简直天真的像个孩子。”恺撒冷笑一声,“橘政宗这个人的城府很深,这一点毋庸置疑,用阴谋家来形容他毫不为过,你觉得你能看透一个阴谋家么?你看到的永远都只是他想让你看到的。”

  “论据。”源稚生盯着恺撒,“你的这些话有任何的论据么?”

  “既然你非要说橘政宗的目的是杀死‘神’,那我问你……你们口中所谓的‘神’死了么?”恺撒反问道,“她要是死了的话,尸体呢?骨脊呢?”

  源稚生愣住了,恺撒的问题就像是连珠炮一样甩在他的脸上,把他给将了军。

  他所有激动的情绪在刹那间烟消云散,眼底好不容易生出的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最后他的脸上只剩一片呆滞。

  “神”还没死……仅是这一句话就能让源稚生为橘政宗所有的辩解都变得苍白无力,不论橘政宗为杀死“神”做了如何充分如何万全的准备,“神”至今仍没死……这就是一切的原罪。

  “你真的以为橘政宗把迪里雅斯特号改造成核弹是想杀死‘神’么?”恺撒沉声说,“他想杀死的是我们,还有毁灭‘高天原’,他这么谨慎的人不会允许他的计划被意料之外的人插手,表面看上去他是为了防止蛇歧八家的秘密暴露卡塞尔学院的视野里,但仅仅是为了隐藏秘密有必要做得这么决绝么?”

第350章 压垮那只象龟的东西叫做宿命

  “你们蛇歧八家殚精竭虑,费尽心思掩藏了好几千年的古城,那一整片的龙族文明遗迹,那一座城市的龙族炼金技术,他说毁就毁?”恺撒的脸上露出满满的质疑,“这真的是一家之主该做的事么?”

  “既然你说橘政宗是害怕‘神’从‘高天原’里复活了而做的这一切,那他为什么不更加果决一点,早点吩咐岩流研究所造出一枚核弹,扔进日本海沟里,连同‘神’和那座城市一起炸飞一了百了?为什么还要等待我们三个从万里之外的卡塞尔学院迢迢而来才启动计划?又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的把迪里雅斯特号改造成核弹?”恺撒针对源稚生为橘政宗的辩词连续反问,“阻止‘神’复苏这件事应该是越早越好吧?你既然想要为橘政宗辩解,那伱扪心自问一下,你真的有看到橘政宗为了杀死‘神’而付出的决意么?”

  面对恺撒紧紧相扣的连环质问,源稚生低着头,一个字都反驳不出来。

  因为恺撒的每一句质问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子,狠狠插在他想为橘政宗辩解的想法上,把他所有的辩词都击溃得支离破碎。

  细究之下,源稚生确实看不出橘政宗有多大的决意想要杀死“神”,“神”的苏醒绝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卡塞尔学院在此之前并不知道“神”的存在,他们却在发现古龙胚胎的第一时间就雷厉风行地派出了学院最优秀的恺撒三人,动用了迪里雅斯特号,携带着精炼硫磺炸弹去毁灭他们以为正在孵化的古龙胚胎。

  这才是有决意的人该有的态度,不顾一切,目标明确。

  但是蛇歧八家的全部高层都知道“神”就沉睡在“高天原”内,所有人都出于对“神”的敬畏之意而从不打扰、甚至从不在家族内提起有关于“神”和“高天原”的词汇,橘政宗继位大家长已经超过十年了,如果他真的有断绝“神”复苏的想法,那也绝不该是脑子发热冲动之下做的决定,这个违背族规和祖训的想法必定是经过深思熟虑兼权熟计后才下定决心的。

  可是和卡塞尔学院雷厉风行的行动效率相比,这个决定实在来得太迟了,这根本就不是名贯整个日本黑道的政宗先生一直以来的行事风格,就好像是在被猛鬼众和卡塞尔学院逼迫到退无可退的情况下,才不得已草草做出这个决策。

  迟来的决策让蛇歧八家在阻击死守群时流了很多血,付出了沉痛的代价……却最终也没有杀死“神”。

  “至于源君你说的,橘政宗为什么要把迪里雅斯特号改造成核弹,投入‘高天原’中……我能想到三个目的。”楚子航看着源稚生的眼睛。

  “三个目的……”源稚生也抬起头看着楚子航,喃喃重复道,他脸上的表情已经复杂到难以用语言形容了。

  “是的,三个目的,而且这三个目的没有一个是源君你认为的想要以杀死‘神’为宗旨而实施的。”楚子航用笃定的语气说,“相反的,他将迪里雅斯特号改造成的核弹投入‘高天原’……就是为了间接协助‘神’的复苏!”

  楚子航这番话太过语出惊人了,简直是要把源稚生为橘政宗好不容易找的免死金牌替换成为橘政宗宣判死刑的断头铡,以至于源稚生的表情怔了怔,然后用静候下文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楚子航。

  “橘政宗的第一个目的是为了杀死卡塞尔学院派来的恺撒和我还有路明非三人。”

  “橘政宗最原始的计划中必定没有料到卡塞尔学院会因为前苏联的一份档案而忽然对沉入日本海沟的列宁号展开探索,进而发现那枚古龙胚胎,然后派遣我们三个来到日本,这些都是他不曾预料的事。”楚子航低声说,“一个阴谋家最难以接受的情况就是有局外之人乱入到自己的计划中,打扰自己的计划进程,更何况卡塞尔学院对于他手中掌握的蛇歧八家来说都是一股巨大的外来入侵力量,以昂热校长嫉‘龙’如仇的态度,卡塞尔学院绝对会对这件事彻查到底。”

  “所以橘政宗主动卸任大家长的位置,并把你推上台前。”楚子航说,“因为列宁号和‘神’的存在一旦进入到卡塞尔学院的视野中,身为大家长的他必然会成为卡塞尔学院调查的重点对象,但是他的身世和履历根本经不起调查。”

  “所幸最开始卡塞尔学院只是派出了我们三人,昂热校长并没有亲自前来,所以橘政宗可以放心了。”楚子航说,“只要把我们三个扼杀在海底,再冠以‘要用迪里雅斯特号毁灭‘高天原’’的名义,他所有的计谋就可以披上道貌岸然的‘大义’之名。”

  “所以在极渊计划推进到一半的时候,你下令切断了我们和卡塞尔学院间的通讯,因为我们三个都是‘高天原’、列宁号和那座巨大的龙形雕像的直接目击者,只要我们悄无声息死在了海底,没能及时的把知道的一切传递出去,学院最多只知道海底古城和古龙胚胎的事,没有人会往‘神’的方面联想,他的计划就不会马上暴露,他能争取到更多的缓冲时间。”楚子航说。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切断我们和学院的通讯这些应该都橘政宗给你提出的‘建议’吧?极渊计划启动时,你已经继任大家长的位置了。”楚子航对源稚生说,“源君,你那时就已经成为了他的替罪羔羊。”

  源稚生只是默不作声。

  “而橘政宗的第二个目的是为了毁灭‘高天原’。”

  “毁灭‘高天原’和毁灭‘神’是两个概念,这也是他为了避免计划败露而做的保险举措。”楚子航说,“哪怕我、恺撒、还有路明非全都死在了海底,他依然无法就此安心,因为以卡塞尔学院的作风,就算我们三个殉职了,执行部只会前赴后继派来更多的人。”

  “橘政宗只有将‘高天原’这座城市和列宁号一起从这个世上抹去,才能防止卡塞尔学院对这座海底古城和那枚无法孵化的古龙胚胎后续的勘探,真正做到以绝后患,哪怕届时有更多的专员被派遣到海底,也只能看到迪里雅斯特号爆炸后留下的废墟,卡塞尔学院依旧对‘神’的情况一无所知。”

  “可橘政宗没能料到的是,‘高天原’虽然被摧毁了,但我们三个却从八千米的海底顺利脱险,核爆和尸守群都没有杀死我们,我们奇迹般地活了下来。”楚子航说,“和橘政宗不同的是,源君你是真心想让我们活下来的,但是我们的深潜器当时失去了动力,停滞在海下三千米深的位置,嗜血的尸守群将我们团团困住,橘政宗以为我们没有机会逃出生天,为了避免死侍群引起不必要的恐慌,他派出了上杉家主消灭这些尸守。”

  “他没有想到,他派出的上杉家主反而不经意间为我们创造了一条生路,托上杉家主的福,我们险之又险地从看似必死的困境中艰难逃生。”楚子航说,“橘政宗当然不甘心,于是他彻底切断了我们和学校的通讯,将我们封锁在日本,派人在全日本境内搜查我们。”

  “还记得前不久东京湾的那次地下拍卖会么?”楚子航问道,“为什么有人抓住了路明非却不立即将路明非处决掉,而是刻意大张旗鼓的宣传,并举办那么一场大型的拍卖会?”

  “是为了楚君你和加图索君能收到路君的消息。”源稚生低垂着眼帘。

  “没错,只杀死路明非一个人当然不够,路明非只是诱饵,举办这场拍卖行的目的是用路明非把我和恺撒引诱过去,好将我们一网打尽。”楚子航点点头,又对源稚生发问,“而本该来救援我们的蛇歧八家却一直没有出现……身为黑道宗家的蛇歧八家不可能没有收到拍卖会的消息,源君,那时的你正在做什么?”

  沉默了片刻后,源稚生缓缓开口:“前一天早上,政宗先生告诉我,蛇歧八家的派出的先遣部队在大阪的深山里发现了猛鬼众的大本营,是一间名为‘极乐馆’的大型赌场,那一天一大早我负责整军带队进攻极乐馆,可我们进攻的消息似乎被提前泄露了,猛鬼众重要的角色都已经提前撤离了,最后我们扑了个空。”

  直到现在源稚生还觉得这件事匪夷所思,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家族里出现了内鬼,和猛鬼众里应外合将家族要对极乐馆发起猛攻的消息透露给了猛鬼众。

  但那一次的袭击是奇袭,保密工作十分完善,除了当早和源稚生一起行动的家族执法人们,还有樱、夜叉和乌鸦几个源稚生的亲信,其他的家族成员、哪怕是家主们也没有被告知进攻的计划,而家族的执法人们也都是在行动的前一刻才知道他们此行的目的,就算其中有内鬼通知猛鬼众,这么仓促的时间内也不该撤离得如此干净。

  “后面的情况你应该也知道,举办拍卖会的人的确是把路明非当成了诱饵,他在拍卖会场隐藏了重火力伏击我们,我们在解救路明非的过程中遭遇了暗杀。”楚子航说,“源君你说十拳会叛变了蛇歧八家,投靠了猛鬼众,但我们和猛鬼众并没有任何交集,既然蛇歧八家里有猛鬼众的内鬼,那猛鬼众就应该知道我们和你们蛇歧八家其实并不站在同一立场,猛鬼众有什么理由在与你们蛇歧八家开战期间,以牺牲一个强大的帮会为代价也要致我们于死地?”

  猛鬼众的确没有这么做的理由,源稚生也想不到任何其他的解释……除非橘政宗就是那个内鬼。

  在抓捕到路明非后引诱恺撒和楚子航,企图将他们一网打尽,同时给源稚生透露猛鬼众大本营的消息,让他分身乏术,同时又与猛鬼众的成员里应外合,让源稚生的突袭落空……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所以内鬼真的是你么,老爹……源稚生深吸一口气,他觉得自己的胸口正在隐隐作痛,好像是有人正把他内心里对橘政宗的信任一点一点的撕裂。

  “第三个目的呢?”源稚生声音嘶哑地对楚子航问道,“你说橘政宗向‘高天原’中投入迪里雅斯特号有三个目的。”

  “第三个目的能够解释他为什么会同意卡塞尔学院向极渊派遣载人深潜器的要求,冒着‘高天原’和‘神’暴露的风险也要让我们三个进入极渊之下。”楚子航认真地看着源稚生,一字一顿,“因为只有让人亲眼看到极渊之下的情况,他才能确定,‘神’已经从‘高天原’内撤离了,他的所有的后续计划才能以此展开。”

  好不容易已经恢复一些体力可以站起身的源稚生重重的靠在墙上,就像是被一股巨力迎面推倒被人摁在墙壁上,他的脊背顺着墙壁缓缓滑落,直到瘫坐在地上。

  源稚生把脑袋埋进膝盖里,这一次很久很久没有再开口说话。

  走廊里陷入了漫长的沉默,恺撒和楚子航对视一眼,恺撒想要说些什么,楚子航却对他缓缓摇头,他们一齐看向源稚生。

  这个男人浑身都透着难言的疲惫,他挺立的背脊就好像被什么看不见的沉重之物给压弯了。

  家族的重担、死去的兄弟、残酷的真相、亲人的背叛……这一切的一切对于一个一心只想要逃去法国、虚度此生的人来说实在太沉重、太沉重了。

  压垮这个男人的东西叫做……宿命。

  “我知道这样的真相对源君你来说会是一个巨大的打击,在你们所有蛇歧八家的族人看来,橘政宗好像都是一个完美的领导者。”楚子航轻声说,“可没有人是真正完美的,越是完美的人越会隐藏他内心的恶魔,当一个看似完美无缺的人暴露出他罪恶一面的那一刻,其中的黑暗会第一个把他身边最信赖他的人吞噬殆尽。”

第351章 路明非留给源稚生的三句话

  这些问题并不是路明非直接转告楚子航,让他与源稚生当面对质,路明非只是稍稍提醒了楚子航他们来日本后遭遇的一些不幸的事,结合蛇歧八家的局势,说明可能都是由一位幕后之人藏在暗处,用他的黑手推动着一系列事情的发展。

  譬如将迪里雅斯特号的核动力舱改造成一枚核弹,利用自己三人驾驶着这枚核弹冲向极渊深处,将“高天原”炸毁,路明非告诉楚子航这绝不可能是源稚生的主意,以那只象龟的性格,如果没有没有任何人指使他,源稚生是不会昧着良心做出这种背信弃义的事。

  再譬如东京湾那场地下拍卖会,这场拍卖会的幕后举办人一定在日本黑道中拥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他既能唤使隶属于猛鬼众的黑道齐聚一堂,又能将拍卖会的地点设立在蛇歧八家眼皮子底下的东京湾,而扼令整个蛇歧八家对这场拍卖会不加以干预和阻挠,全程视而不见,这说明这位幕后之人在蛇歧八家内的地位甚至超过了一位家主。

  还有封锁日本全境,将自己三人困死在日本境内无法与外界取得联系,让辉夜姬建立笼罩整个日本的防火墙,以屏蔽卡塞尔学院和诺玛的信号……这种种遮天般的手段,唯有在日本拥有滔天权势的人才能做到。

  整个蛇歧八家中权利最大的两人分别是橘政宗与源稚生,而源稚生才刚刚继任大家长的位置不久,他在日本黑道中的地位远不如在大家长的位置上苦心经营多年的橘政宗稳固,哪怕如今源稚生继任了大家长之位,他在辉夜姬系统中的权限依然没有橘政宗高,并且源稚生在蛇歧八家内的声誉其实远远比不上橘政宗。

  蛇歧八家联络部的长老们向来对从卡塞尔学院留学回来的源稚生颇有偏词,只是忌惮于源稚生高贵的皇之血脉和源家家主的身份,再加上橘政宗这位前任大家长的鼎力支持,所以没对源稚生继任蛇歧八家大家长的事情发难,但刚刚继任大家长的源稚生对家族的扼制力相当有限,家族私下里有不少人称其为“政宗先生的傀儡皇帝”。

  比起源稚生,橘政宗在蛇歧八家中的声望就要高的多,他是将蛇歧八家带向鼎盛的功臣,又是能让所有人信服的领导者,更是最决然最无畏的武士……但就像楚子航所说的,要用如此完美的形象隐藏自己的人,他的内心里多半隐藏着能吞噬一切的恶魔。

  路明非并没有对楚子航坦露橘政宗的底细,但楚子航的直觉异常敏锐,剖析和辨明局势原本就是他所擅长的事,楚子航对源稚生所说的橘政宗的三个目的都是他根据路明非的提醒自己猜到的,尽管楚子航也不知道橘政宗复活“神”究竟想从“神那里得到什么”,但他很聪明,透过已发生的事他就已经把橘政宗的本质猜到了七七八八。

  靠坐在墙角的源稚生缓缓抬起头,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疲惫和苦涩。

  他已经很累了,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在生死的边缘反复徘徊,现在又被告知这么难以接受的真相,源稚生的双眼就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他很想找个没有人的地方静静待上一天,呼吸几口新鲜空气然后沉沉的睡去,用更多的时间来慢慢强迫自己接受这些残酷的事实。

  可他没有充足的时间来消化这一切,他必须此时此刻就强迫自己接受。

  在继任大家长之前源稚生也许还有机会可以逃避这一切,不顾一切只身一人逃往法国,从此天高皇帝远……可他如今已经是蛇歧八家的现任大家长了,重重的宿命如黑色的帷幕般将他笼罩,他选择了家族,就意味着抛弃了自己的自由,也就意味着他失去了退路也无从逃亡,源稚生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让自己的家族安然度过所有的灾厄,让自己的族人少流血。

  家族的大厦刚刚发生了内乱,更大的风暴也即将悄然袭来,越是混乱动荡的时期他越是要担负起这一切,这是身为大家长的责任也是身为源家男儿的担当,作为大家长的源稚生必须挺直他的脊背,化作家族的支柱,把家族面临的一切困境和苦难都扛在自己的肩上。

  为此,他必须握紧手中的刀柄,与那个叫做“宿命”的东西抗争到底,杀出重围,头破血流!

  说起来这些还都是橘政宗教给他的,那个男人一直身体力行地教导源稚生什么叫“男人的责任”、什么叫“家长的觉悟”,他一直行进在源稚生的前路上,化作为启明的灯火指引着他。

  而现如今源稚生好不容易唤醒了自己的责任心,也做好了觉悟承担家族的一切……可那个曾经作为他榜样的男人形象却忽然坍塌了,照亮前路的灯火黯淡熄灭,前路漫漫,黑暗像是无垠的大海一样无边无际,进一步可能就跌入黑色的浪潮里,永堕地狱,而回头也已是无路可退。

  源稚生缓缓从衬里口袋里套出一支被折断了一半的纸烟,又在浑身摸索了一番,发现火机不知何时已经不在口袋里了,大概是在和死侍战斗的过程中掉落了出去。

  “有火么?”源稚生用嘶哑的声音问向恺撒。

  恺撒伸手摸入衬里的口袋里,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只卡地亚老款的黑金色打火机。

  这是在恺撒的牛郎处女秀结束后,高天原里一位牛郎前辈赠予他的,那位牛郎老前辈见识了恺撒骑哈雷摩托车飞跃人群的处女大秀后惊为天人,觉得恺撒这种透露着高贵和野性的花道颇有他年轻时的风范,恺撒则一边笑着点头一边在心里暗骂谁有你年轻时的风范啊,自己这一身铁打的腱子肉可是上过国际世上杂志的,是老前辈你那身酒池肉林里泡出来的肥膘能比么?

  可那位牛郎老前辈硬是要觉得恺撒就是他硬汉柔情派花道的接班人,当他抽出一支雪茄递给恺撒时,发现恺撒用的还是一百日元一支的普通防风打火机,老前辈深深皱眉说这哪行啊,这种庶民打火机怎么配得上我们这么俊朗的外表和高贵的身份,于是一巴掌把恺撒的防风打火机拍飞,从兜里掏出他珍藏多年的这款老版卡地亚黑金色打火机拍入恺撒的手中,说这是作为前辈的一点心意,就当是为了庆祝恺撒的正式入职,恺撒盯着手中的老款打火机,打了好几次才费劲把雪茄点着……这支火机的年龄几乎和他一样大了。

  此时恺撒在源稚生面前猛搓打火机,却怎么也打不着,火机口连火星都没冒一丝……他忽然想起这个火机是不防水的,而他们在进入源氏重工之前经过铁穹神殿的那条地下河时,整个人都在水里被冲刷了好几分钟,火机也就理所当然的浸水了。

  恺撒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把那位牛郎老前辈送他的打火机扔掉,而是再次揣进了衬里的口袋。

  “不好意思,我也没火。”恺撒对源稚生说道,随后又玩笑似的建议道,“你可以找楚子航借借火,他自己就是枚火神炮,他的‘君焰’应该能帮伱把烟点着。”

  源稚生望向楚子航,楚子航则是看了眼源稚生手中的半支纸烟,一本正经地说:“我确实可以用‘君焰’帮源君把你的烟给加热到烟丝的燃点……不过那样的话源君你也没有抽它的必要了,因为你的半支烟会被立刻焚毁。”

  源稚生低下头,又默不作声地把半支纸烟塞进自己的口袋里,他低声说:“我还是决定要当面找到老爹……找到橘政宗对质,我要亲口问问他这么做的理由,这是我必须要做的事,不然我没法给那些死去的族人们一个交待。”

  “你当然可以按照你的行事风格来做事,找橘政宗当面对质什么的,你是蛇歧八家的大家长,我和楚子航根本就干涉不了你,在日本你才是老大。”恺撒双手环抱胸前,斜眼瞥着源稚生,眼神里透着微微的恨铁不成钢,冷哼一声。

  “源君,橘政宗是不会和你说实话的,他知道这一切可能会有暴露的一天,必定已经准备好了借口说辞。”楚子航对源稚生语重心长地说,“如果他用苦肉计打苦情牌,源君你觉得你真的不会被他说动么?”

  “我想你们误会我了。”源稚生轻轻摇头,神色认真,“我已经认可了楚君的说法,我也知晓了橘政宗的三个目的,我找他当面对质,只是想找他要一个答案。”

  “我想知道他会给我一个怎样的交待……给我这么多年对他的信仰一个怎样的交待……给那些一个星期前在极渊计划中牺牲的、还有今天在源氏重工里死去的族人们一个怎样的交待。”

  “最后不论他给出怎样的交待都是他的事,我会给予他家族应有的处分。”源稚生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脸色坚硬如铁。

  “源君,我说过,你现在还不能杀死橘政宗。”楚子航摇摇头。

  “为什么?”源稚生皱眉。

  “因为我们需要他的计划顺利进行,这样我们才有机会知道‘神’究竟藏在哪里。”楚子航说,“橘政宗是唯一知道‘神’的踪迹的人,虽然我们暂时还不知道他唤醒‘神’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我们也不需要知道他复活‘神’的目的,因为我们的目的是在‘神’复苏前将它彻底杀死就够了。”

  “只要橘政宗和‘神’有接触,他就迟早会有露出马脚的一天,但如果我们现在就将橘政宗杀死,我们所有的线索都会就此中断。”楚子航说,“在没有任何线索的情况下,从整个日本找出匿藏在暗处的‘神’简直难如登天,而如果我们没有在‘神’苏醒前发现它,我们的局面就很被动了。”

  “我懂了,以前是橘政宗知道一切,而我们对他一无所知,所以一直都是他在利用我们,而现在我们知道了他的目的,你想利用这个信息差来利用橘政宗。”

  “你们把这些重要的信息透露给我,应该不会毫无目的吧?”源稚生顿了顿,“你们需要我做什么?”

  “源君,你想多了,我们没有必须你要做的事。”楚子航缓缓地摇了摇头,“你拥有自己独立的人格,也拥有自己的立场,你不是橘政宗的棋子,我们没有必须要把源君你与我们的立场绑定。”

  “我们唯一想让你做的就是假装不知道橘政宗的目的。”楚子航说,“不要在他的面前暴露杀意,也不要对他的解释表现出嗤之以鼻或是完全信任的态度,我们需要你做出勉强认可他说法的态度,然后给予他‘适当’的惩罚。”

  源稚生静默了片刻,微微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