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诡船
那些黑色的蛇状生物被海浪推着前进,尸守的黄金瞳在黑夜中狞亮,就像是一团团燃烧的火焰,它们被“神”释放出来的信息素所吸引,一往直前地往东京内陆的方向游弋着,看起来真的就像是手捧着一对对明亮古烛的虔诚的信徒奔赴向“神明”诞生的位置朝圣。
恺撒打开一盏强力的手电筒,雪白的光圈刺破黑暗与风雨,照亮了海浪中的那些怪物。
海浪中是一张张破碎的人脸,它们狰狞地注视着恺撒三人所在的方向,就像是黄泉深渊里的恶鬼们注视着岸上的活人。
第602章 人类的君王
“你们在极渊计划的时候,就是在和这种东西交战么?”昂热看着眼前的场景,有些不敢置信地问。
太密集了,亲眼看到尸守狂潮的模样,数量比想象得更多,那些蛇状的怪物在海水里纠缠在一起前进,画面恶心得让人脊背发寒。
这些东西击打着海浪前进,发出含义不明的嘶叫声,成千上万的声音叠加在一起,高分贝的音量几乎要把人的耳膜都给震碎,昂热一边皱眉一边紧了紧自己耳廓里的作战耳麦,他的心里甚至在想自己在日本还有没有遗憾没完成……因为这位当世最强屠龙者居然生出了一种自己也许回不去了的感觉。
“没错,这些家伙虽然没有言灵,但它们的躯干硬得像铁。”恺撒沉声说,“要小心它们的牙齿,怪物们发起疯来连迪里雅斯特号的舱体都能咬碎!”
“真该感谢装备部的那些神经病已经提前为我们把岸基作战平台给安装完毕了。”昂热心有余悸地说,“如果我们没赶上的话,这些东西蜂蛹而至,只需要几秒就能把我们给撕碎吧?”
昂热绝对不是在自谦或是灭自己威风,实在是尸守的数量太多了,简直让人头皮发麻,一旦被这些密密麻麻的怪物围上,哪怕昂热有“时间零”也休想在这样的包围圈中逃出生天,楚子航哪怕全开“君焰”的领域只怕也杀不死十分之一的尸守,更别提恺撒的“镰鼬”了,哪怕进化成“吸血镰”也最多能负隅顽抗不到半秒。
好在装备部的神经病们已经为他们提前搭建好了岸基作战平台,岸基作战平台是由高射榴弹炮、单兵火箭筒和三联装高速机枪等强有力的进攻武器,加上钢铁盾甲、尖刺围墙和防海啸外壳组成的防御单元,横拦在海岸线上,把昂热三人包裹其中,起码能在海浪飘摇、怪物肆虐的环境里不至于让人无助到绝望。
这是极其强有力的攻城武器和守城设备,靠这些武器大概能在中东地区组织一场叛乱,毁灭好几个小国了,但待在其中的昂热、恺撒和楚子航依旧没有安全感……因为这些聚集起来的尸守狂潮同样能轻易毁灭好几个小国,昂热他们掌握的高精尖武器对人类来说是致命的,但对于这些体魄坚韧、生命力顽强的怪物来说,和原始部落的弓箭、石矛没什么区别。
那些尸守逼近了海之森公园所在的小岛,昂热身上的骨骼爆响,恺撒下意识握住了三连装速射机枪的操作杆,楚子航也抹去美瞳,露出那对狞亮的黄金瞳。
但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尸守群根本没有走直线,他们没有登上海之森公园小岛上从正面进入东京湾,而是随着水流从小岛的两侧分开前行,就好像逆流的海浪被船头给劈成了两半。
“见鬼,这些家伙对我们不感兴趣!”恺撒的脸色很难看,“‘神’释放的信息素太强了,这些东西就像是发了情的猛兽,只顾着跟随本能行动,它们连沿途的活人都不在意了!”
“哪怕它们不把我们当做目标,也不会袭击东京城的民众,也不能放它们过去!”昂热冷声说,“不能让这些东西靠近‘神’,不然这场阻击战我们就彻底失败了!”
“话是这么说,但是我们有什么办法让这些家伙留下来和我们拼杀?”恺撒的额头渍出冷汗,“骂他们也不会有用的吧!”
他们不在乎拼杀,哪怕赔上自己的性命也无所谓,在来到这里之前他们每个人都已经抱着视死如归的想法了……他们的任务是阻击尸守群,不让这些怪物靠近东京和“神”,但敌人连看也不看他们有什么办法?
“恺撒。”楚子航忽然出声,“举起喷火枪,对准我。”
“你想做什么?”恺撒还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举起喷火枪,对楚子航的话照做了。
在日本执行任务的这段时间里,这对昔日的对手已经变成了亲密无间的战友,默契度和信任度只怕比执行部里任何一组双人小队都要高。
楚子航从恺撒的腰间抽出狄克推多,他举起宽阔的猎刀,用锋利的刀锋狠狠割向自己的手腕……楚子航的这一刀下手很重,狄克推多的刀锋切开了他手腕的静脉,鲜血像是荻花一样飘散在风中。
这一幕不仅把恺撒给震惊了,连昂热的眼皮也忍不住跳了跳。
“就是现在!”楚子航对恺撒提醒,“放火!”
恺撒瞬间了然,楚子航让他举起喷火枪不是当他烧自己,而是烧楚子航的血……恺撒举起喷火枪对准那些逸散在风中的血珠,青橘色的火柱呼啸而过,血珠被高温给蒸发成血雾。
浓郁的血味弥漫在海风里,与此同时,那些绕过海之森公园小岛的尸守们在海浪中猛然停下了,它们缓缓地扭头,盯着昂热三人所在的方向,瞳孔中跳动着金色的火焰,从一张张破碎而狰狞的脸上居然能看出贪婪的表情。
远处的尸守开始往这座小岛聚集,已经绕到小岛背面的尸守们居然原路折返了,几千几万双灿金色的瞳孔注视着昂热三人,就像是忽然往狂躁的兽潮里扔了一块散发的血味的肉,饥肠辘辘的猛兽们瞬间被这股香味吸引。
恺撒忽然想起来,他见到过,似曾相识的场景。
那是源氏重工大厦时,源稚生和楚子航把他们的鲜血滴到电梯井底部,还用火炙烤,为的就是将死侍群吸引到影壁层,表面大厦里无辜的人被死侍给突袭。
昂热也瞬间了然,怪不得楚子航说极度嗜血是尸守唯一的性格缺陷,这些没有意识的生物只能凭借着生前的本能行动,乍一看它们就和猛兽一样,行动毫无规律,但其实它们很容易被诱导……“神”复活时释放的信息素可以诱导尸守狂潮向红井一带靠近,但在更近的地方让它们嗅到血统纯度极高的鲜血,它们抵抗不了嗜血的本能,会被这股血味给吸引。
昂热深深地看了眼楚子航,怪不到楚子航能轻而易举地拔出“七宗罪”中的懒惰,看来自己认为他们实力变强了并不是错觉……这两个家伙不仅仅实力进步了,而是从根本上的血统变得更强悍了。
即便他们距离尸守狂潮比较近,但是能压过“神”的召唤的血统……昂热深深地看了眼楚子航,却没有询问什么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冲楚子航伸出一只手。
“包扎好伤口,不要影响战斗。”昂热对楚子航说,“狄克推多借我一下。”
楚子航把狄克推多递到昂热的手里,昂热也做了和楚子航一模一样的事……用狄克推多锋利的刀刃割开自己手腕的静脉,放出鲜血。
恺撒在愣神片刻后,立马举起喷火枪将昂热的鲜血给蒸发了。
与此同时,尸守群开始变得躁动不安起来,所有的尸守都停止了靠近东京的行动……如果说楚子航的鲜血对这些怪物来说是诱引,那再加上昂热的鲜血对它们来说就是刺激,尸守们像是被注射了兴奋剂似的,开始不顾一切的往海之森公园的小岛游窜。
“看得出来,在这些家伙的眼里,你们都是很好吃的东西!”恺撒对昂热和楚子航说,“真是好奇,让怪物兴奋的像是要疯了的鲜血是什么味道!”
“如果这一次所有人都能活下去,我不介意让伱尝尝。”昂热一边包扎着手腕一边对恺撒说,“不过记住这件事要对学院的人保密。”
“现在谁会心情考虑这些?”恺撒看着向岸基作战平台逼近的尸守狂潮,“你们用自己成功吸引它们了,它们已经饥渴到要发疯了,现在怎么办?”
“正面的交给你们两个,后面的交给我!”昂热下达命令,“守护好彼此的后背,不要扭头也不要分神,趁现在赶紧深呼吸几口,马上我们就没有喘息的机会了!”
不是单一的方向,尸守群是从四面八方扑上来的,就和恺撒描述的一样,它们像是渴极了的野兽,发出尖锐刺耳的嘶鸣声,像是深海的人鱼在嚎啕哭泣。
尸守嘶叫的声音甚至渐渐盖过了海风和浪潮的声音,这声音传到岸边三人的耳里,让人毛骨悚然,尸守狂潮真的就像是浪一样往海之森公园的岸上推进,它们长长的蛇尾互相纠缠着,尖锐的利爪抓着彼此的身体,争先恐后地攀爬,一层层地垒高,一排排地逼近,黑色的怪物组成的包围圈迅速缩小。
这画面太具有冲击性了,原本恺撒以为他们在极渊计划的深海中,还有源氏重工大厦里遭遇到的死侍群已经是他毕生经历过的最恶心、最凶险的一幕了,但和眼前的画面相比完全是小巫见大巫,它们就像是三只雏鸡被扔进了成千上万条巨蟒的铁笼里,没有强大的心理素质的人只怕会被当场吓得心脏骤停。
恺撒负责那台沉重的三联装高速机枪,这绝对是装备部准备的武器里的大杀器,每秒超过一千发的弹幕能够进行强劲的火力压制,楚子航一手握着两枚高爆手榴弹,另个肩膀上扛着单兵火箭筒,这玩意他在源氏重工大厦里已经使用过两次了,现在用起来甚至有种莫名的归属感,而昂热则是一手架着高温喷火枪,一手提着满箱的煤油,他面朝东京湾的方向,负责阻挡从后方折返而来的尸守。
他们三人的身体死死紧绷着,如果这时候有人摸一摸他们肩膀或是手臂的肌肉就会发现他们的筋肉已经勒得堪比钢铁般坚硬,这是高度紧张的备战姿态,这一刻,一名“S”级混血种、两名超“A”级混血种的感官全开,他们能嗅到那些尸守身上腐朽的气息透过腥咸的海风飘来,更夸张的是,在风浪如此剧烈的情况下,他们居然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心跳声几乎要撕裂胸膛,但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兴奋。
怎么叫人不兴奋呢?这么多可以杀死的敌人,这么宏大的画面,简直就是一场……杀戮的盛宴!
加图索家是以黑帮起家的,这个让整个欧洲混血种界都闻风丧胆的家族唯二喜欢的事就是武力和宴会……作为加图索家的继承人,恺撒·加图索的血管里当然和流淌着暴力的鲜血!
而楚子航,那是卡塞尔学院最大的杀胚,比起束手束脚的战斗,无所顾忌的战斗和开刃见血的厮杀显然更符合他的嗜好。
至于昂热……当世最强屠龙者,狮心会的创始成员之一,妥妥的西装暴徒……如果说楚子航是锋芒毕露的年轻杀胚,那昂热就是杀胚的祖宗!
“我了解你们,在学院面对那些软弱的羔羊,憋了很久对吧?”昂热对恺撒和楚子航说,“现在不用抑制自己的兴奋和本能,目之所及皆是死敌,放开手尽情杀戮吧。”
恺撒和楚子航没有回答昂热的话,但他们用行动做出了最好的回应,恺撒的黄金瞳在黑夜中猛地亮起,楚子航则是拉开手榴弹的保险栓,他们虎视眈眈地盯着逼近的尸守群,就像是嗜血的猛兽死死盯着送上门的猎物…分明是仅仅三人与成千上万的怪物对峙着,但一时间竟然分不清谁是猎人,谁又是猎物。
“卡塞尔学院并不是借助着虚名屹立到今天。”昂热低声说,“密党和龙族的战争已经持续了上千年,这几千年里,龙族们从未停止虎视眈眈地向颠覆人类的文明,但他们从未成功过。”
“暴风雨可以来得更猛烈些。”昂热在风雨中厉声高喝,“如果不把这些龙类的奴隶钉死在这里,我们有什么资格阻止白王的复活?我又有什么资格向龙类复仇?”
昂热的唇边略过一丝癫狂的笑,那是复仇的狂意,这位混血种世界的暴虐领袖此刻终于露出了他狰狞的本性。
……
漆黑如永夜的风雨中,蛇歧八家的旧神社迎来了一位意料之外的人,风间琉璃站在侧殿的门口。
第603章 风间琉璃的危机
说是侧殿,其实是蛇歧八家旧神社的供奉殿,位于本殿的后方,本殿尝作用于新年宴会和重大议会的场合,而供奉殿则顾名思义,供奉着先祖的灵牌。
由于位于位置险僻的深山之中,蛇歧八家的旧神社没有遭到超级海啸的洗礼,只有狂风和暴雨洗礼着山林,除此之外,深山的古建筑群一片寂静,平日里时常出没在神社的白衣神官们也已经不见了踪影……蛇歧八家的神官们并不是什么虔诚的向善之徒,相反的,他们都曾经是穷凶极恶的暴力狂,因为在家族里犯下过错,于是被惩罚来到深山中看守祖先的灵碑,在宁静中洗涤肮脏的灵魂。
但“神”忽然复活了,巨大的灾难忽然席卷东京,海啸和火山的自然灾害同时爆发,在这种生死危机的关头,凶恶的暴徒当然比虔敬的神官有用。
早在海啸刚刚淹没东京的时候,神社的神官们就商量好了,他们一同褪下白色的长袍,换上黑色的西装,从一尊尊灵位后抽出手枪重新化身为凶残的黑道,奔赴向源氏重工大厦了……神社带给蛇歧八家的更多是精神层面和象征意义的富足,但蛇歧八家的根基其实在源氏重工大厦,此刻源氏重工远比神社更需要人手。
仅仅只有几名年迈的老神官留了下来,不过在这样狂风暴雨的天气,也没有哪位老神官会闲的蛋疼一直在神社的周围巡视,所以当风间琉璃从神社正前方那座被烧焦的朱红色鸟居走进时,甚至没有遭到任何的拦阻。
风间琉璃站在供奉殿的屋檐下,雨水沿着屋角成串的流下,仿佛在他的面前挂成了透明的幕帘,山间弥漫着白色的雾气,浓郁又迷离,神社本身还是明治维新时期的旧建筑,主体已经经过一轮的翻新了,大致上还是尽量保持着初始的古典模样,没有任何落魄感觉,蛇歧八家每年都会花一大笔钱请专门的人为其维护、修缮、加固。
但和神社的建筑本体截然相反的是,神社外部的残垣断壁还是维持着被烧毁的模样,上面印着斑驳的血迹……风间琉璃盯着那些烧毁的院墙怔怔出神,他听说过那段被尘封的往事,他也是在不久前才知道,火烧蛇歧八家神社的人正是他的父亲。
说来也极其讽刺,身为上一任黑道至尊之子,名义上的源家次子,风间琉璃却一次也没来过家族的神社……相反的,蛇歧八家的神社对风间琉来说是禁区,碍于立场,如果让猛鬼众的龙王入侵到家族祭奠英灵的神圣之地,蛇歧八家的处境就相当不容乐观了。
风间琉璃在供奉殿的门口,看着暴雨中的神社,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他站在屋檐下静静地矗立了好一会儿,他的正前方是一座巨大的佛像,佛面已经锈蚀斑驳,雨滴顺着佛首落下,落在佛像眼下的坑洼里,看上去就好像佛在哭泣……风间琉璃的手缓缓伸向雨幕中,他并没有任何的宗教信仰也没有敬畏之心,可他却想擦拭一下佛像流泪的眉眼,顺便请一炷香。
此刻风间琉璃似乎有些理解了,很多时候人们并不是信仰某个事物本身,只是他们对于眼前的困境无能为力,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一些虚无缥缈的念想上,以此来稍稍缓解心中的不安。
但这么大的雨,显然是没办法请香的,风间琉璃最后还是收回了手,转过身缓缓走入了供奉殿。
殿门被敞开的同时,狂风暴雨凶猛地扑入殿里,水墨色的屏风被吹得摇摆不止,桌上瓷瓶里的花枝东倒西歪,风间琉璃把门关上,风雨被隔绝在了门外,他缓缓踏进供奉殿,白袜无声地踩在殿里的榻榻米上,除了殿外的风雨声,供奉殿里一片寂静。
风间琉璃是循着直觉找到这儿的,前几日,他去过一趟小时候被寄养的深山,他看了看小时候和哥哥一起读书的学校,在养父的墓碑前站了一会儿,最后在那口他曾经“死去”的井旁默默发呆,但都一无所获……他不是去祭奠自己的童年和回忆,那些东西已经随着他的第一次死亡成了永远的过往,他去那些地方是为了得到一些线索。
准确来说是为了找某个人……风间琉璃在找他的哥哥,源稚生。
但很可惜,童年寄养的深山里一切岁月静好,那片村落祥和又宁静,看起来没有外人来打扰也没有故人来拜访,很显然源稚生没有去过那里。
源稚生已经从蛇歧八家失踪了好几天了,这几天,风间琉璃的内心一直被一种莫名的不安给包裹着,他迫切地想要找到源稚生,却没有一点头绪和线索,于是风间琉璃把自己带入到源稚生的视角,想象着如果自己是哥哥,想象着自己在继任了蛇歧八家的大家长,又知道了橘政宗的真实身份,被那个如师如父般的男人背叛后,会去哪里。
或许是源于某种玄妙的直觉,又或者是出于兄弟间的感应,风间琉璃来到了这间深山之中的神社,又来到了本殿后方的供奉殿……内心有个声音告诉风间琉璃,或许源稚生在失踪之前来过这儿。
风间琉璃在死寂的供奉殿里漫步,周围是一片漆黑,殿外偶尔有雷电劈落,电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照进店里,映着佛龛斑驳的影子,风间琉璃缓缓来到供侍佛龛的香炉前。
风间琉璃半跪在蒲团上,他弯下身子想要点亮面前的蜡烛,但动作又忽然停止了,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似的。
风间琉璃拾起香炉里的的香烛,香烛只燃烧到一般的位置就熄灭了,风间琉璃用手捻了捻烛头的位置,然后低头看着手指间黑色的灰烬……蜡烛不是自然熄灭的,而是被人强行摁灭的。
风间琉璃把没有燃尽的香烛放到一边,置身于一片漆黑的环境中,风间琉璃缓缓闭上了双眼,他把自己完全带入到黑道少主的身份中,幻想着大家长继承人的人生,以哥哥的性格在继承了这样的一段人生,会怎么想,会做些什么。
麻烦……继承了这样崇高地位的人生一定是充满麻烦的吧,各个家族的大人物,各姓的家主和家族的长老们聚集于前方的本殿中,觥筹交错,喧闹声不绝于耳。
以哥哥那样的性格,一定对家族的集会很排斥吧?也会很讨厌置身于这样的环境里吧?但身为家族的少主,如果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种话又会让支持他的部下心寒。
以哥哥骄傲,一定忍受不了别人失望的目光吧?
于是只能找机会偷偷溜走,一个人来到本殿后方漆黑又寂静的供奉殿里,暂时逃避着家族的责任压在肩上的重担和人际交往带来的压力。
疲惫……理所当然的疲惫,不只是身体的疲惫,精神和心灵上的疲惫更多,一边是执行局的局长,拼杀在屠“神”杀“鬼”的第一线,不是源稚生有什么远大的抱负,而是出于他固执的责任心,但是没有欲望、仅仅依靠责任心是没办法掌控蛇歧八家这种庞然大物的,源稚生承担着几千个族人的期待,可他根本担负不起这么沉重的期待。
从极度吵闹的环境一下子来到极度安静的环境里,汹涌的倦意像是潮水一样袭来,源稚生想要小憩片刻,在半梦半醒之间,源稚生恍惚觉得自己是一只置身于黑暗中的蛾子,飞舞在永夜的黑暗中,他找不到前路的方向,也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是否有像他一样的蛾子,似乎永远也触碰不到边界与温暖。
直到看到了一团温暖的火光,他毫不犹豫地扑了上去,凶猛的火焰开始灼烧着他的翅膀,但他头也不回,他在永夜里待了太久太久,为了那么一点点光亮,即使把自己烧死也无所谓。
源稚生猛然惊醒,冷汗淋漓,他忽然想起了一张脸,十年前的往事就像是噩梦一样浮现在他的脑海里,挥散不去,那段尘封的记忆携带着浓浓的悔恨,让源稚生无法自拔。
逃避……一定是想要逃避的吧,逃避往事与现实,逃避悔恨的过往,与自己过去二十年前的人生一刀两断。
这时候只能喝酒,借助酒精来麻痹自己的神经,坐在黑了灯的大殿里,看着窗外的雨景发呆,幻想着逃离这座城市,去某个谁也不认识的国家,渡过漫长、平凡又籍籍无名的一生。
想到这里,风间琉璃已经来到窗边,这就是哥哥的人生,再路明非的帮助下,源稚生好不容易从这段崎岖的人生中挽回了一个遗憾,却又陷入另一个巨大的遗憾,曾经对橘政宗的敬仰与亲近,换来的却是残忍的谎言与欺骗,面对着支离破碎的家族,一定会更累吧。
麻烦、疲惫、逃避……风间琉璃是个十足优秀的演员,一个优秀的演员,他一定拥有着极强的共情能力,此刻风间琉璃已经完全入戏了,他依靠在供奉殿的窗台上,看着落地窗外的风雨,眼神迷离,身上透着满满的疲倦之意。
风间琉璃没来由的想要喝酒,于是他下意识伸出手地,在黑暗中握住了靠着床沿放置的一瓶酒……触碰到酒瓶的瞬间,风间琉璃的身体猛然一震,从带入的源稚生的角色中惊醒。
风间琉璃低下头,不敢置信地拿起酒瓶,似乎是没想到自己想要喝酒,就真的摸到了一瓶酒。
风间琉璃定睛看去,那是一瓶18年的山崎威士忌,酒液被喝了一半,瓶口敞开着,看上去是被人喝到了一般就忽然搁置了。
一股寒意从风间琉璃的背后冒出,直冲天灵盖,他整个人被巨大的不安笼罩着……风间琉璃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关于源稚生失踪的原因。
但供奉殿之外兀然响起的脚步声打断了风间琉璃的思绪,风间琉璃的身体下意识的绷紧,就像是嗅到了危险气息的猎豹,他猛地闪身进入黑暗之中,静待着供奉殿外不速之客的到来。
这种时候怎么还会有人来到蛇歧八家的旧神社,特别是来到神社偏僻的供奉殿里……显然不是神社的神官,年迈的神官不可能迈出这么急促的脚步,而且风间琉璃能够完美的隐匿自己的气息,神官不可能发现他的存在。
而且风间琉璃察觉到脚步声是交叠在一起的,显然不止一个人……那些人正迅速地往供奉殿门口的方向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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