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诡船
赫尔佐格看着路明非的眼神前所未有的复杂,它瞳孔中的情绪饱含怨恨、忌惮与恐惧,这一刻它已经彻底丧失了和这个年轻的疯子争夺王座的自信,它怕了,它真的害怕了……也许赫尔佐格仍然有机会击败甚至杀死路明非,但路明非表现出来的狠毒、凶戾甚至是疯狂嚷赫尔佐格感受到灵魂层面的恐惧,三番两次的交手后,它的意志已经被压垮了,求生的欲望战胜了野心,赫尔佐格再不想和这个疯子为敌,现在的它一心只想活下去。
赫尔佐格甚至不敢与那个疯子对视,身上各处和胸口带来的疼痛感让它噤若寒蝉,毫不犹豫,赫尔佐格扭头,鼓动背后的双翼,企图以最快的速度逃离那个疯子的视野范围。
成王的道路上从来没有回头的选择,赫尔佐格仓皇逃窜的举动,已经彻底奠定了它的失败,甚至是它死亡结局。
路明非也鼓动双翼,追在赫尔佐格的身后,这一次他从自己的双肩抽出两段骨头,崭新的布都御魂和天羽羽斩在他的手中炼化而成,全速飞行的状态下,其实路明非和赫尔佐格的速度也在伯仲之间,如果赫尔佐格一心想要逃走的话,路明非很难在短时间内追上它……可路明非看上去丝毫不急迫,追击在赫尔佐格的身后的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赫尔佐格当然也觉察到紧追在身后的路明非,赫尔佐格更加确定自己逃走的举动不是失败,这是当下最正确的选择,两人的速度差几乎为零,并且路明非的状态并不持久,只要拖延下去最后的胜利依然是自己的。
赫尔佐格翱向高空,那里的空气稀薄,更能消耗路明非的体力,但当接近两万米的高度时,赫尔佐格的身体猛然一个踉跄,它背后双翼的骨膜传来针刺般的疼痛,赫尔佐格立即意识到了,它的双翼上也有路明非留下的伤口,此刻它全速飞行时忽然发作。
第729章 以死亡赎罪
刚才路明非在它身上留下的伤口实在太多了,赫尔佐格的脖颈和胸膛,这两个最致命的部分正如火灼般疼痛,剧痛和恐惧让它一时间忽略了路明非在它的双翼造成的细微的伤口。
但正是这无比细节的伤口切断了赫尔佐格的身躯和它翼端神经元的链接,即便赫尔佐格拥有超高速的恢复能力,但此刻它的恢复能力已经全部服务于胸口和脖颈上更致命的伤口,在赫尔佐格全速飞行时,这个微不可查的细小裂口让它双翼末端的部分忽然罢工,赫尔佐格平稳加速的状态被打破,不仅仅是飞行的速度出现顿挫,紊乱的气流差点把它双翼的骨节给折断。
赫尔佐格心中暗叫不妙,它猛然回头,在它一双弥漫着惊恐情绪的金色瞳孔中,手持双刀的路明非的身影就像是夺命的死神般,在赫尔佐格的视野里无限放大,恐惧的表情爬满了赫尔佐格的整张脸,它张开嘴,想要发出惊恐的叫声,同时它的身体正畸形地狂扭,似乎一时间根本无法抉择是扭头逃走更好还是举起天丛云防御更好。
但是已经晚了,路明非的速度实在太快了,仅仅是一个瞬间的时间差,但对于拥有王级血统的路明非和赫尔佐格来说就像是几分钟那么漫长,赫尔佐格甚至还来不及嘶吼出声,它的大脑也还来不及抉择是逃跑还是抵抗,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疾速飞来的路明非在赫尔佐格的眼里化作一只前扑的猛虎,这只猛虎双手持刀,倒映着月光的刀锋就好似他狰狞的獠牙,这一瞬间的气势实在太可怕了,赫尔佐格被这股爆裂的气势笼罩着,它感觉自己似乎下一刻就会被路明非撕碎。
天丛云下意识地护在胸口,这是赫尔佐格最基于本能的动作,它的胸膛刚刚被布都御魂和天羽羽斩斩出的伤口实在太深了,几乎快要到致命的程度,如果路明非在相同的位置再补上两刀无异于雪上加霜,哪怕赫尔佐格没当场被杀死也会彻底失去反抗的力量。
但意料之外的,路明非并没有斩向赫尔佐格胸口或是脖颈等致命的部位,赫尔佐格只感觉路明非像是一道光影一样在它的面前闪过,布都御魂和天羽羽斩的刀锋在它的视线里划出两抹惊艳的弧光,但赫尔佐格手中的天丛云并没有传来任何受力的迹象……路明非并没有斩击它的胸膛与脖颈,赫尔佐格的身躯也完整无缺,那路明非这一击斩了哪里?
正当赫尔佐格犹疑之时,它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很浓郁、也很新鲜,能够嗅得出来这鲜血的味道是刚刚从身体里渗出来的……还没等赫尔佐格搞清这鲜血的源头从何而来,它的身体猛的一个趔趄,似乎一时间赫尔佐格无法维持身体的平衡,差点从高空坠落。
赫尔佐格猛然意识到是哪里出了问题,此刻它也终于想清楚路明非这一击到底斩的是什么东西了……但当赫尔佐格意识到时已经晚了。
赫尔佐格的背后,肩胛骨的位置传来难以忍受的剧痛,随着赫尔佐格爆发出无比痛苦的低吼声,它的背后绯红的鲜血如柱般喷涌,这就是赫尔佐格嗅到的血腥味的来源,两团漆黑的东西从两万米的高空坠向下方的云海……那是两面白色的翅膀。
原来这就是路明非挥斩的东西,赫尔佐格的双翼,也难怪赫尔佐格会率先感觉到身体一阵趔趄,难以维持平衡,因为路明非一击就将它背后的双翼给斩断了,双翼的骨膜和赫尔佐格后背的肌肉与脊骨间连接着多处神经节点,失去双翼的痛感更甚于被斩断四肢,这让赫尔佐格疼痛难忍。
同时赫尔佐格的心里泛起浓浓的耻辱与绝望,它耻辱与同样身为王的它居然惧怕对方到这种地步,被对方的气势威慑到一心要逃走失去了反抗的勇气,最后甚至导致自己的双翼被对方一刀斩断……被路明非斩断双翼的它的心中无疑对被明非蒙上了更大的阴影,同时它也彻底失去了逃跑的机会。
的确,绝大多数的龙类不需要翅膀这个部分就能悬浮在空中,因为它们能过操控空气中的风元素,更何况对于拥有白王级别血统的赫尔佐格来说,哪怕它不依靠双翼,仅仅只靠风元素驱使自己移动,它的飞行速度也能轻易突破音障,堪比世界上任意一架以速度见长的顶级战斗机。
但这和拥有双翼的它根本就是天壤之别,龙类的翅膀是它们最有力的加速器,就好比是跑车的涡轮增压系统,或者是航天设备的火箭推进器,路明非的飞行速度原本就和赫尔佐格在伯仲之间,而现在失去了双翼的赫尔佐格无疑再也没有从路明非的手里逃走的能力。
“这一刀是帮源稚生和风间琉璃砍的。”布都御魂和天羽羽斩在半空中挽出两圈凌厉的剑花,路明非头也不回地说,“你辜负了源稚生对你的信任,也戏耍风间琉璃那颗一直对哥哥最纯粹的心,你知道在我梦境的故事里,他们最后被伱变成了什么模样么?”
“又是梦境的故事!又是梦境的故事!”耻辱、痛苦与恐惧等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赫尔佐格怒不可遏地大吼,“你说的那个预言梦,那不过是幻想,是虚假的!你为什么总要把虚假的东西和现实混为一谈?无论你说的那个梦里源稚生喝风间琉璃是什么下场,现实里他们死了么?他们现在不都活得好好的!”
“在那个悲惨的结局里,他们最后变成了两具相拥而亡的干尸,他们没能阻止你,哥哥死在弟弟的梦境里,弟弟死在这个世界再也没有哥哥的绝望中。”路明非没有被赫尔佐格的语气影响,他淡淡地说,“但是幸好这次他们都还活着,我很庆幸这一次我阻止了一切,不然我这一刀斩的就不是你的双翼,而是你的脑袋。”
“这是什么道理?这是什么道理?”赫尔佐格难以接受地反驳,“你以为你是谁?代表上帝的审判者么?还是撒旦?你凭什么为没有死去的人复仇?”
“我既不是上帝也不是撒旦,我是源稚生和风间琉璃的朋友。”路明非扭头,金色的瞳孔中倒映着赫尔佐格狼狈的模样,“源稚生选择信任我,风间琉璃说他赌我赢,我的朋友们把一切都压在了我的身上,我没有任何输的理由。”
其实路明非的状态也不比狼狈的赫尔佐格好到哪里去,他身上好几处被他取出骨骼的部分都还没来得及恢复成原本的模样,路明非的身体周围飘舞着散乱的黑色丝线,看上去就像是狂躁的魔神……但路明非和赫尔佐格拥有本质性的不同,那就是眼神和表情。
赫尔佐格的眼神惊惶失措,它脸上的表情饱含愠怒、恐惧与灰败……这是注定失败者的表情。
而路明非的眼神坚定不移,他的表情就像是钢铁一样坚硬……这是复仇者的眼神,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任何事能阻止路明非杀死赫尔佐格的信念与决心,在路明非的注视中,赫尔佐格已经是一个结局注定的死人。
看到路明非的眼神,赫尔佐格就明白了,这样的家伙已经无法交流了,赫尔佐格曾经不止一次见过这样的眼神……在过去的二十年,蛇歧八家和猛鬼众战斗的历史中,两方的复仇者在踏上战场之前眼里都会透露着这样的神色,他们背水一战且视死如归,他们的口中高喊着自己和家族已经没有退路之类的话,而他们的结局无一例外都是被杀死在战场上。
多么讽刺,曾经的赫尔佐格看到拥有这种眼神的人只觉得那些蝼蚁般的家伙可悲与可笑,可此刻的赫尔佐格再一次见到这种眼神,这样的眼神是和它同级别的生物对它流露出的,这一次赫尔佐格却只感觉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赫尔佐格刚想要说些什么,路明非却消失在原地,当赫尔佐格反应过来时路明非已经快扑到了它的脸上,赫尔佐格仓促的举起天丛云反击,但被各种各样复杂情绪裹挟的它根本就不能被称之为一个合格的战斗者,赫尔佐格的动作在路明非凛冽迅猛的行动面前就像是乌龟凫水般笨拙。
路明非和赫尔佐格的身影在刹那间交错,赫尔佐格根本没看清路明非的动作,它的眼神涣散,惴惴不安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用手在自己视线看不见的身躯部分抚摸,赫尔佐格想要知道这一次的交锋,路明非又从它的身上斩下了什么部分……这样的行为代表赫尔佐格的意志已经崩溃了,莫大的恐惧将它的精神给彻底压垮,赫尔佐格甚至已经完全丢失了逃跑和自主反抗的念头,每一次路明非挥向它的斩击,赫尔佐格就以为路明非要从它的身上带走某个部分。
但赫尔佐格摸索了半天,并没有发现身体有任何的部位的缺失,除了身后已经被斩断还没有恢复的双翼,赫尔佐格也没有感受到强烈的疼痛,正当它疑惑不解扭头望向路明非时,布都御魂和天羽羽斩的刀锋已经挥到了它的面前,在赫尔佐格的瞳孔里无限放大。
痛彻心扉的哀嚎声响彻天际,赫尔佐格的视线被染成一片模糊的猩红,两道笔直的裂缝出现在赫尔佐格的面骨上,当赫尔佐格的面骨沿着十字的裂痕剥落碎裂后,能看到赫尔佐格的脸上两道清晰的血线,从它额间斜向下垂落,在鼻梁处相交,一路延伸到它的下颌。
这一次是双眼,赫尔佐格的双眼都被路明非给斩了,拥有白王血统的它不至于被一刀斩瞎,但痛感却是无法抹除了,在猩红的、模糊的视线里,赫尔佐格仿佛看见了当初在源氏重工大厦时,路明非挥斩向它面门的一刀。
那一刀直接斩瞎了赫尔佐格的左眼,也成为了它挥之不去的梦魇,有好几天赫尔佐格晚上从噩梦中惊醒,冷汗打湿了枕头,梦里的最后一个场景就是昏暗的源氏重工里,路明非挥舞着名物观世正宗的刀锋斩向它的眼睛的画面……赫尔佐格好不容易成为了白王,也依靠血统恢复了它已经被斩瞎的眼睛,但那一日的场景又一次重现了,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一只命运的手,死死地扼住赫尔佐格的咽喉,莫大的绝望令人窒息,赫尔佐格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更加难以忍受的是,路明非在收刀的时候,布都御魂和天羽羽斩随手割掉了赫尔佐格的双耳……就好像是效仿源稚生对赫尔佐格的“割耳之刑”,这简直是莫大的侮辱。
但同时赫尔佐格也更恐惧,那些作为人类时期的它最挫败、最无助的情绪一同袭来,它分明已经成为了至高无上的白王,却好像又变回了那个没有力量的卑微的人类,随着身上的伤口一道接道的增多,赫尔佐格觉得白王血统赋予它的权柄也从身体里一点一点的流逝。
赫尔佐格短暂的掌握力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权柄,但此刻,它觉得自己正从那高高在上的神坛上跌落。
“这一刀是替越师傅砍的。”路明非看着赫尔佐格说,“一个在国立东京大学的后街摆摊拉面的老师傅,他年轻的时候犯过错,为了惩罚自己,它在那条小巷的深处摆摊卖了六十多年的拉面,可他犯下的错还不及你的万分之一,赫尔佐格博士,你又该怎么偿还自己的罪孽呢?”
“什么越师傅?什么越师傅?我根本就不认识叫越师傅的!”赫尔佐格捂着自己的双眼大叫,“你有什么资格替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惩罚我?”
“的确,你不认识越师傅,他也不认识你,但你们并不算毫不相干。”路明非淡淡地说,“上杉越……听说过这个名字么?”
“上杉越……上杉越……”赫尔佐格飞快的在脑海中检索这个名字。
第730章 逆命者不容申辩
赫尔佐格的思绪太混乱了,它的大脑被恐惧和伤痛填充着,一时间甚至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上杉越……某个瞬间,赫尔佐格的身体猛地一震,因为它忽然想起了这个熟悉名字
这个名字它曾经对源稚生提起过,赫尔佐格并不认识上杉越这个人,也没见过他本人,但它在担任黑天鹅港的负责人时曾见过这个名字,在几个被封锁在密码箱最深处的封冻试剂瓶标签上,试剂瓶里装的是保存活性的血样,标签上的名字代表着这些血液取自于那个叫上杉越的男人。
在作为橘宗政担任蛇歧八家大家族时,赫尔佐格也偶然听到旧神社的神官们提起过几次这个名字,但家族的古籍和史册中却从无记载,在面对旧神社那些断壁残垣和烧焦的鸟居时,神官们极少的时候会窃窃私语,隐晦的提起这个对于蛇歧八家鬼魂般的存在,就好像“上杉越”三个字在蛇歧八家本身就是某种禁忌。
有一次赫尔佐格邀请一位脸上带有烧伤疤痕的年迈神官在供奉殿的后门喝酒,它隐晦地向老神官打探有关于上杉越的往事,老神官趁着酒劲在犹豫了很久后才与赫尔佐格提起了几十年前发生在蛇歧八家那一代大家长身上的悲剧,老神官告诉赫尔佐格他脸上烧伤的印记也是在几十年前上杉越烧毁半个神社的大火中留下的,但老神官说他不怪老家主,因为这一切归根结底其实是家族亏欠上杉越的。
赫尔佐格一边喝酒一边陪着老神官一同唏嘘感慨,但它其实对上杉越和蛇歧八家之间的恩怨纠葛和孰对孰错一点兴趣都没有,赫尔佐格心里知道上杉越其实是源稚生、风间琉璃和上杉绘梨衣的父亲,这三名超级混血种继承的超级血统都是源自于那个叫上杉越的男人,那么那个拥有“皇”之称谓的男人绝对会是比源稚生、风间琉璃和上杉绘梨衣更适合作为复活白王“容器”的存在……赫尔佐格隐晦地向那位老神官提起上杉越是否还活着时,老神官只是叹着气摇头,赫尔佐格也就收敛了这份心思,全当那位曾经叱咤整个日本黑道已经死在了六十年前。
可如今这个熟悉的名字又再次被路明非给提起,赫尔佐格在短暂的失神后猛地反应过来。
“上杉越,你是说六十多年前从蛇歧八家消失的那个上杉越么?”赫尔佐格大声说,“他不是失踪了么?他居然没有死么?你是说上杉越这些年一直在国立东京大学的后街?在卖拉面?那位黑道至尊?”
“很惊讶么,拥有那种血统的男人居然屈居在那样的小巷子里,卖了一辈子的拉面。”路明非说,“一个人应该活出怎样的人生和他拥有什么样的血统没有直接关联,不是所有人都拥有像你拥有这么病态的野心,伱为了自己的野心杀死多少人也心安理得,但是越师傅和你不一样,他杀人时被愤怒冲昏了头,可在他清醒过来后他清楚自己做错了事,也愿意为之赎罪。”
“所以上杉越到底和我有什么关系?”赫尔佐格不甘地怒吼,“你有什么资格替他向我复仇?我亏欠他什么吗?我压根就不认识他!我从来没有见过上杉越,我唯一和他的间接接触就是蛇歧八家交给德国军方的上杉越的血样,我用那些血样培养出三个孩子,上杉越有什么理由向我复仇?”
“早在六十年前,越师傅就斩断了他和蛇歧八家之间的联系了,只是这个老人一直无法面对心中的歉疚,所以一直留在日本,源稚生、风间琉璃和绘梨衣就是他和这个世界唯一的关联。”路明非说,“越师傅可以为了他的孩子慷慨赴死,他也可以为了他的孩子拯救世界,尽管他不是一位合格的大家长,不是合格的黑道领袖,但他作为父亲的立场无可指摘。”
“就是这么一位情愿为孩子们付出生命的老人,你却把他的孩子们全部玩弄于股掌之中,整整二十年,最后所有人都被你害死了。”路明非压低声音,冷冷地说,“这样你还觉得那位老人没有找你复仇的理由么,赫尔佐格博士?”
赫尔佐格死死咬着牙,他的内心根本就不认可路明非的话,因为他根本就不认识上杉越,一个人为什么会对另一个自己从没见过也从没接触的陌生人感到愧疚?
但赫尔佐格也没办法反驳路明非,因为路明非的道理它不认同,但话里的内容它也无从反驳……源稚生、风间琉璃和上杉绘梨衣,这三个人一直都是它的棋子,还是最重要的三枚,赫尔佐格通过源稚生控制蛇歧八家,通过风间琉璃控制猛鬼众,在兄弟两人之间制造隔阂引发两个黑道组织的战争,从而将整个日本黑道搅得腥风血雨,而绘梨衣则是赫尔佐格从一开始就准备好的“容器”,在赫尔佐格的计划里,这三个孩子的结局全都不得善终。
假如有机会的话,赫尔佐格甚至想把六十年前的那位黑道至尊变成它的“容器”,百年一遇的超级混血种的鲜血一定能赋予“圣骸”最强大的活性,这样赫尔佐格也能最大限度的继承白王血统中的力量。
“你不是一直很疑惑么,为什么出身卡塞尔学院,不是日本人也不是白王血裔的我能成为你的‘容器’,并且血统这么纯粹,适配度这么高,比绘梨衣更加优选。”路明非看着赫尔佐格的眼睛,此刻他终于向赫尔佐格揭晓了答案,“因为我换完了血,而我换血的对象就是那位六十年前的黑道至尊,如今的拉面师傅。”
“上杉越……”赫尔佐格的表情僵住了,它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这个名字。
“换血的过程持续了一段时间,我在一天前和越师傅彻底完成了换血,‘皇’的造血能力和恢复能力很强,间断的抽血也几乎不会影响越师傅的行动能力和战斗力。”路明非低声说,“这是我从一开始就计划好的,围困东京湾的尸守狂潮也被解决了不是么?其中一大半都是越师傅的功劳,可惜我没机会见到最强的‘黑日’。”
此刻赫尔佐格也终于恍然大悟,难怪原本被它认定身为黑王血裔的路明非在经过它的检测后,血管里流淌着的是纯度极高的白王后裔的血统,血统强度甚至堪比“皇”级……因为这身鲜血原本就是从上杉越这位最正统的“皇”的身体里借来的。
赫尔佐格也终于明白了,难怪它曾预计的尸守的狂潮直到现在还没有吞没东京,因为这场浩大的灾难被人阻止了,在飞掠到日本海上,经过海之森公园岛屿的时候,赫尔佐格粗略的看到那座岛屿近乎被破坏了一般,不是海啸或是地震摧毁的,而是被某种极其强大的未知力量,岛屿周围的海面上漂浮着密密麻麻的黑色的断肢残骸,那些尸守……数量甚至几千上万的强悍的怪物全都被人在海之森公园小岛给杀死了。
在赫尔佐格的认知里,蛇歧八家并不具备这样的力量,包括卡塞尔学院也一样,恺撒、楚子航、风魔小太郎、犬山贺、甚至包括希尔伯特·让·昂热,这些人毫无疑问都是混血种世界的佼佼者,但那也仅仅是对于大众认知的凡人的世界而言……可是上万只尸守大军组成的狂潮,这早就打破了凡人世界的壁垒,仅凭几位甚至是十几位根本无法阻止,想要在短时间里杀死这么多尸守,除非往海上无差别投下几枚核弹,不过那样东京也会陆沉。
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些混血种中藏着一个拥有超规格力量的家伙,也许他没有达到“神”的层次,但一定无限逼近于“王”,像源稚生和风间琉璃那样残缺的“皇”依然办不到。
但上杉越不一样,他的身体里“皇”的血统是完整的,路明非说上杉越的言灵是“黑日”,那种大范围的具有超规格杀伤力的言灵对尸守狂潮的确克制,赫尔佐格不知道那个年迈的老人如今还剩几分实力,但赫尔佐格能够想象到的与之同行的应该还有另一个血统畸变的怪物……上杉绘梨衣。
“皇”和怪物的组合,难怪上万只尸守全都被解决了,那两个家伙根本就不是凡人,他们拥有这个世界上除“王”以外最强悍的血统,同事赫尔佐格也再一次感受到路明非的可怕,一切的情况全都被他算到了,每个人都被他分工明确的安排到合适的位置上,发挥出相应的能力……这一切真的是因为那个玄之又玄的预言梦么?
还在赫尔佐格的内心因为路明非的话而深深震惊时,又是一道惨白的弧光从远处拔起,一瞬间来到了它的眼前,赫尔佐格下意识地回避,但那道弧光从它的身边掠过的时候,赫尔佐格感到它的侧腹传来锥心般的疼痛。
强烈的痛感让赫尔佐格下意识地倒吸一口气,它伸手按在自己的腹间,手上摸到一条硕长的裂口,某种粘稠又滚烫的液体正从腹部的裂口中源源不断的渗出,不用看也知道是鲜血,浓郁的血腥味飘散在这氧气稀薄的两万米高空中。
“这一刀是替樱和樱井小暮砍的。”路明非低声说,“靠一个女孩对一个男人真挚的感情而操控她,是这个世界上最无耻的事,这个道理就连芬格尔都知道。”
“多少人!”赫尔佐格无法忍受,它怒不可遏地大吼,“你还要替多少人砍多少刀?你想杀我还告诉我这些有什么用!你说的每一个人都活得好好的,我从没听说过,有谁会为了一群活人复仇。”
“你不懂,博士,我不是在告诉你,这些话我说说给自己听的。”路明非低声说,“你不明白五年前的我有多痛苦,你也不明白怎样的仇恨才会让一个废柴彻底改头换面,脱胎换骨。”
“理由……我在剑道馆流着汗挥出的每一刀都有十足的理由支撑着我,我在你身上留下的伤口也一样。”路明非轻声说,“如果只是为了我自己,我只需要把你的脑袋从脖子上砍下来,可我不仅仅代表自己,那么多的人信任我,他们把一切都压在我身上,我怎么能让你死的那么轻松呢?”
“博士,看来你还不要了解。”路明非看着赫尔佐格,面无表情地说,“自古以来,龙族中的罪人被除以极刑的时候只会嘶吼或者哀嚎,它们不会有反抗或是求饶的机会,因为罪恶是一条坠入地狱深渊的滑道,一个人犯的恶越大,这条滑道就越陡峭,逆命之人没有资格回头,也不容申辩!”
赫尔佐格的双目几乎快要喷出火来,它想要说些什么,但路明非根本不给它开口的机会……就像路明非说的,龙族之中的戴罪者从来不容申辩!
凌冽的刀影跳跃,卷裹着死亡之风,赫尔佐格举起天丛云,但它此刻连阻拦路明非的信心都没有,身上被路明非斩出的密密麻麻的伤口传来火灼般的疼痛……路明非挥出的双刀就好像至高的审判之剑,他不仅仅是为了自己,他携带着所有人的仇恨,复仇的意识化作一股奔涌的浪潮,几乎要把赫尔佐格淹没。
布都御魂挑开天丛云,即便刀身崩裂了一段路明非也毫不在意,他把天羽羽斩的刀锋刺进赫尔佐格的肩膀里。
“这一刀是为了死在荆棘丛的犬山家主。”路明非拔出天羽羽斩。
赫尔佐格爆发出介乎于恐惧与愤怒之间的吼声,它的身体痛苦的狂扭,就像是一条被养蛇人的音乐逼疯的巨蛇,赫尔佐格胡乱地挥动天丛云,在路明非的身上斩出深浅不一的伤口……路明非一声不吭,甚至根本不躲避赫尔佐格的挥斩。
可路明非再次挥刀,赫尔佐格又一次忍不住的哀嚎,它捂住自己血流不止的左侧膝盖,膝盖以下已经空空如也。
第731章 斩与杀
赫尔佐格左侧的小腿被路明非从膝盖处齐整斩去,这绝对是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不仅仅是肉体上的疼痛,更是精神上的折磨。
纵使失去小腿对龙族中的王不算什么,但赫尔佐格被坚硬鳞片包裹的皮囊中仍藏着一颗人类的心,像赫尔佐格这样性格多疑、谨慎的人往往也胆小、怕死,曾经它是极致阴险的人类,现在它成了怯懦畏缩的龙类。
狡诈的逆命之人又怎么能与疯狂的复仇者抗衡呢?
和此刻从路明非身上散发的情绪比起来,赫尔佐格那么点痛苦和愤怒真的算不了什么,虽然路明非面无表情又再没有任何言语,可赫尔佐格就是能感觉到,从路明非身上燃起的那股复仇之焰汹涌又炽热,几乎快要把它给灼穿。
“这一刀是替一生为蛇歧八家奉献的风魔老家主砍的。”路明非说。
依旧是相似的内容,依旧是听不出任何情绪的语气,重复性极强的过程对赫尔佐格来说无疑是莫大的痛苦与折磨,几乎要把它逼疯。
赫尔佐格很想开口质问路明非它究竟亏欠风魔小太郎什么?分明那个老家伙还活的好好的,无病无灾,自己又凭什么要为偿还那个老家伙付出一条腿的代价……难道仅仅是因为自己身份的隐瞒么?还是对蛇歧八家这么多年的欺骗?
但是赫尔佐格扪心自问,纵使它把整个蛇歧八家都当做棋子,但如果不是它的引导与领袖,蛇歧八家绝不会发展得今天这般繁荣昌盛,赫尔佐格觉得自己甚至应该是风魔小太郎最感激的人,它根本无法理解路明非有什么资格替那个没有领导才能的老家伙向自己复仇。
但赫尔佐格根本没有提出质疑的机会,因为路明非并不打算向它一一解释了,赫尔佐格只需要记住这身上一道道刻骨铭心的伤痕是路明非替谁砍在它身上的就够了,那些梦境的故事中死去之人因为赫尔佐格而经受的苦难,将化为最锋利的矛,由路明非替他们来刺穿罪恶之人最不堪一击的盾!
凌厉的弧光在赫尔佐格的眼前闪过,寒意比痛楚更先到来,赫尔佐格觉得自己的下半身凉飕飕的,紧接着巨大的痛苦从它的下半身席卷而来……比刚刚锥心般的疼痛更甚,粘稠又湿润的液体从赫尔佐格的下半身喷涌,空气中弥漫着浓郁至极的血腥味,赫尔佐格难以置信地低头,当看到那一幕的时候它恨不得当场晕厥。
这一次不再是小腿和膝盖的部分,赫尔佐格的视线里,它右侧的大腿已经被路明非齐根斩断,这具白王的身体里诞生的珍贵鲜血从赫尔佐格右腿根部平整的断口处不受控制地往下方的云海喷涌,这一幕带来的视觉冲击绝对比失去一条腿而产生的痛感更加震撼,赫尔佐格无法自控的嘶声狂吼。
“这一刀是为了麻生真小姐砍的。”路明非低声说。
“麻生真是谁?麻生真是谁?”赫尔佐格像头暴怒的猛兽一样狂嗥,它用诘问般的语气朝路明非怒斥,“我根本就不认识麻生真!我根本就不认识麻生真!我从没听说过这个名字,这种无关紧要的人……你为什么总要在我的面前提起这些无关紧要的人!”
“是啊,一个在玩具店里勤勤恳恳打工、只为了自己赚到上大学的钱而不愿拖累奶奶的女孩,对于高高在上的赫尔佐格博士来说的确是无关紧要的人……”路明非低着头,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但对我来说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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