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龙之前就读过龙族的路明非 第616章

作者:诡船

  “他们以最快的速度靠岸,萨沙被送往了医院,连续好几天他始终都在重症病房没有脱离生命危险,最后他的生命被极力的挽救了回来。”楚天骄说,“可萨沙最后诊断为假死,医生说他会陷入永久性的昏迷,很大概率永远也不会苏醒,这个消息被俄罗斯政府封锁了,除了原本‘yamal’号的时候部分船员几乎没有人知道。”

  “假死,民间的说法就是植物人。”楚子航低声说,“抛开先天发育不良的因素,导致成为植物人的原因有严重的脑损伤、一氧化碳中度和遭遇重大应激事件,据说患者最终是否能够苏醒,取决于他们的求生欲望,还有是否能遭遇强烈的精神刺激。”

  屋子里的众人都露出不同程度的复杂的表情,如果这就是萨沙最终的结果,甚至比失踪或是死亡更令人难以接受,每个人心里都像是被什么东西梗住了。

  “那名船员并不知道萨沙所在的医院,我也没有再为难他,我告诉他,答应他的钱我会准时打到他的账上,因为这不是我的钱,这其实是文森特的财产,那个老家伙在临死之前嘱咐我分给他的船员和他们的家人。”楚天骄说,“那笔钱被保管在苏黎世银行,只有一个十六位数的密码能够取出来,而这个密码原本只有文森特一个人知道,所以即便是政府也没办法没收这笔钱,那是个不小的数字,我原本想把这笔钱交给萨沙来分配,看来这件事我要替他完成了。”

  “从看守所离开后,我马不停蹄从加拿大赶到了俄罗斯,萨沙的消息真的被封锁的很严密,我委托了好几个人都没找到。”楚天骄说,“我用最笨的方法,跑遍了俄罗斯的所有医院,终于在莫斯科一家专攻脑手术的医院的病房前,我看到了萨沙·雷巴尔科的名字。”

  “我是在深夜找到的那家独立病房,那天莫斯科下了暴雨,我浑身都湿透了,我站在病房前,透过透明的小窗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萨沙,他的浑身缠绕着绷带,就像那个曾经差点杀死我们的白色的人形。”楚天骄说,“我推开门走了进去,萨沙安安静静的躺在病床上,他的脸被大面积烧伤,被纱布裹得严严实实,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说起来也奇怪,其实我的记性不差,甚至可以说记忆力超群,但只是相处过一天的人变成了这副模样,打死我也认不出来。”楚天骄的声音越来越轻,“可我看着那双紧闭着的眼睛我就知道那是萨沙,是我托付过后背的兄弟,有时候男人的感情真是种奇怪的东西,你只是和他碰了一杯酒,却甘愿为了他去死。”

  说到这里,楚天骄的声音忽然停顿了一下,他的脸上没有表情,但最后一个音节透着微微的哽咽。

  屋子里的女孩子们几乎都红了眼眶,甚至绘梨衣的嘴也扁了起来。

  “萨沙床边的柜子,花瓶里插着一束早就枯萎的花,上面的字条用俄文写着‘祝你早日康复’,那是所有住院的病人第一天都会收到的来自于医院的花。”楚天骄说,“那支花凋谢了很久,却没有医护人员把它换掉,因为躺在床上的人大概永远醒不来。”

  虽然楚天骄没说,但所有人都明白了这番话的言外之意……床边只有一束入院时医院赠送的凋零的话,意味着这么久的日子里,萨沙都是孤零零一个人度过。

第1102章 男人的离别是无声的

  尽管存在政府管控的因素,但这样的结局,未免也有点太悲凉了。

  路明非他们还记得,楚天骄说过,萨沙是有一个妹妹的,那个生活方面有点劣迹的女孩,还有萨沙的妈妈,因为阿尔茨海默病住院而需要高昂手术费的女人。

  这个男人的生活已经足够艰苦了,他的不幸的童年没人治愈,却始终支撑着早已支离破碎的家庭,最后也没有一个完满的结局……萨沙绝不算一个世俗意义上的好人,甚至在“yamal”号上他协助文森特的行为就相当于助纣为虐,但谁又凭什么要求他成为一个好人呢,生活从没有善待过这个男人。

  在“yamal”号上当海员的那段时光,大概是这个男人为数不多的轻松惬意的人生了……可是再也回不去了,那条船已经不在了,那些曾经萨沙最熟悉的、一直并肩作战的战友们也死的差不多了,那些漂亮的俄罗斯女孩们,那些灯红酒绿觥筹交错的光影,瑰丽的、震撼的极地风景,高昂的水手们的船歌,就像一场漫长而梦幻般的宴席散去,永远不会再重来。

  “我在萨沙的床边坐了下来,有一把椅子,椅子上落了薄薄一层灰。”楚天骄说,“当时是深夜,医院里很安静,再加上萨沙是独立安排的病房,走廊外也几乎没人经过,只有屋子里的点滴缓缓落下的声音,我在那里坐了很久很久。”

  “莫斯科的月光透过白色的窗帘洒进来,落在萨沙脸上,是浅浅的白色,画面很安详。”楚天骄轻声说,“尽管萨沙的脸被纱布缠绕着,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我感觉那时的他是那么宁静,就好像睡了很漫长很漫长的一觉,终于能告别人生里令他感到苦痛磨难的记忆,能去寻找他一同度过漫长岁月的战友,还有那个狡诈阴险又神棍的船长,说不定在梦里他还能遇到一个漂亮的、相爱的俄罗斯姑娘。”

  楚天骄的脸上透着缅怀的神色,追忆那个名叫萨沙的男人时,他默默的点燃一支烟,他的眼神在烟雾里扑朔迷离,屋子里的所有人都只是静静的听着……这一次就连最嘴贱的芬格尔也没有不合时宜的打断他,再没脑子的人也不会打趣一个男人的伤感,更何况这份伤感是来自男人间的情谊。

  “我不知道我在萨沙的病房里坐了多久,也许有三个小时,也许有四个小时,我只记得离开的时候天都快亮了,我始终静静的坐着,没有说一句话。”楚天骄说,“其实我有很多话想和萨沙说,但看到他这副样子,我忽然又不想开口了,因为我知道这么做没有意义,即便我说了什么也已经晚了,而且萨沙也不可能听到,我想做的仅仅是陪陪他,哪怕只有短短几个小时也好。”

  或许很多时候,男人的离别就开始无声了。

  “天亮之后你就离开了么?”楚子航问。

  “嗯,我在天快亮的时候走的,从走廊走进电梯的时候,我恰好碰到了两个值班护士,她们经过我的身边的时候,我听到她们说前面那个病房里的家伙也太可怜了,从没有见过住了这么久的院,从没有一个亲人来探访的家伙。”楚天骄说,“政府也仅仅只是向医院递交了他的治疗和两年的住院费用,一旦这个时间超过了,那家伙还没醒来,他以后大概就要去住太平间了。”

  “怎么这样?”酒德亚纪的语气有些为萨沙打抱不平。

  “我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离开医院的时候,为萨沙补交了未来的住院费,当时值班的护士递给我一张表格让我填写,在住院日期上我填了一百年。”楚天骄说,“值班护士收到表格的时候显然被吓到了,短暂的惊吓后,她表情严肃地质问我是不是在开玩笑,我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递给她一张卡,告诉她一百年的住院费用需要多少,就从这张卡里刷。”

  “那张卡的余额再一次把值班的护士给惊到了,这一次她安安分分的把百年期的住院费用给刷走后,把卡毕恭毕敬的还给了我,在我离开时我用余光瞥到了她正在拨打电话。”楚天骄说,“因为萨沙是政府交给医院的人,与‘北极鬼魂事件’有关,大概政府的人员有特意交待过医院,如果有什么人来探视萨沙,立刻向他们汇报。”

  “但这些和我都没关系,因为我不打算再出现在萨沙的人生里,政府的人找不到我。”楚天骄说,“我委托人帮我调查了一下萨沙妈妈的住院地址,还有他的妹妹的住址。”

  “那是一间私立的精神病院,面容枯槁的女人顶着一条乱糟糟的头发,眼窝深陷,那就是萨沙的母亲,我只是远远的看了几眼,并没有和她搭话。”楚天骄说,“我同样找到了值班护士,询问那个女人的住院费用还剩多久,得到的答案是一年。”

  “值班护士说每年都有一个留着络腮胡、脸上有疤的男人来探望那个女人,来时会带一大包那个女人喜欢的夏威夷果,每次会停留半天,和女人讲一些听上去不切实际的笑话,把她逗的很开心。”楚天骄说,“男人临走时会在前台为那个女人递交一整年的住院费用,寄托式的精神病院住院费其实相当昂贵,再加上私立医院的人工成本很高,对于普通人来说那绝对是相当大的一笔开支。”

  “萨沙是个有责任感的男人。”楚子航轻声说。

  但那个男人以后不会再来了,或许那个已经痴呆的女人也不知道,那个每年都会前来探望她的、给她带好吃的夏威夷果和给他讲笑话的亲切的男人,怎么忽然有一天就不再来了……也或许女人根本不会在意这些事,因为医院说她的病情这些年愈发严重,很多时候都分不清做梦和现实。

  “我同样替那个女人缴上了一百年的住院费用,值班的小护士同样被吓到了,不过和萨沙住院的值班护士不同,这个女孩告诉我那个女人就算病情不再恶化,也不会再活超过二十年了。”楚天骄说,“我依旧把钱交给了护士,我说如果这女人哪天不幸离世了,请从多余的钱里拿出一部分来举办她的葬礼,墓碑上就写‘萨沙·雷巴尔科的母亲’,离开前我去附近的商店里买了一大包夏威夷果,让护士告诉那个女人说这是以前那个每年都来的男人带给她的,但他今天很忙,所以看了她一眼后就匆匆离开了。”

  酒德亚纪下意识的想问楚天骄为什么不让护士每年都为女人带一包夏威夷果,却被叶胜拍了拍肩膀阻止了,看着叶胜的表情,酒德亚纪明白了楚天骄的意思。

  重要的不是夏威夷果,重要的是萨沙和女人是母子,就算女人每年都能收到夏威夷果,男人以后也不会再出现了,对于阿尔兹海默症的病人来说,说不定明年她就会淡忘这件事,但如果每年只有夏威夷果,忽然想起男人的她该有多么孤单。

  “在那之后我还去找了萨沙的妹妹,在莫斯科的东郊,她的妹妹住在一栋老旧的公寓楼里。”楚天骄说,“一个不算大的镇子,那个女孩在镇子的唯一一间酒馆工作,酒馆和公寓隔着两条街,我去的时候看到她坐在吧台旁的卡座上,嘴里叼着一根当地的水烟。”

  “那个女孩有着还算漂亮的长相,身材倒是蛮高挑的,就是妆有点太浓了,我在她旁边的吧台点了一杯酒,观察了她一会儿,那个女孩始终都静静的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面对搭讪她的男人反应也很平淡,似乎已经司空见惯了。”楚天骄说,“这个看上去有点厌世的女孩,就算知道了她哥哥的事情,应该也不会有多悲伤吧,我心想,不过从酒保那里我听到一个好消息,这个女孩已经不做舞女了,似乎定期会前往镇上的解毒中心。”

  “在那里我仅仅只待了半个小时就走了,萨沙都没能力改变他亲人的人生,我更没理由干涉那个女孩的生活。”楚天骄说,“所以我并没有给她留什么,仅仅是为她买了一份理财保障金,每月都会有一笔钱以匿名的形式汇入她的账户里,她没办法调查到这笔钱的来源,钱的数目并不大,保持以前的恶习一定是不够的,但就算她离开酒馆,那笔钱也绝对足够维持她正常生活的开销。”

  “离开了那座城市前,我去了最后一个地方。”楚天骄说,“是一间花店。”

  “花店……”楚子航的眼神跳动一下。

  “那间花店开了很久,看上去生意不错,我同样付给了老板一大笔钱,要求是每两周派人去城南医院的某间病房里,都要带上一束花给一个叫萨沙的病人为他换上。”楚天骄说,“我在一张纸条上留下了一长串名字,交待每次的花分别以这些人中其中一个名字送去,里面有我调查到的‘yamal’号的船员们,有萨沙接触过的女孩们,有文森特,有萨沙的妈妈和妹妹,最后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把我的名字写上。”

  “不知道是出于自责还是后悔,我觉得萨沙如果没有认识我,他未来说不定能过上幸福的人生。”楚天骄看着天花板,轻声说。

  “我觉得萨沙不会后悔,在认识你这件事上。”楚子航忽然看向楚天骄说,“每个人都有自我选择的能力,萨沙一直被命运逼迫,但这些年来他也一直在做他想做的选择,包括进入尼伯龙根,和最后掩护你。”

  “男人一旦做下某种选择,字典里就不应该有后悔这两个字眼。”恺撒这一次也赞同楚子航说,“不论他的结局是幸运或者悲壮。”

  “也许吧。”楚天骄沉默了片刻后,低声说,“文森特存在苏黎世银行的剩下的钱,我为文森特在德国柏林公墓园里买下一片墓地,剩下的平均分给了‘yamal’号上每一个船员和他们的家属,我没留下一分钱,做完这些事后我从俄罗斯出境,这些年都没再回去过。”

  说完这些后,楚天骄缓缓掐灭了手里的烟,烟蒂已经燃烧干净了,他深深的吐出最后一口烟雾后,露出释然的表情,就像告别了一段漫长的过往。

  屋子里的沉默维持了很久,路明非和恺撒他们对视了几眼,楚子航几次想要开口,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不用宽慰我,这些事已经过去了很多年,我早就走出来了,每个男人年轻的时候都会有一段惊心动魄的经历吧。”楚天骄忽然笑笑,他看向楚子航,“你们的人生比我的更精彩,儿子你的这些同学都是很棒的人,记得要永远珍惜对你仗义的人。”

  “知道了。”楚子航轻轻点点头。

  “所以从俄罗斯离开后,楚叔叔你就来到了这座城市么?”诺诺对楚天骄问,“因为‘死亡之岛’里留下的坐标?”

  “其实首都和三峡我也派人打探过,但都没得到有效的情报,来到这座城市后我倒是发现一点蛛丝马迹。”说到这儿楚天骄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还有原因是因为在这里遇上了我儿子他妈,那几年是有些忘乎所以了。”

  “然后楚叔叔你就走不掉了对吧?”路明非指了指照片墙上满墙苏小妍的照片,揶揄道,“这才是楚叔叔你的主线任务吧?”

  “虽然我的身份不支持我这么讲,但男人忙忙碌碌一辈子,娶妻生子不是应该的么?”楚天骄倒是丝毫不腼腆,他搂着楚子航肩膀,“老婆是主线任务,儿子出生以后也是主线任务,这么漂亮的媳妇和这么聪明的儿子,谁不得多操心一下啊?”

  楚天骄的表情有点别扭,但他还是没推开楚天骄搂在他肩膀上的手。

  “楚叔叔,生活在这座城市的这些年里,你一共遇到过几次奥丁?”路明非对楚天骄问。

第1103章 双生奥丁

  “楚叔叔,生活在这座城市的这些年里,你一共遇到过几次奥丁?”路明非对楚天骄问。

  “一次。”楚天骄的表情正色起来,“就是七年前的那个雨夜。”

  “师姐,你有什么想法么?”路明非又望向诺诺。

  “如果是根据楚叔叔的叙述,我觉得线索已经足够明显了。”诺诺低声说,“‘死亡之岛’里白色的人形,和楚叔叔遇上的奥丁,大概就是同一人吧……或者说,同一位龙王。”

  屋子里其他人都没有反驳诺诺的观点,因为在楚天骄描述的时候,他们或多或少也都有过类似的猜想,因为世界上龙王级别的存在只有那么几位,两只手都能数得过来,但那个白色的人形,和楚天骄见过的奥丁,身上的一些相似之处,未免也有点太凑巧了。

  “最显眼的外表特点就是同样的白色的裹尸布。”诺诺竖起一根手指,“不论是‘死亡之岛’上的白色的人形,还是楚叔叔遇到的奥丁,或者是楚叔叔成为‘奥丁’的时候,他们的身上都有同样的,灰白色的裹尸布。”

  “第二点,那个白色的人形,拥有和奥丁同样的、能够控制他人思想的面具。”诺诺竖起第二根手指,她望向路明非,“而且火焰这种能力,我记得楚叔叔成为‘奥丁’的时候,是不是也能驾驭火焰?”

  “嗯,火焰和雷电,都是奥丁的能力。”路明非对诺诺点点头说。

  “这么说白色的人形和奥丁也拥有着近乎相同的能力。”诺诺点点头,第二根手指并没有放下,“火焰也许是很多龙类都能掌握的力量,但是控制他人的面具,改变现实的能力,这些能力听起来都具有明显的特殊性,混血种的历史、记载、还有我们所认知的常识里,似乎都从未出现过这种特殊性的能力或是言灵,哪怕是能够使用各种其他元素的龙王,撞上同样特殊能力的概率,也微乎其微吧?”

  屋子里的人都默默的点头,诺诺的分析和他们的想法一模一样。

  “第三点,还有楚叔叔和楚子航提起过的,形似于翅膀的烙印。”诺诺伸出第三根手指,用近乎笃定的语气说,“这一点在我看来几乎是决定性的铁证,烙印这种东西,特别是龙王的烙印,重合的巧合绝对为零。”

  屋子里的每个人都几乎露出信服的表情,显然诺诺给出的举证说服了所有人。

  “还有一点,我想补充一下。”楚子航说,“在北欧神话里,世界树和奥丁一直存在密不可分的关系,相传世界树的起源就是由奥丁创造,包括奥丁的武器、昆古尼尔也是奥丁用世界树的树枝所创造,传说奥丁的一次死亡,就是把自己吊在世界树的树枝上,用昆古尼尔把自己刺伤。”

  “而原本的世界树因为黑王的啃噬而腐朽,北欧神话中,奥丁和黑王是自古以来的宿敌。”恺撒补充道,“所以在‘死亡之岛’尼伯龙根里,才会有那么多长着大树的岛,因为奥丁想重新复原一株世界树。”

  叶胜和酒德亚纪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楚子航和恺撒的补充相当于再一次论证了诺诺的猜想,包括房间里的其他人,几乎已经对这个结果深信不疑。

  除了一个人。

  整个房间里只有路明非低着头,眉头微微的皱着,双眼像是两团深邃的漩涡……这是深度侧写的状态,路明非只有极少数情况下才会像诺诺一样,进入如此深度的侧写。

  “不对……不完全对……”路明非的嘴里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声喃喃,“合理的地方很多……但是不合理的地方也有……不对……不对……说不通的地方也有些太说不通了……”

  “七年前的那次雨夜,你还记得多少?”楚天骄忽然望向楚子航问。

  “如果是我在的时候,除了我开启‘灵视’的那十几秒里,那个晚上的所有事我都记得。”楚子航语气认真地回答,他看向楚天骄,“爸爸你是问什么?”

  “在进入那座尼伯龙根前,开着迈巴赫疾驰在高架上,你记不记得,我和你说过一句,‘那些东西来了,它们来找我了’。”楚天骄对楚子航问。

  “记得,我还问你‘那些东西是什么,什么人要来’,在你说完那句话后,我就听到了声音,有什么东西跟着这辆车,那时候我还看了眼时速表,已经超过两百码了,我扭头看到了数不清的黑影围在车窗外,当时我完全被吓到了,我不知道什么东西能跟上一辆时速二百公里飞奔的车。”楚子航点点头说,“后来我知道,那些东西是死侍,其实死侍的移动速度也没那么快,只是在那座尼伯龙根里,现实与虚幻的界限被模糊了,所以并不是它们的速度能追上迈巴赫,而是我们那时候一直在尼伯龙根和现实世界的界限里穿梭。”

  “是的,所以你知道为什么我们还没进入尼伯龙根,那些死侍还没出现的时候,我就知道它们要来了么?”楚天骄看着楚子航说,“因为那时候,我已经感应到‘神’来找我了,我肩膀上的伤口,时隔十多年的时间,第一次痛得那么明显。”

  “原来如此。”楚子航点点头,如今他终于懂了。

  原来楚天骄那天会预感到危险的到来,是因为他肩膀上的烙印有反应,所以他想起了十多年前的经历,他知道那个曾经把他和萨沙逼到绝路的故人找上门来。

  所以他高高跃起,向“神”挥出了那一刀,他那么豪放,那么杀气腾腾,那么不给自己留退路……他是为了掩护儿子撤退,也是为了给自己一生都醒不来的兄弟报十几年前的那一箭之仇。

  这就是这个男人所背负的一切,他并不是不畏惧高高在上的“神”,而是当一个人有守护的东西时,他就必须变得无所不能……就像当年萨沙为了掩护楚天骄向“神”射击,就像当年楚天骄为了救下萨沙留下无法抹除的疤,也就像楚天骄为了让楚子航逃走,挡在奥丁和所有死侍的身前。

  作为父亲,他也许是不合格的,但作为男人,楚天骄从未丢弃过自己的骨气。

  “所以楚叔叔在‘死亡之岛’遇到的那个白色的人形,和他后来遇到的奥丁,确定就是同一个人了吧?”叶胜说。

  因为能够证明的要素太多了,不论是客观的还是主观的,包括当时的亲历者楚天骄本人,也亲口承认,白色的人形在他身上留下的烙印,在遇到奥丁时就泛起这么多年都未曾有过的疼痛。

  屋子里没有人提出异议,似乎大家都已经默认了这个猜想……直到一个异样的声音响起。

  “不对。”

  所有人望向声音来源,一直低着头的路明非此刻缓缓的抬起头来,他的目光在屋子里其他人的脸上扫过。

  每个人看着路明非,脸上都浮现出疑惑的神色。

  “师弟,你说不对……指的是什么?”叶胜对路明非问。

  “我觉得,白色的人形和奥丁,不是同一人。”路明非语气平静地说。

  这句话说出口,屋子里绝大多数人都露出疑惑的表情,楚子航的眼神跳动一下,诺诺微微皱起眉头,楚天骄则是看着路明非,露出饶有兴趣的眼神。

  “为什么会这样说?”酒德亚纪不解地对路明非问,“师弟你觉得刚才诺诺和楚叔叔他们讲的不对么?”

  “不,他们讲的部分都很合理,没什么问题。”路明非摇摇头,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可刚才只说了白色人形和奥丁相似的部分,但我刚刚逆向思考了一下,如果白色人形和奥丁真是同一个人,我发现了一个逻辑漏洞。”

  路明非的话说完,诺诺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一点。

  “有什么地方有逻辑漏洞?”恺撒的眉头也忍不住皱了起来。

  “如果白色的人形,在‘死亡之岛’给楚叔叔戴上了面具,那楚叔叔还会回到这座城市成为新的‘奥丁’么?”路明非看着所有人,压低声音问。

  恺撒一愣,屋子里所有人的表情都僵住了,因为这个问题,谁也没办法给出确切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