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这里是婴宁
“母亲?”
北川凉用左手移动着棋子,他一边嘟囔着【神之一手】一边耿直地堵住了坂柳有栖已经连成线的四颗白子。
“没有见过,收养我的是爷爷,如果特指那个和我有血缘关系的母亲的话,我和她说的话应该还没有和你说过的话多。”
坂柳有栖对北川凉的回答愣了愣,她觉得自己应该道歉,但是转念又觉得完全没必要,她皱着好看的眉毛纠结了半天,但是看到北川凉连头没抬一下,还在专心致志地看着棋盘后又松了一口气。
“但是我见过其他的妈妈。”
被北川凉随口的一句话差点脑补出一整部豪门恩怨的坂柳有栖噎了半天,才听见北川凉又慢悠悠地说道:
“以前我在其他的医院住院的时候,见过很多其他病人的妈妈。”
“有三十岁的,四十岁的,六十岁的,还有八十岁的。”
北川凉带着说故事一样的语气:
“因为病房里的陪护家属是没有床位的,有的妈妈就在角落里打地铺,但是病房住的人多起来后,地铺的位置也不够了,就把两张椅子拼起来睡觉,后来人再多一些,两张椅子就变成一张椅子了。”
他在沙发上盘着腿往后一靠:
“靠在墙上睡。”
坂柳有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但是她觉得自己的母亲应该不至于要到坐在椅子上靠着墙上睡的地步,不过这也不妨碍她感慨道:
“很厉害。”
不过很快她又沮丧起来,因为不管听到什么样的故事,到底都是别人的母亲的故事。
北川凉注意到了坂柳有栖的情绪,他惊讶地张大了嘴说道:
“你不会觉得是因为你的缘故……”
“从结果向前推断的话,有什么问题吗?”
坂柳有栖抿了抿有些苍白的嘴唇,北川凉又将五颗棋子连成了一条线,她有些愤愤地将手里捏着的白子扔了回去。
或许她还是对父亲这些天的忙碌感到了些许却格外复杂的负面情绪,明明对方已经是这个世界上最爱自己的存在,他已经用光了所有的力气去抚平失去妻子的悲痛,甚至连同对方的那一份爱意一起。
不过也有可能就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才会觉得更加难过。
“爱丽丝完全不像小孩子。”
北川凉晃了晃脑袋:
“就算现在真的出现了带着怀表的兔子,估计爱丽丝也不会跟着它跳进兔子洞。”
“爱丽丝应该先会觉得这是不是某人的恶作剧,或许是哪里在拍电影?”
“至于那个看上去就深不见底的洞,爱丽丝就更不会跳下去了。”
坂柳有栖昨天晚上特意花了两个小时看完了那本并不算多厚的童话故事,她对于北川凉的话相当不屑:
“如果真的有人相信了童话故事,那她绝对不会掉到什么地底世界,而是会狠狠地砸进某个废弃的下水管道之类的地方。”
“我倒是觉得凉应该更关心一下故事里的各种隐喻,例如反映的维多利亚时期的女性权益与教育问题,社会风气,红心王后的原型之类的,说不定那样的话,我更愿意和凉去讨论。”
“爱丽丝完全不是小孩子,居然还叫爱丽丝。”
北川凉抽了抽鼻子,像是心中的信仰被挑衅了一样。
“只是名字发音一样而已。”
“而且我还觉得书里的那个爱丽丝根本比不上我,完全只是在胡闹而已。”
坂柳有栖很自信地扬了扬下巴:
“天才是从出生开始就已经通过基因注定了的,我的父母都是最优秀的人,所以我与那个冒冒失失的小姑娘完全不一样。”
“咩——”
北川凉朝坂柳有栖做了一个鬼脸:
“是指连五子棋都赢不了一盘的天才吗?”
“五子棋……五子棋是小孩子才会玩的游戏,根本不能作为判断。”
坂柳有栖很不好意思地涨红了脸,她站起身来将国际象棋的棋盒子拿了下来:
“这个才是天才应该玩的游戏。”
然后,坂柳有栖比用输掉一盘五子棋更快的时间输掉了两人的第一盘国际象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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坂柳有栖除了每天上午的固定检查外,每隔三天还有一次专门的康复训练,由父亲特意请来的人看护着,像是保护着易碎的瓷娃娃一样把她给运到楼下的中庭。
她遵循着对方的指示做一些柔软的,舒展身体的动作,但实际上并不柔软,心理上像是被人指示着的提线木偶,生理上则像是没涂润滑油的老式发条玩具。
唯一让坂柳有栖觉得有些新鲜的,是每次只有这个时候她才能货真价实地感受到心脏的存在,只要运动的强度稍微上起来一点,心脏就像是一台老式的发动机一样在她的胸腔里轰轰地嗡鸣起来。
如果说心跳是生命的声音的话,那这个时候应该就是活的最真切的时候。
排除掉惨白的面色、额头沁出的细汗,眼前闪过的黑曚,喉咙处仿佛被噎住的堵塞感……好吧,需要排除的有点太多了。
这样的过程大概重复几遍,像是在测试某种上限,又像是在压迫某种潜力,然后再在康复师的鼓励声中结束一天的训练,坂柳有栖对于这一套并不陌生。
感觉就像是在朝着一个遥远的目标前进,明知是到不了的,但还是要一步一步地走过去,仿佛在陪别人玩一个长年累月的无聊游戏。
然后北川凉突然出现在了中庭里,也可以说是坂柳有栖终于发现了他。
他正蹲在花丛里,坂柳有栖并不认得那种花,像是在看蚂蚁搬家。
“凉。”
坂柳有栖喊道,她本来已经打算回病房了。
“有栖。”
他朝这儿招手,坂柳有栖也不知道对方想喊的到底是爱丽丝还是有栖,毕竟发音是一样的。
“要来看吗?”
于是坂柳有栖便走到北川凉的身边蹲下来,她刚才出了汗,康复师的意思是让她赶快回去洗一个澡换一身衣服,于是还没看到北川凉到底在看些什么,坂柳有栖就被叫了回去。
当坂柳有栖洗完澡换好衣服再回到中庭的时候,北川凉已经不在那里了,她走到那处花丛边上,蚂蚁好像也搬完了家,只剩下空荡荡的泥土。
她等了一会,然后真的等到了北川凉,对方似乎也是刚洗完澡,两个人难得地都没有穿病号服,北川凉穿着的是一套带着兜帽的童装,而坂柳有栖则是一套裙摆一直长到脚踝的连衣裙。
“要看萤吗?”
北川凉这样对坂柳有栖说道,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朝对方轻轻地摆了摆。
“好。”
坂柳有栖眨着深紫色的瞳孔,小孩子的眼睛浑圆地像是猫。
于是他们两个人便一起蹲在那里看北川凉家里发来的录像,明明这是坐在室内也可以做的事情,这是两个人腿麻了之后才意识到的。
“今晚会做一个美梦。”
北川凉关掉了手机,他这样自信地做出宣言。
“美梦有什么好的?”
坂柳有栖小声道。
“难道要做噩梦吗?”
“做噩梦会醒。”
坂柳有栖这样说道:
“总比做一个想从噩梦里逃脱的美梦,然后再在早上醒来要好。”
“我还是第一次听见这种说法。”
北川凉摇摇头道:
“这样的话,那些会给好孩子送去美梦的妖精们就是坏蛋了。”
坂柳有栖低下头去:
“那是父亲在我做噩梦时安慰我的,凉不用太在意。”
“毕竟没有人会祝愿他人做噩梦吧。”
北川凉轻声说道。
“梦到死去的人,算是噩梦还是好梦?”
“取决于是不是那是不是你想见的人。”
“想见的人总是梦不到的。”
“那是因为不敢太想他才不会梦到。”
“为什么?”
“因为睡的时候是美梦,醒了之后是会想哭的噩梦。”
坂柳有栖看起来很满意北川凉的回答,她回过头来笑道:
“那祝愿凉今晚做一个噩梦。”
“我这样的好孩子会有妖精小姐让我只做美梦的。”
坂柳有栖又一次地笑了,她眉毛弯弯像是天边若隐若现的月牙:
“会说出这种话的才不是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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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的那个孩子吗?”
父亲微微愣了愣,他接着笑了笑:
“看来有栖确实是交到了朋友。”
“他是我一位认识的好友的孩子,命运可能比较离奇,像是小说里写的那样,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他出生的时候被遗弃了,前不久才算是好不容易被找了回去。”、
“不过可惜。”
坂柳有栖清楚父亲的意思,毕竟对方身患的是到现在都没有可靠治愈方法的病症,与这种别名为【渐冻症】的绝症相比,她自己罹患的先天性心脏病似乎都算不上什么了。
北川凉之所以现在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大碍,一方面是因为完善的医疗设施,另一方面也是症状只是处于初期,受影响的目前只有一只右手而已。
和病症的名字一样,随着症状的加深,北川凉会被一点点地“冻”住,从手到身体,从外部到身体内部,直到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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