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这里是婴宁
她想如果北川凉和她在一起的话应该也是那样子的,不过就只想了一下,没有再多往下想一点,几年前她还是敢想的,毕竟再几年前她甚至敢这么做。
所以说时间确实是很有魔力的东西,谁都逃不掉。
轻井泽惠站起身来,就这么扶着栏杆望向河面。
真实的自我或许就像月光下的这条河,庞大,安静,像是在停滞却永远随着时间再改变,永远也无法再踏足第二次曾经踏足过的区域。
最后,如果想要去证明给别人看的话。
就只能看到眼前这一团模糊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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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要让北川凉来形容他和轻井泽惠这段从幼时到如今的关系变化的话,说不定只需要用一句话就够了:
我的假花死了,因为我没有假装给它浇水了。
或许两个人没能走到一起去的根本原因,就是他一开始就没有意识到轻井泽惠并不是真正的红玫瑰,而仅仅是一朵单薄的纸玫瑰,然后为了那抹红将自己连同着他一起伤害,一起去流出鲜血将它灌溉。
说是被他保护的太过也好,说是因为他的离开而情感变化也罢,只是到了眼前的这个时间点,再谈这些只会让人觉得疲乏乃至无趣,特别是对于他这位在明天就将和另一人走进婚姻殿堂的准新郎而言。
他当然有意识到轻井泽惠在这十几年间一直在有意地避开与他的交流和见面,也正是因为如此,北川凉才会选择给对方送去这份婚礼请柬,毕竟按照他对于她的了解,对方一定不会错过这个场合,从任何方面上来说都是如此。
北川凉当然也有想过要不要趁着这个避无可避的时机去和轻井泽惠单独地见上一面,但直到计划都已经拟定好的那一刻,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连见面后要和对方谈什么样的话题都一片空白。
明明他们以前有说不完的话。
但过了这么久之后。
他们好像还是只关于以前有能说的话。
自己也无法理解自己的心情。
在婚礼的前夜,北川凉同样走出了自己暂时下榻休息的住所,漫无边际地开始在伦敦的街头闲逛起来。
他在这所城市有很多的回忆,但有些讽刺的是,其中的大半也并不是和明天的女主角相关,而是和另一位同样受邀而来的女士,也是事实上和他发生了第一次关系的女士。
初恋和妻子都没有做到的事情,反而被另外一个人捷足先登,命运的安排有时候就是这么充满戏剧性。
而就在北川凉如此思考着的瞬间,下一秒钟,刚刚被他认为充满了戏剧性的命运便再一次地向他展现了这一点。
他的眼前出现了轻井泽惠。
准确一点地说,是北川凉单方面地发现了正背对着她将手扶在栏杆上的轻井泽惠。
在这样的大都市以这样巧合的方式碰面,如果只谈几率的话,说是命运一般的重逢似乎都不为过。
北川凉下意识地向轻井泽惠的方向迈出了一步,舌尖和牙齿自然而然地相抵颤动,几乎就要喊出那个在过去不知道已经喊出过多少遍的称呼了。
但最终却并没有。
他们既没有办法像情侣一样死灰复燃,也没有办法单纯地像是朋友一样叙旧聊天,这两样行为对于他们而言都是某种意义上的背叛,像个路人一样擦肩而过才是最好的结局。
再往前一步的话,就连那些在过去熠熠生辉的回忆也会被染上另类的污浊,孩童时的所有美好都会被更丑陋的情感所覆盖。
破掉的罐子可以装作看不见它的裂痕,但再破摔一遍之后就一定会剩下一片狼藉怎么捡也捡不干净的碎片。
于是,北川凉就这么远远地隔着一段距离看着轻井泽惠,就像此时正凝望着泰晤士河河面的轻井泽惠一般。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看到她回过头来,迈开步子似乎是准备回去了。
北川凉也就这么一直默默地在轻井泽惠的身后跟着。
他突然清晰地想起过去的一件事。
小学时候的他总是会一路陪着,或者说护送着轻井泽惠回家,特别是在对方被欺负的那段时间。
直到看见轻井泽惠用钥匙打开了门,隔着一条门缝和他招着手说明天再见的时候,他才会如释重负地一路小跑回自己的家。
跑多了之后,北川凉自己就会理所当然地想。
如果他们两家住的再近一点的话,他是不是就可以少跑一点路了呢?比如说住在同一片小区、同一栋楼,又或者是邻居?
再长大一点之后,在意识到自己对轻井泽惠真切地怀有着恋爱的感情之后,北川凉同样有想过他不用再多跑任何一步路的未来。
因为两人会打开同一扇门,走进同一个家。
但时间却并没有将这段距离一点一点地缩短,直到它变为零,而是将它一大段一大段地拉长了,从孩提时的小跑就能赶上的路程变成了横跨半个地球,东京与伦敦之间的漫长航线。
可就算这样,北川凉一开始也想要去证明他同样能跑,就像他那一次的回国一样。
只是那一次拒绝的人是轻井泽惠。
东京和伦敦之间的距离很远,就是那时候遥远的只会让人觉得不安和恐惧的未来。
而到了现在,东京和伦敦之间的距离依然没有变,只是那曾经让人觉得好像永远都不会到来的未来真真切切地到来了。
当你开始懊恼和指责过去的自己时,其实就表明未来已经成为了现在,只是这种循环永远不会停止。
在看到轻井泽惠进入酒店,站在自己的房间外开始用房卡刷门进入时,北川凉同样是停下了脚步,然后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
而就在他转身的瞬间,轻井泽惠也同样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地跌坐在了酒店走廊铺设的柔软的地毯之上。
晶莹的泪水盈满了她的瞳孔,然后从指缝间大滴大滴地落了下来。
在很多年前东京的酒店房间之外,有一个少女曾经抱着他送给自己的新裙子对着酒店走廊光亮得如镜子般的墙壁在身前比划着转圈,抿着嘴羞怯的样子像是一位在试婚纱的准新娘。

第五百零六章:春天
如同去年在游轮上于私人影院里好好欣赏了一遍由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神崎同学提供的神秘影像资料一样,在今年和轻井泽惠一起待在房间里等待着十二点钟到来前的这段时光里,北川凉同样是饶有兴致地搜索了几个关键词,很快便又能找到不少个网友们在这段时间里新鲜出炉的二创作品。
其实一开始在传出两人将要入学全封闭式管理模式的东京高度育成中学的时候,许多粉丝的心态还是相当复杂的,一方面总觉得这种所谓的全封闭式学校某种意义上来说都像是那种不xx就不能出去的房间一样了,颇为期待他们两人能够在里面上演出什么精彩的故事。
但另一方面来说,绝大部分喜欢他们的粉丝最早也都是先喜欢上他们的舞台表演,然后才被顺其自然地拉进CP这个大坑的,北川凉和轻井泽惠要是真的一别三年消失在大众视野里的话,那我缺的这些视频剪辑素材……不对,是节目效果、呸,戏剧表演谁给补上啊。
不过让他们感到万幸的是,得益于某个单纯只想打造一个出校摸鱼部的奇思妙想,哪怕是在进入到东京高度育成中学之后,喜欢他们两人的观众依然能不定期地通过一些比赛来知晓他们的现状,以及获取新素材。
虽然圈外人是一点都不懂这些微表情和小动作专家们是如何利用各种模糊的上古或是偷拍画质来大呼磕到了的,但毕竟CP粉丝本来最擅长的其实是在各种正式或非正式的场合,借由两人的点滴互动和节目采访中的偶尔提起去自我欺骗和满足。
从这方面来说,北川凉和轻井泽惠都已经是在往他们的嘴里吨吨吨地喂素材了,有时候甚至都完全不需要什么误解向剪辑,直接原片贴上,都能让评论区里冒出一片“刚来,请问视频中的两位是情侣吗”“不是我说真的,看了这么久的K&K,感觉大家都吹太过了,有些人也磕的太真了,只是两个朋友间很亲密的友情而已,不用赢来赢去的,也不要太多幻想太发散,认真看着两个人吵吵闹闹就好了,他们俩互动真的挺抓人的,真羡慕纯洁美好的友谊啊,所以他们这样一直下去我就很满足了,当然如果能明天官宣一下就更好了”之类的怪话。
当然,轻井泽惠本人对此都是表示‘好看、爱看、多来点’的态度的。
“对了,我都忘记问了,虽然铃音现在当了学生会的会长,但是戏剧部应该没有被取缔的风险吧?”
又意犹未尽地看完了某位粉丝倾情制作的盘点向编年史视频,轻井泽惠也是轻轻地伸手撞了撞北川凉的胳膊。
“大概?反正铃音跟我说的是不会去推进她之前想的那个学生会成员可以兼任其他社团的方案,毕竟阻力太大。”
“就是因为这样,戏剧部才更有可能直接散伙吧,毕竟凉如果加入学生会的话……戏剧部这一个月里什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虽然看着就少了一个人,但都完全停摆了。”
不同于戏剧部里的其他女生,身为副部长的轻井泽惠对于戏剧部的感情无疑更加深厚,毕竟哪怕最早她也是为了接近北川凉而去接触这方面的内容,但这么多年下来,这份工作也早已成为了她人生的一部分。
“铃音应该暂时不会让我加入学生会来着,不过她确实得需要趁着明年招新的时候拉点信得过的人进去,否则很容易被架空在那儿,光论副会长的素质,有栖和绫小路可比上上届的南云和桐山强多了。”
“我觉得凉也应该相信铃音,毕竟她也不比堀北前辈差的,对吧?”
虽然听着像是在夸堀北铃音,但轻井泽惠语气里那种让他不要加入学生会去给人帮忙的意思都快满溢出来了,让北川凉自己反而有些惊讶了。
坦白地说,就像他之前回答堀北铃音时的答案一样,他对于戏剧的态度根本就无法回应那些迫不及待地往他头上冠以各种头衔的业内人士和观众的期待,而戏剧部同样如此,它最早被创建单单就只是北川凉想要去给自己找个理由方便出校兼摸鱼而已。
“我需要戏剧部。”
他听见轻井泽惠这么开口对自己说。
“其实我很早之前就能看得出来,凉其实并不是特别喜欢表演和舞台,更何况后来又出了那种电视剧里才会有的寻亲的事情,所以以后肯定是不会再接触戏剧这个行业了。”
“但是我还是希望在这条路上继续努力。”
“不过我又不是凉这种万中无一的天才,因此想要在三年的高中生涯空窗期里依然保持水准甚至更进一步的话,无论是练习还是必要的参赛都是不可缺少的。”
一口气地说出了自己想要保留戏剧部的理由和想法,轻井泽惠又是抱着膝盖慢慢地靠在了北川凉的怀抱里,伸出手指去戳着他的侧脸:
“当然,也希望能和凉再多同台共演几场。”
大约是因为在过去的两次模拟中都度过了相当苦闷乃至挣扎的时光,从重生后的第一时间开始,轻井泽惠就始终对于人生的每一步有着大概的计划,然后再慢慢地去将它完善进而实现一开始的目标。
她不会再去追求一时的欢愉和占有,因为那是品尝过后又错失于指缝的东西,轻井泽惠从始至终想要的都是一种更加稳定的、长久的联系。
从这方面来说,她倒是和坂柳有栖的某些想法颇为相似或者说趋同。
就像坂柳有栖本人始终装糊涂地表示在各方面、尤其是背景和家世层面最能与北川凉相配的只有他一样,轻井泽惠同样也早早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有一说一,这事儿她在模拟里都有经验了,只不过那时的对手叫做堀北铃音,而且两人手里还货真价实地捏着名为婚约的筹码。
毫无疑问,无论是和堀北铃音还是坂柳有栖相比,轻井泽惠的家境都只能称得上是普通,也就比一之濑帆波那种单亲母亲扯两娃的背景好些。
那拼爹拼不过,能拼的不就只剩下自己了吗?
如果说没有那档子财阀寻亲的八点档狗血剧情的话,轻井泽惠恐怕还不会如此坚定地选择继续在戏剧这条路上走下去,并试着走到底,说不定也会在某一瞬间觉得既然北川凉都不演戏那她也没有再演的必要了。
但现实没有如果。
即使是想要在心爱之人的婚礼上打断对方婚车的车轴也是需要资本和底气的,很遥远的未来说不定也都是很快就走到眼前的事情,这些都是轻井泽惠用最惨痛的代价所学到的经验和教训。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不会放弃戏剧部。
这是她的未来,更是她和北川凉能够去长久地在一起的未来保证。
轻井泽惠自己同样清楚自己是个贪心的人,毕竟如果真的想要去追求这方面的知识和锻炼的话,一开始就不应该去入学东京高度育成中学,而是应该前往更专业的学校去深造才对,但她却也拒绝不了和北川凉分开的时光。
“我知道惠的意思了。”
稍微思考了片刻之后,北川凉也是长出一口气,将手搭在了轻井泽惠的头上,慰藉似的温柔地抚摸着对方柔顺如绸缎般的蜂蜜色长发,任由那些发丝发梢绕过他的指尖。
在他所亲近的所有女孩子中,轻井泽惠估计也是第一个会如此认真地将视野投到如此之远的未来之上的存在,毕竟就连同样看起来似乎也在事业上有所成就的佐仓爱里更多时候抱持的也都是一种说不上认真或者说严格规划的态度,无论是从出道还是到毕业,前者是他一手带入,后者则是完全出于自己的想法,这段偶像生涯反倒更像是两人之间的一种情趣了。
没办法,这也是属于重生者的旁人无法比拟的优势,相比于很长时间都在缝缝补补只敢对自己人生各种微小的细节做着裱糊工作的一之濑帆波,轻井泽惠无疑要大胆的多。
“我百分之一百地支持惠,只要是我能够做到的事情,也都愿意为了惠去做。”
坦白地说,如果萤现在表示能够把自己身上的天赋移植到别人身上去的话,那北川凉估计能毫不犹豫地将那份名为戏骨的金色天赋无偿转赠给轻井泽惠。
如果说轻井泽惠想要贪心地去事业爱情一把抓的话,那他无疑更是要贪心地多,毕竟他要抓的东西两把手都拿不下但偏偏要一个不漏地全拿。
“戏剧部不会解散,惠想要更多练习和比赛的话,我也会去帮忙完成,包括毕业之后的事情也是一样。”
如果说一个美丽女人的死亡是世界上最诗意的主题,那一个人去实现愿望的过程就是最耀眼的主题。
北川凉就这样向轻井泽惠许下承诺。
不知不觉间,十二点的钟声已经敲响,在对方生日到来时的这一刻,他选择了临时修改了自己的生日贺词。
说起来,其实这本来是他想要在那次和堀北铃音的婚礼上送给轻井泽惠的祝福的。
“因为你要做一朵花,才会觉得春天离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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