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这里是婴宁
“但是今天晚上我有点累了,要不下次吧。”
装模作样地打了个疲倦的哈欠,雪依然婉言谢绝了妹妹的见面请求,结果马上就听见门外的椿樱子又开口道:
“可是我刚刚看见北川部长进来姐姐的房间了。”
“……额。”
雪闻言也是有点不满地白了一眼北川凉,毕竟刚才他还在说自己这一路绝对没有被人发现踪迹呢,结果马上就被自己的亲妹妹给逮了个正着。
但北川凉本人对此也很无辜,他这一路来真的可以说是把警惕心拉到了最高,而且也确信从头到尾都没有与任何外人接触,更不可能被人察觉到,椿樱子虽然也住在这栋一年级的宿舍大楼,但应该也不至于看到他才对啊。
不过既然已经被人知道了这个事实,那再遮遮掩掩也没什么意义,更何况本来就是一家人,对方也不会主动地把这事拿到外面去说,因此雪只好是将房门打开,把等候在外面的椿樱子给拉了进来。
“姐姐、还有部长。”
椿樱子这边一进来,便很自然地和两人打了个招呼,嘴里今天倒是没叼棒棒糖,而是似乎在嚼着口香糖的样子。
平日里穿的都是校服倒是看不太出来,今天难得地看见都穿着居家便服的姐妹俩,才能发现两人的喜好风格确实有所差异,妹妹那边明显要更符合高中生的年龄,显得青春靓丽、色彩搭配也要更多一些,虽然脸上的表情依然没那么丰富就是了。
“过来坐吧。”
因为小姨子的突然乱入,北川凉也只好是暂时先舍弃掉刚才脑子里被天泽一夏植入的某些颜色废料,主动地招呼对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好的。”
虽然平日里在班级里经常给人以生人勿近的印象,面对知道她加入了戏剧部而主动上前来搭话的学生也完全没有理睬的意思,但在北川凉和雪面前,椿樱子的态度还是十分要好的,只不过后者是一如既往,前者则是最近才开始的。
“凉把我和他之间的事情都和你说了吗?樱子平常怎么没跟我说这件事。”
“是我特意让樱子不告诉你的。”
面对着雪的疑惑,北川凉也是先一步地替人解释道:
“因为想让樱子先完整地听完一遍,然后如果雪还想再说的话,也可以站在你的视角上再说一遍,这样也方便她能真实地了解事件的全貌,不然你一句我一句的话很容易让人产生混乱,毕竟哪怕是同一件事情,我们看待的角度所站的立场都不相同。”
虽然解释了这么一大串,但其实概括起来就一句话,那就是北川凉丝毫不怀疑雪的岁月史书能力。
不过说岁月史书其实也不是完全恰当,因为对于很多遭受过重大心理创伤的患者而言,将过去受伤的记忆给日复一日地去用时间来进行层层的美化从来都是治疗的一种手段。
他们不可能忘却,所以就只能用这种自欺欺人的手段,用自己的心理去骗过自己的生理,用自己id灵魂去骗过自己的身体。
北川凉曾经有看过长期遭受家教性、侵害的女性受害者的自传,里面就有这样的句子:
“我想出唯一的解决之道了,我不能只喜欢老师,我要爱上他。你爱的人要对你做什么都可以,不是吗?思想是一种多么伟大的东西!我是从前的我的赝品,我要爱老师,否则我太痛苦了。”
很难说雪的心理与这并没有趋同之处,因为只从日常的交流来看,对方就有着这方面的倾向。
外面的世界在她眼里说不定只是一个更大的白色房间,但它实在大的过头了,人也多的过分了,明明她一开始想要的就只是一个他们能够稍微自由一点、待遇更好一点、也没有人会受伤的白色房间。
想要自由,却又只想要一点点。
“这样啊,好像也有道理,樱子听到哪儿了?”
“差不多是坂柳学姐进入白色房间,部长离开白色房间那一段。”
“嗯……这也算是告一段落了,说起来凉花了几天功夫给你讲完的?”
“大概有十天了吧,每天一到两个小时。”
“那还差不多,毕竟要是凉三两句话地就把那几年给说完了,就笼统的也太过分了。”
雪闻言也是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樱子一直对我过去的事情很好奇,那么椿樱子同学,在听完了第一部分之后,现在有什么感想呢?”
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她看上去简直像是向看完了某个综艺节目的路人观众采访感受的记者一样,语气相当殷切和期待。
“就和我之前预想的差不多?”
“比如姐姐和部长很早就认识这点,不过确实没想到你们两个的关系居然还是同宿舍上下铺的舍友。”
“后面已经是一张床上的……唔,睡友了?”
“这个词听起来像是你现场造出来的一样。”
“因为确实找不到什么合适的形容。”
“恋人啦恋人。”
“真有人会觉得几岁的小孩子会有这种恋爱的意识吗?最多也就是朦胧的好感阶段吧。”
面对着椿樱子的质疑,雪反而是固执地坚持道:
“才不是。”
“就是有。”
“我就是在那个时候喜欢上凉的。”
番外:最病娇的一集
观前须知:本章是坂柳有栖的第二次模拟,即最后一次模拟的后日谈之三,与之前后日谈之一的《逐二兔者》、后日谈之二的《关于小孩子这种生物》为同一时间线上发生的故事,不过本章将以雪的视角展开,同样用于补充那次模拟时以及发生在那个世界线的延长线上的故事,以方便读者更好理解角色在过去、当前与未来的心路旅程与实际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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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脏了还能用,那莫不如一开始就用带颜色的。
白的就要纯白才行。
——《心》,夏目漱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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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的白色房间被全面取缔、相关的资料被全部销毁,负责人绫小路笃臣被革职查办最后自杀谢罪,这一切的一切对于雪这种白色房间计划的受害者来说无疑是最好的消息,因为这表明在之后不会有更多的其他孩子沦为和她一样的试验品,陷入到同样的悲剧命运中去。
那些孩子因此得救。
但与此同时,过去的白色房间却不可能在她的心中被磨灭、被遗忘。
相反,她还要把它越发牢固地铭刻在自己记忆的最深处,铭刻进血液和骨髓之中。
这是为了救她自己。
白色房间对她而言既是不幸也是大幸,纯真破碎而又无穷无尽。
所以,雪曾经不止一次地回想起自己当初去见白色房间研究员铃悬锻冶时的场景。
她那天的诘问现在想来简直太少,挥出的拳头也实在是过轻,毕竟如果哭的不大声一点表情不悲伤一点,怎么能让其他人发觉到自己的真实心情呢?
受害者就应该有大众认为的受害者的样子才对。
如果可以的话,雪或许更宁愿永远都不知晓白色房间的真相,无论是恒河猴试验还是其他的种种,但偏偏受害者又有知晓这一切的知情权,就好像知道了病根才好对症下药一般。
但从那之后开始,‘这都是故意制造出来的、人为的、刻意的、被设计好的’等诸多的词汇都无时无刻地不在雪的脑海中闪现。
就如同楚门的世界一般。
真实与虚假的界限被混淆之后,原本信誓旦旦的笃定的事实也会变得让人怀疑。
那么,她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北川凉的呢?
是作为室友日复一日的长期相处?
不是的,因为这本来就是恒河猴试验的一部分。
但恒河猴试验也不过是为他们提供了一个相逢和认识的背景,创造出了一个最适合他们在意起对方的环境而已。
雪从来都不怀疑,只要两人相处的时间够长,在长久的接触之后,她一定还会对北川凉产生异性的好感。
因为他们在白色房间里是稀少的同一类人。
可现实却是白色房间连这点时间和耐心都没有给他们,而是采用了更加简单粗暴的方法去人为地加速了这个过程。
就像是每天白天时学习的课本上的知识一样。
一加一等于二。
把这个公式理所当然地套进人际关系中吧。
我看见这个男生就会脸红、心跳加速、说不出话、想要去和对方更亲近。
白色房间让她学习了这样的公式。
而这便成为了直到今日为止,雪都没办法真正面对的问题根源之一。
如果这份被人为赋予的感情全部是虚假的话,那么只需要像对待曾经高高在上的研究员铃悬锻冶一样的方式,去干脆利落地将它舍弃掉即可。
但偏偏这份来自心底的悸动无时无刻地不在鼓噪着属于它的真实。
可是绝对不会有人把这称作是正常的恋爱,就像雪从来不会向坂柳有栖和天泽一夏说这件事一样。
当然,还有凉。
这也是绝对不能说的事实。
只从这个角度出发的话,说不定在内心的深处,雪有在渴望着白色房间并没有被覆灭的未来。
反正她和凉已经脱离了那里,那么为什么还要一门心思地去报复去搅的天翻地覆呢?
里面正在发生的事情、未来将要发生的事情,都与他们两个人已经无关了才对。
坦白地说,在产生这个想法的瞬间,就连雪自己都吓了一跳,因为明明即使在白色房间那样的环境里,她仍然愿意去对每个人释放自己的善意,用笑容的方式。
但脱离了那里之后,反而在心里疯长出了这样极端自私的想法。
不过后来白色房间还是被取缔了。
然后,雪就看见了自己最不想让他看见这些东西的人将全部的真相握在了手中。
哪怕北川凉本人在此后的日子里从来没有主动提起过此事,甚至还将铃悬锻冶交给了她让她好好地出气,但乱七八糟的想法一旦产生就根本无法收束,而是像藤蔓一般密密麻麻地向四周蔓延,怎么止都止不住。
为什么凉没有答应自己父亲提出的婚约请求?
为什么凉一直迟迟地没有在自己和有栖之间做出选择?
是不是因为察觉到了,所以无法与我这种刻意人为的感情交往下去呢?
是不是仅仅单纯是因为觉得心疼我这个受害者,所以一直没有开口拒绝呢?
凉,喜欢自己。
这是一开始怀疑后来却慢慢确认的事实。
自己,喜欢凉。
这是一开始确定后来却慢慢怀疑的事实。
但到了最后,没有一样东西是能够确认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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