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又一个鱼雷
再望向南边，大半个天空都被某种风暴般的灵魂旋涡染成冰蓝色，单单是凝望着这股黑暗魔法的力量，听着那些灵魂的吼叫与疯狂怨骂都足以让人理智逐渐崩塌，更别说身处其中...
"污染者...你不可能再前进一步！"
伊瑟拉的怒吼声响彻整个王城，声音传来时如同雷鸣，连附近的墙壁都被震得倾倒而下。
一群奎尔萨拉斯的精灵从北边的街道赶来，希尔瓦娜斯和图拉杨简单交流了一下，立刻指挥所有奎尔多雷走下坡道进入地下城，温蕾萨则越过一片废墟来到这边。
"杰斯...她们都进去了吗？
"还有索拉和莫洛菲尔。"杰斯说："莫洛菲尔我可以用召唤仪式把她叫回来，索拉呢？"
"我刚刚试着用梦境魔法联系她，告诉她我们正在往这边撤退。"温蕾萨说："我告诉了她在达拉然大使馆这边，或许还没来得及.."
"没有。"杰斯摇摇头。
"我在这里等着她，再试着进行联系"温蕾萨说："你先跟着圣骑士们进去，刚才我听到一些人说，有恶魔已经找到了进入地下城的道路..
"好。"杰斯点点头快步走下坡道，来到地下城入口处。
从深处弥漫上来的腐朽气息夹杂着邪能的恶臭与暗影的腥味，让人总觉得就像是站在一个恶毒的魔窟前，而不是一座逃生通道。
"希尔瓦娜斯将军。"杰斯望着旁边的游侠领主点头致意。希尔瓦娜斯点点头说："跟我来，杰斯，我们必须跟上去清除里面的恶魔，否则·..
游侠将军话说到一半整个人突然一怔，接着皱紧了眉头，杰斯只见到她的脸被从洞外照进来的魔光照得通红，紧接着，一股想要立刻放弃一切抵抗的冲动闷住杰斯的意识和精神..
杰斯回过头望向外面，那些还停留在洞口的人们有的抱着头嚎哭起来有的则腿一软跌倒在地再难以起身，甚至连一个圣骑士都痛苦地靠在墙上，眼见着他浑身泛着微微金光的铠甲和腰间挂着的圣契被暗影腐蚀爬满，逐渐黯淡，布上黑紫色的裂纹。
绝望...这是彻彻底底的绝望，杰斯每走一步都感觉自己像是朝着最终的末日而去。
直到他越过这些哭喊着的平民，士兵，艰难地来到洞外，天空已经被染成血红，周围所有的一切，断墙，废墟，尚未倒塌的屋舍和塔楼，还有那些哭喊着的，在暗影腐蚀中痛苦倒地的人们，就像是都彻底浸泡在了血水里·.·
与这逐渐降下的血幕相比，远处城墙内外恶魔的咆哮，魔法的爆裂动静都显得那么单薄，沉闷得如同即将溺死在血浆深处的时候却听到岸边的枪声——尽管足够吓人，但却已经不再紧要了。
死亡一指
一道浓郁的血红魔线贯穿同样血红的天际，二者好像融于一体，但又清晰得足够让你分辨开来。
紧接着是另一条，又一条，在天空中每一个活物之间折返跳跃，贯穿了数不清的飞行事物，撕碎了城市各处一座又一座差不多高度的尖塔。
这魔线的跳跃好像瞬间完成，又好像持续了不知道多少年，折磨着每一个它的观众，这深沉的黑暗力量好像将每一位观看者心底里最深沉的绝望都纠集起来，让他们被堵在这一辈子所有经历过的死角，末路与难以解决的极端难题前重新接受那难以承受的审视...
绝望.
恍惚间，杰斯瞥见温蕾萨倒在了前面的路口处，他狂奔过去把她扶起，游侠的眼睛里已经流下血泪。
数个奎尔多雷倒在她的身旁，有的胸口还在艰难地鼓动，有的已经完全没了动静。
"还能动的，过来帮忙救人！"
杰斯朝着身后狂呼，洛丹伦的王子扶着战锤奋力地想要撑起身子响应杰斯的呼唤，然而他刚才手中的金光已经不剩一丝一毫，痛苦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
希尔瓦娜斯率先跟了上来半跪在杰斯和温蕾萨身边，她抓住妹妹的肩膀，立刻从腰里掏出一瓶金灿灿的太阳之井的井水，在这血红的天幕之下，只有这瓶井水才有一点不一样的光彩。
"别在这里喂她喝，暗影能量会很快腐蚀这些奥术之力。"杰斯抓住游侠将军的手腕说："把她带到下面去，再喂她喝，越深越好..远离这些暗影！"
希尔瓦娜斯点点头抱住自己的妹妹，把手里这瓶井水推给杰斯说："你喝这瓶，杰斯，你的.·样子很糟糕。我还有一瓶，不用担心她。"
"谢谢，谢谢。"杰斯接过水瓶，一边扶起旁边一位还在努力呼吸的奎尔多雷，这时图拉杨与另一位圣骑士也从坡道下赶来帮忙救人，一声闷响自高处达拉然大使馆的竖塔之顶炸开，他禁不住眨了一下眼睛抬头望去，一头绿龙刚刚撞上那座塔的外墙跌落下来，摔进屋顶。
血红的飞散尘土和碎石很快就将一切掩盖，但杰斯还是在前一刻瞥见了那头幼龙的样貌，那本该释放着月光的双眼已经变得苍白，浑身翠绿色的鳞片完全失去了光彩。
他已经死去了。
不止是这头幼龙，血红色的城市上空刚才还与恶魔交战的幼龙们都在如雨般坠落，有的早已死去，要么奄奄一息，痛苦地挣扎着落下，身后的小巷，运河的另一边，前面街道的尽头，远处教堂的方向，砰，砰，砰..
"杰斯！"
图拉杨扶着一位远行者在坡道边上高喊道："跟上来，你帮不了他们，我们一起守住地下城，一定能帮达拉然争取足够的时间，发起反击！"
"杰斯！我们.."
希尔瓦娜斯也那样喊着，但这声音已经不是那么的清楚了。我已经扔下那个矮人了，还要扔下索拉吗？
然后呢，你还要扔下谁，杰斯·塞索？你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坚持到现在？
你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战斗，为了什么而活，杰斯·塞索？别再抛下我了，杰斯，永远都别..
不会了........
第1848章 真正的黑夜
如浸泡在血水里的城市街道上，一个闪烁着灵魂蓝芒与暗影紫红的人影从中穿过，直直地朝着王宫旁那座受损严重的高塔而去。
成群的末日守卫降落下来阻拦他的去路，然而却根本抵挡不住他的咒语，盔甲被撕碎，血肉被扯开，灵魂来不及飞入逐渐黯淡下来的黑色天空便被抽走，然而尽管如此，仍然有越来越多的恶魔聚集过来，地狱犬，莫尔葛..
余光中，他瞥见一个末日守卫降落在那座高塔之上，从破损的墙面钻入进去，里面一定还有活着的抵抗者。
他的感觉是正确的，索拉就在那里，她的气息，她的灵魂尚未离开。或许只是你对于那座塔仍然有着不该有的挂恋，杰斯·塞索。
因为你是个只知道怀念过去，贪恋平静，不敢出手改变一切的懦夫，你总是想要回到过去，回到那个趴在窗口上望着那座塔发呆的时候，让这座城市的高墙保护你一辈子。
但你知道这永远不可能再回来了，就算是你回到那座塔上也是一样。
承认吧，失败者，你什么都找不到，那只是你的幻觉，一个让你逃避一切的理由。
恶魔越来越多，他们从巷子口涌进来，从对面的街道上聚集，从天空中降落，挡住术士的去路。尽管血红已经散去，然而这些发狂的恶魔眼中的烈焰，手里的长刃武器上燃烧着的魔火却愈发旺盛。
不知道奔行了多长时间，处决了多少阻拦的恶魔，天空中已经听不到任何龙族呼喊的动静了，伊瑟拉女王的呼唤声也已经消失很久。
为什么黎明还不到来？
米奈希尔的王宫已经塌毁了一大片，当然，即使是这里仍然完整，也没有人阻拦他进入这个地方了。
他像一个幽灵鬼魅一般穿过这些走廊过道，来到塔底踏入其中。
一路向上，望着高处的旋转阶梯，他只觉得似乎很久没有跳动的心脏又颤动了一下，接着再次颤动了一下。
墙外传来无数恶魔的吼叫声，且越来越癫狂，但这已经不重要了。走着走着，杰斯突然瞥见一个虚弱的绿影就倒在阶梯上。
"索拉！"
他立刻跑过去把索拉扶住，她的衣裳已经被泪水和血渍沾满，有恶魔的血，也有她自己的血。
但她还活着。
杰斯立刻拿出太阳之井的水瓶拔掉瓶塞喂进索拉的嘴里，然而效果虽然有一点，但没有想象得那么好。
淹没了整座城市的黑暗已经足以逐渐腐蚀其中流淌出来的奥术能量，将索拉打入濒死的魔法也并非那么简单。
楼梯下传来恶魔的辱骂声，嘶叫声，外面也有越来越多的恶魔不断地轰击着这座塔的外墙。这里很快就要坚持不住了，必须带她赶回地下城的入口处，能多快就多快。
莫洛菲尔···要把莫洛菲尔找来，让她带着索拉飞走，这些恶魔不可能拦得住她。
杰斯立刻拔出碧空之歌割开手腕，黑血顺着手臂流淌被杰斯攥在手里点燃，然而无论他怎么念诵咒语都无法探入扭曲虚空。
他不甘心地喝下毁灭药水，一股快要将他的灵魂撕碎的痛苦涌入脑际，然而这一下，他甚至连灵魂链接都快要感觉不到了，再次割开一条伤口，用更多的魔血画下法阵，点燃，依然无济于事。
燃烧军团的一位领袖都已经亲身降临，还有什么召唤仪式能在他的面前施展，还有什么恶魔指令能在他眼前发动，还有什么力量能够越过他触碰扭曲虚空？
"杰斯···"
"索拉，你醒了？"
"你受伤了，杰斯，让我..."
杰斯的眼球颤动了一下，浑身颤抖着，微微张开嘴唇。我没有关系，索拉。
很快我就会带你离开这里，我会保护所有人离开这个地方，图拉杨，希尔瓦娜斯，针焰，格瑞德，温蕾萨，你们所有人，每一个还活着的人，每一个.......
木士将龙皮斗蓬盖在绿龙身上，转身走向阶梯更高处。
高塔微微摇晃着，外面不断地传来震动，水士表情木然地越走越高，直到抵达塔顶。
恶臭的邪风呼啸着，把他凌乱的暗褐色长发和黑色大袍吹得乱舞，燃烧着的王城被尽收眼底，滚滚黑烟之下，恶魔如同黑色的蚁群般持续地越过城墙涌入城区，深渊领主狂笑着撞毁城墙，地狱火如雨般下落，绿色的燃烧巨人到处奔行，踩踏，天空中除了扇动着魔翼的埃雷杜因，已经见不到任何其他事物了。
你看，这下面，像不像..呃。一口井？
杰斯微笑着抬起乌萨勒斯，他眯了眯眼睛，撸起袖子，露出那几乎已经毫无血色的手臂，伸出那如同骸骨般的，被暗影纹路爬满的手指，缓缓放低,指向塔下。
邪风突然静止，整座王城燃烧着的绿火像是被隔绝了空气般挣扎着熄灭，火光逐渐黯淡，其间的街道变得越来越难以看清，就像是有什么事物遮挡住了亮光似的。
恶魔们这才察觉到不对劲，他们想要逃走，但淹没上来的黑暗吞噬了一切还在挪动的事物，阴冷的紫红如同黑暗海洋里的波涛一般撕碎了所有的邪能血肉，连痛苦的吼叫声都没来得及传出。
远至提瑞斯法森林，洛丹米尔湖沿岸的松林尽数枯萎倒下，大地发灰死去，空气变得晦暗冰冷...
"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了，格瑞德·雷拳，你是个无人能敌的勇士，但即便如此你也帮不了那些人类！"
山坡上，黑发的兽人朝着还在高处与恶魔卫士搏斗的矮人喊道："我也想救出那个人类，他过去也救过我们的命，帮助过我的氏族，但留在这我们会跟那些恶魔一同死在这黑魔法里，甚至连灵魂都无法与我们的先祖见面，相信我！"
"去你妈的先祖，去他妈的灵魂，兽人！别以为你说话像个洛丹伦的蠢贵族就能命令我。"格瑞德扯着沙哑的嗓子大叫道："我早告诉过你，那个家伙疯了，我要进去找到他，亲手打爆他的脑袋让他清醒一点，要走你们自己走，自己走吧！你以为我害怕那些恶魔？我会死在那些恶魔手里？你不知道我身上穿着什么，把你再卖回敦霍尔德去都买不起它！"
"上面怎么回事？"
地下城里火把的光芒越来越暗，躲藏在这里的人们聚集在一起，眼见着那可怖的阴沉逐渐渗透下来。
"是·..恶魔吗？"
"他们来了，他们来了？"
"所有人向我靠近，向牧师们还有其他的圣骑士靠近！"图拉杨大喊着，声音在遍是恶魔尸躯的通道长廊里回荡着，洛丹伦的市民和士兵们再也不敢有其他意见，纷纷朝着这边赶来。
"是.."
希尔瓦娜斯盯着图拉杨，圣骑士没有说什么，只是捧起圣典祈祷。t10t"灵魂链接消失了。"莫洛菲尔低声说。
"你这时候切断灵魂链接？！"撒厄诺用恶魔语悄声道："现在你终于决定背叛我们的主人了？！"
"不是我切断的。"莫洛菲尔说。
"我要回去。"针焰抹了一下眼角突然起步往众人身后赶去，被莫洛菲尔死死抓住提了回来。
"主人要你留在这里，小东西.."
"不，不！放开我！恶魔！放开我！"
一旁的温蕾萨瘫坐在角落，脸颊无力地仰望着上方，眼睛里流出掺着血的泪水。
第1849章 黎明
雪谷，女法师凝视着山峰之后那片正在吞噬天与地的黑暗，眉头紧皱。她转过头来，望向靠在一片冰霜尖刺之间，紧抱着埃提耶什，痛苦地喘息着的另一位法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