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又一个鱼雷
杰斯用眼睛扫视着他的轮廓。
这是杰斯来到藏宝海湾后见到的第一个兽人。
“我认识你背着的那柄法杖。”阴影里的兽人说:“我见过暗影议会的术士们拿着它,小子。”
杰斯用兽人语说:“无论曾经谁拿着它现在都死得透透的了,这柄法杖是我的。”
兽人听到后点点头,用兽人语说:“这当然属于你,我也只是想找个活干罢了,人类,不是想惹事。”
杰斯朝背后看去,那些地精卫兵离得很近,他们也对术士这个字眼没什么反应,或许藏宝海湾是个根本不在乎术士的地方。
“你会什么？”
兽人说:“我杀过很多人,人类,巨魔……我很懂得怎么让人悄无声息地消失,你会需要我的。”
“很不巧。”杰斯说:“人满了。”
兽人怔了怔,杰斯留给他一个无奈的表情,转身走进旅店。
其实就算是这兽人掌握什么杰斯需要的能力,他不是很想跟任何一个兽人扯上关系。毕竟他不能带着一个兽人离开藏宝海湾,在这片大陆其他任何熟悉的地方落脚。
旅店大厅里有很多人,能感觉得到其中大多都是各色的水手。
“各色”是字面意义的,这里有绿色皮肤的,白色皮肤的,黑色皮肤的,蓝的粉的褐的……照明只靠远处的壁炉和两个高高吊起的火盆,把每个人脸上的明暗光影照得极其分明,再加上他们有的扭动着身子跳着不知名的舞,实在是分不清什么妖魔鬼怪。
但就在稍微适应了这里的光亮后,杰斯便眼睁睁看到一个真正的妖魔鬼怪。
一个魅魔就那么堂而皇之地坐在不远处的角落里。
就在杰斯看到那个恶魔的时候,恶魔也看到了他。
她跟身旁的黑铁矮人交头接耳了一阵什么,矮人也往这边看了一眼,嘴里嘟囔了两句,举起酒杯喝了一大口。
杰斯很快地移开视线,今天他又累又饿的,不想要再惹更多麻烦了。
只是整个酒馆被塞的满满,每个尝试从其中走过去的人,都好像随时都能卷进一场你瞅我干啥我瞅你咋地的冲突里。
好不容易来到柜台前,低头就看到一个小鬼正趴在柜台后面寻找着什么东西,一边用他听不懂的语言对着一个地精大喊大叫,而地精也在不耐烦地回嘴辱骂。
“还有房间吗,老板。”他望着柜台后面那个看起来穿着最昂贵的地精问道。
“你觉得呢,人类？你看着不像是新来的啊。”地精斜了他一眼说:“总之房间都早早订满啦,自己出去找个阴凉地方睡吧,这儿没有你想的那么危险。”
他注意到杰斯一直在盯着那个小鬼,又说:“啊,别担心那个玩意,在藏宝海湾就算是恶魔也得守最基本的规矩。”
杰斯点点头说:“那我要点吃的,顺便来一杯黑啤酒。”
“行。”地精应了一声,跳起来把一个小木板子拍在柜台上说:“吃的自己慢慢看。”
“双……双髻鲨,黑水湾双髻鲨生肉片,辣味,这个。”杰斯指着一行歪歪扭扭的字说道。
“你确定？”
虽然地精这么问着,却已经把板子收起来了。
杰斯把标价的三枚银币放在桌上,不得不说这里的消费确实贵的离谱,只是黑水湾双髻鲨辣味生肉片这个名字似乎配得上三个银币的价格。
毕竟他无论哪辈子都没有吃过双髻鲨的肉。
他还没来得及思考地精问的确定是什么意思,一盘白花花略带一点淡灰色纹路的生鱼片已经端到了面前,上面还浇了一层红色的酱,里面有些辣椒片,有点像浓稠版本的泰式辣酱。杰斯已经五六天没吃过肉了,单单是闻这酒馆里的鱼肉味已经根本挺不住了,赶快提起一片来塞进嘴里。
一股海水的咸鲜伴随着脂肪的滑嫩让他在舌头刚触碰鱼肉的时候感到一阵满足,而辣椒酱的味道也盖住了本该随之而来的鱼腥。
然而,一切享受的感觉都在把辣椒酱的味道吮干净之后戛然而止。
随后先是感觉到肉一阵发酸,让人下意识觉得这肉没准过期了。
但还没来得及思考是不是过期的问题,一股浓重的骚味从嘴里冒上来吞没了一切之前的知觉,嘴里还没咽下去的那块鲨鱼肉就那么被这股味道卡在了口腔里。
这时,他看到旁边一个小桌子上的两个人收拾东西离开了,他便端着盘子和啤酒坐了过去,以避免被地精们目睹自己的扭曲表情。
闭上眼睛,忍着反胃的感觉一口把嘴里的肉咽下去。
这肉又酸又苦,还有一股厕所味儿,杰斯都不知道这是给什么怪物吃的。
因为带着辣椒的强烈刺激,刚进嘴的时候还算是凑合,于是他下一片抹了不少辣酱再塞进嘴里,咬了一口就整个囫囵吞下去,接着咕嘟咕嘟喝了好几口啤酒。
这鱼肉留在嘴里的味,把啤酒都弄得像是浓尿似的,二者一混合这味更冲了,逼得他靠着旁边的墙大口喘了喘气。
呼了口气在手上闻了闻,浓重的腥臭让杰斯差点没直接呕出来。但再看向那些肉,竟然还有点想再吃点。
毕竟他太饿了。
饥饿,对脂肪和肉的渴求与酸苦骚臭味的奇怪口感夹杂在一起,让杰斯这顿花了三个银币的昂贵海鲜变得纠结无比。
正当他后悔自己没随便买个焯水果蒸鱼之类的凑合凑合时,身旁莫洛菲尔的灵魂似乎有些躁动。
杰斯忍不住咳嗽了两声,但手里握紧了腰间的剑柄,是不是有什么危险靠近了？
“人类,你喜欢巨魔这一口？”
之前那个角落里的黑铁矮人术士说着一屁股坐到了杰斯的对面。
第323章 真同行
进来酒馆的时候,杰斯看到这个矮人和他的魅魔爪牙那样看着自己,就有了一点不怎么好的预感。
不知道是那个魅魔感觉到了什么,还是自己的气质在藏宝海湾很容易被人察觉,所以吸引到了这个术士的注意,总之杰斯心里有些不爽。
只是之后地精告诉自己房间已满,再加上这个鱼肉的怪异味道实在是太令人印象深刻所以让他走了神,把这个术士的事给忘记了
眼前的黑铁矮人皮肤没有那么黑,更像是一种淡灰色吗,但他红彤彤的胡子已经足够明显了。
他的胡子把嘴给盖住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杰斯仍然能从他布满皱纹的眼睛上看出他像是在讥笑自己吃苦的惨状。
“除了巨魔以外,没人喜欢这东西的味道,就算是兽人也是。”矮人又说道。
“新鲜东西,没尝试过。”杰斯坦白道。
“这杯啤酒也是吗？”矮人说:“我可不怎么经常见喜欢喝这种黑啤的年轻人类。”
“有话直说。”杰斯说。
这时,他感觉到那股有些腻歪的香气从旁边传来,那个魅魔一定已经在自己身后了。
“刚才你进门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你了。”矮人坐在对面说:“你喜欢她吗？”
他招了招手,魅魔一步步走过去靠在矮人身上,把脸紧紧贴在他多毛的脸上,微微一笑。
随着魅魔的视线转到这里,杰斯敏锐地察觉到一阵让人不太舒服的滋味。
这时矮人骄傲地说:“没人会拒绝她的。”
“她确实很漂亮。”
杰斯随口客气地说着,继续拿了一片鱼肉塞进嘴里,象征性地嚼了两口,然后整个囫囵吞下去,食管被粗暴地撑开,撑得他差点流出眼泪来。
“如果我说,你也可以拥有一个这样的情人呢？”矮人问。
杰斯抬起眼睛,心想这个矮人要干什么？
他难道也是想招募个新术士？
更可能的是想要招募个新靶子,就像已宰的羔羊那群人找人试魔法一样,无论是什么目标永远比不上一个能说话的活人更适合试咒语。
杰斯看向那个魅魔,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不用了,矮人先生,我对长着翅膀的女士没什么兴趣。”
说完,杰斯喝了一口啤酒,吞咽了两下把嘴里的味道冲淡再咽下去,盯着自己盘子里的鱼肉犹豫了片刻,又伸过手去,这时他注意到矮人的面容已经不那么友善了。
“你也是个术士,对吧？”对面突然问。
杰斯没有回答,拿起一片鱼肉堵住了自己的嘴。
“你从哪里来,月溪镇,还是暴风城？”矮人紧接着问。
“我不想惹麻烦,矮人。”杰斯盯着他说。
矮人突然伸手要抓杰斯的面罩,杰斯一把攥住他的手腕掰到一边。
“没必要弄到这样吧,术士,要是在这里打起来我们都要被那些地精扔进海里去,你真的打算动粗？”
矮人明显没有意识到眼前这个年轻人类这么有劲,他晃了一下手臂挣脱不得,只能咬了咬牙说:“你是用什么办法对抗魅惑的？说起来我竟然不认识你这号人,真是够奇怪的,告诉我你的名字,人类,我们认识认识。”
“否则呢？”杰斯问。
“如果你这么问,只能说你不知道一个魅魔能做什么。”矮人冷笑一声威胁道:“你根本不明白自己的处境。”
杰斯瞥了一眼魅魔,再看回矮人,说:“莫洛菲尔！”
“这是你的名字？”矮人问:“听起来像个恶魔的名字,你想用个假名耍我……”
话还没说完,矮人的眼睛突然震向一旁,表情就那么僵住。
他直勾勾地看着杰斯的背后,目光跟随着从阴影里走出来的莫洛菲尔一点点来到两边中间。
对面魅魔的双眼几乎已经看不出什么光彩了,让杰斯想起了那个被自己刺死的,被加金召唤出来的魅魔倒在地上时的模样,刚才还带着一点诱惑和自信的神情也完全呆滞,除了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莫洛菲尔以外根本不敢把视线转移到其他地方。
这时杰斯才感觉到浑身一阵轻快,从刚才那个黑铁矮人来到这里的时候,他就一直持续地受到魅惑魔法的影响。
莫洛菲尔根本不关心魅魔和那个矮人,只是靠近杰斯说:“我喜欢别人注意我,主人,我喜欢在这种人多的地方出现,我喜欢……你在别人面前喊我的名字。”
“别尝试魅惑我。”矮人一字一顿地说。
“主人没下命令,我又为什么在你身上浪费法力呢？毕竟我的每一点点法力都是……”莫洛菲尔轻轻搂住杰斯的脖子说:“他给我的,每一滴都比你低贱的灵魂珍贵得多。”
“主人……我……我没办法……”魅魔明显害怕了,她一定认出来了眼前这是个专门猎杀其他萨亚德的剥皮女妖。她低声嘟囔着不知道该说什么,矮人则因为自己仆从的突然投降惊讶地张开嘴巴,这下连胡子都遮不住了。
“别怕啊,我不会杀你的。”莫洛菲尔靠在杰斯身上,眼睛甚至没有看她,只是说:“除非他让我这么做。”
“这里不允许械斗。”杰斯说:“要不然外面那些地精士兵就要冲进来抓你了。”
说到这,他回想起了被无限刷新的藏宝海湾地精卫兵的捕网,连续击飞子弹,无限击倒等一系列可怕怪招支配的恐惧。
“他们要是打我,你会保护我的吧？”莫洛菲尔问。
杰斯瞥了她一眼说:“我他娘的怎么保护你,你没看他们手里那些锤子吗？我也不想挨打。你杀完了自己隐身跑不就行了？反正他们又看不见你,我可不会隐身。”
“我还是想让主人为了保护我跟那些绿皮小矮子奋勇血战啊,隐身有什么意思呢？”莫洛菲尔微笑着说:“说起来你总是这么冷血无情,要我说你该跟之前那个术士一样都被剥皮抽骨,孤零零地被钉在一个寒冷的,无人的黑暗房间里发臭,腐烂才对。”
矮人听到这浑身激灵了一下,突然一下子从座位上跳起来一路小跑窜出酒馆,一看主人跑路,那个魅魔甚至跑得比他还快。
“坐对面,莫洛菲尔。”杰斯说:“帮我把这些肉吃了,我实在是吃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