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又一个鱼雷
杰斯当然知道他的名字,但不是在这个世界,而是在上辈子。
比索·埃斯沙德,后来死于天灾入侵,被死亡骑士复活成一个强大的亡灵法师,但后来又因为巫妖王与冰封王座遭到重创而恢复了自己的意志,因此加入了黑暗女王希尔瓦娜斯统治的被遗忘者,成为了洛丹伦地下城——也就是后来被称为幽暗城的魔法区的首脑。
当然,之所以他能够被天灾和被遗忘者重用,是因为他在生前就是肯瑞托的高阶成员。
“不瞒你说,刚才在广场上,我就在心里打赌,你到底愿不愿意进入大教堂,我甚至有些好奇如果你进入这座教堂……”埃斯沙德说到这,斜眼看了看旁边的椅子说:“快坐吧,塞索先生。”
杰斯点点头坐下,比索·埃斯沙德也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坐到一边,接着说:“我也很好奇你如果进入这座教堂,会不会被圣光伤害。”
“真的会有这种问题？”杰斯问。
埃斯沙德摇摇头说:“我想即使是肯瑞托的成员也会有一些奇怪的迷信,比如我们认识的几乎所有暗自学习暗影魔法的离经叛道者,甚至是那些不可饶恕的,企图研究死灵魔法的罪犯……都从来不会踏入任何一座圣所,所以我偶尔也会去留意,如果他们真的进去了,圣光会有什么反应。”
“但你就那么进来了,完全坦诚的,没有一丝忌惮的……而圣光也完全没有对你做什么,算是解开了我长久以来的一个小疑问。”
“又或许你只是个特例。”埃斯沙德笑了笑说:“我觉得如果你在这里会有麻烦,那一定是圣光出了问题。”
杰斯微笑了一下,但也没说什么。
“当然,我这次来也不是闲聊的。”法师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他接着说:“从你踏入王城的时候,肯瑞托就注意到了你,塞索先生。坦白说,我们不太希望你就那么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这里,王城认识你的人太多了,更不要说你最不该出现的地方就是塞索夫妇的家里。”
“抱歉,但我必须回来。”杰斯说。
埃斯沙德说:“希尔瓦娜斯·风行者将军已经派遣使者向你的父母说明了情况,我想温蕾萨女士应该也告诉了你这一点,你实在是不必特意回来一趟。”
“当然,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也该明白肯瑞托的难处,告诉整个联盟你用一枚火流星将一个深渊领主杀死已经很应付了,你用暗影魔法处决了那个魔王的传言会在支援守望堡的士兵各自回家之后迅速传播,很快就会把我们的版本吞噬的一干二净。”
“但只要你还死着,过不了几年大家都会把这件事彻底忘掉,一切都是可控的。所以我们不希望你活过来,即使是你活过来的传言也不行,因为这些传言就是一把野火,它会点燃之前那个暗影魔法的传言,燃烧出恐慌……你是一个术士,我想你最懂恐惧为何。”
“肯瑞托不想责怪你想要见父母的冲动,所以委托我来跟你进一步沟通,我想大法师马林可能因为跟你之间的师生情谊而没有把一些话说得太清楚。”
“当然,我也很难说得太直白,我只能尽量传达肯瑞托的意思。毕竟我真的很佩服你在守望堡做出的壮举,这不是什么客气话,这是我的真心实意。”
“谢谢大师的提醒。”杰斯停顿了一会儿,问:“所以我要立刻离开王城,对吧？”
埃斯沙德看着杰斯,很为难地侧了一下头,然后说:“就像我说的,肯瑞托不想责怪你回到这里见你父母,你当然可以留在这里几天,只要别出门引起注意,但是之后,就尽量不要回来了。”
说着,他瞥了一眼教堂前面,说:“那么,我就不打扰你和母亲的礼拜了,杰斯·塞索先生。虽然说了之前那些话,但还是欢迎你回到洛丹伦,希望你在这里过得愉快。”
比索·埃斯沙德说完便起身匆匆挤进了人群,只留杰斯一个人坐在长椅上,暗暗地叹了一口气。
第452章 终究还是要分别
回去的路上,亨妮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没有再拽着杰斯去逛市场,或者其他的什么地方。
两个人一路无话,杰斯本来想说点什么让母亲安心,但确实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到家之后,母亲立刻开始准备晚饭,等着父亲回来。
饭桌上,杰斯跟父母聊着守望堡和斯通纳德,聊着战场上遇到的恶魔,聊着他在那边遇到的不同的人,父亲很有感触,也讲了很多兽人战争前,他们在边境上跟斯托姆加德骑兵的一些故事。
那时候洛丹伦王国和斯托姆加德的关系一直不好,边境时有摩擦,但是在黑暗之门后,一切都不一样了,即使是当年看起来面目可憎的红衣骑兵们,现在也都变得和蔼可亲了。
晚上,杰斯躺在床上到了很晚都没能睡着,似乎是察觉到里面的光,母亲敲了敲门轻声问:“杰斯,你远醒着？”
“我没事,妈。”
“我可以进来吗？”
“当然。”
杰斯坐起身,见母亲端着蜡烛台走进来放在桌上,她坐在床沿上问:“白天那个来找你的,是个法师吧？”
“你看见他了。”杰斯说。
亨妮点点头,叹了口气说:“他们是不希望你回家。”
杰斯说:“是,一旦有人知道了我还活着,会很麻烦。”
亨妮张了张嘴,像是要开口,又不太想说。
她似乎是犹豫了一会儿,但最终还是忍不住问:“我一直有一件事不明白,杰斯,那个精灵使者……也没有跟我们明确说,那就是既然你治好了伤,为什么还要宣布你死在了战场上？我问过你父亲,他也不清楚。我还以为他要在饭桌上问你呢,但最后他也没有提起。”
其实,杰斯差不多知道为什么父亲不愿意问他这个问题,他作为洛丹伦的一个卫兵队长,可能已经听到一些传言了。
他看着自己的母亲,考虑着不知道要不要说。
但是继续瞒着有什么好处呢？
亨妮又不是个笨蛋。
而且,自己之后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法回到王城来了,就像比索·埃斯沙德所说的那样。
不如就告诉母亲,不要让她乱猜,又要徒增担心。
“为了杀掉那个恶魔指挥官,我用了一些不太好的手段,有很多人都看见了。”他低声说:“他们这么说也是为了保护我和你们。”
“我差不多能明白,儿子。”亨妮点点头。
杰斯躺下说:“妈,给我讲个故事吧。”
亨妮笑了笑靠在床头上说:“那我继续给你讲那个狡诈湾的卑鄙海盗吧,上次说到格雷戈·阿库斯通上了一群纳迦蛇人……”
“对！”杰斯睁了睁眼说:“那些纳迦还会说通用语！”
“你竟然还记得。”亨妮摸了摸杰斯的头发说:“他们会说通用语,所以他们直接要求阿库斯先生交出自己身上所有的宝贝献给自己的女王……”
虽然亨妮讲得和小时候一样吸引人,就像是真的有这件事一样,但杰斯还是不知不觉地很快就睡了过去,睡得安心又踏实。
之后的几天,杰斯帮着父母修理了家里很多不太好用的东西,整理了一下一个多年没有打扫的仓库,考虑到比索·埃斯沙德的提醒,他没有再陪父母出门。
但是无论如何,他还是要离开的。
他也知道,在家里停留的越久,离开的时候就越难以割舍。
这天清晨,杰斯收拾好东西,披上斗篷,父亲把挂在墙上的那把米奈希尔王室赠送的长剑递给杰斯说:“把这个带上,杰斯。”
杰斯说:“嗯,你留着吧,这把剑是国王送给你的,不是送给我的,毕竟我的坟头都修好了。”
维克摇摇头说:“我有自己的兵器,杰斯,而且还挺趁手的,这把剑你带上防身。”
“我也有自己的剑。”杰斯拍了拍自己的斗篷下面说:“这两天可能一直放在我屋子里没给你瞧见,但你放心吧,我自己的也很好使。我知道你很喜欢这把剑,你就留下它吧！”
“而且我是个法师,拿两把剑算怎么回事……你说对吧,爸？”
维克笑了笑说:“法师也有来不及念咒的时候,但既然你这么坚持,我就当做是你留给我的礼物了。”
杰斯点点头,又看向母亲,看得出亨妮有些难受,但为了不让儿子也跟着难过,只是在一边忍着不说话。
“妈,我其实还真的有个东西要送你。”
“啊？什么。”
亨妮明显没有预料到。
杰斯从怀里掏出那把龙牙匕首来说:“瞧瞧这个。”
“这是……一把匕首？”亨妮眼前一亮,又摇了摇头说:“你老妈早就过了那个乱疯乱闹的年纪了,现在有维克在身边……完全用不上这个了,杰斯。”
“但你还是喜欢这些小玩意,不是吗？”杰斯说:“而且最重要的是,瞧瞧,猜这是什么东西做的？”
“像是某种野兽的牙。”亨妮接过刀,在手中转了一圈说:“很轻,儿子,而且做的也很精美,但具体是什么我猜不出来,是高地迅猛龙的爪子吗？”
“这是黑龙的牙,妈。”杰斯说:“而且是我亲手杀掉的一头黑龙。”
听到这,亨妮一下怔住了,维克脸色一变问:“你……杀掉了一头黑龙？”
或许恶魔指挥官这个概念对于一个居住在遥远北方的卫兵队长来说还是有些虚幻,但一头黑龙……对于如今的洛丹伦人来说已经不是么难以想象的怪物了。
“虽然是幼龙,而且是跟别人一起。”杰斯说:“不过放心,爸,这颗黑龙的牙肯定没有什么毒性残留了,我敢保证。”
他握住母亲拿着匕首的手,轻声说:“要是老维克欺负你,你就拿这个捅他。”
母亲一下子笑出声,然后点点头,父亲在旁边笑成一团,轻轻拍了一下杰斯的头说:“现在你怎么站到你妈这边了啊？”
“当然……不过,现在你们不用担心我在外面的安危了吧？”杰斯抱着母亲低声道:“即使是黑龙也拿我没办法,想要跟我玩命,还把自己的命搭上了,而我还平平安安地站在这里,我可不是吹牛。而且,爸,妈,我一定还会来找你们的。”
第453章 地下室的新人
下午,杰斯来到布瑞尔,把旅店的房退掉,带上两个恶魔便出发返回南海镇了。
路上的景色,好像都变得有些灰蒙蒙的,天空上的云也有些低,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至少没有暴风城那边望过去那么高。
海水有些发黑,远没有来的时候那么蓝,泛着的白花也更像是不干净的水晃荡之后留下的泡沫,让人怎么看都觉得不太痛快。
杰斯想,大概是因为夏天要过去了,秋天不远了。
虽然跟父母说着还会回去,他更希望下一次再回来这里的时候不再偷偷摸摸的,不再被肯瑞托盯着。
但具体要怎么才能做到,他也不清楚。
即使是到了十几年后,术士甚至是术士们召唤的恶魔都已经进入了联盟军队里,即使是瓦里安·乌瑞恩这位父母都因为兽人战争而死,又被黑暗魔法坑害过的国王都已经接受了术士和他们的恶魔,即使是术士和恶魔仆从们参与了无数次之后面对世界威胁的大战……仍然没能完全打消人们对这一群体的偏见。
或者说,这并不是什么偏见。
毕竟那时候的术士们称得上是功勋卓著,但翻车也是一次接着一次。
每当大家觉得术士们作出的成绩足以让所有人相信他们的能力时,他们总能找一个巧妙的时机给大家整出个惊天烂活,让所有人被迫回忆起暗影和恶魔曾经播撒的恐惧。
实际上别说让术士正名了,单就是让自己再“活过来”,也够为难了。
再回到暴风城的时候,天气已经有些转凉。
中午还下着小雨,匆匆忙忙赶回到家门口,杰斯想起自己在前往黑暗之门前预交的房租马上就要到期了。
如今已经是十月份,黑暗之门后杰斯没有再跟上巫师圣殿的课程,抛下了规律的生活。这段时间不是在路上颠簸,就是在海上摇晃,已经快要对时间没什么概念了。
到期之前他必须找个人给房东交待一声,自己也要换个地方住了。
毕竟自己名义上已经不在了,继续租这间屋子便显得有些奇怪。
住在暴风城,还是去闪金镇住？
他想过住已宰的羔羊,那个地下室还有两间没人住的房间锁着,札雷拿着钥匙,供他在里面住还是可以的。
但有个问题就是,既然洛丹伦里有肯瑞托的人注意自己,那暴风城里呢？
如果他每个星期去一两趟已宰的羔羊,还可以说是去那间酒馆喝酒,但如果每天都进出个几趟,是不是就太值得怀疑了？
在镶金玫瑰吃了顿迟到的午餐,杰斯来到法师区,这会儿感觉看谁都像是肯瑞托的调查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