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又一个鱼雷
“我大概知道该怎么做了。”索拉说。
“很好。”杰斯微笑着搓了搓手，说：“那这件事总算是办妥了，接下来我还有个小忙想要请你帮。”
说着，他把从厄苏拉那里弄到的小盒子拿出来放在桌上，刚打开之后他就注意到索拉的眼神在见到那两个瓶子之后立刻出现了变化。
“这不是什么好东西，杰斯，小心一点。”她提醒道。“这是黑龙血。”杰斯说。
索拉皱了一下眉头，说：“为什么你要让我看这个。”
“理由就在下面这些东西里了。”杰斯把这些皱皱巴巴的纸摊开在桌子上，说：“这像是用通用语字符记录的龙语读音，没错吧？你能不能看懂这些东西都是什么意思。”
索拉应了一声，拿起最上面的一张纸看了起来，她念着上面的通用语读音，逐渐地声音开始低沉，沙哑，变成了缓缓地用龙语念诵。
但没过多久，她就不再出声了，只是默默地看。
“这是龙人的发音，我不应该这么念出来的。”她放下这张纸，说：“但我能看得出来，这是黑龙之血的饮用方法，包含了一系列抵抗暗影和火焰伤害的手段，外加一个恐怕只有黑龙能弄得明白的咒语，但，我觉得没有什么特别的。”
说完她看了看其他的纸，来回翻了几张之后，神色变得有些疑惑。“这是晋升仪式的过程，写的不算详细，但也能看得出来。”
杰斯也基本上猜到了，凡人喝下龙血，接受“赐福”，恐怕只有龙人晋升仪式才会有这些内容。
“黑龙想把这些人类变成龙人？”他问。“你知道晋升仪式？”索拉问。
“我好歹也在巫师圣殿上过两年的课，在图书馆里泡了那么久，别太轻视凡人，索拉。”杰斯说：“但是我记得一个凡人要想成为龙人，不是需要真正的龙来参与吗？”
“不仅是真正的龙，而且是巨龙，我就根本不行。”索拉说：“但是从这些纸上记录的内容来看，参与所谓晋升仪式的都是龙人，根本没有真正的黑龙插手，但是流程却跟普通的晋升仪式差不多·····.”
“所以如果龙人来主持晋升，会有什么结果？”杰斯问。
“我······我不知道。”索拉摇摇头说：“我只知道晋升仪式失败的代价是很惨烈的，很可能会出现既不是龙人，也不是龙的畸形，无论是精神还是肉体都会大打折扣，变成意识不清的虚弱怪胎。所以我们在挑选成为龙人的备选者时条件都很苛刻，对待晋升仪式的态度也很认真，绝不可能让龙人自己去主导。”
说完她想了一会儿，又说：“不过，即使是龙人主导，也会给被晋升者带来短暂的力量提升，虽然他不会真正成为龙人，而且往往会在几年之后精神错乱或者肉体衰竭变成残疾，甚至是死去。”
“但是黑龙人给予的这种力量，能让一个没接受过多少暗影魔法训练的人，召唤出一个强大的恶魔。”杰斯喃喃道。
“不是没有可能。”索拉说：“黑龙的暗影力量与扭曲虚空是相通的，如果以他们的血加强了自身的法力，自然而然地能同时强化从虚空里召唤恶魔的力量。”
“晋升仪式，我差不多知道该怎么找了。”杰斯说：“现在无论从各个角度看，月溪镇这件事都像是黑龙在里面搞鬼了，我要出发去那边看看。”
“需不需要我帮忙，杰斯？”索拉问。
杰斯说：“从这里到月溪镇，一路上都是农场和哨岗，一路飞过去太招眼，到时候整个暴风王国里隐藏的龙人恐怕都知道有一头绿龙来这里了。如果我弄到了什么线索，要对付什么我对付不了的敌人，肯定会第一时间回来叫你和格瑞德帮忙。”
索拉瞥了一眼杰斯背上被布包裹着的法杖，慢慢地点了点头。说是担心索拉会被太多人目击，实际上杰斯担心的是她的伪装。
不得不说，索拉的伪装远不如成年龙那么靠谱，虽然说目前没有破绽的情况下，还没有什么凡人发觉她的异常，但似乎目前碰到的所有龙都能看得出她的形态转换功力还不够。
如果月溪镇真的埋伏着龙人，索拉可能会比他还招惹注意，更不用说索拉这个腼腆小姑娘一样的气质在月溪镇那种满是矿工，农场工，犯罪分子和术士的地方有多突兀了。
毕竟追踪恶魔和术士有莫洛菲尔和撒厄诺，追踪伪装的龙人有达扎尔姆······多少世他也不记得了，应该没问题。
索拉微笑了一下，说：“认识你久了之后，我越来越难把你跟拯救格瑞姆巴托的黑法师，迎战死亡之翼的凡人等等传说联系到一起。如果不是亲眼见到你在腐蚀的梦境里与我的梦魇战斗，如果不是见到你与那个黑骑士决战，我根本没办法相信你就是那个传闻里的杰斯·塞索。更不用说，你现在还是乌萨勒斯法杖的主人。”
“来到这里之后，我听说了你在黑暗之门用魔法杀死了恶魔领主阿兹格斯。格瑞德告诉我你是用一个非常吓人的黑暗魔法将那个恶魔一击致命的·······我没法想象眼前的你会动用那般可怕的暗影之力。”
“你听了太多关于艾格文那样的人类的故事了。”杰斯说。
“之前在温蕾萨和格瑞德面前，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聊起这件事。”索拉说：“但是在守护者斯卡维尔的密库里，进入梦境里面的时候，我能感觉得到被乌萨勒斯的黑暗力量感染了几十，甚至上百年的梦境碎片像一个灵魂的尸体一样折磨着我的精神，我的意志。每一棵树，每一片花草，这些在翡翠梦境里本该和谐快乐的事物都变成了一个个张牙舞爪的魔怪，散发着死灵的恶臭与暗影的仇恨，嫌憎与迷茫，并想着把我也拖进同样黑暗的深渊。”
“而意志之链，这个滚烫的事物灼烧着我的皮肤，同时也帮助我对抗这柄法杖完全释放的可怕力量。如果不是它的话，我想我会像那些精灵龙一样变成乌萨勒斯的亡灵奴仆，被奴役灵魂，靠自己的血肉永远地守护那座密库，直到被另一批打算寻找法杖的探秘者杀死。”
她的语气很平静，与自己话里的内容很不相符，就像是在诉说他人的故事一般。“很容易能预见到里面的情况，索拉，否则我不会把意志之链交给你。”杰斯说。
“你知道我戴着那条锁链，与那些疯狂对抗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吗？”绿龙低了低眼睛，说：“我觉得我似乎能够掌控一切，即使是萨格拉斯打造的神器也不足以伤害我，如果戴着这条锁链，我甚至······我说不定可以帮助伊瑟拉女王荡清一切梦魇的腐蚀，甚至是它的源头。在那个情况下，这个世界已经没什么可怕的东西了。”
杰斯倒是没想过这头幼龙竟然在里面想过这些，微微地怔了一下。
索拉继续说着：“我知道意志之链的故事，打造它的那些元素领主，以及死亡之翼拿它与恶魔之魂捆绑用来奴役其他巨龙的事，许多龙都听说过，阿莱克斯塔萨女王的遭遇是我们长久以来最害怕的事。”
“意志之链的强大让它的前任拥有者们陷入没有止境的傲慢，曾经这对我来说只不过是一个可怕的故事，但真正戴上它之后，我才意识到这个故事的重量。这也是为什么他们失败了，意志之链没能帮助他们对抗上古之神，因为他们被锁链本身带来的某些事物反噬。而你与他们正相反，你没有他们那样的欲望和野心，只想要······我也不知道你想要什么。”
杰斯说：“赚钱，让自己还有亲人，朋友过得开心。只是在这个世界过的开心没那么简单，钱也不怎么好挣。而且我知道，自己的意志远没有别人以为的那么强，无论是有没有这条链子。”
这要多感谢莫洛菲尔，把她召唤出来的那个夜晚，是杰斯最接近彻底崩溃的一夜。
现在想起来，他仍然还记得那个险些被暗影彻底吞噬的自己，他的眼里好像还倒映着艾尔文森林的黑暗烈焰，面前还燃烧着莫洛菲尔的恶魔眼眶里的火苗。
“所以阿莱克斯塔萨女王觉得只有你可以守护好这个东西，而不是其他人，她比我们都更了解你。”索拉说。
“那么，我不耽误你出发的时间了，杰斯。希望你的调查一切顺利，能早一点把父母接到平静安宁的暴风城来。”
杰斯笑了一下说：“谢谢。”
第911章 哨兵岭的哨兵
从索拉的房间里出来，杰斯没有多去想她说的话。
毕竟越考虑阿莱克斯塔萨把意志之链送给自己的理由，他就越觉得这不像是一种奖励，而像是一种负担。
但所有强大的事物都会带来负面的影响，这也是难免的，他明白这一点。
来到法杖店，之前托艾伦·哈弗甘制作的镜石法杖也已经完成，杰斯取走这根短杖之余，还买了一张用来包裹法杖的魔纹布。
这一张布卷就卖12个银币50铜，比这一杆法杖还贵，但之前拿来凑合事的黑骑士斗篷一方面是太破了，而且其上面沾染的不和谐的气息也容易被敏感的人发觉，换一张布包裹比较合适。
拿出之前的旧斗篷，绑上口罩，穿上靴子，挂好更换了剑鞘的碧空之歌，背上被魔纹布裹的像是一根蓝莓口味棒棒糖一样的乌萨勒斯，手扶着灵魂镜石法杖挺起身子来回转了转。
他看了一眼窗户上自己的倒影，虽然穿的还是一身随随便便的东西，但跟之前那副蓝绿混穿的冒险者蠢样已经很不一样了，更像是一个有些故事的旅行者，而且还会点法术。
“越来越吸引人了，亲爱的。”莫洛菲尔凑到一边，盯着窗户说。“吸引人，还是吸引恶魔？”杰斯问。
“人和恶魔有时候不需要分的那么清楚。”魅魔说。
“至少没什么人类天生就会隐身。”杰斯说：“现在消失，跟我出门。”
莫洛菲尔眼里的火苗一亮，满脸开心地说：“我还以为经过上次短暂的陪伴而行，又不知道要等多长时间才能找到类似的机会，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再跟主人一起享受幸福的旅行时光了。”
“这次是有任务的，到时候要帮我追查恶魔。”杰斯一边收拾包裹一边说。“那我可需要足够的法力才能帮得上忙。”莫洛菲尔凑在旁边说。
“好······好······”杰斯应付着道。
最初，杰斯打算骑着阿尔娜前往月溪镇，但准备去法师区的时候他才意识到，阿尔娜在法师区和巫师圣殿已经有些名气了。
既然现在巫师圣殿不希望自己参与到月溪镇调查来，他就不能骑着这匹国王送给自己的马去了，巫师圣殿不知道有多少法师认识这匹在马厩里呆了许久的漂亮母马。
鉴于当下也没多少人能骑着狮鹫去，所以杰斯只能靠老办法，搭便车过去。
幸好现在那边驻扎着士兵，而且还有许多法师住在那里，所以虽然恶魔的祸乱让不少人离开了月溪镇，但物资的往来却频繁了不少，杰斯很轻松就找到了一个不用钱愿意载自己的车夫。
经过哨兵岭的时候，他已经注意到这片地方比起他上次来的时候多了许多兵营，也热闹了不知道多少倍。这一座哨塔，外加周围的一些伐木场，小修道院等等设施，都一下子挤满了人，显得混乱了许多。
尽管有那么多士兵在这里，但他们脸上的神色明显不太好看。
而且，这里对每个经过的人检查都十分严格，把哨兵岭附近的道路都弄堵了。从他们的紧张态度看，形势明显没有巫师圣殿说的那么好。
这时，他瞥见前面一个马车上搭车的乘客背着的一捆工具都被两个士兵拆开检查了一番，那自己背上的乌萨勒斯怎么办？
杰斯跳下车来跟马车的主人解释了一下，让他先往前面走去接受检查，毕竟就算是被抓住了也不好连累别人。
他瞥了一眼道路外面的原野，哨兵岭高处的瞭望塔能看到的距离基本是不用想着能溜过去了，而现在开溜估计会立刻被那些骑着马看着这里的士兵们给追上抓住。
感觉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莫洛菲尔，你有没有办法？”他轻声问道。
魅魔在隐身的状态之下，自然是没法发声回答。但她通过灵魂链接给了一个安定的情绪，杰斯算是略微地放下心来。
不知道她有什么注意，魅惑吗？
来到检查岗前，一个哨兵来到杰斯面前问：“巫师圣殿的法师？”
杰斯给他看了一眼自己的见习法师徽记，哨兵点点头，检查了他的包，倒是没怎么过于纠结里面看不懂的文字，抽出碧空之歌来后也只是惊讶地感叹了一句法师就是好东西多。
这时候杰斯就不得不庆幸大部分人类对龙这种东西一无所知了，要不然一眼认出来自己就混不下去了。
哨兵指了指杰斯身后的法杖，说：“解开看看，法师。”
怎么还要检查这个东西？莫洛菲尔你的魔法呢，你的魅惑呢，怎么还没上？
但是莫洛菲尔没什么反应，杰斯不得不老老实实地拆开布，一副恶魔的颅骨就那么袒露在西部荒野灿烂而纯粹的阳光之下，被晒的像一副不太干净的羊骨头。
不幸中的万幸是，这副骨头没有不合时宜地流出血泪来。
哨兵被吓的吸了一口气，盯着这副骨头怔怔地看了一会儿，杰斯知道这副模样说羊骨头肯定是混不过去的。
“恶魔的骨头，先生，我······我从月溪镇买的，用来作为研究恶魔和兽人术士的材料，但是其实是假货，我被骗了，所以拿来退货的。”
“假货？”哨兵看了看杰斯，似乎略微地松弛了一点，咽了一口唾沫说：“你知道现在月溪镇不允许任何恶魔材料相关的······交易吧？现在是特殊时期，法师。”
杰斯立刻解释道：“我是这件事之前买的，那人还告诉我是从黑暗之门找到的末日守卫的骨头，我那时候就在想怎么可能有这么小的末日守卫，但也没有多想，果然用了之后发现是假的。我已经猜到现在可能很难找得到那个骗子了，但我花了很多钱，先生，真的很多钱，我不能就这么随便放弃······如果不行的话我就回去吧。”
他快要说不下去了，但除了这么强行胡编乱造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士兵有些犹豫地看了看这副骨头，然后说：“我没法做决定，法师。”他望向后面一个年纪略大的人，问：“怎么办，队长？”
“别跟那个法师浪费时间，死了的恶魔有什么好看的，让他过去。”那个人不耐烦地说。“好吧，明白了，队长。”哨兵点了点头招了招手示意通过。
就这么通过了？
杰斯瞥了一眼那边那个皱着眉头一脸嫌弃的哨兵队长，然后在他的情绪里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原来莫洛菲尔对付的不是眼前的哨兵，而是那个队长。而且，她没有用魅惑魔法强行控制，而是简单地用精神力量影响了一下，就像是她在格瑞姆巴托对耐克鲁斯用的一样。
这个萨亚德对自己胡说八道的本事还真是有信心啊·······
第912章 残留的暗血
月溪镇作为暴风王国最富裕也是最混乱的镇子，现在明显已经大变样了。
从哨兵岭继续往南，抵达月溪镇的时候是一个傍晚，过去那些在飞扬着尘土的街道上找活干的劳工，闲着没事的流浪汉，兜兜转转的矿工现在基本已经见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骑着马踢起更多尘土的巡逻兵，站在街边互相交谈的，穿着简单铠甲的镇卫兵，以及随处可见的法师。
他试着用侦测恶魔扫视了一下整个镇子，完全看不到一丝一毫跟恶魔沾边的影子，哪怕一点痕迹都没有，回想起上次在月溪镇看到的那些肩膀上扛着隐形的小鬼溜大街的术士，可以看到当下是真的不一样了。
远处矿洞的入口处已经被封死，法师，士兵，还有临时摆放的障碍物，而且在那里的法师杰斯有几个看着眼熟的，他们都是玛吉诺·仲马的学生和搭档，都是追踪恶魔和黑暗魔法的好手，当然，其中有几个也很熟悉杰斯。
这么看，想要进去罪案现场看看是不太可能了。
从表面看，巫师圣殿觉得自己控制了局面绝对不是一句空话，至少月溪镇的局面是被他们控制的差不多了。
杰斯打算先找个旅店订个房间，但是来到旅店门前却发现正有两个法师正在跟一个军官交谈着什么。
那个军官穿着半身盔甲，手里抱着头盔，穿着暴风城蓝色斗篷，看样子是一个相当高阶的军官，而那两个法师中的一个也不太一般，杰斯能从他手上戒指的反光看得出来，他是个正式法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