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又一个鱼雷
落地的时候她还略显惊讶地瞥了杰斯一眼，好像在疑惑为什么声名远扬的杰斯·塞索竟然徒手爬楼。
"快走吧。"杰斯尴尬地看了她一眼，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说。
三个人披好斗篷戴好兜帽，在雨幕的掩护下混进匆忙躲雨的人群里出了城门。这会儿的湖水漆黑一片，只有远处的码头上有些亮光。
"我们要怎么过去。"艾雷达尼娅问。
"那边有些渔船。"杰斯指着码头旁边的一片水湾说："我们可以‘借’一艘。"
离开大路，踏着泥泞几个人来到湖岸不远处。杰斯观察了一下码头那边站着的士兵，又看了看背后城墙上的哨岗，其中似乎有个士兵正朝这边望过来。要这么直接偷走一艘船，难度还是挺大的。
这时温蕾萨拍了拍他，指着北边的湖面说："看那边，杰斯。"
杰斯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能看到那边一片昏暗朦胧的岛屿阴影，那里应该就是祭坛所在的岛屿了。即使是这会儿正下着冷雨，也能看到那片岛屿附近两艘游曳着的带着灯火照明的船只，远处可能还有更多。
"巡逻船，这下不太容易过去了。"温蕾萨暗暗道："该死的，让我越来越怀疑那上面到底有什么了。"
艾雷达尼娅走到岸边俯下身子摸了一下水面，然后搓了搓手指说："或许还有一种办法可以过去，温蕾萨女士。"
"什么？"温蕾萨问。
魔导师嘴唇轻轻颤动了一下，然后再次将手指探向湖水，当她的手指接触到水面的时候，水面竟然迅速形成了一道冰层。
"直接……走过去？"杰斯惊讶地问："你可以对我们两个也施加这种魔法吗？"
"我是一位附魔师，塞索先生。"她看向这边抬了一下长长的眉毛，然后站起身观察了一下码头那边的灯光和城墙上士兵的视线，说："我们去北边的城墙，那里看起来人少一些，到那边再尝试下水。"
第1122章 黑暗岛
三个人走到周围没有多少房舍，也没有卫兵看守，四周一片黑暗的寂静的时候，艾雷达尼娅从手中捏出一道奥术能量，聚集起越来越多的冰霜之力，白色的寒光把她微红的脸颊照的发紫。
咒语念诵完成后，她将手指向温蕾萨，寒光随之暗淡消散下去。
温蕾萨往水里探了探靴子，当她完全把重心踩上去之后，一层冰面直接凝结在脚下，帮着她稳稳踩在了水面上。
艾雷达尼娅立刻再次施法，并将同样的咒语施加在杰斯身上，杰斯只觉得浑身一阵发冷，感觉双手，双脚都被冰的使不上力气了。
然而跟温蕾萨一样，当他迈向水里的时候，脚下的冰冷之息迅速凝结起来帮他踩到水面上，只是他也能感觉到这层薄冰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稳固，尤其是一片水浪晃荡过来的时候，靴子一旦离开水面就立刻被打碎了。
只是温蕾萨太擅长平衡自己的身体，所以才看起来如履平地。对他来说就完全不一样了，至少想要在湖面上战斗是不太可能的。
"即使下着冷雨，这个咒语也维持不到天亮，两位。"艾雷达尼娅说："所以我们尽快出发吧，但是我想这样至少要比乘船要更隐蔽一些。"
温蕾萨点点头便直接跑了出去，杰斯望着她的背影，怎么都觉得这水上漂的场面有些夸张了。不过他还是喘了口气跟着踏了进去，没想到自己这种完全不熟悉这类魔法的人也能勉强在水上稳步前进。
三个人往湖面里跑了一段距离，杰斯回头望了一眼到处都是灯火的凯尔达隆岛，然后又望向前面那个一片黑暗的未知小岛。远处摇曳着仿佛鬼船的巡逻时而远离，时而靠近。他渐渐地感觉到一阵不太明显的孤独，以及身处无边黑暗的隐隐恐慌感攥上心头。
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这种恐惧并不是自然而然产生的，随着越靠近那座岛屿，一股微弱到难以察觉的暗影之力也一点点笼罩在头顶。
这是古尔丹的风暴祭坛的力量吗？还是被腐化的符文石的力量？杰斯有些分不清。但这样看来，至少镇长封锁这座岛的决定没什么问题。
走了几十分钟的时间，一边避开那些凯尔达隆的士兵的巡逻灯光，三个人终于踏上了这边的小岛。
虽然真正踏上了这座岛屿，但杰斯并没有感觉到什么更强大的暗影之力。这里的松树，草地，都显得有些颓废，黯淡，但也没有被恶魔的力量腐化成诅咒之地的模样，或者像燃烧平原那座风暴祭坛的周围那种程度。奎尔萨拉斯的魔导师们摧毁这座风暴祭坛的决定算是拯救了整个达隆米尔。
三个人顺着湖岸走了一段距离，寻找着方便深入岛屿内部的道路。走了一会儿后他们就注意到远处湖岸边上停靠着一艘船，船上还亮着光，旁边还有一个人在看守。
"这么晚的黑夜，下着这样的冰雨，而且还在我们打算第二天上岛的时候来到这里……"温蕾萨悄声说："这绝不可能是巧合。"
"我们就从这片树林里钻进去看看吧。"杰斯说："我大概能感觉到这座岛屿的暗影之力的源头，我来带路。"
两个精灵点点头，杰斯便走在前面钻进树林。
这片树林的范围没有想象的大，没走多长时间便来到一片满是断裂木桩的空地，远处还能看到一片倒塌的废墟，凭借着残余的断墙和木头还能看得出来这是兽人的建筑。
然而在营地的那一边，却闪烁着一些火把的光亮。"兽人？"艾雷达尼娅倒吸了一口气问道。
"不。"温蕾萨指着兽人废墟旁边的一群晃动的黑影说："是人类，他们正在拆除这里的营地。这些人在这里干什么？"
"恐怕这就要问亚历克斯·巴罗夫领主了。"杰斯说。
他望向更远处的低地，低地中间有一片规模相当大的废石堆，那里应该就是风暴祭坛的所在了。
祭坛旁边也有几个人类的影子正在那里捡拾着什么，所有拆掉的东西都被他们运送到岛屿另一侧更北方的树林里去了。
"我们再走近一些。"杰斯说。
魔导师，游侠和术士借着黑夜的雨幕，躲在周围的木桩和兽人废墟的残骸继续靠近那片废石堆，走着走着甚至能略微听到那边的人交谈的声音了。只是在雨中听不清楚具体内容，最多偶尔听到"快一点，天亮之前"之类的声音。
"他们是达尔坎的帮手吗？"温蕾萨问。
杰斯用恶魔侦测扫视了一下那些人，又望向周围的树林，看不到什么恶魔的影子。
在这里除了祭坛本身透出的黑暗以外，他在那些人那边也感受不到什么暗影魔法。"不确定。"他说："就算是的话，他们估计也会把证据消除。"
说着他望向旁边的艾雷达尼娅说："你在这里能感觉到符文石的力量吗，魔导师？"艾雷达尼娅摇了摇头说："可能要走得更近一些试试。"
杰斯"嗯"了一声，起身继续摸向前面。
这座风暴祭坛的规模远没有燃烧平原的那么大，一座伫立着的人形塑像缺失了上半身，他本来的面目应该跟黑暗之门和那座祭坛一样，是一个手持长剑带着兜帽的无面武士形象。而其他的塑像干脆就整个不见了。
或许这座祭坛本来很大，但经过摧毁，还有被搬走了许多石头之后才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几个人躲在废石堆的这边，另外一侧的那些人已经有一些带着东西离开了，这会儿已经安静了不少。
艾雷达尼娅爬上废石堆，来到一个到处都是裂缝和断墙的平台上，她仔细观察了一下那座残破的人像，又看了看周围，脸上的神色越来越难看。
"怎么了？"杰斯问。
魔导师犹豫了一会儿，说："我完全感受不到符文石的力量，无论是被腐化的，还是正常的……
"……总的来说，如果在这座岛上，或者达隆米尔附近建立一个召唤法阵，想要从班蒂诺雷尔里人不知鬼不觉地往外转移什么东西绝对不可能。至少凭借着这座祭坛是做不到的。"
"所以我们还是来晚了一步，这座祭坛的力量已经被关闭了？"杰斯问。
"不是这样的。"艾雷达尼娅走下平台，悄声解释道："这里根本就没有足够被‘打开’的东西，更不用说关闭了。这座祭坛只剩下一堆被暗影污染的破石头了，完全丧失了作为一枚符文石该有的力量。"
"所以，难道是我判断错了？"杰斯皱了皱眉说："难道那个法阵不是用来传送的？"
"如果这座祭坛已经完全没用了，那这些人是在这里干什么？"温蕾萨问。
"或许跟我们一样，是打算寻找还剩下的有用的东西。"艾雷达尼娅说。"所以有用的东西是什么？"杰斯问。
"可能是符文。"艾雷达尼娅说："我的意思是符文石上刻下符文的部分，这里它们都不见了。那些古老符字的法力非常坚韧，很难通过单纯的破坏完全抹消它们的力量。毕竟他们本来的使命就是承载保护奎尔萨拉斯的魔法结界。"
杰斯还记得在艾伦达尔河畔见到的那座符文石上闪烁着的纹路，即使是离着很远看起来也能感觉到足够浑厚的奥术之力。
说到这里，魔导师好像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去。
"等等……古尔丹也曾经借用那些符文作为风暴祭坛引导魔网之力的主体，甚至还想要借着符文抢夺太阳井的力量，很明显他也清楚这一点，两位。"
"什么意思？"温蕾萨问。
艾雷达尼娅解释道："如果有人把那些符文搬运到了其他地方，或许能激活符石的力量制造一个小型的奥术结界来欺骗班蒂诺雷尔，模仿符文石的力量。以达尔坎·德拉希尔对这些魔法的理解程度，这不是完全不可能，尤其是考虑到古尔丹也曾经差点做到这一步……"
"所以我们就要追踪这些符文被搬去了哪里。"温蕾萨说。
杰斯掐着腰说："或许明天凯尔达隆的领主愿意给我们透露一点线索。"温蕾萨叹了口气说："我不怎么看好。"
第1123章 巴罗夫
凯尔达隆城堡的地上部分从外面看相当壮观，但从里面看的话却显得空间有些狭窄和局促。
然而随着巴罗夫的仆人的引领，踏着宽阔的楼梯一路走向深处来到这座城堡的地下，才算是真正来到了这座城堡的"主体部分"。
这里就是日后天灾军团建立通灵学院的地方。尽管杰斯已经在这座规模浩大的地下宫殿"游览"了不知道多少次，进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但亲眼见到这里被幽灵，活尸和死灵法师们占据之前的原本样貌，还是被稍微地震撼到了。
走廊里仿佛铜树一般的烛台，有整洁的感觉不到灰尘和污渍的昂贵地毯，墙壁上悬挂着的一幅幅带有神秘意象，或者笔触细致到让外行人都觉得有些窒息的人物，风景的画作。
其中有几幅画作杰斯记得肯定在洛丹伦，达拉然等地方见到过几乎一模一样的，甚至有些多次见到。至于哪里的才是真品，已经显而易见了。让杰斯惊讶的反而是这么珍贵的画作不保存到宝库里而是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摆在外面，天知道这座城堡的深处到底保存着什么样的珍奇。
如果不是墙壁因为石材的原因颜色略有些黯淡，显得更加低调和陈旧，杰斯甚至觉得这里的规模和华丽的程度已经堪比洛丹伦王族的住处。不管怎么说，至少比瓦里安·乌瑞恩的花园和只有几个走廊的小寝宫要高不知道多少个档次。
在黑暗之门前，也就是杰斯小的时候，巴罗夫家族曾经无比风光。然而连年的兽人战争和到处肆虐的部落余党波及了大半巴罗夫家族的财产和领地，也使得他们近些年低调了许多。
但走进这座地下宫殿，杰斯就立刻能从这稍微的破败中感受到这个家族过去的辉煌与富有。
不仅是他，艾雷达尼娅也显得有些吃惊，即使是温蕾萨这样从小在奎尔萨拉斯长大的精灵贵族脸上也浮现出颇为惊讶的神色，好奇地观看着墙壁上那些难懂的画作。
杰斯也知道，自己至少还有些心理准备，温蕾萨估计是完全没想到这座城堡下面竟然还藏匿着这样的另一个世界。
不过要维护这些宫殿和宝物需要巨大的开支，凯尔达隆看起来虽然已经在战争中恢复的差不多了，但整个东威尔德仍然处在兽人的威胁之下。巴罗夫家族其他的财产和领地的所在，例如希尔斯布莱德丘陵和提瑞斯法林地，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
大酋长奥格瑞姆·毁灭之锤依然在逃，战歌族长格罗姆·地狱咆哮不知所终，山里，森林里到处都是兽人出没的传闻和报告……在这样的情势下，巴罗夫家族很难按照过去的运作方式维持战前的规模，他们肯定需要一些额外的收入。
杰斯看着走廊两边的卫士，匆匆而过彬彬有礼的仆人们，那些燃烧的蜡火，脚下踩过的地毯，感觉每走一步，时间每过一秒都伴随着金币叮叮当当的动静。
这么想，昨天晚上在北方的小岛上看到的那些紧急把营地撤掉的人在干什么，也不难猜得出来了。
经过一道木桥般的走廊，尽头处走进去，再下来一段楼梯便是一座相当宽敞的迎客大厅，长长的餐桌上已经摆满了装饰用的烛台，餐桌的另一边坐着一个看上去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
他斜靠在椅子扶手上，看上去颇为疲惫，离得这么远也能看到他一头深褐色头发里夹杂着不少灰丝。
杰斯，温蕾萨和艾雷达尼娅三人已经来到大厅里，他也只是微微抬起头往这边看了看，然后指着餐桌旁边的座位道："请随便坐吧，游侠领主温蕾萨·风行者女士，杰斯·塞索大师，还有魔导师艾雷达尼娅女士。很抱歉我才知道你们到来的消息，没来得及准备什么礼物。"
尽管他没有做自我介绍，但是从他的年龄和说话的语气来看，他应该就是阿莱克斯·巴罗夫领主本人了。
这座大厅显得有些空旷，这位凯尔达隆的统治者说话的时候甚至还带着回音。
不过周围站着的也不全都是仆从和卫士，也有一个虽然看上去低调，但在一众下人之间相当突兀的年轻黑发男子。
男人看上去比杰斯大不了几岁，大概跟瓦里安·乌瑞恩年纪相仿，他又瘦又高，身上穿着的衬衣长裤，以及带有金丝纹路的坎肩都被这修长的身材衬得略有些紧促。
他扶了扶自己的单片眼镜，眼神中毫不掩饰对杰斯这些外人的不耐烦，而杰斯也能清晰地从他心中感受到厌恶，甚至有一些愤怒。这也是杰斯能一下子从一大群默然无谓的仆人当中察觉到他的原因。
"我以为关于那座祭坛的事，我跟奎尔萨拉斯的魔导师们都已经谈妥了。"阿莱克斯领主语气沉稳地说："不是每一位主人都喜欢有人往自己的土地上施展那么可怕的毁灭魔法的。"
"这件事与奎尔萨拉斯最近一次与暗影魔法牵连的罪行有关，领主大人。"温蕾萨说："魔导师和远行者怀疑可能与一座不受控的符文石有关。"
"奎尔萨拉斯里坐落着十几个符文石。"阿莱克斯领主微笑了一下说："而北边那座岛上的符文石已经不剩下什么力量了，这是你们的魔导师们保证过的。"
"你还记得是哪位魔导师保证的吗，领主大人？"艾雷达尼娅问道。
"这要问我的顾问普克尔特先生。"领主望向这位魔导师，咳嗽了两声说："我对于奥术，祭坛，兽人魔法一类的事没有那么熟悉，艾雷达尼娅女士。毕竟人类的寿命是有限的，我们必须对自己想要了解的知识做出选择。"
"那我们能跟那位普克尔特先生谈谈吗？"杰斯问。
阿莱克斯领主慢悠悠地说："他现在应该在塔伦米尔，跟肯瑞托的几位法师在调查一件跟巨魔有关的案子，实在是不巧。我很依赖普克尔特先生，领地内的大大小小跟魔法有关的事都需要他的帮助。作为瓦里安·乌瑞恩国王的宫廷法师顾问，我想你应该很理解这类情况，杰斯·塞索大师。"
杰斯只能点了点头，温蕾萨则不耐烦地抿了抿嘴唇，这敷衍的意思看起来连装都懒得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