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饼
“有时候，张扬也是一种不错的武器。”
夜色降临，作为加洛林皇室居所的天鹅堡内灯火通明。
这里正在举行庆祝青年魔导车大赛圆满结束的晚宴。
当然那只是一个名头，实际上却是加洛林皇室作为胜利者召集其他势力，打算商讨下一个阶段魔导工学发展计划。
谁也没想到那个看起来只知道沉迷戏剧、绘画还有女人的年轻皇帝，到底从哪找来拥有如此实力的团队，但不管怎样，标准化的规定权力落入皇室之手已成定局。
接下来的一整个新时代中，加洛林皇室都将在魔导工学领域拥有无法忽视的话语权，那是制定规则者所特有的强大权柄带来的巨大优势。
当然，完成标准化也意味着魔导工学将彻底进入新的发展阶段，随之而来的产业红利对各方势力来说，便是如同香甜蛋糕之于甜党般无法拒绝的诱惑。
所以，尽管有些不甘心，最终他们还是来了。
有趣的是，虽说魔导工学已经成为林德主流学派，但从各方势力代表的站位来看，他们当中仍然存在不同的派系。
比如云中塔的代表就和光神殿的牧师站得很近，他们象征着林德传统意义上的老牌超凡者组织。
而炼金术师协会则和特斯拉转子以及戴姆勒工厂的代表凑在一起小声交谈，除开炼金术师协会，剩下的代表都是魔导工学革命后崛起的新兴势力。
随手端着一杯香槟，艾文和卡杨还有戴安娜站在宴会厅的一角。即便如此，三人的存在依旧吸引了众多目光。
卡杨一如既往梳着诡异的锅盖头，尽管知道那堆发胶底下藏着一根体型迷你的折刀法杖，可能还有几个用最小号蘸水笔抄录的魔法卷轴，但从外表看起来依旧令人感觉奇怪。
而一身男装的戴安娜站在艾文身边，令人感到明显的对比反差。不同于后者的高大俊美，短发少女周身散发出凛然的气息，令她看起来简直就像一位冷俊的王子殿下。
这甚至让许多贵族小姐、夫人都用闪烁不定的目光悄悄打量着她以及站在她身旁的艾文。
戴安娜有些不适应地拉了拉领带，感觉空气似乎都变得沉重起来，她从没出现在这种地方，尽管一如既往保持面无表情的样子，但艾文却能清楚感受到少女此刻的紧张。
“放轻松，只是一些没见过的陌生人而已。你看卡杨不就非常放松吗？”少年微微晃动手中的香槟，让贴在杯壁上的细密气泡向上升起。
然后，他朝着一旁不知何时已经拿好小山一样多食物的死灵法师点点头，后者以及后者的魔宠此刻完全顾不上说话。
“呜，我是说，知道了。”戴安娜脸一红差点发出奇怪的声音，但很快她整理了一下带着的白手套，恢复镇定。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司仪响亮的唱名声。
“伟大圣父庇佑，神圣中央帝国林德皇帝、永远的奥古斯都、林德人民的统治者、卡斯蒂利亚多、阿拉贡达尔、莱昂卡纳、纳瓦拉芬、格兰纳达塔、托莱多斯、巴伦西亚娜、加利西卡、马略朵思、塞维利达、科尔多瓦、穆尔西亚、哈恩、阿尔加维、阿尔赫西拉斯……领地的保护者与统治者，受光神长子战神马尔斯赐福之林德军队共同的将军，至高无上的施令者，尊贵的康纳德·卡尔·德鲁苏斯·加洛林陛下到~”
“好长。”戴安娜脱口而出。
“贵族的头衔都这样，何况是这边最大的贵族，我们尊贵的皇帝陛下呢。”艾文毫无敬意甚至还有点想笑地附和道：
“啊……”少女愣了愣，随即似乎想起什么，脸上僵硬的表情忽然放松下来。
对于目睹过来者只裹着一条浴巾在街上狂奔画面的两人来说，不管走进来那个一身华丽服饰，骚包到就像移动首饰盒的男子拥有多么尊贵的名号，都很难对其产生敬意。
紧接着，当众人纷纷行礼之际，司仪又喊出一连串长度完全不输于前者的头衔：
“……大河卢瓦尔流域的保护者与统治者，女公爵凯瑟琳·玛莎·邱娜丽·加洛林殿下到~”
于是，刚刚行礼的众人不得不再次俯身。
一男一女两个金发同时走进晚宴大厅，他们的到来预示着宴会的开始。
因为装饰问题康纳德只发表了一段非常简短的演讲，然后就宣布宴会正式开始。乐曲随即响起，按照常理应该由他向场内最尊贵的女性发起邀请，在众人之前跳完第一支舞。
但沉重的装饰与礼服让皇帝陛下脸色发白，于是卢瓦尔女公爵就成了领舞的那个人。
凯瑟琳今天一如既往穿着湖蓝色的晚礼服，新潮的鱼尾裙承托出她姣好的身段，即使发型奇怪，依旧掩盖不了女公爵青春靓丽的容颜。
于是，为争夺站到女公爵身边的舞伴位置，许多贵族青年俊杰纷纷暗自摩拳擦掌，他们彼此用眼神在空气中相互击剑，就差直接把白手套砸到对方脸上。
艾文笑眯眯地站在远处吃瓜看戏，打，最好打起来！反正看热闹不限事大。
然后，看热闹的人脸上的笑容也开始渐渐消失。因为，一身蓝色晚礼服的凯瑟琳正主动向这边走来。
于是，那宛如利剑般锋利的无数目光立刻集中到黑发少年身上，假如眼神可以杀人，那他现在大概就在体验长达五分钟的重机枪决。
对于林德的青年贵族们来说，要是凯瑟琳选择艾文作为自己的舞伴，那便是一件非常挫败自身尊严的事。
一个外国人居然胜过他们所有人，就算对方现在已经加入林德国籍也不可原谅。
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接下来的发展却更加严重地挫伤了林德贵族男青年们的自尊心。
不同于预想中的糟糕发展，他们幸运地没有败给一个外国人，但却败给了一个……一个女人！？！
凯瑟琳竖起装饰有华丽鸟羽的贵妇折扇，动作俏皮地挡在粉红色的双唇前。
随后，梳着金发钻子头的少女对留着俏丽短发的男装丽人这般问道：
“不请我跳一支舞吗？”
第五章 宴中对
乐曲悠扬，舞姿翩翩。
女公爵与冠军的舞蹈让人赞叹，尽管后者的动作细看之下有些僵硬不适。
不过，靠着过分的直觉以及艾文的一点预先教导，戴安娜倒也没有踏错舞步，更何况还有凯瑟琳在悄悄引导她的动作。
两人在场中起舞，凯瑟琳旋转飞扬的蓝色裙摆，宛如一朵盛开的花卉，而戴安娜冷俊的面容也透露出水晶般晶莹剔透的气质。
“莫名有些合适啊。”艾文脸上浮现出古怪的笑容。
“有一说一，确实。”然而回答他到底却并非卡杨，而是另一个有点耳熟却没怎么听过的声音。
回头看去，只见死灵法师依旧躲在立柱阴影中和他的魔宠一起丢人。不知何时，他餐盘上堆积的食物似乎又变多了。而刚才符合自己话语的，则是换上一件普通正装后再次出现的皇帝康纳德。
年轻的皇帝身姿挺拔面容英俊，看起来就是最标志的皇室帅哥型角色。然而，考虑到他连厚一点的礼服都撑不住，实在让人感叹这一届林德皇帝似乎太过弱鸡。
可艾文记忆中那位皇帝，虽然是一位并不擅长体质强化的施法者，却也在战场上展现出非常不俗的力量。甚至可以在宫廷法师团的配合下，发动禁咒第三等级的相对禁止魔法‘冻结之湖’逼退一头恐瑞尔大魔。
难道说，他其实是那种到了高三才突然发力，也就是面对危机或者死线时才会全力爆发的类型吗？
前世身边的朋友也有不少这种类型的，虽然他自己是那种高一就预习完毕，然后开始上课时间看野书摸鱼搞个人爱好的另一类。
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自己记忆中的那位皇帝与现在这位并不是同一人。虽然他们长相并无二致，但回想起那个在街头用尖叫般的嗓音高喊出租车，全身上下只裹着一条浴帘的毛腿裸男，艾文还是不由露出困惑的神情。
“陛下。”思索着的同时，黑发少年也颇为随意地行了个礼，态度与其说是恭敬不如说是凑合。
“无需多礼。”另一边，康纳德毫不在意地摆摆手，顺带比划了个还礼的手势，到也没有显露出类似敷衍的意思，只是透露出一种单纯的懒散，就如同沾满海水自己躺在沙滩上等待变咸鱼的咸水鱼。
“我来这边只是为了避开那些太过热情的小姐们。”咸鱼皇帝耸耸肩，把身子往一旁立柱阴影后面缩了缩。
“那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艾文笑着反问道：
“呃，因为上次的事，我现在有点，嗯，需要克服的小问题。而且那些老先生们的信件也让人头疼。”康纳德露出无奈的表情，像他这个年纪都还没结婚的贵族都属于非正常情况，更别提他还是神圣而伟大的中央帝国林德的现任皇帝陛下。
着实有不少大臣三天两头向他劝谏，希望陛下早日完婚确保加洛林皇室下一代继承人的出现。否则，万一他这一支意外绝嗣，那就得从旁系祖上混入皇室血脉的大公爵家系里寻找合适的继承人，到时候林德国内必然会面临一场乱局。
“这种单身人士被催婚的苦恼可不好说，如果不想体会，建议你找点物色好合适的目标。”康纳德说着说着忽然露出奇怪的表情，眼神不由飘向场内正在和女人跳舞的凯瑟琳。
这个臭妹妹难道真弯到奇怪的地方去了？如果是那样，身为哥哥的他可得做些什么。
“是吗？”艾文挑了挑眉也露出微妙的神情。
“可是我在家乡已经有未婚妻了。”
“呃。”皇帝的下一局话噎在喉咙里，差点被呛到。
“见鬼，你才二十岁不到吧，怎么这么快。”康纳德喃喃自语道：
“哦，地方风俗习惯吧。”艾文学着他之前的样子耸耸肩回答道：
某种意义上，他其实也没有乱说，只不过这地方习俗并不是热那亚那边的，而是埃隆德北地冰原上野蛮人部落的风俗。
恶劣的气候环境让北地人有了早婚早育的风俗。这其实没什么好奇怪的，在那种恶劣的自然环境中，不管哪个年纪的人指不定什么时候说没就没了，早点结婚早点繁育后代，成了大部分北地部落的风俗习惯。
“这样啊，那就有些可惜了。”康纳德撇撇嘴，丝毫没有贵族气质，反而像是酒馆里喝着麦酒正在和朋友吹牛的普通小青年。
听出他话中意思的艾文忽然感觉有些奇怪。
如果对方真的只是个咸鱼，那为什么突然提到这种事。那个留着两根金发钻子发辫的家伙，就算发型奇怪了些，好歹也是一位拥有皇室血脉的女公爵。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嫁给一个外国来的炼金术师。
除非，除开结婚的表象外，还隐含拉拢对方的另一重意思。
而自己似乎也有着这样的价值。能够制造出超越当代魔导工业技术的产物，尽管身份有着些许秘密，但却和皇室在利益等大方向上一致。
这样一来，对方看似闲聊的话语，似乎却在暗中显露出某种非常正确的政治考虑。由此推断，这个能做出裹着一条浴帘就在大街上奔跑的咸鱼皇帝，难道他并非一条彻头彻尾的无脑咸鱼？
如此想着，艾文的眼神逐渐产生了变化。
“陛下还有什么事吗？”黑发少年微微眯起眼睛，语气却没有什么变化，依旧带着没什么尊敬意思的放松。
“没事啊，只是闲聊而已。”康纳德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说起来，你对魔导工学怎么看？”皇帝的问题忽然转到这方面。
“非常有潜力的技术，足以对整个人类文明造成影响。”艾文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对整个人类文明造成影响啊。”康纳德忽然叹了口气。
“只是不知道这影响是好还是坏……”
第六章 不速之客
“陛下这话是什么意思？”艾文有些奇怪的问道：
“你在下城区待了有段时间吧？难道还不清楚我所指的是什么？”康纳德似笑非笑地看着身边的少年。
对方与他的认识纯属意外，而将其选为青年魔导大赛中的皇室代表也只是随意之举，但此后发生的一系列变故却完全超出了自己的预想。
简直就如同外出钓鱼，结果从小河里钓出一台野生魔导铁骑似的，充满了不真实的感觉。
“……”艾文沉默片刻，回想起自己曾经在下城区看到的种种，疲惫的工人，食不果腹的孩童，污秽不堪的生活环境，毫无社会责任感的工厂主，这一切都是伴随魔导革命发展所同时出现的混乱。
他叹了口气才继续说道：
“世界上哪有全是优点没有缺点的东西？但我觉得魔导技术本身并没有善恶之说，如果有人将魔导革命后产生的所有弊端都归结为技术本身，即使不全是推卸责任，但肯定也保藏私心。”
“况且，用政策或别的东西来确弥补技术不足的地方，不正是管理者该做的事吗？”
“说得好。”康纳德轻轻拍手，脸上的笑容忽然变得格外灿烂。
“那就交给你了。”不知为何，他说这话的时候显露出一种格外熟练的意味，就好像已经将相同的话重复过许多次一样。
“哈？”艾文愕然。
“年轻人，你在之前的比赛中已经证明了自己在魔导工学方面的天赋。”康纳德忽然摆出一副宽厚又公正的架势。
“相信经过系统的学习后，你一定能让魔导工学技术发展的更加优秀更加迅速，并且妥善处理好技术发展带来的各种矛盾，制定能够弥补技术缺点的政策，让更多的人感受到技术发展的好处。”说着，他伸出食指对准艾文，脸色的表情认真又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