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饼
“珀尔修斯……展翅！”
嗡！听到那嘹亮的喊声，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强烈情感。
本打算撤离的艾文猛然拉高摩托，重型摩托原地一百八十度掉头。
宽大的车胎在地面上摩擦出一道焦黑的弧形痕迹，车首中央红光大作的骷髅马正对着高飞在半空中的攻壳将珀尔修斯，而黑发少年那双散发出金色辐光的眼瞳，同样与珀尔修斯漆黑浑浊的复眼相互对视着。
远处传来不断毕竟的脚步声，但对峙的双方都没有说话。
寂静中，艾文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沙漠金砂。
虽然按照原本的习俗，这种本地货币被称作金砂，但其形状却是和其他国家金币类似的扁平圆形。
叮！
金币翻滚着被弹上天空，重力让它在高飞至顶峰后又旋转着向下落去。
坚固的地面与金币相互碰撞，后者在清脆的响声中再度向着上方弹跳飞起，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嘹亮的振翅声与引擎转动的鸣响。
攻壳将珀尔修斯将异化为长枪的右臂极力前伸，背后高速震颤的透明膜翅化作一团不断折射光芒的虚影，全身似乎都变成一根被弓弩全力放射而出的箭矢，带着一往无回的骇人威慑，冲向正前方驾驭铁马驰骋而来的黑发少年。
仿佛感受到空气中燃烧的战意，山王寄宿在钢铁躯体中的灵魂让引擎主动发出尖锐名叫，如同冲锋中战马发出的嘹亮长嘶。
与此同时，艾文的单手控制车把，眼中闪耀着如同融化金属般炽热的光芒，迎面而来的狂风让他那头狂乱的黑发好似风中战旗般肆意舞动。
少年的另一只手，紧紧握住传说级长剑燃烧正义。
红色半透明剑身拖曳在身后，剑尖触碰地面，摩擦带起阵阵火星的同时，也留下一道笔直向前的锋锐划痕。
冲锋！正面对冲！！！
相互高速冲锋产生的巨大撞击，足以让攻壳将单分子级别的锋锐长枪完全贯穿艾文的全部防御，但双目凝视枪尖的黑发少年脸上却看不到半分动摇。
他握住车把的手稳固地好似钢铁浇筑而成的金属铸造件，他握住剑柄的手更是比冻结千年的寒冰还要坚定。
时间好像停滞般一点一点流淌着，无论是振翅飞行的攻壳将，还是驾驭铁马的黑发少年，双方此刻的进行速度都达到极为惊人的地步，就如同两辆世界顶级超级跑车在区区一百米的直道内相向而行。
或许就在十分之一秒不到的短暂瞬间，必然带来严重后果的撞击便会发生。
高速决斗，就是如此的极限。
死亡，瞬息将至。
第七十六章 一梦千年
常人的反应速度平均值大概在150-180毫秒左右，而人类极限大概能够达到100毫秒的样子。
可就算发挥到人体极限，也很难在眼下这种以十分之一甚至百分之一、千分之一秒来计算的短暂回合中做出正确应对。
但艾文做到了。
靠着秘仪改造、超凡晋升以及来自高等生灵的遗传因子，现在多项属性迈入完美领域，几乎达成完美之躯成就的他，完全可以在闪电划破空气的极端瞬间做出及时反应。
敏捷属性迈入完美领域，再加上无暇宝石奇迹之海所带来的时空感悟，二者同时作用下获得的珍惜新天赋被艾文顺利激活。
此刻，处于高速移动中的他，能够清晰感受到自身空间坐标的飞快变化。
接着，那本来位于物质界的强壮身躯忽然模糊了一瞬。
空间感知确认！
相位转移启动！
在千分之一秒的微小时间单位中，艾文的身躯变得如同一道不存在的影子，攻壳将珀尔修斯那蕴含强大魔力的单分子长枪，就像刺穿一道纱布般轻而易举地从他身体中穿过，却没有造成任何实际意义上的伤害！
就如同划过水面的利刃无法将倒映其中的物体所割裂一般，那长枪并没有真正触碰到任何东西。
与之相反，短暂虚化后又瞬间凝实的艾文，在双方交错的刹那间，将手中紧握的传说级魔法长剑微微抬高。
没有其他任何多余动作，锋利的剑刃就像狩猎中的雄鹰那掠过大地的羽翼，给这场发生在极短时间内的高速决斗划上完整的句号。
咚！
身后传来重物砸落在地的声音，艾文停下铁马神态自若地回首看去。
只见攻壳将珀尔修斯整个摔倒在地，原本反射出虹彩光芒的透明翅膀，此刻已经彻底弯曲折断，而它的半边身体也都染上一层深褐色。
最严重的伤势，当属那条严重异化成长枪形状的右臂。
这条肢体从手肘部位往下，都被艾文手中的利剑彻底斩落，从断口处喷涌出大量液体，让它看上去就像一位血染半身的战士重伤倒地。
没有对自己的胜利感到多少骄傲，艾文抬手抚过脸颊，那里有着一条十分细小的划伤。
虽然很细小，但其中却明显渗出淡淡的红色血迹。
不愧是巨人塑造的战斗生物，如果他之前启动相位转移虚化身躯的时机再慢上哪怕一毫秒，那柄充斥着强烈魔力的长枪都有可能直接贯穿自己的脑袋。
当然，更可能会在刺破外层防御与表层血肉后，在那颗混入神造金属奥利哈刚后坚固到有些过分颅骨上滑开。
“纵使陷入狂乱，也没有完全忘记战斗的技艺啊！”
来到攻壳将珀尔修斯面前，艾文颇有些感慨地低声说道：
“真是不错的一击。”
这样看来，如果状态正常，或许两到三位攻壳将就能和自己周旋许久，人再多一些，自己落败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果然，不论何时都不该忘记谨慎的态度，那些轻视对手的人和队伍总是会与胜利擦肩而过，不论他们曾经表现得再怎么强大、再怎么无敌也都是如此。
优秀的对手往往能给自己好好上一课，艾文在心中默默想到。
出于对这一点的尊重，他并没有给倒下的攻壳将珀尔修斯补上致命一击。
反正，对方短期内也不可能继续给自己带来更多麻烦，而一个受伤的高阶单位反而可能给虫群造成不少负担。
就如同修复一台高级车的费用，往往比修一台面包车要昂贵上许多，艾文只用自己掌握的部分知识来分析，大致也能猜到这一点。
所以，没有在意身后传来的愤怒吼叫，他径直骑着重型机车形态的山王迅速远离这片区域，远处隐约已经可以听到虫兽部队那密集的脚步声。
很快，一个沉重的身影气势凶猛地砸进通道，金属地面都因为恐怖的冲击力而扭曲变形。
头顶双角但其中一支被折断半截的攻壳将赫拉克勒斯，沉默地看着不远处重伤倒地的珀尔修斯。
二者虽然都有着类似昆虫的复眼，但后者外罩一层透明结晶的复眼内翻滚着浑浊的漆黑，而前者却已然呈现出一片透亮的鲜红。
“这也是，那位，尊主，的所为？”
赫拉克勒斯口中传出断断续续的声音，听起来就像近千年未曾说话般并不连贯。
此刻，这位即使在虫兽中也以狂暴力量著称的攻壳将，却显得比过去任何时候都更平静，就连其身躯形态都发生了潜移默化的改变。
考虑到复杂战场上种种特殊情况，像攻壳将以及壳骑士这种上级战斗单位，它们不但有着昆虫那样坚固的外骨骼，体内同样还有着在胚胎阶段就植入的金属脏器以及更加坚固的金属骨骼。
可是，比起原本好似混种昆虫的狰狞外表，现在的赫拉克勒斯看起来却要平和许多。
不但身体内没有任何狂躁的杂音传出，外骨骼上那些因异变而肆意生长的骨刺也大多消失不见。
平整的甲壳显露出类似现代战术装甲的光滑弧度，就连造型凶恶且有着银色金属光泽的口器也相互咬合着收拢起来，乍看上去就像是一副造型精美的金属面罩，低调中透露出一丝神秘。
平静的赫拉克勒斯凝视着陷入癫狂的珀尔修斯，明明难以做出半分表情的昆虫面容上，竟然流露出几分悲哀与怜悯。
“荣光的振翅高飞者，看来你并没有，获得尊主的，宽恕……与救赎啊……”
惆怅地感叹一声，赫拉克勒斯让开半步释放出一股信息素。
感受到这股结合五十钟变化，能够组合出多种复杂指令的指令信息素，身后跟随的医疗甲虫立刻上前。
这是一头有着两根长长触角、黑色甲壳，匍匐在地的低矮甲虫，它的造型如果缩小一些，大概会让人感觉更加眼熟。
对准珀尔修斯的伤口，医疗甲虫用自己的口器喷出一股气味腥臭但又带着几丝甜味的淡棕色液体。这种由它自身分泌的特殊液体不论内服还是外敷都能起到极佳的治疗作用。
内服可以治疗瘀血阻滞，内脏出血，以及脏器感染等症状，外用则能够加快利器划伤高温烫伤之类外伤的痊愈，也可以治疗溃疡、瘘管、褥疮之类拥有创面的伤口。
总之，排开治疗者那容易让人反感尖叫的外形，医疗甲虫能够治愈许多常见伤痛。
但那是建立在它保持正常的状态下……
赫拉克勒斯忽然出手一把拉开医疗甲虫，眼中同时闪过悲哀的神情。
按照指令信息素完成伤口处理后，这头医疗甲虫居然想要啃咬珀尔修斯的伤口，明显已经完全受本能驱使，而不再像正常状态下的虫群战斗序列单位那般令行禁止。
所以，现在虫群对于这种辅助单位，往往会在它们执行完指令信息素中的命令后，就当场格杀。
将同族完全视作一次性的道具吗……
这是何等的悲哀。
沉重的情绪涌上心头，而更加让赫拉克勒斯感到的悲哀的，却是自己无法向任何人倾诉这种感受。
现在的他，就如同一个生活在全员都是疯子的异常王国中，那唯一的正常个体。
亦或是，自己才是那个真正陷入疯狂的异常个体。
没有命令虫群继续追踪，赫拉克勒斯左右眼交替亮起红蓝两色的光芒，看起来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随后，他跃上一头战车级虫兽的后背，命令虫群带上珀尔修斯折返回虫巢。
比起从远方眺望，近距离看到虫巢更能感受到其庞大。
那就如同一座人工堆砌而成的山岳，有着极为庞大的体积。
中间被包裹的金属支柱散发出淡淡光芒，虽然只是非常微弱的光照，也让沐浴其中的所有虫兽都感觉如同被阳光覆盖般温暖而放松，尽管它们的眼中依旧翻滚着浑浊的漆黑，却也比平时要安静许多。
作为被遗弃者，我族已经在空荡荡的要塞内封印千年，一千年时光都没能彻底磨灭的遗毒，唯有接受永动光辉炉内尊贵之魂残片的照耀，才能勉强得到缓解吗……
赫拉克勒斯按捺住心中的叹息，然后便闻到空气中传来一股独一无二的气味。
那是直接由虫群之源头，伟大虫母依靠身为活体建筑的虫巢所释放出的统御信息素。
没有过多反应，就如同其他陷入混乱的攻壳将一样，收敛其眼中明亮的光芒，赫拉克勒斯做出一副浑浑噩噩的模样进入虫巢深处。
穿过错综复杂的内部通道，虫群的混乱也甚至在建筑方面也有所反应，本该整齐有致完全符合标准建筑蓝图的巢穴内部通道，现在却显得弯弯扭扭、粗细不一，有些地方甚至可以看到被啃食到只剩半截的仆工级虫兽。
那多半是某个忽然发狂的虫兽所为，明明虫兽们依靠浓缩蜂浆就能保持正常活动所需，就算是攻壳将与壳骑士这样的上级单位，也只需要定时补充一定量的特种香料即可维持战斗状态。
所以，啃食生物是虫群根本不需要的行为，而这，也是余毒侵蚀造成的异变之一。
带着极为复杂的情绪，赫拉克勒斯沿逐渐变宽的通道，来到虫巢深处某个极为宽阔的巢室。
除开他和受伤的珀尔修斯外，十道迥然不同的身影高高站立在十二根立柱之上，剩下两根空着的立柱便是他们的位置。
而在这十二根粗大立柱围绕的中央地带，是一座完全由黄金打造的巨大王座，其体积颇为惊人，周围还有这各式各样的机械仪器，看起来与其说是王座，不如说是一座特殊的生产工厂。
但此刻，那些机械仪器全部陷入沉寂自重，表面甚至能看到堆积了不知多少层的厚厚灰尘。
唯有大大小小数以百计的香炉还在持续运作着，大量浓烈到几乎令人窒息的烟气从中不断流出，渐渐充斥整个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