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饼
“……我也是北地出生的，我怎么没听部落里的巫师爷爷提过类似的东西？”海蒂露出古怪的表情，随后摇摇头。
“算了，那不重要，我更想知道的是……”
指了指面前长势喜人的农作物，海蒂忽然又问道：
“这套技术除了沙漠，别的地方也可以用吗？”
“当然，实际上温室技术的适用性很广，别说是林德那类原本就适宜耕种的区域，如果再搭配一些相应装置，就算用到北地冰原也未尝不可，不过产量可能会低一些。”虽然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问道这些，但艾文还是很快给出了答案。
“太好了！”海蒂眼神一亮，看向那些农作物的目光都变得灼热几分。
“就算产量只有其他地区的一半，对于北地的人民来说，这技术也足够救活一大批人！”海蒂莫名兴奋地一把握住艾文的手，然后她才注意到自己手上还带着泥土。
“抱歉。”女法师立刻松开手，然后用低级戏法召来一股清泉，帮自己与艾文洗去手上的泥土。
“没什么。”感受到水流经过皮肤的触感，黑发少年微微一愣随即自然而然地露出微笑。
此刻，同样有着北地人常见黑发的两人，看起来就像一对普普通通的姐弟。
注意到对方脸上的笑容，海蒂的动作并没有停顿，只是稍稍低头，用草帽遮住自己的面容。
“说起来，为什么你一个法师会关注农业呢？”艾文有些好奇地问道：
“……”对于艾文的问题，海蒂并没有立刻回答。
过了一会儿，她才叹了口气用略显惆怅的语气轻声说道：
“因为，我并没有忘记自己来自何方。”
抬起头，海蒂眼睛下方好似泪痣的部落纹身，在此刻忽然变得格外明显。
“很多北地人离开故乡后，往往会刻意去忘记自己曾经的出身。这并没有什么不对，因为那片冰原确实不会给人留下多少温柔美好的记忆。”
尽管这么说，但艾文却注意到海蒂脸上流露出的神情却带着淡淡的微笑，就像一个正在回忆家乡往事的普通游子，而不是一位掌握强大魔法的上位超凡者，一位获得魔女职介的女法师。
“但我忘不了北方的冰与雪，也忘不掉篝火旁的部落同胞。他们身上穿着的是或许是臭烘烘的兽皮外套与羊皮短衣，而我现在穿着的却是柔软的亚麻布，可本质上，我们同样是北地人。”
凝视着艾文金色的眼瞳，海蒂的神情格外认真。
“不论离开多么遥远，北地人的归属，终究是那片冰原。”
“我想要改变的，也是那片冰原。”
踩了踩地面，海蒂忽然压低声调，她凑近艾文用旁人难以察觉的声音低语道：
“而这片沙漠之下，就有着足以改变整片地区气候的力量。”
艾文眼神一凝，望向女法师的眼神变得格外严肃。
“巫王秘法已经可以肯定是一种邪恶而扭曲的仪式，我不认为那是能让北地冰原往好的方向发展的力量。”
出乎意料，海蒂听到这话反而十分无语地白了他一眼。
“我可没说那东西。”女法师再次跺了跺地面。
“我指的是某些隐藏在更深处的东西。”
这下，轮到艾文露出吃惊的神情，因为曾经的协议，他向前就将巫王秘法以及地脉呼法的相关信息告知海蒂。但女法师此刻说出的话，还是让他感到震惊。
“你是在开玩笑吗？那可是巨人王国时期动用整个国度的力量才完成的超大型魔法架构体。想要完成这种规模的魔法造物，你需要的可不仅是技术，而是一整个具备先进魔法文明的国家。”
“是的，你说的没错。”海蒂点点头。
“如果改变北地冰原需要一个具备最先进魔法文明的国家，那就建立一个属于全体北地人的国家。”
“你想要统一北地冰原？”艾文越发惊愕地看向海蒂。
“若这是必须的，那么我的答案也是肯定的。”
“是，我会统一整个北地冰原。”女法师用一种并不响亮甚至有些普通的语气轻声说道，但当中的决绝却毫无掩饰。
“如果那样做，你有没有想过北方魔国埃隆德的感受？”艾文低下头看着海蒂，语气中透露出几分不理解。
“无妨，魔国埃隆德对北方冰原并没有多少征服欲望，他们的现实管辖区域也多集中在阿卡德山脉以南，甚至大部分边境都没有触及山脉本身。”海蒂对此似乎早有思考，立刻给出相应的答复。
“实际上，除开唯一贯通阿卡德山脉南北的阿卡德走廊外，北方魔国对北地冰原几乎毫无兴趣，把守那处通道也只是用来防御靠近山脉那些部落的南下掠夺行为而已。”
“如果可以，他们会很欢迎一个拥有足够管辖能力的北方势力，以独立城邦或独立公国的形式加入自己。因为那样反而能让他们节省许多不必要的精力。”说到这，海蒂的语气又显得有些无奈。
“虽然听起来有些刺耳，但考虑到北方魔国近几年发生的制度改良与越来越惊人的技术变革。就算所有北地部落联合在一起，在他们眼中也只是不入流的野蛮人集群罢了，甚至还不如国境内部的魔兽数量增多来得有威胁。”
听到这，某种意义是又不是北地人的北地隐居泰坦血裔不由抽了抽嘴角。
不好意思啊，这当中或许、大概、没准也有我的一份功劳……
第三十三章 北国之约
虽然原身的记忆只剩支离破碎的片段，但艾文确实知道北地冰原诸多部落民的生活十分辛苦。
于是，他非常直截了当地问道：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难道就因为我也是北地人？”
“……”海蒂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微微眯起那双迷人的眼睛，十分认真打量着面前的北地同乡，看得后者开始感到不适。
“你难道对自己现在的声望一无所知吗？尊敬的沙漠救世主阁下？”女法师的发言差点让艾文从脑袋顶上挤出三个问号。
“那是什么奇怪的称呼？”黑发少年瞪大眼睛，露出格外吃惊的表情。
这段时间他一直忙于工作，除开身为助理的卢卡斯外，就连师兄布雷德都没见过几面，当然不清楚外面对自己作何评价。
“介入两位巫王的战斗，直接击败其中一位，同时还是里戈尔大师最后的学徒，并且为努恩里斯的建设提供了宝贵的共享，拿出节约用水并让粮食产量增加的新种植技术。”海蒂一边数着手指一边说道：
“这么说来……”艾文的表情也随之变得古怪起来。
“另外，前两天那份集水装置的设计也是你拿出来的吧？再加上方便提取地下水的手压式水泵，你真不知道自己做了多么伟大的事吗？”海蒂看着艾文，神情显得十分微妙。
“不至于吧，只是一些随手画的小东西，水泵不能变出更多水资源，而集水装置的收集率也没有达到理论上的最优解，顶多作为日常用水的补充。”艾文摆摆手对此全然不在意的样子。
他只负责画出东西，连制作都是交给矮人工匠负责，所以并不清楚这些东西在民间的评价。同理，这也让艾文对相关设备的印象非常单薄，如果海蒂不主动提起他甚至都快忘掉这件事。
至于女法师提到的集水装置，那是他在回忆滴管技术时，顺带着从记忆里挖出的东西。
说起来，原本只是看科教纪录片时瞥见一眼的内容，记忆力与思维能力全面优化后，到也被艾文从记忆宫殿那一大堆虚幻不真实的书架中完完整整地挖掘出来。
集水装置的大致结构与原理其实并不复杂，粗略来说就是向下先挖出一个深度超过两米的坑洞，然后用相对便宜的陶器以及少数金属部件制成冷凝管与冷凝室埋入其中，再通过风力驱动的涡轮扇叶与联通上下空间的导管结构将沙漠地区炎热的空气吹入冷凝室。
在此过程中热空气会主动向环境温度更冷的冷凝室沉降，最后就可以依靠冷凝作用从中提取出少量水分积存起来。
这套系统基本完全依靠风力进行运转，因此可以在无人管理的情况下二十四小时不间断运作，以达到极少成多的功效，累计出足够对生产生活进行有效补充的水资源。
实际上，如果用更加先进的材料再加上带有动力的风扇，或许可以将效率提高到相当客观的地步，但艾文十分现实地考虑到努恩里斯的实际情况，故而相对折中选取了效率较低一些，可整套系统价格也更廉价的设定。
如此一来，就连其中最昂贵的金属部件，也可以靠努恩里斯本身拥有矿区的地理位置以及进一步减少金属零件的使用，来妥善控制整体成本。
总之，这让每几户家庭就能分配到一台集水装置，二十四小时运转的机器对他们的日常用水进行了显而易见的补充。
而且，从空气中过滤出的水分十分纯净，几乎无需过滤就比大多数自然界中存在的水资源更加卫生，这更是让设计者的名声被进一步抬高。
回想起那些沙漠住民每天从集水装置中取水以及使用手压水泵时，都会十分认真地念诵某人的名字以表感谢，海蒂忍不住用略有些夸张的语气感叹道：
“这里可是寂静沙漠，每一滴水都价比黄金。能够将清泉的水赠予口渴的人，那就是最仁慈、伟大的行为。”
“……”听到这番话，艾文不由陷入一阵沉默。
他并没有因此感到得意或自满，或者说那些许的得意只存在了短短一瞬，接着很快就被另一种更加沉重如山岳的思绪所压过。
严酷的环境再加上暴虐的统治者，真的有人能在在这种苛刻的生存空间坚持一百年吗？那种生活绝对不是人应当经历的，我可以做到更好，我们可以做到更好，人类为什么不做到更好？
翻涌的情感虽然没有直接表现在外，但黑发少年金色的眼瞳在此刻却仿佛燃烧起来一样，明亮的让人几乎无法与之相对视。
“海蒂。”艾文认真看向面前的女法师，后者下意识想要移开目光，却又因为某种油然而生的心绪而愣愣停在原地。
“你认为沙漠深处，真的存在能够大范围改变环境的魔法造物吗？”
“是的，我认为地脉网道就是巨人王国为改变环境所建设的超大型魔法驱动架构体。那是比迷锁还要更加宏伟强大的超级魔法造物！如果将其彻底激活，一定可以对整个沙漠的环境都造成可观的影响。”海蒂一字一顿地说道：
艾文当然知道女法师所说的迷锁是什么，据传那是古代精灵从神秘强大的古龙处习得的强大魔法记忆，能够将大量魔法编撰成一个实质化的复合整体，从而对广域范围内的整体环境施加影响。
精灵们以此制作出的巅峰产物，就是足以笼罩其故乡永恒岛的庞大多重魔法防护堡垒。
能够覆盖一整座岛屿，由此可见‘迷锁’无疑是一种极为强大的魔法造物，但相比笼罩整个寂静沙漠或者说巨人王国全境的地脉魔力传输网道，即使是精灵制造的‘迷锁’也会显得黯然失色。
“可就算是我，现在也只能通过盖亚碎片给予的权限，勉强调用地脉网道的一小部分力量而已。”艾文说到这忽然停下。
他看到女法师投饱含深意的目光，这女人对寂静沙漠深埋的秘密，显然比预想中了解更多。
“美尼斯在最后那段时间虽然越发癫狂，但我也借此机会从她口中偶然得知过一些小秘密，所以你不用对我做不必要的掩饰。”海蒂非常直接的说道：
“是这样吗？怎么感觉有些秘密已经变得不想秘密了。”艾文摇摇头露出有些苦恼又有些无奈的笑容。
随后，他立刻正色道：
“我无法保证一定可以获得地脉魔力传输网道的关键技术，但我可以尝试着去获取。”尽管艾文说得很笼统，但他所指的自然是巨人王国深埋地下的最后要塞——冥府之城·阿比斯。
“嗯，说实话，我也没有自大到想要凭现在的技术去仿照这般宏伟的超古代造物。可即便是只能笼罩一片平原甚至一座城市大小的拙劣仿品，也足以改变北地冰原千年苦寒的生活。”海蒂将目光投向远处，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希冀之意。
“那么，这是一个约定吗？”女法师看向年轻同族轻声说道：
艾文没有继续多说，只是默默点点头。
见到他的表现，海蒂不由露出一个从未有过的真诚笑容。
这让艾文感到惊讶，这个心思难测的女法师原来也会露出这样的神情吗？
于是，太阳渐渐升起，温室的温度也攀升到更高的程度。
而约定，则在无声中构建。
第三十四章 空间建筑
斗衣的研究仍在继续。
因为灵感出现的非常及时，艾文仅用几天时间就完成了新版斗衣的设计图。
但将蓝图送出后，独自坐在书房中的黑发少年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暂时陷入到一种无所事事的状态。
虽然这么说，但手头剩下几件相对重要的事，却又不是这点时间能够完成的。
首先是新职介的推演，即使有着接近完成的斗气钢衣作为参考对象，想要推演出基于拳法又适合自身的全新第三等级超凡职介，对艾文来说也是一件需要投入大量时间与精力的工作。
考虑到第五巫王霍普特和他的大军随时有可能出现，再加上斗衣的相关计划还在推进，以及神秘莫测的第一巫王也不可能在这段时间内完全按兵不动。
这些都意味着，短期内艾文不可能将全部精力集中起来投入到升华位阶的推演工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