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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两声清脆的声响。
从那张被阳光照的几乎透明的木桌上摔下来的,除了茶壶,似乎还有其他的。
——看不见的什么东西。
……
榕城,天边泛起一片灰霾色,而后又急转为鲜艳的绯红。
像是火在燃烧着云,愈发旺盛。
白仟最后是在一个小巷子的角落里找到了苏清。
少年身体蜷缩着,肩头也在不停地颤抖着。
“冷……好冷……”
“你见到我的猫与狗了吗?”
男人的话脆弱的宛若孩童,正源源不断从那具身体中传出。
那道声音太低太低了。
低到完全不是刻意要让人听清,更像是在说给自己,给他人传达另一种信息。
“救救我。”
“谁来……救救我?”
“大哥哥,没事的,你会好起来的,你是好人,妈妈说好人是会有好报的。”
白仟眼睛酸痛,她蹲下身子,用那很单薄的身躯试图温暖对方的身子。
可她太小了,哪怕是一个成年女性也做不到,就更别说她了。
但白仟的做法似乎真的起到了一点作用,苏清似乎不那么冷了,于是他一点一点抬起脸,宛若溺水自救的人最后一次挣扎。
“我记得你……你叫白仟?”
“……”
“你,有没有见到那天的猫和狗?猫是有着漂亮的金黄色眼睛的猫,狗是有着温柔的粉色眼睛的狗。”
“你一定见到了……对吧?”
苏清忽然攥住了白仟的肩膀,恐怖的力度捏得女孩生疼。
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也不再那么狰狞可怕,就连眼睛都仿佛亮了一瞬,像是有了生机。
白仟吃痛似的咬牙,她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大哥哥,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猫与狗,那是你有想见到的人,所以这个世界才会多出来那两只猫与狗。”
“就连我也……”
“你骗人,你骗人!”
苏清宛若野兽般地嘶吼起来,他的目光也如凶兽进食那般血腥,落在白仟身上的视线几乎让她以为下一刻就会死去。
可对方似乎很累了。
对方不分昼夜地不知道走了多少里路,问了多少句话,此刻身体已经虚弱到不成样子。
没有进水,喉咙更是早已沙哑的可怕,可怪异的是少年还是能发出声音,只是那声音再也不温润磁性。
“大哥哥,你不要再这样了。”白仟焦急地说。
“怎么可能是假的?怎么可能是假的……怎么可能……”
苏清没有把白仟的话听进去哪怕一句,他的指甲已经陷进皮肤表层,渗出丝丝骇人的鲜血,甚至还在深入下去。
此刻,似乎只有这种莫大的痛苦才能换来片刻的清醒。
“大哥哥,你拜过佛吗?”
白仟一下子就慌了神,她连忙继续道。
“其实真正的佛门子弟他们跪在所谓佛前,日日夜夜虔诚祷告,拜的都不是那尊泥胎,而是他们心中自己的那一尊佛。”
“所以如来在菩提树下,参悟正果之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一切众生皆具如来智慧德相,只因妄想执着,不能证得’。”
“你现在就是这样的情况。”
“你已经迷失了自我,不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从东京离开之后就一直在欺骗着自己。”
“这样就算你是【灵】,也还是会死掉的啊……”
“我是……【灵】?”
少年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朝白仟看了过来,他语气疑惑,眼神却见不到属于人的情感。
“对,你想起来了吗——呃……”
一个闪身。苏清就已经来到白仟的面前。
男人伸出手扼住女孩的咽喉,将其高高地举起。
“你是什么东西?”
“……为什么会对我这么了解?”
“我是……我是你……”
白仟拼命地挣扎着,她的双腿随着话语剧烈晃动起来。
可就在她快要说出来最后的几个字时,白仟消失了。
就像是触犯了某种游戏规则那样,彻底消失了。
没有了白仟,苏清一下子失去了目标。
他又开始浑浑噩噩起来,一向总是饱含笑意的眸子此刻也只剩下一片的混沌。
“滴——滴——”
小巷子旁便是马路,马路上有开着汽车的青年不停催促着喇叭。
“艹,开那么慢还不如走路啊!”
说话的人叫王宁,刚拿上驾照没多久,开了几个月只觉得车在自己手里和玩具那样。
更别说此刻身旁还坐着他的暧昧对象。
像这样发泄一些对前面车的不满,对方肯定觉得自己老有男人味了,肯定很酷。
一想到这,王宁又觉得自己行了,于是在前面的车起步之后,他就迫不及待地猛踩油门准备来波炫技。
发动机的轰鸣声在暮色下格外刺耳,挡风玻璃上不知何时出现的裂缝令王宁甚至忘了驾校教的油门和刹车哪个是哪个。
直到身旁的女子面露惊悚,指着他颤颤巍巍道:
“王,王宁,你疯了吗?你撞了人居然踩油门,你这个杀人犯!”
“不不不,不是的,我……”
“你闭嘴!我和这件事情没关系,我要下车!”
……
“靠,死人了吗这是?”
“不知道啊……撞人的司机呢?他妈该不会逃了吧?”
“别说,十有八九。”
“他娘的,这些都是有娘生没娘养的杂种。”
“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了,现在怎么办?打119还来得及不?”
“不特么打给120。打给119?”
“万一打给120找我要钱咋整啊……”
围观的人群中有人举手,“哎,我就是学医的,我来看看呗。”
“哎呀,可以可以,小伙子年轻有为啊!”
见有专业人员站了出来,群众之中立马有人竖起了大拇指。
张铭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他其实是民办三本的兽医专业,毕业之后一直找不到对口工作,只能在家里啃老为生。
刚刚脑子一热,也不知道怎么就站了出来,不过眼前这人……估计死透了吧?
装模作样一样就行了,真出了啥事他可不想傻乎乎地担责。
一这么想,张铭的心情就放松了不少。
也不管按压胸腔也没有用,总之把在学校教的那些全都瞎用上。
捣鼓了两三分钟后,人群很快有人传出质疑声。
“不是,哥们,你这手法太他妈业余了吧,是在救人吗?怎么和我昨天去做的spa似的。”
“spa正规吗?”
“6。”
张铭没敢理会,说的越多越心虚。
他又瞎捣鼓了几下,然后起身装出一副肃穆的模样。
“很遗憾,经过我的一番急救,这个人还是没能支撑下……”
“没事小伙子,现在有你这种好心人不多了,对方家属如果要讹你我们给你作证!”
“说的对啊,这个时代不能让好人蒙冤!”
人群宛若打了鸡血般兴奋,他们叽叽喳喳地嚷嚷起来,仿佛救人且救成功的是他们一样。
张铭面带微笑,内心却觉得这个时代荒谬。
可忽然之间,人群有人大喊了一句,“我刚刚看那人手指动了一下,这哪里死了啊?”
“放屁吧,我怎么没看见?”
“我看见了!”
“我也看见了!”
这样的声音越来越多,很快越来越多人又开始相信躺在血泊里的少年没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