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命运的王牌
看着这骇人听闻的一幕，下方跪着的人类全都陷入了呆滞。
他们看着那个顶天立地，如神似魔的男人，看着他与自己一般无二的人类样貌，感受到的却是一种源于生命层次的、无法逾越的巨大鸿沟。
“还真是……令人作呕啊。”
男人做完这一切，仿佛只是碾死了几只虫子。
他低沉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却让在场的所有幸存者都感到一阵灵魂的战栗。他转过头，目光落在了那个抱着断臂、在地上哀嚎的金发青年身上。
“你……你你别过来！”
金发青年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向后退去，裤裆下迅速濡湿一片。
“呵。”
男人见状，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他没有理会那个废物，而是走向被踩在地上的李三，对他伸出了手。
一股温润的暖流包裹住李三的身体，断裂的手臂骨骼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接合，血肉在蠕动、在重组。
不过短短一息之间，所有的伤势都已痊愈，仿佛从未发生过。
“他是你的了。”
男人收回手，对着从地上爬起来，还有些茫然的李三，用平淡的语气说道。
李三下意识地活动了一下恢复如初的手臂，又看了看不远处刚刚从地上爬起、惊魂未定的阿花，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瑟瑟发抖的金发青年身上。
他一步一步地，朝着金发青年走去。
“额……那个，救命恩人，不，大人！大人您听我解释！这都是误会！我……我也不是故意的……”
看着步步逼近的李三，金发青年第一次感受到了名为恐惧的情绪，语无伦次地求饶。
然而，此刻的李三心中，不会再有丝毫的怜悯。他猛地扑了上去，将那青年死死按在地上，骑在他的身上，然后一拳，一拳，又一拳地砸了下去。
他将积压了三代人的血泪，将大哥李大的牺牲，将阿花的绝望，将这个时代所有人类的屈辱与哀嚎，尽数灌注于拳锋之上。
每一拳落下，都伴随着骨骼碎裂的闷响和血肉模糊的撕裂声。
“好了，他已经死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手轻轻地搭在了李三的肩膀上，阻止了他机械而疯狂的动作。继续下去，已经没有意义。
李三抬起头，看到的是男人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
“三哥！”
“三弟！”
李二和李四从人群中冲了出来，一左一右地死死抱住了浑身是血的李三，三人相拥，泣不成声。
事情就这样告一段落，劫后余生的两个人类部落，近千人跪在地上，对着那个男人磕头不止。
李三也从他的两个兄弟的口中，知道了这个救了他们所有人的名字。
他叫，启。
第613章 三清（三）
回到那间唯一幸存的茅草屋，李三的思绪如同一锅沸腾的铁水，在颅内翻滚搅动。
他想了很久。
老师那深不可测的力量，足以弹指间抹去一座城池，改变一群凡人的思想，简直易如反掌。
可他没有那么做，因为那没有意义。
没有意义……
李三的脑海中，反复回荡着这句话，交替出现的，是那个被圈养的村落里，青年脸上天真而诡异的笑容。
强行扭转的思想，就像没有根的浮萍，风一吹就散了。
只有发自灵魂深处的渴望，源于血脉骨髓的愤怒，才能催生出真正的力量，才能让一个跪着的种族，重新学会站立。
就像他们兄弟三人。
老师只是给了他们一颗名为【力量】的种子，而让这颗种子破土而出的，是大哥死去的背影，是阿花绝望的眼神，是族人被屠戮时的哀嚎。
是恨意，是屈辱，是那份不甘为血食的咆哮，催生了他们体内的力量。
这些天，张启并没有再教他们任何招式，而是给了他们许多刻着文字的竹简，让他们教导幸存的族人识字，给他们讲述竹简上那些从未听闻的故事。
故事里，人不是牲畜，而是天地的灵长；人会建造辉煌的城池，会穿上华美的丝绸，会创造出璀璨的文明。
起初，李三不解。
这些空洞的故事，如何能抵挡万族的屠刀？
直到那天下午，他在几个孩子的眼神之中看到了那些麻木的大人所没有东西，那种东西叫做希望。
就在那一瞬间，李三清晰地感觉到，他的心，被狠狠地撞击了一下。
他明白了。
文明，就是那颗种子。
而万族施加的无尽苦难，就是最残忍也最有效的肥料。
当人们知道了自己“应该”是什么样子，知道了自己并非生来就该被圈养、被吞食，那么，反抗的意志便会在心底萌芽。
而这意志，正是点燃【力量】的火种。
他找到了自己该做的事。
不仅仅是复仇，不仅仅是挥舞拳头将那些万族杂碎的脑袋一个个打爆。
他还要成为那个播撒火种的人。
他要走遍这片洪荒大陆，找到所有被奴役、被圈养的同胞，将文明的火光带给他们，告诉他们——人，绝不是牲畜！
当这个念头彻底在他心中扎根、变得无比清晰坚定的瞬间，李三感觉到体内发生了某种奇妙的变化。
那股源于愤怒与仇恨的狂暴力量，似乎被一种更温和、更坚韧的东西所梳理、所引导。
他摊开手掌，一缕极淡，却纯粹无比的青色气息，如游丝般从掌心缓缓升起，盘绕在他的指尖。
这股气息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生机与道韵，所过之处，连空气中那凝固的血腥味似乎都冲淡了几分。
玉青之炁。
李三怔怔地看着这缕青气，心中的暴戾与疯狂被悄然抚平，取而代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与澄澈。
带着这份异变，他立刻去请教了张启。
“此物，可称之为心灵之光。它是一个生灵精、气、神、乃至意志与信念的具现化，是你‘自我’的体现。你能觉醒它，说明你已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道。”
张启看着他指尖萦绕的青气，平静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自己的道吗……
李三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这双手，曾刨食过草根树皮，曾紧握石矛刺向野兽，曾无力地捶打地面，也曾将仇人的头颅生生打碎。
而从今往后，它将要去播撒火种，去点燃燎原的烈焰。
眼神，前所未有的坚定。
第二天，天还未亮，李三便收拾好了行囊。
他向张启和自己的兄弟告别，他要去游历这片广袤的洪荒大陆，去做他应该做的事情。
“三弟，我们跟你一起去。”
李二和李四对视一眼，没有丝毫犹豫。
他们是兄弟，无论生死，自当同行。
张启看着眼前这三位即将踏上征途的青年，点了点头，脸上带着欣慰的笑意。
他抬手一挥，三道流光分别没入三人体内。
那是一枚古朴的玉佩，里面是大量的知识，不仅仅是修真的功法，武术，更多的则是一些哲学书籍。
“去吧。”
张启看着他们，说了这趟旅程的最后一课，
“记住，打不过的时候，就跑。活着，才有希望。”
三人重重地点了点头，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埋葬了他们过去，又给予他们新生的村落，转身没入了无边的晨雾之中。
张启站在原地，目送他们远去，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感慨。
此间事了，他也该去往下一处了。
他摊开手，一个古朴的卷轴凭空出现。
卷轴由不知名的兽皮制成，边缘泛黄，充满了岁月的沧桑感。
其上，绘制着无比繁复玄奥的纹路，仿佛囊括了天地至理。
这是他这些年，以那座神秘“塔”的碎片为核心，炼制的至宝——【拟似天道】。
当然也可以将其称之为【封神榜】……
这个世界的修行体系极为特殊。
在其他的世界，修行者需要耗费无尽心力去构建能够观测大道、验算法则的神躯或法体。
但在这个世界，“塔”的存在本身，就相当于一台无处不在的超级观测设备，将大道的模型清晰地呈现在所有生灵面前。
因此，这里的修行者，只需要疯狂地堆砌自身的“算力”，便能撬动难以想象的伟力。
张启整合了来自无数世界的“自己”的力量，早已将修真一道推演至混元大罗的境地。
而他最初的计划，便是以塔的碎片为基石，构建一个覆盖整个多元宇宙的拟似天道模型。
这件法宝有三个核心机能。
其一，是彻底斩断那条名为“蛇”的恐怖存在与此方世界天道的联系。
其二，便是用来对付那个游离于时间与所有可能性之外，连他也感到棘手的“鲲鹏”。
其三，则是尝试代替蛇的封神榜，获取万族的掌控权。
虽然这【封神榜】距离彻底完成还遥遥无期，但终归是有了希望。